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王猛续审死牛案,百姓翘首望穿眼;
六位老农齐验证,精彩表演在后边。
邵家牛主露得意,现场牛兄勤配合,
荪氏悔恨泪涟涟,夕阳西沉牛识主。
为了审案子方便起见,亦为了让全城的老百姓都能在今天可以目睹本县老爷审牛案的公开公平公正,王猛特地聘请了六位乡下村庄的老农民代表前来一起查验审案。这六位‘泥腿子’老农民今天可是风光无限,高调出镜,竟然与县官老爷等地方父母官员并排坐在一长溜桌子的面前。县衙里的衙役今天都对这六个乡巴佬点头哈腰谄媚得很呢?
王猛让县衙皂役搬出亡故的牛头、牛皮、牛角、牛尾、牛耳和牛绳子一一拿到办案广场上来,抱拳对这六位农民代表施礼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请你们来一起配合查验审理这个案子,并非王某自己头昏脑热一时犯糊涂无法审理这起案子,而是觉得这个案子其实也有它的独特奥妙所在。王某对有关今天这个案子的基本认识是有所欠缺的,还不如各位老先生经验丰富知识渊博。因此,接下来如何分析讲解剖析是各位老先生的事,这头死牛是谁家的,牛死了不会说话了,但好在还有一头双胞胎牛兄牛弟还非常健康地活着,这对于咱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今天能不能公平公正地审理此案件都取决于活着的这头牛身上的了。
等下各位老先生每人会分发到牛皮、牛头、牛角、牛尾、牛耳、牛绳子等诸物,这些东西与现在还活着留在现场的这头牛非常类似。等下由各位老先生拿来比对,各位在比对时,希望做到认真负责,耐心细腻,一丝不苟。比对时不可自作主张,比对好后并分别将自己各自不同的意见写下来呈交给王某就可,接下来就看现场这头牛的精彩表演了。
六位‘代表’走到各自的受分配过来的物证面前开始一本正经的进行了仔细查验活动工作。这几个代表既自感荣幸备至,又心里惶惶然不安,就怕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被王大人责备。
“启禀王大人,一号代表已将牛皮物证查验完毕,无论花纹、毛色、大小形状均与现场活牛丝毫不差,实属‘双胞胎’无误!”
“好,请一号代表暂时退下,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二号代表已将牛头物证查验完毕,眼睛颜色大小、嘴巴形状、牙齿数量均与现场牛兄牛弟完全一致,仍双胞胎无异!”
“好,好,请二号代表暂且退下,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三号代表已将牛角物证查验完毕,牛角弯曲程度、波浪纹路大小、长短程度尺寸均与现场活牛不差毫厘,实属‘双胞胎’无误!”
“好,也请三号代表退下,回原位坐下喝茶吧。”
“启禀王大人,四号代表已将牛尾物证查验完毕,牛尾毛色、大小、长度均与现场活牛毫无区别,实属‘双胞胎’无误!”
“知道啦,请四号代表退下,坐回原位用茶!”
“启禀王大人,五号代表已将牛耳物证查验完毕,牛耳形状大小,毛发长短、覆盖密度均与现场活牛一致,实属‘双胞胎’无误!”
“很好,请五号代表也退下吧,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六号代表已将牛绳子物证查验完毕,牛绳子颜色、粗细、长度尺寸均附合现场活牛的尺寸比例来制作,做工很精致,但材质与现场活牛并不一致,已死亡的牛鼻子上所穿的绳子是黄麻原材料制作,而现场活牛的牛绳子材料是用苎麻材质制作,因此,六号代表提议王大人,恳请另外五位代表联合小民再做一次查验工作,望大人许可通过?”
“六号代表,你确定死亡的牛绳子是黄麻材料制作的吗?这可事关邵、荪两家亲戚的家畜处置的最大利益问题,大家不可不仔细查证验收。这样吧,烦请其他五位老先生再辛苦联合查验一遍,务必要认真仔细,不得疏漏就是!”
五人老农赶忙站起来,齐声说:“王大人,小可等愿意共同来再查验一次,若有失误,愿承担误查不慎之责任。”
“好,痛快,老先生们真不愧为百姓的出色代表,王某完全信任你们,请便吧!”
五人上前将牛绳子仔细认真地拿在手上反复查验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没放过任何的一个细节问题,最终得出结论是死亡的牛绳子所使用材料确实是用黄麻材料无误。
既然六位老先生都一致确认它是黄麻绳子,那六位老先生的工作都已经完成,等下就一道观看这现场活牛如何说话认主的奇闻怪事就是了。
现场百姓炸开了锅:“这个王大人真是玄乎得很,那有让一头牛自己来判断此案子的?牛最聪明又怎么会开口说人话呢?”
话虽如此说,也没有人会相信王猛的这些鬼话,但围观的人就是双脚生根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等待‘好戏’开场啰。
有人已将牛牵进来了。但见此水牛高大雄壮,不断甩着粗壮的尾巴,走路沉稳有力。
王猛吩咐手下传令下去,让邵家主人出列。
于是,手下皂役大声吆喝:“邵家牛主人请出列。”
邵家主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水牛旁边站定下来。
王猛朝邵牛主点点头笑道:“邵牛主,本县问你,你刚才对这六位老先生的查验证词可否有不同意见?”
邵牛主赶紧抱拳作揖说:“王大人,小可还有话要说。”
王猛继续笑着问:“邵牛主有什么话尽管对本县百姓讲,本县都认真听取,绝不为难与你,说吧!”
“王大人,小可家里虽然是种植黄麻的农户,可制作牛绳子不一定就是使用我邵家自己的黄麻原材料,荪家虽然是种植苎麻为主的农户,可也不能就此下定论荪家的亲戚就没有用黄麻拿来制作牛绳子的可能性。当然,按照常识来衡量,小可拿黄麻制作牛绳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荪家亲戚用苎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这个只是臆想,与实际情况并无对证,若王大人依此裁决判断,小可内心不服,只是有口难辨。但小可闻知王大人清正廉明能秉公执法,小可也不敢无乱猜测王大人只会凭借常规来判决,望王大人允许小可与我家亲戚再进行对活牛继续查验,看这头牛对谁更加亲昵主动,小可相信王大人是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做出不正确的判断,这样小可也就会心服口服的了。”
“好,邵牛主言之有理有据,王某信服。这样吧,邵牛主想用什么方法来验证眼前的水牛就是你家的,不妨现在就试验试验看看吧?若是你的全城的百姓都是可以替你作证的,你还怕本府枉法判断吗?”王猛吩咐下去,让邵家主人立即查验这个过程。
邵牛主胸有成竹地拉着这头牛朝场外走去。这牛也非常愉快地配合着邵牛主绕着圈子走,邵牛主一边大声吆喝,一边用牛绳子轻轻拍打着牛的脊背,一会儿喝令这牛“嘘嘘”牛就停下了脚步,一会儿喝令牛“走”,牛就连续不断地发出‘哞哞’的声音,甩着牛尾巴,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前走去。
邵牛主牵着牛环绕广场走了三圈,这才将牛交回到县衙皂役的手里,接着,荪牛主亦要操作相同的工作来考验这牛对他的配合默契的程度。
荪牛主汗流浃背地走到广场中心,由于心情过于紧张,连步幅都能看出有明显变形了。他现在也已经站在了水牛的旁边。正等待出发的命令。
王猛看见他如此紧张,就没有马上发出行动的指令。他微笑着对荪牛主说:“荪家牛主人,不必惊慌,你先平静一下心情,这次演练也是证明你对自己牛的一次默契配合熟练程度的考核,如果你坚持这头牛是你自己的,那么你就必须发挥出你平时的水平令大家信服才是。
演练开始了,荪牛主却怎么也无法将牛牵出广场外面出来。荪牛主一边狠狠地将手里的牛绳子死命地甩打在这头牛的脊背上面,任凭荪牛主怎么将牛绳子抽打在它身上各个位置上去,这牛的四蹄就是不肯挪动半步,只见这头健壮的水牛将头侧着翘得高高的,瞪着一双血红的牛眼,显得异常愤怒的样子。
广场上的观众此时喊声雷动起来:“换主人,换主人,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换主人!”听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喊叫声,荪牛主更加惊慌失措了起来,只见他用手死死地勒住牛的鼻子,将牛绳子用力往牛鼻子的四周晃动拉扯,牛因为鼻子被粗壮的绳子磨得疼痛起来,不停地用吼叫来进行对他的抗议。
荪牛主痛苦地放弃了这次演练表演,蹲在地上痛苦地哭泣了起来。邵牛主见状,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内心痛快极了。
现在,就等待着王猛来进行公正的判决了。毫无疑问,大家都觉得这头牛肯定已经有了明确的归属,牛的主人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邵牛主今天已经是稳操胜券。
而此时的王猛并没有像大伙所预判的那样来进行判决,他也迟迟不宣布判决结果。但邵牛主正春风得意起来,只见他频频向现场熟识和不熟识的人都在挥手点头致意。王猛看在眼里,不急不恼显得出奇的冷静和有风度又有耐心。
反观荪姓这牛主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无法自制的痛苦绝望懊恼悔恨之中了。
夕阳西沉,云层似火,王猛还没有下令将牛判断给谁。有一些观众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起来,有的寻找大树底下草坪躺下来打盹休息,有的人开始骂娘,也有人怨声载道,责备王大人不该如此拖沓,这早可以下定论结果的案子,却非要搞什么公审大会,惹得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来围观。这样的公审分明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对任何人都没有真正的教育意义。
王猛发现这么多观众都在向他发牢骚提意见,就让县衙的人对他们发话说:“大家有耐心等待的可以继续待在这里,等不及并感到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了的人此刻都可以回家去了,后面接下来的才是最精彩的节目。今天,主要的角色不是五位被邀请来的老农民精彩的审验核查过程,也不是这两位牛的主人的不同表现,更不是咱们县的县老爷徐大人,而是站立在广场中心的这位牛先生。”说话的县衙用手指了指这头牛。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的声音。谁都知道,这个县老爷王大人今天完全是在忽悠这些围观群众戏弄咱老百姓,失望者已经用这种讥讽情绪来对他进行渲泄不满。
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围观的群众都已经散去三分之一了。这时,王猛才命令县衙皂役放开这头牛,让它来选择自己的主人回家。王大人并且传话说,任何人不得阻拦打扰这头牛的归属问题,因为,只有这头牛才会真正认识自己的主人是谁?而人是完全可以操纵自己的感情的,卖弄自己的阴谋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头牛快速地朝荪主人走过去,嘴里不停地发出‘哞哞’的声音。
王猛笑了,大惑不解的人都不曾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看,没错,这头牛就是荪家的,即使牛鼻子上的绳子可以作假,可惜,牛并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因为,天色已黑,这头牛于是就急着回家,知道今天不用再干活了,换做谁都会高兴,何况牛乎?
此案水落石出,徐大人高兴极了,当晚就设宴款待王猛夫妇。徐大人对王猛的才能称赞不绝,他今天决定挽留王猛在自己身边做功曹之类的小吏。可惜王猛在宴后却不辞而别,连夜就带着妻子离开了县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