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秦建元十九年,东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八月初八,秦车骑将军、阳平公苻融亲率马步军二十五万,由长安发兵,剑锋直指江北重镇寿春。
大都督苻融校阅大军,分作数营,列阵待命,略阳公主苻锦、驸马朱序、高阳公苻方、乐安公苻朗、大将慕容垂、张蚝、王鉴、、李蛮、姚苌、窦沖、张天锡、梁成、梁云等众多将领,顶盔挂甲,依次列队,先后开拔,大举南下。
前秦先锋官是梁成、梁云兄弟二人,二将驱马寿春城下,只见城头旌旗飘摆,城门大开,一队人马列队城下。
为首一人,身长七尺有六,双眉似卧刀,二目如虎眸,鼻正口方,八字须髯。头戴蟠纹猎虎盔,身罩蟠纹猎虎甲,藏蓝战裙,胯下乌骓登云驹,掌中一条鸭嘴鹿筋枪,此人便是镇守寿春城的主将,平虏将军徐元喜。梁成喝道:“大秦天王,兴兵百万,南征晋国,先行二十五万大军,已兵临城下,还不快快受降。”
徐元喜道:“我早已奏报朝廷,援兵不日将至,今日先打头阵,以震军威。”
梁成道:“无名鼠辈,谁可出战?”
“大哥稍候,小弟愿往!”出战之人,胯下枣红驹,掌中金背定珠刀,正是二弟梁云。
徐元喜挥舞大枪,迎战梁云,二人交手,相持不下,激战二十个回合,未分胜负。
大哥梁成看得着急,高声喝道:“二弟退后,为兄来也!”梁成催马杀出,一柄鬼头大刀,劈空砍来,徐元喜再度激战,又战十几回合,依旧未分胜负,难出高下。
正在胶着之时,猛听得秦军阵中,鸣金收兵,梁成不知何故,便虚晃一刀,驳马返回,就此各自收兵。
回到军中,梁成问道:“何人传令收兵?”
梁云道:“大都督麾下大队人马已到,命我二人中军大帐议事。”
先锋官梁成、梁云兄弟二人,收兵返回,此时一座秦军大营,已初见端倪。
来到中军大帐,拜见都督苻融,左右两边,文武将官,各自列座。苻融问道:“今日初战寿春,战况如何?”
梁成道:“回禀大都督,那寿春城下,守将徐元喜,有些武艺,我兄弟二人轮番交手,未分胜负。”
“寿春乃重镇,不可大意疏忽。”苻融道:“既然有大将在此,诸位将军,明日谁可再战?”
只见略阳公主苻锦起身,作揖道:“叔父传令,侄女愿与徐元喜一战。”
“公主勇气可嘉,可是徐元喜绝非等闲之辈,梁成、梁云皆不能胜,你又有几分把握?”
苻锦道:“我乃女儿身,难与男儿角力,明日出战,必当智取,活捉徐元喜,献于麾下。”
“好!”苻融赞道:“公主智勇双全,不逊男子,本帅明日,准你出战!”
......
到了次日清早,寿春城前,排兵列阵,徐元喜二度出马,只见对面一员女将,胯下日月霜潇马,手中三股卧心叉,甚是威武飒爽。
徐元喜看罢,哈哈大笑:“前秦无人,竟派女流出战,还称雄兵百万,岂不笑煞?”
苻锦道:“某家略阳公主,粗鲁贼子,还不来战!”
“今日徐某定要挥枪戏公主。”
一旁副将劝道:“几十万大军,仅派女子出战,恐有玄机,将军小心中计。胡彬将军已在路上,不如等援兵到此,再......”
“无需多虑,我堂堂平虏将军,还奈何不得一个女子,待我活捉公主,报功朝廷!”
徐元喜催马奔出,直奔苻锦而来,苻锦催马挥叉迎战,二人交手四五回合,苻锦方知自己取胜并非易事,假装不敌,往秦军阵前退去,徐元喜催马便追。
眼看临近秦军战阵,只见苻锦猛地抖手,一条红绡抛开,这件兵器唤做连环套,横空飞出,红绡布圈,正缠住徐元喜手臂。
徐元喜惊诧刹那,苻锦猛地一扯,不经意间徐元喜被扯落下马,苻锦见连环套拴住徐元喜,猛催战马,将徐元喜从地上拖到秦军阵前,涌上来的秦兵一扑而上,将徐元喜当场活捉。
大都督苻融一看,欣喜不已,击鼓发兵,秦军将士蜂拥杀出。晋军守兵,落荒而逃,城上将士一看主将被俘,惊慌失措,号令大乱,早已有所准备的秦军,大举攻城,真见得:
苍茫淮水漫胡天,战鼓催征勇决先。
寸草未黄今血浸,狼烟不觉绕城连。
激战时间不长,痛失主将的寿春,守军早已抵挡不住,寿春城随即被秦军攻克。
占据寿春,初战告捷。二十五万秦军,依城扎营,苻融在中军大帐摆下酒宴,庆功行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酒醉微醺之时,一个快马校尉,飞跑入帐。
“启禀大都督,晋将胡彬,统帅水师,已到硖石,不敢前进,原地扎营。”
苻融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出征之前,本以为江南水路交错,马步军不便前行,万没想到,水师畏而不进,如此不堪。被俘的被俘,胆怯的胆怯。”
大将张蚝道:“胡彬驻守硖石,乃是扼守水路,末将以为,秦军来自北方,不习水战。应走陆路,渡过淝水,一马平川。”
苻融点点说道:“张蚝将军,所言极是,传我帅令,明日一早,命梁成、梁云为主将,点起两万人马,强渡淝水,东取洛涧。”
“得令!”梁成、梁云道。
苻融又道:“再命慕容垂、姚苌点齐五万人马,西进荆州,于汉水北岸扎营,待裴元略抵达荆州,准备渡江开战。”
“得令!”慕容垂、姚苌道。
......
苻融渡过淮河,攻占寿春,进展迅速,捷报频送京师。长安宫城之中,苻坚看了捷报,喜出望外,感慨道:“秦始皇一统天下,后人敬仰,时至今日,轮到孤王,真乃天意。”
百官纷纷称贺,苻坚道:“百万雄兵,何等激昂,孤王当御驾亲征,要亲历这南北一统的惊天骇世之战!”
众人还在称道之时,唯有太尉吕婆楼脸色严肃,一语不发。苻坚看到,便问道:“太尉不苟言笑,是何缘故?”
吕婆楼言道:“老臣忠言逆耳,以为此战有害,应有其三,还望天王,听老臣一言。”
“有何不利尽可说来。”
吕婆楼道:“其一天时有害,老臣秘术占星,东南星宿,近来甚亮;而西北星宿,黯淡无光,明暗排列,胜气居于东南;
其二地利有害,老臣查遍古籍,淝水河道,水文多变,河道宽处百步之远,河道窄处几十步之遥,深浅不一,变幻莫测,无论舟伐,或是泅渡,风险莫测;
其三人和有害,天王举国征兵,百姓连年征战,哀声载道,而晋军自建元五年,已有十二年不曾北伐,养精蓄锐,储备钱粮,又是汉人正朔,必将同仇敌忾。值此三害,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天王,淝水之战岂能必胜?”
“哼!”苻坚冷笑道:“孤王百万雄师,所向披靡,匈奴、鲜卑、汉、氐、羯、羌六部百姓,拥戴大秦,人心所向,岂能无人和?苻融初战告捷,占据寿春,直捣洛涧,势如破竹,沿途望风归降,此乃地利。至于天时,星宿明暗,孤王从不信巫术,孤王便是天,天王便是孤!”
尚书仆射权翼作揖道:“御驾亲征,势当必胜,不可轻易出马。”
苻坚问道:“军师之见,难道孤不能必胜么?”
权翼道:“攻占寿春,只是初战告捷,听说谢安操练北府军,久负盛名,至今未见北府兵,精兵未遇,怎言必胜?”
“你等文臣,未见大战,先已丧胆。我百万大军,莫说淝水,即便长江天险,也可投鞭断流!”苻坚哪里听得进去,左右军师都难以规劝,其他众人也只得作罢。
天王苻坚点齐八千骑兵,命吕婆道、权翼为左右军师,出长安城,直奔寿春大营。这才有:
淝水清清澈映舟,漫天胡雁乱吟秋。
陈兵三月待春草,博弈之间展伐谋。
再说慕容垂、姚苌两个异族将领,率军五万,出兵西路,驻扎江北,隔江相望便是荆州城。
大都督桓冲驻扎荆州,虽说有七万人马,也非小数,但是北有慕容垂的五万兵马,西蜀还有裴元略的七万水师,步步逼近,两路夹击,使得桓冲也如临大敌,坐卧难安。
相持几日,桓冲登上城楼,驻足眺望,看看身后众将,说道:“相持数日,互无攻守,此事若传到谢安老儿那里,势必说我无能。”
侄儿桓石虔道:“听说寿春失守,节节败退,秦军先锋官梁成、梁云已进驻洛涧。叔父拥兵七万,若一战不打,终被人笑话。”
“谁被笑话,尚未可知,但北有慕容垂,西有裴元略,两路秦兵,夹击而来,我岂能坐以待毙?”
“叔父的意思是?”
桓冲倒背双手,思量一番,说道:“传令下去,点齐五万兵马,子时渡江,连夜攻打襄阳。出其不意,斩获头功!”
“得令。”
等到夜半时分,桓冲亲自率兵,桓石虔、桓石秀、桓石民、竺瑶、桓嗣、桓序等众将各自率兵,分成多路,乘坐舟伐,借夜色渡江。
潺潺汉水,顺流而下,桓冲大军乘竹筏而过,登陆北岸,直奔襄阳城下,镇守襄阳城的秦将名叫毛当。
原本毛当已经歇息,突然城外喊杀震天,城外大乱。毛当提着铠甲,怀抱头盔,匆匆跑到城上,只见晋军已架起云梯,大举攻城。
“速派快马,前往慕容大营,求慕容垂将军来救。”毛当一边命人求援,一边登城御敌。顿时襄阳城头,片甲横飞,厮杀难辨。真见得:
夜起杀声折烛香,云梯架起漫天光。
多闻恶战惊荆水,自古争锋斗汉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