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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3回

    李蘅心有抗拒,拧身躲过他。

    赵昱猩红着眼,双手捉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锁在怀中。

    “侯爷,天还没黑……”李蘅被他锁得动弹不得,发髻凌乱,雪白的面颊泛起绯色。

    赵昱不是最克己复礼,从不在白日里做这事么?转念之间,她又想到那个让她糟心的佟黛娘。

    赵昱还想着以后纳妾呢,她更是半分也不愿和赵昱在一起了。

    要不是手头还没有准备好,她早就卷自己的东西走了。

    赵昱看着她雾蒙蒙的眼,眼周一圈淡淡的粉,像覆着一层薄薄的花瓣。他莫名想起清早看到她撩发丝的动作,喉咙又紧了紧,用残存的理智将床幔拉了下来。

    光线一下昏暗下来。

    李蘅被他锁的气都顺不过来,更别提挣扎。

    “礼部侍郎给我下了药。”

    赵昱的理智回归了一些,他嗓子哑得厉害,似乎控制不住自己。

    李蘅会意,礼部侍郎家大概有什么女儿、侄女一类的,想要送给赵昱吧。

    行吧,还算赵昱洁身自好,没有真在外面跟人乱来。

    真要是赵昱在外面那样了,她在武安侯府就留这么几天,岂不是还要恶心她?

    *

    韩氏吩咐下人,将佟黛娘母子带到后头院子里去安置。

    “娘。”黄素芬扶着韩氏往回走,眼珠子转了转:“二郎平日是最孝顺的,今日怎会那样不像样?连话都来不及听娘说完?”

    她眼前仍然浮现着李蘅被赵昱拖走的情形。她心里酸溜溜的,赵昱怎么能和李蘅那么亲热?

    在她看来,家里人在赵昱心里的排序应当是韩氏、她、小姑子,最后才是李蘅。李蘅虽然掌管中馈,但却是家里最不受待见的人。

    怎么李蘅一跃而上,排到最前头去了?

    “二郎不像话,李氏也由着她。”韩氏低声咒骂道:“到底不是兴国公府的人,破落户能养出什么好东西?青天白日的也肯就他。”

    黄素芬趁势露出小心翼翼的模样来:“娘,我一直没有和您说,那弟妹,虽然平时穿得端庄,可我看她那眼角眉梢,就不像个安分的。

    走起路来,那腰臀扭的,实在不像样子。也就好在那些衣裳厚重,遮得严实,否则……”

    她看不惯李蘅很久了,即使李蘅顺从,她也觉得不顺眼。

    “狐媚子。”韩氏目光阴沉,顿住步伐道:“你派人下个帖子给兴国公府,看看兴国公夫人什么时候有空,请她们母女来府上坐坐。”

    “是。”黄素芬笑着应了:“我先送您回院子去。”

    *

    李蘅没骨头似的瘫软在床榻上。

    还算赵昱有良心,抱着她去湢室清洗了一番,将她送回床上,便自顾自去沐浴了。

    赵昱寝衣穿得严严实实,从湢室出来时,正逢李蘅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床头的阑干,起身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

    他嗓音还带着淡淡的哑。

    李蘅闻声回头,脸颊处的嫣红还未散尽,发髻散乱,几缕碎发沾在她汗涔涔的粉腮处,惑人的紧。

    赵昱才“低头”,又“抬头”。

    “我去让春妍熬坐胎药。”李蘅嗓音软得像浸过水。

    避子汤肯定要喝的,可别临走了来个孩子,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她。

    赵昱心中熨帖,亲自取过衣裳为她披上:“去吧。”

    他随手抽出一本书,看着李蘅走出房门,抿唇微微笑了笑,在床上坐下。

    李蘅虽身份不如何,但贤良淑德,恪守本分。更难得的是对他死心塌地,百依百顺。

    娶妻本该如此。

    李蘅很好,他们也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

    *

    清早。

    玉堂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青瓦廊檐下,两只半旧的红灯笼在晨风中飘摇着。

    李蘅穿着厚重的大袖襦裙,灰扑扑的颜色使她看起来有几分老成,她提起裙摆,迈进了门槛。

    婆母韩氏正在上首坐着,寡嫂黄素芬立在一旁,抬着下巴看她。

    李蘅只当未见,垂眉敛目屈膝行礼:“婆母。”

    韩氏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

    “弟妹还知道来呢?”黄素芬面上含着笑,话却不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叫婆母等着你,可是大不孝。”

    她生得不高,一双环眼,唇瓣偏薄,似笑非笑地望着李蘅,眸底隐着不屑。

    “早起伺候侯爷去朝中,本欲来请安,不料行到半途,侯爷忽然回来,要取一样东西。”李蘅垂着眉眼,不疾不徐地解释:“我转圜回去取了东西给侯爷,便耽搁了时辰,还请母亲恕罪。”

    她语气里没有情绪,纯粹是应付罢了。

    “弟妹还真是一把大权在握呢,我竟不知二郎的东西,如今也归弟妹保管了。”黄素芬笑着瞥了她一眼,看向韩氏。

    她不信韩氏能忍得住。

    果然,韩氏脸色难看起来。

    李蘅只是垂眸笑了笑,抿唇不语,并没有和她们解释的意思。

    “过来伺候吧。”韩氏狠狠睨了李蘅一眼,不咸不淡地吩咐。

    李蘅走上前去,挽起袖子,娴熟地盛了一碗燕窝粥,正欲奉上,黄素芬忽然伸手接过,讨好道:“娘,儿媳给您吹一吹。”

    “还是素芬周到。”韩氏夸她时,语气缓和了不少。

    黄素芬得意地看了李蘅一眼。

    李蘅双手交握,退了半步,面上挂着清浅礼貌地笑,漆黑澄澈的眸底并无太多的情绪波动。

    韩氏吃了一口粥,李蘅捏着玉著上前布菜,却也被黄素芬挤开了。

    黄素芬一口一个“娘”,伺候韩氏用早饭,比对待自己亲娘还要亲。

    李蘅看着她们婆媳亲热,内心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有些想笑。黄素芬孝敬,便让黄素芬孝敬去吧。

    伺候韩氏用过早饭之后,李蘅行礼退了出来。

    “弟妹。”黄素芬也跟了出来。

    “大嫂,有事?”李蘅顿住步伐回头,潋滟的桃花眸注视着黄素芬。

    黄素芬拿捏着姿态,摇曳着身子一步一步走近,抬手半掩着唇:“如今,你该知道我在婆母面前说话的分量。

    你若是答应我之前那桩事,我和你便是一线的。

    你若是不应,你这侯夫人的位置只怕不保。”

    她说着,上下扫了李蘅一眼,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赵昱的大哥因破伤风去世了,给黄素芬留下一双儿女。

    女儿五岁,儿子三岁。

    她一直借着李蘅膝下无子的借口,想将一双儿女过继到李蘅膝下,对外的借口是李蘅是武安侯夫人,这一双孩子将来长大了,也能博个好前途。

    实则,守寡三年,她已然生了别的心思。

    她年纪轻轻的,不可能在武安侯府守一辈子的寡。将这一双儿女给了李蘅,她改嫁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蘅弯眸笑了笑,朝她招手:“大嫂,你附耳过来。”

    黄素芬打什么算盘,她心里一清二楚。黄素芬想改嫁,不关她的事,但要叫她把那两个孩子收归膝下,那绝无可能。

    黄素芬只当她是怕了,心下一喜,往前两步凑过去倾听,说话也客气起来:“弟妹,你说。”

    “大嫂。”李蘅嗓音婉转,犹如珠玉相击,话却不是什么好话:“你这么缺德,真是活该你守寡。”

    黄素芬闻言愣住,脸色“唰”一下白了,说什么也没想到一贯老实的李蘅会说这种话,愤怒涌出心头,她白到极致的脸又变得通红,气到面目都扭曲了!

    “李蘅!”

    她极尖锐地喊了一声,跳起脚来,巴掌照着李蘅的脸扇过去。

    李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闪身躲过,腰间酸痛牵扯着她动作有些迟钝,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赵昱一句。

    “大夫人,您做什么?”

    春妍冲上来拦着黄素芬。

    那边,黄素芬的婢女也不甘示弱。

    门口,一个婢女匆匆进来了:“大夫人,侯夫人,兴国公夫人带着林婳姑娘来了。”

    黄素芬闻言顿时站住脚,幸灾乐祸地看向李蘅:“你的报应来了。”

    李蘅一向低垂的眉眼抬起,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娇艳的脸玲珑剔透。她眉眼弯起,轻轻笑了笑。

    报应么?谁报应谁还不一定。

    黄素芬呆呆看着李蘅。她一直知道,李蘅模样不错。但李蘅总是低着头,穿着厚重的衣裳,唯唯诺诺。她从来不知道,李蘅笑起来竟然这样明艳惑人。她一个女子,看着都忍不住心尖一颤。

    何况男子?难怪赵昱那么迫切!

    狐狸精!李蘅就是个狐狸精!

    “在门口闹什么?”

    韩氏走出来冷着脸问。

    “娘。”黄素芬忙上去扶她:“兴国公夫人来了。”

    “知道。”韩氏横了李蘅一眼,没好气地吩咐:“你先回院子去。”

    她要和兴国公夫人商量赵昱和林婳的婚事,自然不能让李蘅在这听着。

    李蘅也不想留在这,当即转身往外走,却正碰上兴国公夫人姚氏带着女儿林婳进了院子来。

    “蘅儿,我的儿,你可真叫娘想得慌。”姚氏身后跟着一众婢女,一脸亲热地迎上李蘅,拉住了李蘅的手。

    姚氏生着一张鹅蛋脸,发丝微卷,肤色白皙,牙齿有些微的地包天,但并不影响她是个美人。

    “国公夫人。”李蘅用力抽回手,含笑与她见了礼,扫了一眼后面的一众下人。

    三年前,她也是奴仆成群。后来,就只剩下一个春妍愿意跟着她了。习惯之后,她也不想再添人了。

    姚氏夫妇养她十数年,她替林婳嫁过来,姚氏夫妇也曾舍不得,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左右兴国公府有的是银子。

    但不过转日,姚氏便反悔了,将那些嫁妆都要了回去。

    李蘅一滴眼泪都没掉过,没有嫁妆也好。她替林婳嫁进了风雨飘摇的武安侯府,就算是还了兴国公府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从嫁妆被要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欠兴国公府的了。

    “国公夫人。”韩氏和黄素芬上前见礼。

    姚氏回了礼,还是想拉李蘅的手,热泪盈眶:“你这孩子,怎么与我这么见外?

    成亲三年,你也不回家看看我,你是真狠心不认我这个娘了吗?”

    “从前是错认不知。”李蘅躲开她的手,嗓音清婉,语调轻缓:“如今知晓真相,不敢妄称夫人为“娘”,只怕林婳姑娘听之后要伤心。”

    她说着,看向姚氏身后的林婳。

    姚氏面上的热情凝固了片刻,随即拉过林婳:“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我拿你和婳婳一样,当作亲生的。

    婳婳,你和蘅儿好好说说话。”

    李蘅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当作亲生的?以后林婳嫁过来,姚氏也会来要回嫁妆么?

    林婳一身素衣,纤腰楚楚,她与姚氏一般发丝微卷,巴掌大的小脸雪白透亮,恍如白莲般娇柔清纯,楚楚可怜。

    “蘅姐姐。”她嗓音娇软地唤李蘅。

    李蘅实在不耐烦与他们虚与委蛇,朝着姚氏福了福道:“我身上不适,失陪了。”

    这是从哪里论的呢?两人同日出生,谁是她姐姐?

    “李氏……”

    韩氏气恼地往前跟了几步,在姚氏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笑道:“这个李蘅,真是越发的没规矩。见笑了。”

    她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将李蘅赶出家门去!

    李蘅出了院子,迎面撞上赵昱归来。

    赵昱穿着一身的鱼师青色的襕衫,领口同袖口透出牙白内衫,单手负于身后,清清朗朗的日头下,郎君端严有度,清润雅致。

    “家中不是有客么?你去何处?”

    瞧见李蘅,赵昱顿住步伐询问。他在前头听说姚氏母女来了。

    “不是我的客。”李蘅头没抬,步伐也没停:“是来和侯爷相看的,侯爷快去吧。”

    “你说得什么浑话?”赵昱皱眉。

    李蘅不理他,径自走了。

    她从未如此对待过赵昱,以至于赵昱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才皱眉往玉堂院去了。不知娘做了什么,将李蘅气成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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