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檀愣了愣,当时事发突然,确实没想太多。
可能跟他的成长经历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吧。高中之前经常被父亲揍,大部分都是很小的事。刚开始年纪小,还会下意识喊妈妈,可越喊被揍得越狠,渐渐地就不喊了。反正喊了也没用,根本没人救他。
眼下师尊突然问起,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那时有一瞬间就觉得可能要回家了,虽然那个家不完整,但他都读到高中了,长大后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起来。而且,他好多年没见过妈了,说实话心里有点怨,但真的很想念。
“你是在寻死么?”
苍云秋又问,见他迟迟不开口,便以为真是如此。
当时别人看不清,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卫青檀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
年纪小小的,对生死之事居然可以如此坦然!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孩子从前经历过什么,或者,正在经历什么。
“师尊,您……您是因为怕我死掉,所以才生气的吗?”
卫青檀眨巴眨巴眼睛,虽然有点怕苍云秋,但见师尊可能是怕失去自己而发火,竟忍不住想笑。
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宝贝着一样。
“卫青檀,谁允你在为师面前嬉皮笑脸?”
苍云秋板着脸,额头上的一根青筋在跳。
虽然没得到师尊的正面回答,但卫青檀还是明白了,冲着师尊展露了灿烂的笑颜,声音也不由自主夹了起来。
“谢谢师尊救我,我那时只是吓傻了,再有下回,我就知道要喊师尊救命了。”
“师尊不要生气了。”
苍云秋可不希望还有下回。他当时也是听见后面很吵,以他的性格只会打发弟子过去看看。
可那时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定得亲自去看看不可。
幸好他去了,否则此刻的卫青檀已经成了一摊烂肉碎骨。
纵然他有本事拼凑回去,这个小孩儿也要受得住疼才行。
面对着这么一张笑脸,苍云秋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觉得有点头疼。
好半晌儿后,给了他一枚玉简,又道:“遇见危险就把此物捏碎,为师自会现身相救。”
卫青檀捧着玉简,愣了好久才仰头问:“师尊不罚弟子吗?”
“你做错了何事,需要受罚?”苍云秋反问。
卫青檀赶紧摇头,满眼儒慕地说:“谢谢师尊!师尊对弟子真好!”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像苍云秋这样,对他这么有耐心,还肯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传授他本事。甚至对他存有信任。
苍云秋微微怔住,看着面前少年的笑脸,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就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卫青檀收起玉简,才走到大堂,刚好遇见受过罚的裴少阳,他的脸色很难看,煞白煞白的,被两个弟子搀扶着走。背上都是血。
路过他时,裴少阳磨着牙齿,狠狠道:“好你个卫青檀!此遭我记住了!来日方长,走着瞧!”
等人走后,卫青檀揉了揉鼻子,很快就开开心心找大师兄一起吃饭了。
大师兄订了好几桌酒席,同峰弟子坐一起用饭。可卫青檀不想看陆北辰的臭脸,跟蝴蝶似的,扑棱着翅膀往大师兄那边跑。大师兄看见后笑得好开心。
结果半路被陆北辰揪住后领,三两下将他拖回去,并按坐在席位上。左栏玉见状,立马起身要往这边走,随即被薛一臣拉住了,还冲他摇了摇头。
“你就坐在这里吃!!”
陆北辰自背后压着卫青檀的肩膀,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卫青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但他自我调节能力一流,拾起筷子戳了一大块红烧肉啃。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等大家都吃完,准备上楼就寝了,他还在吃。
陆北辰去柜台拿了房牌,走过来时,低骂了声:“真是个饭桶!”
卫青檀才不理他,将两个馒头塞怀里,准备晚上饿了吃。陆北辰眼睛尖,误以为他是想重操旧业男扮女装了,当即冷斥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既然你这么想当女人,那不如……”
话音戛然而止。
卫青檀转过身来,胸膛平坦。
馒头并没有塞到那里。
陆北辰愣了愣,不禁问他:“你塞两馒头做什么?”
“吃呀,要不然呢?”卫青檀边说,边走到柜台拿房牌,房间有限,除了苍云秋独自住之外,两两弟子一间房。
这时候就不分什么同峰不同峰了,只分男女。反正随机的,拿到哪个房牌就睡哪个房间。
卫青檀拿着房牌,绕过陆北辰,直接上楼了。
陆北辰懒得理他,索性从另一边楼梯上去。
结果就是那么巧,两人走到了同一间房门口。
陆北辰:“……”
卫青檀:“……”
除了师尊苍云秋之外,不喜欢和任何人接触的阴暗批陆北辰,自然不愿意和卫青檀同房。
往他怀里塞了一床被褥,陆北辰冷着脸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卫青檀:“……”这个贱批,也是没谁了。
不过他也不愿意和陆北辰同房,本来是想去找大师兄收留一下,可又不知道大师兄住在哪一间,大半夜的,也不好挨个房间敲一遍吧。
倒是很清楚师尊住哪里,可出门在外还是和师尊保持距离为妙,万不能让人误会了。
如此一来,他只好抱着被褥往大堂走,才拼好两张桌子,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一抬头就看见张子真带人进来了。
“张师兄!”卫青檀主动搭话,明亮乌黑的眸子在烛光下灵动至极,“上半夜是张师兄带人守夜吗?”
张子真瞥他一眼,点了点头,看见桌上铺的被褥时,微微一愣,随口问:“你这是?”
“我没房间住,就只好睡这里了。”话到此处,卫青檀疯狂眨眼暗示,反正张子真要守夜,还不如把房间让给他睡半宿。
张子真又点了点头,道了句:“那好,晚上注意安全。”之后就领着几名弟子去后院巡逻了。
卫青檀撇了撇嘴,翻身躺桌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很快困意上涌。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股凉意惊醒,睁开眼睛,大堂光线昏暗,客栈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半扇,一道红影掠了出去。
房门又轻轻掩上了。
大师兄?
这么晚了,大师兄出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