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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第107节

    “唉,你懂什么,”裴文宣嫌弃道,“我这叫以退为进,欲迎还拒,这是战术。”

    “您的战术我不懂。”

    童业铺着床,嘀咕道:“奴才就知道,书房这小榻硬死了,您要真想分床,不如找个客房睡去,睡书房,不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吗?”

    “去去去,”裴文宣见童业把床铺得差不多,挥手道,“书房和客房能一样吗?睡书房,是为了等着殿下召我回去。睡客房,我还有理由回去吗?”

    “那您怎么不直接留下呢?”

    童业问得理直气壮,裴文宣被他问得语塞,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嘶’了一声道:“我说你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这是操心您,”童业语重心长,“公子,感情经不起折腾,您既然把殿下放在心上,就该直接一点,死皮赖脸,烈女怕缠郎,您本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给自己搬到书房来,又冷又硬又寂寞,图个什么啊?”

    “图什么?”裴文宣挑眉,“当然是图公主啊。别说了,”裴文宣走过来,挥了挥手,“下去吧,我要睡了。”

    童业见裴文宣不听自己的,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童业离开后,裴文宣熄了灯,自己躺到床上来。

    他先是平躺着,等一会儿便翻了个身,想着李蓉此刻大概是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他看出来,李蓉对他今日说完这些,大约是很尴尬的,她或许需要很长一段的时间来接受自己,所以他便退开,给李蓉这一段时间。

    也给自己一段时间。

    他没想过李蓉会同他说这些,然而李蓉说出口时,他才第一次清楚看到,原来上一世留给李蓉的,是这么深切的伤口。

    他以为时光让这些伤口愈合了,可如今却才知道,没有凭空愈合的伤口,它只是被人藏在了更深的角落里,仿佛不见了。

    可它一直存在,那它就会在人生无数次选择里,悄无声息发挥着作用。

    李蓉害怕感情。

    她骄傲一辈子,却在感情这件事上,对自己没有半点信心。因为知道自己是必然的输家,所以她才会在每一次开始时,就果断抽身离开。

    这才是他们之间的死结,她无法认可自己,他也太过软弱。

    所以上一世,哪怕没有秦真真,没有苏容卿,他们最终也会在其他事情上,将这段感情走向绝路。

    他不能逼她。

    裴文宣静静想着,李蓉就像一个刚刚来到感情世界的猫儿,她害怕一切,他只能让她去探索,不能一次性把所有搬到她面前。

    来得由她,去得由她,只有有足够的决定权,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

    李蓉要的等待,大约就是如此。

    他们的距离,该由李蓉来决定,而不是他。

    而李蓉愿意走出第一步,愿意去决定这份距离,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裴文宣在夜里抿了唇,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各自想着当夜的事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到天亮时分,李蓉隐约听见有人叫她起床。她下意识想叫裴文宣,才想起来裴文宣去睡书房了。

    她迷糊着唤了一声,静兰便掌着灯进来,刺眼的光让李蓉一时无法适应,随后她便被唤下床来。

    以往裴文宣先起了,会先用一块帕子蒙住她的眼睛,然后回到窗前,用影子挡住光,一面骤然亮起来的灯光刺了她的眼。然后他会把衣服拿到被子里帮她穿,确保她不收半点寒气侵袭。

    如今他不在,下人就算尽心尽力,也做不到这样的体贴。

    不过一个细节,李蓉便想起裴文宣的好来,她轻叹了一声,转头道:“驸马起了吗?”

    “驸马已经在饭厅等了,”静梅伺候着李蓉穿衣,笑道,“殿下要过去一起用膳吗?”

    “自然是要过去的。”

    李蓉回了话,穿好了衣服,便到了饭厅里去。

    裴文宣已经换好官服坐着看刚送回来的情报,李蓉进了屋来,裴文宣抬头,笑道:“殿下,早。”

    “早。”李蓉笑起来,目光落到刚到的情报上,“今日有什么特别消息吗?”

    “也没什么,”裴文宣放下手里的情报,打量了李蓉,“殿下昨夜睡得好吗?”

    “挺好的,”李蓉说着,坐到了裴文宣边上,“你呢?”

    “也不错。”裴文宣说着,李蓉点了头,想找点话题,但还没想到,就听裴文宣道,“昨日刺杀之事,殿下是打算今日朝堂上参,还是打算再观望一下?”

    “再观望一下吧。”李蓉见裴文宣主动提起正事,应声道,“说不定咱们没参,主谋就主动参了他呢?”

    “倒也不是不可能。”李蓉点点头,缓声道,“静观其变吧。”

    裴文宣应了一声,又开始同李蓉说起其他正事来,昨晚上的事,裴文宣一字不提,仿佛都没发生过一般。

    李蓉顺着裴文宣的话说正事,但内心总有几分隐约的不安。

    她觉得该说点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两人便一起上朝,李蓉和裴文宣并肩走在长廊上,平日裴文宣总会找些理由方法来拉她,然而今日裴文宣却是十分端正,仿佛与她只是同僚关系,没有半点旖旎,一直只说朝堂上的事。

    裴文宣不拉她,李蓉心上就有些难言的怪异感,她仿佛是把这事儿当成了习惯,裴文宣突然不做了,她就有些说不出的……不习惯来。

    她面上不显,只是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裴文宣,同裴文宣肩并肩走在一起。

    裴文宣感觉到李蓉靠过来,衣袖与他摩擦在一块,随着两人走动,她的手不经意触碰过他的手背,就这么短暂的交错,就泛起几分难言的痒,裴文宣不由得抬头看她一眼,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一本正经说着正事。

    他不躲,但也不主动,任凭李蓉衣角摩挲而过,他都只垂着眼眸,低低头李蓉说着朝堂上的事。

    “按照您的说法,如果当真是谢兰清指使蔺飞白帮着陈家来刺杀您,那谢家如今的立场,还愿意支持太子吗?”

    裴文宣说着,两人便到了马车边上,这时候裴文宣终于伸出手来,由李蓉搭着,扶着李蓉上马车。

    李蓉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的肌肤终于大片交叠在一起,裴文宣面上一派平静,只当这是一个礼貌性的动作。

    李蓉却在趁着两人交叠着手的时候,用指尖缓慢在裴文宣手背上轻轻划过。她觉得自己这番示好,应当足够明显了,但裴文宣依旧不为所动。

    两人做进了马车,裴文宣给李蓉继续分析:“而且,以着谢兰清的心思,今日早朝,他怕会主动参奏陈家,殿下等改日再参,会不会晚了些?”

    “先看看吧。”李蓉回得漫不经心。

    反正谢兰清就是秋后的蚂蚱,也蹦不了多久。她如今就关注一件事。

    明明昨晚说得好好的,裴文宣怎么今天就出尔反尔了呢?

    裴文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说昨夜拒了她,便不该又折回来亲她一下。

    若是答应了她,为什么又要去书房睡,早上还同对她这么爱答不理?

    李蓉左思右想,裴文宣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反正都是她昨夜已经想过的问题,她也不想再重复。

    她就听裴文宣在旁边讲,时不时打量他一下。

    裴文宣得了她的眼神,心中便有数,自己让这么一寸,李蓉果然就咬上勾了。

    他面不改色,继续扯着朝上的事儿胡说八道。

    李蓉想了一路,等下马车的时候,裴文宣伸手扶着她下来,李蓉轻咳了一声,决定示好得再明显一点:“裴文宣,那个,书房的小榻很小,你不好睡吧?”

    “回禀殿下,”裴文宣微笑回声,“高床软枕睡久了,小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蓉见裴文宣还不接招,忍不住笑了,温柔道:“这么好睡,你要不在书房睡一辈子得了。”

    “殿下说笑了,”裴文宣立刻又道,“微臣总还是要回去的,毕竟微臣和殿下,”裴文宣抬眼看她,似笑非笑,“来日方长嘛。”

    李蓉不说话,她盯着裴文宣带笑的面容,她瞧了好久,终于回过味来。

    这次的芍药果然有点贵。

    她算是明白过来了,裴文宣不是要和她分道扬镳,怕是答应了她的话,又气不过那满山的芍药被毁,决定找个地方出出气,同她拿乔了。

    李蓉想了片刻,用小扇轻敲着自己的手心,善解人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裴文宣有些茫然,李蓉抬眼,认真道:“芍药的钱我会赔你,但你日后,不可如此骄纵。”

    裴文宣:“……”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第85章 欲迎还拒1

    裴文宣正沉默着思索着如何回话, 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唤声:“殿下。”

    两人一同看过去, 便看谢兰清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裴文宣和李蓉极快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诧异,谢兰清走到两人面前, 朝着李蓉行礼:“殿下。”

    “谢尚书。”李蓉点了点头,算作行礼, 随后笑起来道,“谢尚书平日都与本宫不说话, 今日怎的主动问好?”

    这话极下人脸面, 尤其是对于在刑部尚书这种关键位置上待了多年的谢兰清来说,更是难见的事情。

    但谢兰清面色不动, 平静道:“听闻昨日殿下遇到刺杀, 老臣颇为担忧,怕殿下年轻人办案没有经验,所以特来问问, 需不需要刑部帮忙。”

    “人我都抓到了,也审得差不多了,”李蓉看着谢兰清的眼睛,“就不劳谢大人费心了。”

    “那殿下如今是知道主谋了?”

    谢兰清问的颇为直接,李蓉双手在前, 看着谢兰清笑而不语,谢兰清皱起眉头:“殿下为何不答?”

    “谢大人为何要问呢?”裴文宣适时插嘴,谢兰清看向裴文宣,就见裴文宣似笑非笑道, “莫非谢大人有什么担心的事情,所以特意需要来和殿下确认?”

    “老臣只是担心殿下随口一问罢了,裴大人想得太多了些。”

    谢兰清冷着脸,颇为不满,裴文宣双手在前,行了个礼,当做抱歉。

    “既然关心多了还讨殿下怀疑,老臣也就不问了,”谢兰清直接转身,冷声道,“殿下自己查吧。”

    谢兰清说着,便回了自己的位置。裴文宣看了李蓉一眼,随后笑起来:“殿下,微臣先告退回去。”

    裴文宣说完行礼,也退回了自己位置。

    没多久李明便到了大殿,照例开始早朝,李明看上去有些疲惫,似乎很是烦躁,他上朝后先询问了各地的天气,随后转头看向李蓉,僵着声道:“平乐。”

    “父皇。”

    李蓉听到李明的声音似乎有所克制,便知李明今日情绪不是很好,她忙跪上前去,已是请罪姿态,李明见她的动作,缓了几分道:“听闻你昨日被人刺杀,可当真有此事?”

    “禀告父皇,确有此事。”

    “混账东西!”

    李明猛地站起身来,大喝出声:“连你都敢刺杀,是谁,不要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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