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就让我看看,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必须要知道’。”德拉科忽然微微一笑,转身坐到壁炉旁的沙发里,将宝剑放在铺着绣花桌布的小茶桌上,然后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虫尾巴,把俘虏关到地下室去,看好他们。”
“是……马尔福先生。”
罗恩拼命挣扎着,但是他不能发出声音,虫尾巴抬起一只银色的、好像带着金属手套的手,用魔杖推着俘虏们一串儿离开大厅。贝拉特里克斯从袍子下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尖刀,恶毒地在赫敏的咽喉旁划来划去:“你们从哪里弄到宝剑的?说!”
“捡到的——那是捡到的!”她的眼睛里渗出泪水,颤抖着说。
“撒谎!钻心剜骨!”
赫敏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四肢抽搐着,在地板上扭动,德拉科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红,他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轻啜了一口酒液,让那鲜红色的液体染满自己的唇。
你所承受的痛苦,同样也加诸在我身上。
“你们还在我的金库里拿了什么,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没有去过!求求你——没有!”
不可饶恕咒产生的疼痛集中在胸口,剧痛仿佛将心脏撕成碎片,随着跳动的脉搏传遍全身的痛苦,有多少是因为记忆之书的灵魂关联,有多少是因为她?
“你们是怎么闯进我的金库的?是不是刚才那个肮脏的小妖精帮助你们的?!”
“不——我们今天晚上才遇到他,我没见过他——”
“我不相信!钻心剜骨!钻心剜骨!”
他保持着优雅的姿势,软软地靠在沙发里,甚至能不避开视线,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极度痛苦的样子。她的眼泪打湿了整张脸,长发如垂死的花枝在地板上颤抖,贝拉特里克斯狞笑着,用小尖刀在她手臂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一刀一刀,他都牢牢记在心里,终有一天,他会要伤害她的人十倍偿还!
“你这个骗子,龌龊的泥巴种!你们一定去过我的金库,否则不可能拿到那把剑!不可能!”
“真的没有——求求你!”赫敏的惨叫声嘶力竭,“那不是真的,那是仿制品,仿制品!”
“仿制品,这个倒也有可能。”德拉科悠悠地插口,他感觉自己似乎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正满怀杀意、痛不欲生,一个却还能用他自己也惊讶的平静语气说话。“妖精造的宝剑,自然是妖精最清楚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但如果宝剑是假的,至少证明你的金库还挺安全。”
贝拉特里克斯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她喘着气站起来,小尖刀还插在赫敏的手臂上,她把她奄奄一息的身体踢开:“虫尾巴!去把那只妖精抓上来!”
德拉科又啜了一口酒,手指平稳,没有一丝晃动,另一只手则握住魔杖,藏在袖口下对准了贝拉特里克斯。他在打赌,赌那妖精够聪明——他若能熬得住刑罚坚称剑是假的,那么两人还能撑过这一劫,如果他说那是真的,暴怒的女巫一定会杀掉所有知道的人灭口。
真到了那一步——他也顾不得了!
很快的,拉环被带进大厅,贝拉特里克斯拎着他,把他凑到那放在茶桌上的宝剑旁边:“看仔细,你这个肮脏的妖精,这把宝剑是真的吗?”
如此近的距离里,他有八成把握能一击制住贝拉特里克斯。德拉科垂下睫毛,水晶杯里的液体殷红如血,美丽又狠绝的光彩在他的眼底漾开,目光微微转动,正对上了赫敏被泪水浸透的眼瞳。
她在看他。
流着眼泪,满身伤痕和痛苦,赫敏躺在马尔福庄园奢华的地板上,那目光中没有厌恶、仇恨、惊恐、哀求——没有一切他猜想的情绪,只是那样空荡荡地,看着他。
他的呼吸一窒,一阵更猛烈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他放下酒杯,手指抓住胸前的衣襟,细小的颤栗被掩饰在冷漠的表情下,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
“不是,这是赝品。”
“你肯定?如果出了岔子,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不痛快!”
“当然,我很确定,它是假的。”拉环说。
贝拉特里克斯如释重负,紧张和恐惧都消失了。她将拉环丢开,满脸笑容:“很好,让我召唤黑魔王吧!”
“我再说一遍,贝拉姨妈,在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波特以前,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德拉科冷淡地说,“你要真是迫不及待,带着那个丑八怪去你的古灵阁,随便你召唤。”
贝拉特里克斯哼笑:“你会让我带走?”
“为什么不呢?功劳也要有命来享用。”他站起来,拎起宝剑,步履从容地朝楼梯口走去,“况且他本来也不是我俘获的,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马尔福也不愿让主人失望。”
贝拉特里克斯僵住,少年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在转弯的时候半侧过脸瞟了她一眼,那目光中的轻蔑让她咬牙切齿,怒火高涨。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马尔福也不愿让主人失望——她要是抢着把那个丑八怪献到黑魔王面前,就成了不是一心一意侍奉主人的不忠之仆了?她总觉得这个理论有些不对,但是——她找不出话来反驳。
“德拉科马尔福!”贝拉特里克斯恨声说,还是匆匆离开大厅,往庄园外赶去。
一晚上,只是等一个晚上!那小子虽然比他爹还讨厌,但至少说话很算数,古灵阁是黑魔王交给她全权负责的地方,虽然那妖精说宝剑是假的,但她还是要在自己的金库里看到真的那把才能放心,而且那里还有……
她穿过庄园门口的铁栅大门,幻影移形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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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低啸,落地大钟敲过了深夜十一点的钟声,马尔福庄园的灯火逐渐黯淡下去,寒冬已到末尾,进入三月以后,虽然不再降雪,但气温仍然很低,夜里的严寒丝毫不逊于深冬。
四楼卧室的壁炉里烧着熊熊炉火,坐在火边的人仿佛是一座冰雪雕像,那十一响钟声缓缓散去后,冷凝的眸光终于动了动。
魔杖在壁炉边的墙壁上长长短短地敲了几下,德拉科端起桌上的一只银杯,掀起墙上忽然出现的一道帷幔钻了进去,那帷幔在他身后晃了晃,又隐没在墙面上华美的花纹中。
“荧光闪烁。”点亮魔杖,低着头沿着狭窄的阶梯往下行走,几分钟后,他来到了一度黑黢黢的石墙前。德拉科举着魔杖在墙上仔细寻找了一会儿,在左边第十三块石砖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凹陷,和庄园密图上画的一模一样,他熄灭魔杖,将右手食指上的家主戒指按进那个凹陷里,轻微的魔力波动散开,石墙泛起一层极淡的灰光,德拉科往前一步,穿过了墙壁。
眼前的场景陡然变幻,潮湿阴冷、带着一股腐败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德拉科的脚刚一踩上地下室的地板,立刻挥动魔杖撒出去数道咒语,牢狱里的囚犯们顿时都陷入深眠,甚至有人打起鼾来。
心跳不由微微加速,他没有点灯,只凭着感觉,朝那个无比惦念的人走去,绕过正好挡在这堵墙前面的杂物,他看到地下室西边的墙顶上有个小小的通气孔,不知是什么光亮从那个巴掌大的孔洞里透出来,微弱的光斑正落在一撮褐色的秀发上。
德拉科加快脚步走过去,瞳孔忽地一缩。
墙角里铺着一块脏毯子,赫敏侧着身子躺在那里,罗恩在她身后,正紧紧地抱着她。
他启用大脑封闭术,垂下眼睫。
这是明智的作法……她被钻心咒折磨过,又受了伤流了血,地下室里又湿又冷……要给她取暖,这当然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德拉科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看那环住她的手臂,他在她身边跪下来,放下银杯,轻轻拉起她受伤的手臂,搁在自己膝上。
一块明显是从衬衣上撕下来的、脏兮兮的布料裹在那伤口上,暗红的血迹濡湿了小半织物,德拉科看着那个粗糙的包扎手法,不满地皱眉,指尖一点一点解开布条。
凝固的血迹拉扯伤口,赫敏在熟睡中发出低哑的痛呼,德拉科抿紧嘴唇,对着伤口用了一个止痛咒语,然后把布料清理一新,放在一边。
通气孔投下的微弱光线里,白皙皮肤上那个狰狞的伤口呈现在他眼前,德拉科咬紧下唇,嘴角渗出一丝血红——“mudblood”耻辱的词语,被深深地刻进血肉,德拉科甚至感觉自己右臂的同一个地方传来剧痛,这个曾经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的词语,一次又一次,让他痛苦悔恨,刻骨铭心。
赫敏……十二岁的我傲慢无礼,狂妄自大,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绝想不到会有今天……他用魔杖变出一股温暖的水流,清洗伤口上的血污,然后一遍遍念愈合咒语。贝拉特里克斯用的是一把普通小刀,伤口上并没有带着魔法伤害,那至少一寸深的伤痕很快愈合,直到剩下一条血痕的时候,德拉科停止了咒语。
不能让伤口完全愈合,否则会被他们发现……德拉科把刚才解下来的破布条原样绑回去,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柔滑冰冷,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挪到她的脸上,灰眸中死水一样的漠然泛起涟漪。
秀美的眉心轻蹙,两扇睫羽不安稳地阖起,细腻的脸颊血色尽失,泪痕宛然,因为忍痛,两瓣唇上细细密密都是齿印,整个人透着一股受过钻心咒折磨的虚弱。
三个月了……圣诞节的雪夜之后,又有三个月零八天不曾见到她,德拉科轻握她冰凉的指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手臂放回原位。
再忍一忍,过了今晚,我马上会救你出去……
托着她的后颈,稍微把赫敏的头抬起来一点,他端起装着舒缓剂的银杯凑到她唇边,魔药润湿干裂的嘴唇,她无意识地咽了两口,一些药液顺着唇角溢出来,赫敏的脸侧了一下,忽然吐出一个极低极轻的词。
“D……”
拿着药水的手顿了顿,德拉科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仔细倾听那微弱的声音。
“德拉科……”
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几乎连心跳都停止,想要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赫敏的眉皱紧,手指慢慢屈起,攥住他落在她手边的袍角:“好痛……德拉科……”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赫敏仍在熟睡中……整个地下室的人都在熟睡,她不是发现了他,那么……他可不可以认为,她是梦到了他?
赫敏格兰杰竟会叫着他的名字呼痛……他可不可以认为,在她的梦境中,他们并非不死不休的敌人……他是她,可以信赖亲近的人?
渴望地看着她微微翕动的嘴唇,德拉科听到自己的呼吸艰涩沉重,每一口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如此痛楚,手掌颤抖地合在她的发上,胸中的狂喜和悲伤快要炸开,连声音都哽咽难言:“我在……赫敏,对不起……我一直都在……”
“痛……”
“我知道,我知道……”
放下银杯,握住她的手,感觉那手指虚弱的回握,此时的一切,是他梦里也不敢想象的美好。德拉科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左胸中连接着她的牵绊前所未有地温暖,仿佛有脉搏一样搏动着。他浅灰色的眼底,那些冰封酷寒的冷厉化为融融水光,一滴泪从他眼中落下,正打在赫敏慢慢松开的眉心。
“赫敏,原谅我……请……看到我……”
她的唇边仿佛有了一丝似有还无的笑意,手指松开,陷入了更深的沉眠中。
很快的,我保证,绝望的黑夜就会过去,艰难苦痛再不会困扰你,你会在阳光下欢笑,你会幸福美满……赫敏,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远处的钟声响起,十二下长鸣之后,少女眉心的泪痕渐渐干涸,浅蓝长袍的王子,已经悄悄离开了。
主线时间:《死亡圣器》第23章“马尔福庄园”,1999年3月,哈利因为说了伏地魔的名字被搜捕队发现,三人被抓获后送到马尔福庄园。与此同时,哈利看到伏地魔找到了纽蒙迦德,逼问格林德沃老魔杖的去处,格林德沃嘲笑了伏地魔,拒绝回答,被伏地魔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