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夜未央,十字坡头黑店凉。
广惠头陀斥淫邪,正言直指夫人妆。
衣薄露肌招祸殃,毒计顿生暗室藏。
药力翻涌僧人倒,命悬一线剥皮场。
忽闻门外脚步响,新客临门破寂长。
是福是祸难料想,生死一线间游荡。
正义或在转机中,侠客行踪未可量。
或为救星或为劫,十字坡头风云荡。
……
话说那孟州,十字坡。
这里是南北东西交通要道,又离孟州城不过三五里路,往日里过往客商成群结队,旅人络绎不绝。可当地或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对这里避之不及,甚至绕路。因为他们多少都听说过孟州十字坡。
当地人谁不知道?有民谣唱:“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过?肥的切作馒头馅儿,瘦的把来去填河!”
说的就是十字坡上的黑店谋财害命!
可古代通讯落后,人口失踪报知官府,几乎是无从查起。致使这十字坡黑店,外乡人一般不知情。
如嫉恶如仇,,为人正直的广惠大师就不知道。他从陕西屏凤岭少林寺一路追杀贼人至此处。又饥又渴,一时不察,入了店中要来酒肉吃。
这广惠是个头陀僧,就是留长发戴戒箍的那种,不像光头那般忌讳酒肉。他身高九尺,膀大腰圆,又是性格刚烈,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穿成这样,大冬天不冷吗?”广惠大师入店后见一妇人穿着暴露皱皱眉,双手合十,多管闲事,劝说妇人要注意形象。
要问那女人穿成啥模样让大师这般?
村店里柜台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首饰。那妇人见头陀广惠来了,便走起身来迎接。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就是那红色的肚兜儿,遮掩不住胸前的大好春光。
别说一个禁欲的和尚见了受不了,两只眼睛随着波涛浮动。哪怕换了别人也是不堪,鼻血横流。简直就是故意诱惑让人犯罪,无法清心寡欲。怪不得广惠大师板着脸撇着嘴,来阿弥陀佛。
“和尚,你休要胡言乱语?你这是轻薄老娘么?”本来笑脸相迎的妇人脸色骤变,怒视着和尚。
这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槌似桑皮手脚。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浓搽就两晕胭脂,直侵乱发。红裙内斑斓裹肚,黄发边皎洁金钗。钏镯牢笼魔女臂,红衫照映夜叉精。就是黑店女主人母夜叉孙二娘。
“老娘着衣用得着你来管?”孙二娘目光不善,声音冰冷,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广惠和尚直勾勾地看着女人胸部,满脸为你着想:“外面滴水成冰,方便时水柱都成坨坨。你胸怀这般敞亮,端地是容易受冻着凉。何况贫僧这个出家人至此,却看到这般光景。着实是不雅,夫人快快穿好衣服。莫要在出家人面前这般,坏了夫人清白……”
广惠大师出于好心却被人当成驴肝肺。
若是在平常时分,这位头陀定能察觉出店里店外的异常情况。可一路追杀恶人来,又渴又累,疏于防备。只顾着填饱肚子,没有过多注意。
其实这家黑店有诸多奇怪之处。
如这十字坡黑店臭名昭著,少有人敢来。正门处还有副对联,左联:过桥下马,行路忌船。右联:未晚寻宿,鸡鸣看天。横批:客来如归乡。
光是这对联和横批就令人不寒而栗!
另外店后面耸立着一座宝塔,雕刻的许多佛陀罗汉,盘坐双手合十念经状,甚至雕刻八卜天龙。上面密密麻麻有着许多经文,在佛门这是镇魂塔。镇压冤魂鬼怪,防止各种妖魔邪祟作怪。
黑店正对门,前方空地上。生长着一棵数十米高耸入云霄的老槐树。这棵树茂盛高大,树身六七人合抱粗细。甚是蕃茂妖异,好像要成精般。
暮冬时节,别的树木树叶凋零,唯独这棵树不仅树叶苍翠欲滴,反而越长越枝繁叶茂,远远地眺望,苍翠树冠犹如伞盖,令人见了无不称奇。
这种反季节现象极为不合理匪夷所思。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是老槐树被人常年用人血浇灌。虬结拱出里面的根部盘根错节,遍布黑褐色。这是人血留下的痕迹,还有一些半干未干。过于靠近还闻到一股浓重令人作呕的怪味。
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十字坡黑店张青夫妇。这家黑店专门谋财害命,不是朱贵恐吓上山人能够相比。只是主要针对的是外地来的商旅。又因这夫妇两人狡猾多端,时常假仁假义,做些好事。
故而一直没被官府围剿,猖獗至今。
这不,此刻黑店之中正上演龌龊的一幕。广惠头陀锲而不舍,犹如和尚念经似的,劝说孙二娘把衣服穿好,不可在出家人面前袒胸露怀。反复说是这样不好有伤风化,又天寒地冻云云。
或许是那种越是禁止什么就越想。
或许大师也是肉体凡胎,拥有七情六欲。
你说这胖大头坨说就说吧,好心归好心。偏偏眼睛不离孙二娘周身上下,指指点点,说个不停。母夜叉孙二娘杀人如麻,本就不是良善之辈。没打算为难这出家人,可对方实在不识趣。喋喋不休惹得孙二娘勃然大怒,又被头陀僧看着浑身不自在像没穿衣服似的,心里窝火至极。
这妇人看着广惠目光越发不善。女人本就相貌凶恶,此刻脸露狰狞。心里更是对胖大头陀起了杀机。却强忍着怒气挤出笑容,招呼着上酒上菜。
孙二娘那是什么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孙元卖人肉馒头。至今十多年江湖经验,眼力也无人可比。看着这色眯眯的头陀膀大腰圆,脖子上挂着骷髅念珠,又带着两把戒刀,看样子不太好惹。
妇人知道什么时候人最松懈,再在酒里放入麻药准成。所以在最初给广惠头陀上酒菜一切正常。酒是好酒,菜也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江湖经验丰富的广惠不觉异常,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酒喝了不少,米泛潮红,人却变得更唠叨。
这头陀边吃喝边盯着孙二娘看,又是老话重谈:“阿…阿弥陀佛,女施主,你这样放浪是不对的。妇道人家讲究的是贤良淑德,温良恭俭让。夫人你这般穿着,容易着凉,又惹人犯浑。贫僧嘴瓢,实在看不下去,必须得多说几句……”
这头陀嘴巴也像是开过光似的,又是喋喋不休。那不加掩饰的目光直看得母夜叉是心头火起。暗骂这个出家人看着正气凛然,却也是龌龊之辈。
“也罢,老娘就让你做个糊涂鬼,交代在这里吧!”孙二娘打定主意把和尚弄死,便不再犹豫。偷偷地在一坛好酒里放了药,抱来放在桌上。明显是故意为之,边俯低身子边给头头倒酒。
“来嘛!这位大师,这是俺店里的好酒,虽然有点浑浊,但却是好酒,你快尝尝滋味如何呀?”孙二娘笑靥如花,声音发嗲,展露万千风情。女人这副丰乳肥臀的姿势,的确是十分诱人。
广惠这个常年遏制欲望的苦行僧看了也眼睛发直,身体自然而然起了反应,解决浑身燥热难耐,却没有挪开视线,连连吞咽唾沫,幻想连翩。显然,这位大师终究没能扼住心底中的欲望。
他满脑子想着都是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又哪里想过酒水被人冻了手脚?下意识接过女人递来的酒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大口,连连称赞好酒。
结果嘛!没过多久,广惠正吃喝着,突然就觉得眼睛发黑,头晕脑胀,身子摇晃,回过神来意识到饭菜有毒,瞪眼指着孙二娘:“你你…酒里有……”
话还没说完,广惠双眼翻白,哐啷扑倒在桌上。
“哼,敢调戏老娘,会把你当水牛肉卖了去。”孙二娘在边上看到这一幕冷笑连连,小心上前来一脚踹翻广惠,确认胖大头陀是真的被麻翻。妇人心里松了口气又解恨,冲着伙房一声叫嚷。
“小三小四,快出来,抬行货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