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贴着墙壁,藏在两栋房子之间大约一英尺宽的缝隙里,呼吸急促。背上刚被咒语割开的伤口被汗水刺激得抽搐着疼,他咬着牙回转手臂给自己念了个治疗咒语,然后清理一新,以免让身上的血腥味引来敌人。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他按照脑子里的地图把两名食死徒越引越远,重伤了其中一人,自己也受了几处伤。
复方汤剂的效果就快过去了,他也感觉到那三人已经结束了战斗,但不知道为什么还呆在咖啡馆没有离开,这让他不得不继续和食死徒缠斗下去。现在那两人可不会再轻敌露出破绽了,要杀掉他们困难了很多。
格兰芬多的白痴,脑子里装的都是鼻涕虫的蠢货!波特该不是以为打退两名食死徒以后那里就安全了吧?为什么还不快点逃走?
汗水湿透T恤衫,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的体力和魔力都消耗了大半,脖子上的血管砰砰地跳动,在这片寂静危险的黑暗中格外明显。
“好吧……好吧!”他在心里恨恨地说,“这里离那个咖啡馆已经隔了三条街了,一旦复方汤剂失效我也不能再和食死徒交手。在这以前干掉一个,只剩一人的话,也不足为惧了!”
德拉科吸一口气,用漂浮咒从地上升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然后用力往街对面扔去。
啪!嗖!
几乎在石头落地的同时,一道绿光击中了对面的墙壁,德拉科猛地探出半个身子,朝绿光袭来的方向射出一个大范围的爆炸咒,然后迅速缩回去钻过这段只有一英尺宽,十英尺长的缝隙,跳到了另一条巷子里,他刚跑出两步,一道咒语击在了他护身的铁甲咒上。
德拉科一惊,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朝他扑过来,他立刻在身前施放一道障碍咒,然后双脚一蹬,窜进了旁边的一间房屋背后。几乎是同时,数道黑魔法击在墙角上,把那些砖墙都打塌了一半。
“呸,凤凰社的杂种,去死吧!”
看来他们真是学乖了,一人在街上搜索,一人在屋顶策应。他听见另一名食死徒瘸着腿跑过来,看来在刚才的爆炸里还是受了伤,他嘴里骂骂咧咧,两人分两个方向慢慢朝他逼近。德拉科抿住嘴唇,调整自己的肢体在最适合进攻的状态,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应对之策。
无论他攻击哪个人,都不能在另一人手下保证自己的安全,如果再让他们走近一些,连脱身也成了问题……德拉科的魔杖在指尖转了个圈,往后退了几步,对准了自己身边的房子,低声念道:“霹雳爆炸!”
嘭!碎砖块和大量烟尘四溅开去,德拉科的护身铁甲咒被砸得差点溃散,他趁着两名食死徒无法判断自己位置的时候原地转了个身,准备移形到右面那名受伤较轻的食死徒身后,给他来个出其不备的索命咒。但一丝奇妙的感觉忽然在心头升起,他心神一晃,在最后关头改变了幻影移形的目的地。
几秒钟后,他出现在一个破败的小广场边上,四面都是高高的摇摇欲坠的破旧房屋,德拉科刚一站定就跨出两步站到了一排矮小的山毛榉后面,差一点就被赫敏看到。
“你们听到了吗?刚才那个声音?”她警惕地说,广场上几个昏暗的路灯只照亮了中间一小片地方,周围的建筑和植物都淹没在黑暗之中。
“没有,”罗恩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刚幻影移形过来,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赫敏,你太紧张了。”
“噢……也许,你说得对。”赫敏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哈利,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终于见到她了……分别了一个多月,奔走战斗了一夜,终于见到她了……
德拉科倚在一棵山毛榉上,他发现自己累得快要站不住脚,每一条肌肉、每一道伤口都叫嚣着疼痛,心却被久违的温暖包裹起来,即使如此悲伤,仍然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他的目光温柔又贪婪地锁在广场中央的那名少女身上,灯光映亮了她的脸,她的睫毛勾勒出一道柔和美丽的墨线,熟悉的侧脸,玲珑的唇角,她就像是永夜里的一线光明,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她让他思念得无法自拔,却又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赫敏牵起哈利和罗恩的手,走向11和13号的中间,然后消失不见了。
德拉科久久地望着那片黑夜,任凭大脑停止了思考,让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从封印里翻涌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自己去想她,放纵疲惫和软弱冲破封锁,他像每一个最普通的十七岁少年一样,傻傻地在夜色里望着他的爱人黯然神伤。
格里莫广场12号。原凤凰社总部,布莱克老宅。如果是这里的话,暂且是安全的吧……但他还是必须去查一下,万一食死徒真的借用魔法部的权利在他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估计是延迟了波特身上踪丝消失的时间——那这里也会很快被发现的。
他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脱身出来保护她,那样牵动灵魂的冰冷恐惧的感觉,他再不想体验到。
德拉科命令自己收回视线,轻声唤道:“毕比。”
啪!小精灵满面笑容地出现,朝他深深鞠躬:“主人,毕比一直都注意着庄园里的动静,那位大人还没有回来。”
“那再好不过了,我正好能给自己收拾一下。”他看到他手上深褐色的皮肤开始变浅,很快恢复到了他熟悉的苍白颜色,德拉科最后望了一眼11和13号之间的那座看不到的房子,把手伸向小精灵。
“带我回去吧,毕比。”
赫敏从她的串珠小包里掏出几条睡袋,然后对着客厅里灰扑扑的沙发扔了七八个清理一新,终于让这里看上去比较能睡人了。罗恩坐在她的对面无意识地摆弄熄灯器,韦斯莱先生刚派来守护神报了家人平安的消息,但这并没能让他放心,脸色还是很难看。
赫敏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在靠近窗户的沙发上坐下来,透过灰扑扑的玻璃,看着外面小广场上昏暗的灯光,然而片刻过后,她发现自己只是不自觉地盯着对面那排山毛榉发呆。
“赫敏,你的包里有准备吃的么?我——你怎么了?”罗恩把熄灯器丢到桌子上,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你的脸色很不好。哪里不舒服?”
“没……我只是……”她恍惚着说,目光仍然停留在窗外,“我……总是有种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什么?”罗恩顿时紧张起来,扑到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窗帘拉起来:“没有看到人,不过就算有食死徒跟过来了也没事,这里有赤胆忠心咒的保护,他们看不到这里——我姑且相信斯内普确实是凤凰社的人,不会泄密。”
赫敏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食死徒。”
“不是?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
“我没有看到,但是……”她的手指绞着沙发上破旧的流苏,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我能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罗恩疑惑地看着她,撇了撇嘴说:“感觉这种东西是不能当真的,赫敏,我想你今天是太紧张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
罗恩看到她迷惘又挣扎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很不高兴,他握了握她的手,不想让她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好了,既然你说没有恶意,那可能是凤凰社的人在保护我们吧,更不需要担心了对不对——哈利在盥洗室已经呆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他站起来往盥洗室走去,赫敏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如果是凤凰社的人,为什么这看不到的保护,会让她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过?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一根纤细脆弱的丝线,连接向虚无中的另一个方向,她稍稍用力就能挣断它,但那毫无保留的温柔和无边无际的寂寞却让她战栗着,一步也迈不开去。
“哈利?你好了吗?”罗恩敲着盥洗室的门大声说,“我总觉得婚礼上的黑莓布丁味道怪怪的,你是不是拉肚子了?”
哈利没有答话,他推开门脸色苍白地走出来,坐在赫敏对面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狠狠地灌了下去。
“哈利,你必须要阻止他再侵入你的大脑,”赫敏担忧地看着他“这非常危险……”
“我知道,我当然——”哈利烦躁地揉乱了自己头发,他不想让他们更担心,但是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画面,他的心里却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催促——
告诉她,把你看到的告诉她!
“赫敏……他很愤怒。两名食死徒在追踪我们的时候被杀了,却不知道是谁干的……”
“酷!赫敏,没准你的感觉是对的,真的有凤凰社的人在暗中保护我们!你们猜会是谁?莱姆斯还是金莱斯?”
但哈利和赫敏都没有接他的话。哈利抱着茶杯,掌心里的温热好像能熨平他心里的焦躁。他抬起头,看着赫敏美丽的琥珀色眼睛:“那个金发大块头的食死徒,他叫他罗尔,他让马尔福折磨他,因为他没有抓到我们。”
赫敏抿紧了嘴唇,面无表情。
“马尔福?”罗恩很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名字,他带着几分期待地追问:“马尔福有没有也挨几个钻心剜骨?”
哈利看着赫敏,发现她交握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他没有,他说——” 哈利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记忆里的伏地魔一样,高亢、冷漠无情:“德拉科,我相信你。邓布利多、斯克林杰都死在你手上。孩子,除了我的身边,你哪里都去不了了。”
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她的背脊爬过,刻骨的寒冷传遍全身,赫敏感觉到那根纤弱的丝线忽然无声无息地断掉了,但她不想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她低下头,重新在她的串珠小包里翻捡起来:“哈利,你要牙刷吗?我带着呢。”
主线时间:《死亡圣器》第9章,离开婚礼之后的当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