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燕跟裴玖衣裳快洗完了,这时一位提着衣裳走来的婶子忽地窜出一道尖细的声音:“哟!这不是燕哥儿么?这干巴巴是是新夫郎呀?这么瘦瘦巴巴的可别是个不能生的,你家三小子醒了不会留什么遗症吧!估摸着日后都得养着了吧?受这么重得伤能活着就不错了,可是苦了燕哥儿了,家中钱财都给小叔子看病了,日后还要帮衬着小叔子跟小叔夫郎。”
这人是下溪村王家嫁到竹溪村的妹子,就是王宝儿的小姑姑王大娟,自己嫁的汉子家贫,原本想着王宝儿嫁到邢家能帮衬帮衬她这个小姑姑,哪知道这三小子快不行了,娘家拒了亲事,要是人好不了也就算了,结果冲喜娶了个夫郎没几日人就醒了,她心里的小算盘落了空,心里正不忿,开口就出言讽刺。
卫青燕性子虽是和善开朗,却也不是受气的人,本就对她王家不满,立马就怼了回去:“王婶子这话说的,婶子也没圆润到哪去不照样还是生了园哥儿?哼!只要三弟康健,这钱财日后再挣就成了,谁家兄弟不是相互帮衬?难不成林叔家兄弟不和?才让婶子有这话说?再说了宝春堂大夫都说了三弟体健,没几日就完全康复了,怎的你们王家比宝春堂看病还准?”
“燕哥儿怎么说话呢?婶子这还不是为你抱不平。”
“我可用不着婶子抱不平,有这闲心,不如多锄两亩地多挖点野菜,再不济就回娘家安慰安慰你那蹉跎了年华的侄女。”
邢家二房定了下溪村王家姑娘这事村里人都知道,当初下定时那些定礼可是让人看了都眼红,农家人定礼给一两定礼钱,两斤肉,一坛子酒一匹粗布都算是重礼了,邢家二房当年不说定礼,光定礼钱都给了五两,农家人成亲聘礼大多数四五两,人家定礼钱就给了五两能不眼红吗?
这王家也不是个好的,当初三小子伤重,拒了亲事也就罢了,还舔着脸不退还定礼钱,说是耽误了他家姑娘当赔偿,呸,真真是黑了心肝,连救命钱都要贪。
王大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卫青燕就骂:“耽误我侄女那不是事实吗?你这小贱蹄子。你家三小子人都快死了还想去我侄女过门当寡妇,一家子黑心肝的东西,三小子现在人是醒了,指不定留了什么毛病,不然早就把这花钱换来的夫郎退回去了。”
卫青燕气极了,站起来就朝王婶子走过去,其其他妇人夫郎见状,怕打起来,一个个都劝慰着卫青燕:“燕哥儿,不用跟这等人多嘴舌,咱们村都知道这事,缓缓气。”
卫青燕个头高,在汉子面前都不算矮,这么一站起来吓得王大娟一激灵,高声道:“怎么着你这小贱蹄子还想打人啊?”
裴玖第一次见这么混乱的场面,心中焦急,更是手足无措,见卫青燕气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也怕他真的动手打人,连忙哆哆嗦嗦的抱着卫青燕的胳膊,本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想要劝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巴巴的瞧着卫青燕。
卫青燕见弟夫郎抱着自己胳膊畏畏缩缩,眼中泛满了不安,知道裴玖这是被吓着了。卫青燕拍了拍他的手背,对王婶子说:“我可不敢打婶子,你别一会故意摔了来讹我就成了,你们王家这种事干的熟练的很。”
说完提着洗好的衣裳牵着裴玖往家走去。王大娟还想说什么,被赵三婶子一声冷哼打断:“林家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你家跟你婆婆说道说道,别人家的事干你什么事?一天天正经事不做,专盯着别人家。”
王大娟听到这话也怕了,自己婆婆不是个好相处的,要是这老婆子去家中一说,肯定又要责罚自己,只能讪讪的闭嘴,脑袋一灵光,突然想到那日邢家去她娘家求娶被拒后婚书并未销毁,现在邢南醒了,又另娶了夫郎,可以让大哥大嫂拿着婚书来闹,别的不说,总要有些赔偿,不然这事没完,自己出的主意,大哥大嫂总要分一点给自己。想到这王大娟衣裳也不洗了,急匆匆把衣裳提回家就往娘家了去。
邢家这边一无所知。
俩人回到家中撑了竹竿晾晒衣物,卫青燕今天着实被气到了,边晾衣服边跟裴玖说道:“这王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前两年定亲时没发觉,当初打听他家说是家境不好,也没做过什么黑心肝的事,相见时王家人也是和善好说话的,王家姑娘又温柔顺意,阿爹阿娘也是满意的,娘家家境不好也没多大事,农家人有几个家境好的,反正日后能帮衬就帮衬一把,自定亲后,阿娘也常常要三弟送些猎物过去给增添荤腥,顺手帮忙做些农活,哪里能想到王家竟是这样黑心肝的,不仅拒亲还昧下定礼钱,那可是救命钱啊!”
卫青燕自顾自的嘀咕着,裴玖别的都没听进去,只晓得了邢南原是有定亲的,又听卫青燕说定亲的王家姑娘温柔顺意,心中越发的不安,自己呆愣蠢笨,定是比不过王家姑娘,日后更要谨小慎微,千万不能惹他人不快。
邢阿娘跟邢小妹赶着鸭子进来就听到卫青燕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就顺口问了句:“燕哥儿,你在说什么呢?”又使了邢小妹将鸭子赶进鸭圈去。
衣物也晾完了,卫青燕见邢阿娘回来了,让裴玖把木盆收回柴房,进了堂屋给邢阿娘顺手倒了碗凉开水,又将今日洗衣裳时发生的事告诉了邢阿娘。
听完,邢阿娘气的心肝都疼,这王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本想着三儿也醒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不来往就成了,哪里想到这王家出嫁的姑娘还来咒自己的儿子跟新夫郎,气的邢阿娘就要去林铁水家找王大娟。
卫青燕赶忙拉住邢阿娘顺气:“阿娘,咱们不跟这般黑心干的人家计较,三弟才刚醒,等他好了咱们再去要个说法,现在去要三弟知道了别气到他自个了,再说今日王大娟也没占着便宜,在场的婶子阿么多,明日里大伙就都知道他王家都是些什么人了。”
裴玖放好木盆过来,听着卫青燕劝慰的话,他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只能轻声的对邢阿娘说:“阿娘,不气。”
邢阿娘听着卫青燕的劝慰心下已经舒服许多,这会听到裴玖软软糯糯的叫阿娘,心中也是感慨,幸好王家拒亲了,王家姑娘看着是个好的,但那一大家子黑心肝的能养出什么好东西?别给三儿娶个祸害,这裴家虽然也是黑心肝的人家,但这几日跟裴玖相处下来,呆愣胆小了点,胜在老实乖巧,干活也麻利不躲懒,长的也清秀,瘦是瘦了点,养养也就好了。
邢阿娘让俩人去忙活午饭,自己回房去躺会,多少还是被气到了,躺会歇歇气。
卫青燕让裴玖去烧火,他洗了锅往米缸里挖了两碗米先煮稀饭,又把蒸屉架在过上蒸了一屉杂面馒头,打了两个鸡蛋放碗里搅拌放进了蒸屉里。
邢小妹赶了鸭子去鸭圈,到厨房舀了水洗手,“大哥么,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煮了稀饭,跟杂面馒头,菜的话,辣椒炒萝卜丝,再煮个酱焖茄子吧!”卫青燕说着往菜窖里拿出一根大白萝卜,“小妹,你去门前菜地里摘两条茄子一把辣椒。”
“嗳。”应着声,邢小妹从厨房檐下提了菜篮子去院门前的菜地里摘菜。
邢家二房的菜地就在院子门口,当初分家时,邢阿爹跟邢大伯都没分到祖屋,只得了一人个得了五两银子跟四亩田地两亩旱地,其余田地跟祖屋都分给了邢三叔。
农家人分家后父母一般都是跟长子住,祖屋要不平分要不就是给长子,偏偏这邢家祖屋跟大部分田地财物都分给了幼子,邢老头去的早,邢老娘又偏宠幼子,才有这种局面。
邢阿爹跟邢大伯没分到祖房,俩人先是租了村子里无人住的老房子,勤勤恳恳的存了一年的钱银,邢大伯将房子修建到村中,想着离水井近一些,邢阿爹倒是直接将房子修建到了菜地旁,这边人少,乐的清净,离地也近,喊吃饭跑两步就到了。
兄弟俩生的高大,做事也勤恳,除了农忙时,其余时间便到处去做短工,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买了些田地,也将房子修缮成了青砖瓦房,要不是邢南这一场灾祸,在村里邢家二房也是家底丰厚的。
邢小妹很快就把菜摘了回来,洗好给卫青燕,卫青燕手脚麻利,三两下切好了菜,开了另一个锅,把热水舀出来,开始闷茄子,“小妹去喊阿爹回来吃饭了。”
邢东挑着担柴,估摸着能有一百多斤,放到院子里,卫青燕在厨房瞥到邢东回来了,探出头来:“先洗手喝口水歇息会,饭马上好了,柴一会再来收拾。”
“成,中午吃什么呀?”邢东说着走过来舀水洗手,邢小妹顺手倒了碗凉开水给他,他接过去,一口气就喝完了。
“大哥,中午吃辣椒炒萝卜丝跟酱焖茄子还有杂面馒头跟稀饭。”邢小妹笑呵呵的站在邢东面前。
邢东揉了揉邢小妹的脑袋,把绑好的头发都揉散了,卫青燕见状啐了他一句:“你手贱是吧!看看揉成什么样了?”
邢小妹也不恼,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大哥么,你给我绑,要两个辫子,阿娘总是绑一个,两个好看,三哥么你说是不是?”
裴玖闻言点了点头:“两个好看。”
卫青燕爽朗的笑道:“成,吃了饭给你绑了两辫子,端菜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