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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庚戌土断,五斗米道 131:桓温征兵谋权势,一度遣使授司马

    当初流民依附士族,朝廷在册户籍人口少,征募兵马久久不足。如今土断新政,流民入籍,使得东晋朝廷在册人口,大幅骤增,壮丁人数也与之俱增,使得桓温有了大举征兵的机会。

    这日,桓温召集麾下众文武将官,齐聚议事大堂,桓温说道:“陛下英明,实行土断,登记造册的流民,何止百万人口,我欲招募壮丁,举二十万大军北伐。诸公以为如何?”

    军师郝隆道:“大都督麾下,拥兵十万,再征十万,需打造兵器,调集粮饷,动静之大,只恐震惊朝野,又遭群臣谤议。”

    桓温想起朝中那群士族大臣,心中越发不屑一顾,说道:“朝中臣子,皆是偏安之辈,胸无大志,等朝臣共议,猴年马月,耽误了大事。”

    桓秘道:“军师说的不无道理,自大都督坐镇荆州,庾希等人,甚是不服,只有他庾家拥兵是忠良,而我桓家拥兵,便是野心。一旦征兵,必遭参劾。”

    听了两人的谏言,桓温也犹豫下来,只见次子桓济作揖道:“父帅不必犹豫,征兵征粮,收复中原,千秋伟业,岂是朝中小人可夺志向?朝中百官,只知坐享其成,偏安一隅,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我儿所言,正合我意。”桓温道:“朝中百官,乃泛泛竖子,不足与谋,今决断大事,只在你我便可。”

    军师郝隆问道:“敢问大都督如何征兵?”

    桓温道:“我即刻拟旨,奏报朝廷,增兵十万,奏请朝廷拨付粮饷,准造兵械铠甲。”

    “若朝廷不准呢?”

    “朝廷不准,我便移营合肥,十万雄兵,足威慑京师。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

    桓温的奏疏历陈东晋土断之利,要借着在籍百姓大幅增加,乘机征兵,扩充军备,也让晋帝司马丕萌生的北伐之心。

    早朝之上,司马丕道:“桓温上奏,土断以来,户籍大增,请旨加征钱粮,充实二十万人马,北伐中原,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护军大将军庾希出列奏道:“陛下,万不可让桓温征兵,桓温历次北伐,皆未能平定中原,如今朝廷土断,钱粮刚有节余,桓温便上奏证兵,若以二十万人造反,江东诸地何以挡之?”

    丞相司马昱也道:“桓温为官,桀骜不驯,拥兵自重,且自作主张。若恩准北伐,桓氏兄弟大肆招兵,势可敌国,一旦谋反,则无计可施。”

    司马丕此时心中也不急于北伐,司马丕道:“太后听政时,桓温数次北伐,为何安然无恙?”

    丞相司马昱道:“皆因太后手中,有桓豁在手,视如人质,桓温才不敢造次。”

    晋帝司马丕知道自己管不住桓温,又问道:“以诸位爱卿之见,朕该如何答复桓温?”

    “这......”大臣们知道桓温难管,又无人敢得罪桓温,交头接耳,相互看看,无人敢言。

    又是庾希道:“桓温拥兵自重,若能请其入朝,在朝辅政,则兵权可交他人。”

    “朕夺桓温的兵权,桓温岂能答应?”司马丕道。

    庾希道:“陛下可传旨,将荆州都督之职,改任桓豁,如此一来,兵权还在桓家人手上,只要桓温入京,便无后顾之忧。”

    “好,”司马丕一想,自从桓豁平定日南郡,一直闲在荆州,正好调换,便说道:“就依爱卿之言,召桓温回京,不知何人可赴荆州,担此重任?”

    “长史殷涓可担此任。”

    “即刻命殷涓赶赴荆州,加封桓温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赐其羽葆鼓吹一部。只要桓温回京,朕说到做到,绝不轻待。”

    ......

    庾希的长史殷涓,作为天子钦使,乘船西进,直奔荆州都督府。前文有交待,这殷涓本是前任大都督殷浩之子,庾、殷两家,又是世交,所以殷涓对庾家是言听计从,忠贞不二。

    荆州都督府的人赶忙通禀桓温,桓温正与众文武官员议事。一听京师来使,又是殷涓前来。桓温道:“朝廷遣使殷涓,赶到荆州,莫非已恩准北伐?”

    军师郝隆道:“在下之见,此事未必。”

    “何以见得?”

    郝隆道:“殷涓其人,乃殷浩之子,庾、殷两家交情深厚,非同一般,算得上过命之交。朝廷遣殷涓前来,谁敢断定,是天子之意,还是庾希之意?”

    “嗯......”桓温道:“那庾希小儿,会出什么馊主意?”

    郝隆道:“大都督切记,只要荆州兵权在握,什么诡计,也无济于事。”

    “好,”桓温道:“速请使者殷涓来见。”

    桓温带着众将走到院中,正好迎到使者殷涓,殷涓手托圣旨道:“圣旨在此,桓温接旨。”

    桓温率麾下官员,一起撩袍跪倒,殷涓读道:“大晋天子诏曰:朕自登基,上应天时,下接地利,中用贤良,唯贤是举。大都督桓温功勋卓著,论功加授桓温为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钺,赐其羽葆鼓吹一部,即日入京赴职。大都督一职,由桓豁接任,勿负朕心。钦此。”

    桓温跪在地上偷偷斜眼窥视军师郝隆,郝隆跪着微微摇了摇头,桓温心领神会,立刻答道:“微臣万万不敢领旨。”

    “陛下恩宠,大都督为何不敢领旨?”

    “说来话长,请长史前堂说话。”

    进了客厅,众人各座,殷涓见桓温对圣旨辞而不受,殷涓问道:“大都督功高盖世,朝廷倚重万分,恩旨加封,为何推辞?”

    桓温看着年轻的殷涓,说道:“长史有所不知,老夫非钟情权势之人,乃是一介武夫,岂敢入朝辅政?使不得,使不得。”

    殷涓道:“陛下所封,都督一概不受,让下官如何回禀?”

    桓温道:“老夫平生只图虚名而已,就只受大司马一职,其余官职、赏赐,万万受不得。劳烦长史,如实回禀陛下,老臣在荆州遥拜京师,叩谢皇恩。”

    桓温仅受了大司马一职,其余封赏坚持推辞不受,殷涓知道桓温是老狐狸,不受封赏,皇帝也无办法,便勉强答应,在荆州住了一日,便返回京师复命。

    使臣殷涓所乘船只,随江远去,渐渐消逝,桓温矗立江岸,久久不语,旁边四弟桓秘道:“朝廷不准加征兵马,反而请兄长入朝,想必陛下已对兄长有了戒心?”

    桓温手扶佩剑,仰望苍穹,不禁感言:“朝中群顽,谗言左右,长此以往,陛下岂能不疑?”

    “只恐兄长北伐之志,遥遥无期。”

    桓温自己摸了一把胡须,感言道:“老夫今已五旬,欲平天下,来日无多。”

    军师郝隆道:“陛下刚过弱冠之年,如此拖延,只恐要把大司马拖的年老,而不能立盖世之功。”

    想起自己的年纪,桓温心中不免感到荏苒匆匆,光阴不复,对身后众文武说道:“今冬不再动兵,过了春节,移师合肥,再奏朝廷。”

    “遵命!”众人齐声答道,桓温一统天下之心,雄心未灭,蠢蠢欲动。真算得:

    光阴似箭忆从前,今岁已非如昔年。

    十载勾心未平定,挥兵两度讨秦燕。

    桓温不肯回京任职,只是象征性的受了大司马一职。得了消息,晋帝司马丕心中不免担心,便把丞相司马昱、护军大将军庾希、侍中谢安一同召进宫中。

    君臣四人同坐显阳宫,司马丕道:“此番召回桓温,只受大司马一职,入京之事,推辞不就,是何用意?”

    庾希道:“微臣以为,桓温早存谋逆之心,不敢入京。”

    司马昱道:“此时不入京,自有进京日。只恐延迟数月,桓温又要旧事重提,难为朝廷。”

    “桓温拥兵自重,处处刁难,朕该如何是好?”

    谢安道:“陛下何必多虑,此事尚可周旋,一日拖一日,一年复一年,桓温已过五旬,陛下正值华年,拖老了桓温,桓氏其他众人,自无威望,也便要挟不了朝廷。”

    “卿家所言,正合朕意。”

    晋帝司马丕欲以年龄耗桓温,北伐的事也就无限期拖延下去,到了春节之时,司马丕照旧例要看望亲生母亲周太妃。

    借了一个空闲之日,司马丕出宫探亲,移驾王府,探望母亲。自从司马丕登基,周太妃的生活起居,便由二弟东海王司马奕伺候。平日深居宫廷,惟有过节探亲,略表母子之情,兄弟之情。

    司马丕出宫,沿途之上,四处打量,察看着宫外的草草木木。走到街头一角,举目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摊子,争相拥挤,司马丕所乘坐的御辇高大,掀开窗帘仔细张望,只见一面竖旗,上书四个大字“五斗米道”。

    从小生在王侯之家的司马丕,不知五斗米道是什么行当,但是五斗米道却引得不少百姓或献粮食,或献银钱,虔诚不已。司马丕隔着窗子问随行太监:“那五斗米道,是做何事?”

    看到的事物,令司马丕印象深刻。但此时思念母亲,也未在意,一路前行便随车驾到了王府,此时王府外面迎候圣驾的便是司马丕的弟弟东海王司马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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