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铁锁连车,扼制了秦国骑兵,混战之时,太子苻苌又中箭受伤,见破敌无望,敬武王苻雄只得大败而回,退守武关。
得知败报,气得天王苻健,毒火攻心,病倒床榻。太子苻苌、敬武王苻雄叔侄二人,跪在宫里,叩首请罪,其余众将,跪在其后,一并跪倒。
“臣弟死罪,请天王斩我人头,以解毒火。”苻雄道。
包扎着手臂的太子苻苌也言道:“是儿臣冒然出击,不敌桓冲,身为监军,应与王叔同罪。”
“太子与敬武王,皆是孤王肱股,败军之罪,皆可豁免,但是此战失利,只恐大秦朝不保夕,关西要为晋国所灭。”
只见一个太监快步上殿,作揖道:“启禀天王,大事不好,雍州乔秉造反,响应晋军,会合司马勋,由雍城攻来,请天王速断。”
又是兵败,又是造反,后院起火,噩耗连至,天王苻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瘫坐难起,众人一看苻健气得犯了病,赶忙围了过来,苻健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眼下之计,唯有同心退敌。谁可出战?”
众人皆是败军之将,无人敢言,只见敬武王苻雄言道:“启禀天王,贼子不足畏惧,司马勋乃我手下败将,臣弟愿率一营,前去迎战,将功补过,倘若不胜,请斩我头。”
“王弟勇气可嘉。”苻健道:“孤王点你一万人马,前去迎战。”
“臣弟领命!”敬武王苻雄再度出战,围剿造反的雍城叛军,此时造反的乔秉正是投靠了由子午谷而出司马勋。
司马勋趁蓝田之战,再度杀出子午谷,大军沿渭水前行,司马勋虽对关西地势不熟,但乔秉却十分熟悉,一路向导,兵临岐山。
这时,迎面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校尉翻身而下,跪倒禀报:“启禀司马将军,前方探得,秦国丞相、敬武王苻雄率兵往此而来。”
司马勋一听,心中犯忌,说道:“前番子午谷之战,我被苻雄伏杀,险些丧命,二番来战,如何是好?”
乔秉说道:“司马将军多虑了,所到此地,山险林密,可设伏兵。”
“此乃何地?”
“岐山五丈原是也。”
司马勋大惊:“莫非这是诸葛亮丧命之地?”
“正是。”
此时已是六月,五丈原树林成片,郁郁丛生,司马勋对身后几个副将言道:“传令下去,速备火种,埋伏渭水林间。待苻雄到此,听我号令,纵火焚之。”
“得令!”
渭水贯穿岐山东西,苻雄率兵而来,自然也是沿着渭水行进,大队人马行走林下,遮阳取阴,不受日晒。
正在行军之时,苻雄心中,也是百般提防,苻雄随走随问道:“此乃何地?”
旁边一个副将作揖道:“禀敬武王,此地五丈原是也。”
“五丈原?”苻雄暗想,当年蜀国诸葛丞相,死于此地,自己又是秦国丞相,大有异曲同工之处,觉得更是不祥。
苻雄喊道:“传令下去,暂停行军,不可冒进。”
大队人马停在林间歇息,苻雄放马林下,心中掂量这是否该走五丈原,正在此时,忽然后军引起一阵混乱。苻雄问道:“何事惊慌?”
一个副将跑来,作揖道:“大事不好,后面有人纵火!”
“啊?”一声惊叹,尚未定神,忽然林间四处,熊熊火起,前军后队,皆是大乱起来,苻雄惊道:“不好,必有伏兵,快快下水,以避火险!”
遭遇火烧的秦军,匆匆涌向渭水,往浅滩躲避,正在此时,司马勋率兵杀来,逼到岸边,司马勋大喝一声,说道:“秦军下水,死路一条,围堵河岸,乱箭射之!”
只见晋军弓弩手,纷纷放箭,乱箭飞天,如雨射来,秦军躲闪不过,中箭者众多,再往水中逃,便是深水。
秦军将士多是关西人士,多数不习水性,会游泳的也无几人,一入深水,好似自寻死路。敬武王苻雄心中明白,一看身陷绝境,唯有决以死战。苻雄大喊道:“不可后退,随我登岸。”
身处绝地的秦兵,乱团两处,一批往水中拥挤,一批随苻雄拼死杀回,早已没有阵型。
只得随苻雄冒着乱箭,拼死冲向岸边。渭水河边顿时乱成一片,杀声震耳,血流成河。
苻雄挥舞长槊,拨开乱箭,纵马跃上乱石浅滩,正遇司马勋,二人不容分说,厮杀一起,那苻雄急于取胜,未战几何,便被司马勋的三尖两刃刀砍落马下。
身处水中的秦军,会水的泅渡而逃,其余的或死或降,杀伤惨重。真可谓:
丞相最忌渡岐山,烈火留痕五丈原。
乱箭纷纷皆溅血,浓烟滚滚久烦喧。
在当地豪强乔秉相助之下,秦军大败,丞相苻雄阵亡,败报再度传到长安,得知丞相苻雄阵亡,痛失胞弟的天王苻健如五雷轰顶,血灌瞳仁,顿时气得口吐鲜血,病重于床榻。
敬武王苻雄不仅是苻健兄弟,更是当朝丞相,朝内朝外威望最高,此时阵亡,可谓塌天之祸,大失军心。
天王苻健忧疾如焚,病的起不来床,身边此时只有太子苻苌、淮南王苻生二人侍奉左右。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卧在病榻上的苻健问道:“何人做声?”
一个侍女道:“启禀天王,卫将军苻黄眉、龙骧将军苻坚率邓羌、杨安等人到此,请旨再度出兵,决以死战。”
苻健道:“传众将来见。”
前秦朝廷的文武大臣,跟随苻黄眉、苻坚二位王侄一齐入殿,纷纷跪倒,苻黄眉道:“两战两败,虽有失利,长安尚有人马三万,不如再度决战,臣等宁可一死,绝不屈身那桓温贼子!”
苻坚此时披白戴孝,眼含热泪作揖道:“请天王恩准,赐我一支兵马,侄儿亲自出战,与晋军一决雌雄,为父报仇!”
“唉.....”苻健长舒一口气,说道:“孤王悔不听吕军师之言,损兵折将,白鹿原伤及太子,五丈原又失丞相,如今长安危矣,谁也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军师回京,再做商议。”
苻坚又道:“我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如此延迟,只恐贻误良机呀。”众人个个摩拳擦掌,誓言报仇雪恨,跃跃欲试。
只见吕婆楼说道:“左军师雷弱儿已去西岐募粮,不如暂且等候一日,待雷军师回京,看粮草情形,再做定夺。”
吕婆楼是天王苻健最信赖之人,苻健没有理会一群武将,采纳了吕婆楼建议,躺在床榻,摆了摆手,让众将退下。未能请到军令,也只能退到殿外等候。众文武官员候在外殿,焦急等待左军师雷弱儿回京。这雷弱儿出行之地也不远,便是去西岐筹措军粮。
眼看天色将明,一夜未眠的百官,正在三三两两,商议破敌之策时,太监来报:“启奏天王,左军师回京。”
“快请军师。”
只见雷弱儿快步走来,殿外众人,正焦虑纷纷询问情况。雷弱儿草草作揖行礼,顾不得多言,便进了内殿。
天王苻健略带几分挣扎,强撑身子,伸手言道:“军师不必多礼,来的正是时候。”
雷弱儿道:“臣在西岐,悉闻晋军将至,星夜赶回。”
“桓温势如破竹,将至长安,该如何是好?”
雷弱儿道:“下官以为,桓温强在连战连胜,士气正旺,弱在行军千里,粮草不足,此逢麦收时节,天王当抢收麦田,屯粮自保。”
“若桓温强攻长安,又当如何?”
“只要粮食在手,人心自归,留一座空城,献于桓温,桓温缺粮,终将不战自退。”
“好,”苻健道:“就依军师之计,提前收割麦田,以绝桓温军粮。”
天王旨意传下,秦军四处出兵,强征关西麦谷,运往西岐大营,一时间关西各地,粮食皆被征走,空留荒田,置于晋军。这才是:
秦川遥望草尤黄,关内远闻飘麦香。
策马征程分一水,激尘漫道荡诸方。
大都督桓温率兵入蓝田,直驱灞上,与司马勋会合。秦晋相隔灞水,隔灞水相望,便是长安故都。可是远远望去,城头不见旌旗。桓温、司马勋等人立马灞水,桓温道:“本欲决一死战,速战速决,未曾想长安不见秦兵,是为何故?”
司马勋的汉中兵马,比桓温主力先到一日,他说道:“昨日到时,便是如此,听当地百姓传说,秦主苻健,抢收麦田,移营西岐,舍弃长安城。”
桓温摸了摸胡须道:“看来苻健早已算定,我军远征,粮道周折,以此拖垮人马。”
长安近在咫尺,是进是退,桓温犹豫起来。正在此时,远处乌乌泱泱来了不少百姓,有老有少,男女掺杂。一个校尉作揖道:“启禀大都督,关西百姓,得知大都督到此,前来劳军。”
“王师北伐,人心所向,既然百姓犒劳三军,当以大礼相迎。”桓温道。
身旁侍卫这才让百姓涌了过来,众多当地百姓,相拥而来,一看百姓或是抱着酒坛,或是驱赶牛羊,人群之多,令人诧异。
桓温率众将下马,徒步来迎百姓。桓温作揖道:“各位父老,战乱之年,何故来我军前?”
一个年长之人,抱着一坛酒水近前说道:“自五胡入关,天下大乱,关西百姓,承蒙大晋旧恩,思念故国。未曾想时至今日,还能再遇王师。盼王师早复二京,驱逐鞑虏,肃清天下。”
桓温作揖道:“多谢老人家厚待,我等挥兵北伐,志在统一,以报答万民养育之恩。”
“关西麦子皆被苻健强征,老朽恐军中缺粮,今日关西百姓,特备羔羊美酒,犒劳将士,望大都督笑纳。”
说着,只见关西百姓献出酒水、牛羊和家中存粮。桓温等人纷纷行礼,作揖致谢,桓温道:“诸位父老,如此厚待,我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征粮就是如此,虽然秦军抢收了民间的麦田,但多灾战乱之年,哪家百姓不是存些家底。思念故国的百姓,争先恐后犒劳晋军,使得东晋将士一时解了军粮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