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散去,扑面而来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德拉科一惊,瞬间施展两个铁甲咒裹住自己,然后飞快地往旁边闪去。他把自己藏在最近的一个遮蔽物后面,眼睛适应了光线以后,脸上顿时黑了一下。
这里很明显是一条麻瓜街道,灯火辉煌,行人如织,刚才的强光来自于前方一个巨大的发光的招牌,“遮蔽物”是一个铁制路牌,上面有一副很粗糙的地图——比起马尔福庄园的地图这简直就像三岁小孩儿的涂鸦,毫无精确度可言——路牌的最上边写着“托腾汉宫路”。
德拉科默记下那张粗劣的地图,皱起眉头,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走进这乱糟糟毫无美感的人流里,而且以这种密集程度——麻瓜的繁殖能力简直堪比老鼠!一条街上密密麻麻全堆满了人——幻身咒已经无法维持。总算这段时间的历练让他知道他现在的这身打扮出现在麻瓜世界很招摇,德拉科把复方汤剂揣到裤兜里,给自己的长袍来了个消失咒,对真丝衬衫变了型,让它变成一件很普通的麻瓜T恤衫,扯掉领带,然后解除幻身咒一步迈进拥挤的人行道。
她就在不远的地方……就在……穿过这条街以后,第一个小巷里……
德拉科侧着身体分开人群,他身材高挑,铂金色的头发仿佛能发光一样,即使衣着还算“正常”,依然引得周围的人不断看向他,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冲着他发出尖锐的大笑,德拉科狠狠皱眉,很想当街给她们几个恶咒。
这些愚蠢的、粗俗的麻瓜!这样下去,很可能暴露他的行踪。德拉科转过街角,进入一条脏乱的小街,然后心情更加恶劣地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一看就十分“不良”的年轻人朝他围过来,桀桀地笑着,即使不用摄神取念,他也能猜到他们脑子里那些肮脏的思想。
如今的魔法部是不会去管一起小小的“袭击麻瓜事件”的。德拉科脚步不停地朝他们走过去,魔杖在手中轻轻一抖,让他们全部像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勉强选了个身形和自己比较接近的人,他粗暴地拽下一撮头发塞进复方汤剂里,捏着鼻子两口灌了下去。
“你的味道简直就像呕吐物!”德拉科在他上踹了一脚,按照脑子里的地图继续往前跑,他的步伐轻快而富有节奏,确保能在受到攻击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这是他在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本能——所以当他听到前方那噼里啪啦响、彻整条小巷的奔跑声后,一瞬间很想去把她劫走,不要再跟着那两个蠢货玩危险的救世游戏了。
“该死的,你们能不能有点危机感,不要走到哪都闹得人尽皆知!”德拉科很不贵族地骂了一声,这条巷子里一盏灯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背靠着脏兮兮的墙壁朝他们停留的地方靠近,然后听见韦斯莱大惊小怪的声音。
“真是活见鬼了!”
赫敏低笑了一下:“无痕伸展咒,但我相信我是弄成了,反正我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波特和韦斯莱连连夸赞她的明智,三个人一边换衣服一边讨论着刚才的事情,德拉科躲在离他们不到十英尺的一段矮墙后面,压抑着想要探出头去看她一眼的冲动,他握着魔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胸膛中冰冷的感觉终于得到缓解,仅仅是这样呆在她的附近,就让他凌乱的心跳平静了下来。
她像是专门针对德拉科•马尔福的剧毒,唯一的解药就是她自己,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牵动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尽管她什么都不知道……
德拉科在黑暗中无声地苦笑,矮墙那边的三人终于收拾好衣着,赫敏还在安慰哈利婚礼上的人们不会有事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魔力波动从小巷入口处传来。
银色的面具发出微光,食死徒悄无声息地滑进来,显然已经听到了那三人说话的声音,德拉科屏住呼吸,他一动不动,像一抹完全融入黑暗里的影子,灰色的眼睛如蛇一样,冷静锐利地盯着他的猎物。
一步、两步、食死徒已经走到了矮墙边上,离他只有不到四英尺,他甚至能看到他得意地、扭曲地弯起的嘴角,还有举起的魔杖。
“快走,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停下。”赫敏说。
食死徒的手动了,但德拉科比他更快地射出了咒语,红光没入他的胸膛,他僵了一下,仰面向后倒去,德拉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那具身体,不让他发出噪音。
——如果被那三个格兰芬多听见,他们见鬼的肯定会傻乎乎地折回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德拉科把昏过去的食死徒放在地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咬着嘴唇,朝着他发出一道杀戮咒。
他要让伏地魔认为这是凤凰社的人在暗中保护黄金男孩。德拉科在黑暗里奔跑,把那具尸体远远地抛在脑后,冲自己狠狠地大叫。收起你那可笑的仁慈,德拉科,你更不能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放过他,如果引起了黑魔王的疑心,死的会是你全家人!
凤凰社绝不会只对一名食死徒用昏昏倒地这种咒语,如果他们不能把人抓走,就一定会直接杀掉——至少每次他们遇到他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念阿瓦达索命。
他远远地追踪在那三人身后,跟着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然后看着他们钻进了一间昼夜营业的破破烂烂的小咖啡馆。德拉科隔着街道站在一根脏兮兮的电线杆后面,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十个月以前,他也曾这样站在三把扫帚酒吧外面,落着满身风雪,躲在角落里,守护她。
八月伦敦的街头,空气闷热得没有一丝风,一滴水珠滑落他铂金的鬓角,德拉科不禁有些羡慕那时的自己,他的灵魂干净纯美,他还没有染上罪恶和血腥……
两股剧烈的魔力波动一前一后地落在他身后的两个街口,德拉科身形一转,藏了起来,他分别往那两条街道里看了一下,是两队食死徒,看起来不像是有计划的合围,似乎是凑巧一起追到了这里。左边有五人,右边只有两人,但其中一个却是负责搜查纯血巫师家庭的多尔芬•罗尔。
该死的,那三人身上一定被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会有食死徒接二连三地找上来!如果让这七人合力,他们恐怕不可能跑得掉了。德拉科咬了咬牙,迈开步子往左边的街道走去。
三对二,梅林的胡子,把你们格兰芬多愚蠢的勇气好好发挥出来,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
德拉科握着裤兜里的魔杖,一点点地把它塞到T恤衫的袖口里面,他耷拉着脑袋,脚步拖沓,走得歪歪斜斜,就像一个很普通的麻瓜年轻人,昏暗街道的那头,五名食死徒已经发现了他,发出兴奋的低笑。德拉科太了解他们,即使是在任务中,他们也不会吝啬于让自己享受一点小小的“乐趣”,尤其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个落单的麻瓜,简直是送上门的玩具。
德拉科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战斗计划。这不同于以往那些掺杂着太多演戏成分的战斗,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食死徒——他真正的敌人。德拉科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轻松战胜五名食死徒,些微的犹豫或者心慈手软都可能葬送掉自己的性命,现在他的目的不是击败他们,而是用最简单快捷的方法杀伤敌人。
五名食死徒已经朝他围过来,三名在前,两名在后,他们甚至摘掉了面具,眼睛因为兴奋而泛着血丝。德拉科抬起头,这张不良青年丑陋的脸上露出疑惑又惊慌的表情,他两条腿哆嗦着往后退,不小心被半截砖头绊了一下,跌倒在一堆等待回收的破家具边上。
食死徒们哈哈大笑。
白光一闪,一道灼热的银色绳索从他的袖子里飞出来,瞬间把离他最近的两名食死徒裹起来,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他们的身体往后栽倒,后面两人手忙脚乱地躲开,一时间没有办法还击。德拉科在射出咒语的同时往家具背后扑过去,他们旁边的金发男人愤怒地大叫,魔杖像剑一样劈向他。
“阿瓦达索命!”
“阿瓦达索命!”
两道绿光在黑夜里划过,食死徒的咒语把一个破沙发击得粉碎,但他自己却没能躲过,杀戮咒从他的腹部穿过,他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重重地倒下了。
德拉科躬身躲在一个旧衣橱后面,握着魔杖,每一条肌肉都紧绷着,他调整着呼吸,扼杀掉心里最后一丝不忍和迷茫。
这是他以守护之名掀起的杀戮,从他敲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开始,从他把记忆之书送到她手里开始,或者更早……从他爱上她开始,他就注定了会走到这一刻。
他站在邪恶的前方,正义的背后,他直面这场战争的最残酷的一面,再没有逃避和转圜的余地。保护决心要保护的人,背负应该背负的责任,挽回能够挽回的生命——他必须习惯,习惯战斗,习惯杀戮。他甘心为此负担越来越沉重的罪孽,直到死去——
“妈的,是凤凰社!”
“快把他们解开!”
余下的两名食死徒尖叫起来,一人朝着他藏身的方向接连发射咒语,另一人则把魔杖指向被捆住的同伴。德拉科跳起来,往垃圾堆后方的一个路口跑去,他躲掉两条咒语,魔杖往后一挥,射出一个威力极大的燃烧咒。
轰!还躺在地上的两名食死徒身上窜起了接近白色的火焰,他们剧烈地翻滚着,却因为嘴巴被勒住甚至不能发出惨叫,正给他们解咒的光头男人被引燃了袍子,急忙从魔杖里变出一股清水浇熄自己身上的火苗,等到他扑灭了所有火焰,那两名食死徒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甚至发出一阵阵烤肉的香味。
他们狡猾的敌人已经消失在前方的小巷里。
两名食死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惧和暴怒,他们的这一番交战不到五分钟,自己这边就已经一死两重伤。虽然是因为对方狡计偷袭的缘故,但如此惊人的施咒速度和战斗能力,那绝对是个强大难缠的对手,如果就这么让他跑掉,他们回去绝对逃不过黑魔王的惩罚。
“那人是谁?”光头食死徒匆匆给伤者施了两个治疗烧伤的咒语,确保他们不会立刻丧命,咬牙切齿地问。
“没见过,但是我们必须杀了他!”
两名食死徒给自己上好防护咒语,全神戒备地追进了小巷。片刻之后,咒语的光芒和锐鸣划破了这里阴暗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