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发楞楞地看着奕訢,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双腿却不自觉地颤抖。
他没想到奕訢就这么随意地点出了他的身份。
宏发拱手道:“王爷,小人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奕訢一笑:“无妨,本王不是来抓你这个逆贼的,不用急着撇清关系。”
按照奕訢的说法,宏发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最起码现在不会有。
可越是这么说,宏发越觉得浑身发凉,因为他不知道,既然奕訢知道了他的身份,却好像没事一样。
宏发道:“王爷,虽然您说的话小人不懂,可是只要您说一声,赴汤蹈火,小人万死不辞。”
奕訢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澄儿入土为安。”
宏发道:“这是自然,小人这就着手为小王爷处理后事。”
奕訢坐回座位,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等澄儿入土之后,跟本王说说你的想法吧。”
宏发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原地。
奕訢看了看他:“好了,你去吧。”
宏发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拱手退出银安殿。
转天的清晨,天光刚刚大亮。
奕訢背着手现在银安殿前,看着晨雾溅起,微微的活动了一下身子,满脸的憔悴。
宏发走到他的身前道:“王爷,您一夜未眠,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
奕訢道:“没事,今天安排的事情颇多,还是等等吧。”
宏发道:“可是……”
奕訢笑道:“怎么,我八旗子弟在你们眼中,就那么的不堪一击吗?”
宏发没有说话,冲着奕訢深鞠一躬。
奕訢一边往前院走一边道:“你去账房取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出来,本王有用处。”
宏发应了声是,前往后堂账房去了。
奕訢缓缓走到前院,经过一夜的布置,那里已经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在正厅的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棺椁。
在棺椁前面,摆着写有载澄名字的灵位,灵位两侧是供奉用品。
奕訢绕过棺椁来到厅前,见福晋趴在灵位前睡着了。
奕訢叹了口气:“哎,这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啊。”
他走到福晋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被人猛地抱起,吓得福晋圆睁双眼,欲从奕訢怀里挣脱下来。
可当她看清是奕訢时,停下了挣扎,转而躺在奕訢怀里,沙哑着道:“王爷。”
奕訢低着头看着福晋,心疼地道:“你这么折磨自己,本王心里不是滋味啊。”
福晋悲伤道:“如果可以,妾身愿意替澄儿去死。”
奕訢道:“澄儿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替澄儿好好活下去。”
因为守了一夜,加上哭了一夜,此时的福晋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奕訢没说完,福晋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奕訢摇摇头:“哎,辛苦你了。”
奕訢就这么抱着福晋,穿过回廊,穿过花园。
回到福晋的房间,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奕訢抚摸着福晋的脸,声音哽咽地道:“本王知道你想澄儿,可你也是近四十的人了,万一你有什么差池,剩下本王一个人……哎”
说完,奕訢很明显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急忙扭头出了房间。
就在房门换车的一瞬间,福晋微微睁开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奕訢刚刚走出房间,见到宏发在不远处等着他。
见奕訢走出房间,宏发急忙迎上去:“王爷您一夜未眠,水米未进,切莫伤了身子啊。”
奕訢点点头:“嗯,你通知厨房,准备着简单的吧。”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奕訢脸上也逐渐恢复了些光彩。
奕訢回到银安殿坐好,手里端起刚刚泡好的茶,放在嘴边喝了几口。
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宏发:“金银可否准备妥当?”
宏发拱手道:“回王爷,已经准备齐全。”
奕訢点点头:“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取钱之人就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报事的从门外跑进来,来到奕訢面前拱手道:“禀王爷,东洋领事馆的小泽公使前来拜会。”
奕訢眯着眼道:“相约午时,却辰时少来,看来他们对本王还是不放心啊,一群贪婪的家伙。”
奕訢摆了摆手:“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