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高太尉说道:“臣提议,可让御史台在都护府军中安插监军御史,监察军纪、军饷以及将领的一举一动,让朝廷对都护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百官听闻高太尉之言,皆面露震惊之色。
王丞相心中暗惊:“这高太尉竟想出这等法子!如此一来,这安西都护府之事怕是要成了。”
御史大夫张敬更是惊愕不已,他一直想把手伸进枢密院,监察武官。
不想在都护府这里撕开了一个口子!
高太尉笑着看向张敬,开口问道:“张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张敬他抬眼扫了一下高太尉,又看了看龙椅上的女皇,这才说道:“可行。”
高太尉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想必陛下和诸位大臣也能安心了。”
陈姝曌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既然张大夫与高太尉皆认为可行,那此事便暂且定下!”
群臣齐声应道:“陛下圣明!”
陈姝曌略显疲惫地说道:“若无他事,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诸位爱卿退下吧。”
张敬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有本要奏。”
陈姝曌微微抬眼,“讲。”
张敬正色道:“陛下,高有良一案已经水落石出,高有良八大罪属实。此等恶徒,罪恶滔天,令人发指!虽其已伏诛,然依臣之见,当诛其九族,以正国法,以平民愤!”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全都看向高太尉。
只见高太尉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死死地盯着御史大夫张敬。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敬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高有良!
而且,还说要诛其九族!
自己如此委曲求全,让他把手伸进都护府里来,他竟然如此恩将仇报!
前有苏定,后有张敬,这两人真是气煞我也!
“阿秋!”正在书房办公的苏定忽然打了个喷嚏。
咦!最近是谁这么记挂我?让我老打喷嚏?
他摸了摸脑袋,随即恍若大悟。
除了高太尉,还能有谁!
身为太尉,却不能提兵来杀自己,以报杀子之仇,想必很憋屈吧?
还被自己写诗怼回去,想必更加憋屈吧!
憋屈就对了,罗城百姓,这么多年就是这么憋屈过来的!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你想治本官,本官亦想治你!
罢了,不值得与你这老匹夫置气。
苏定看了眼手中的方略,叹息道:一县虽小,想要治理得井井有条也不容易啊!
为了最高效利用现有这套官僚体系,他费了多少脑筋,才写出这执政之策!
言归宣政殿,陈姝曌的目光在高太尉和张敬之间来回扫视。
她幽幽说道:“高有良罪恶滔天,本应族诛,但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便开恩,改为满门抄斩。”
高太尉抿着嘴一言不发,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便是拉拢张敬同意设立安西都护府的代价!
张敬不和他有仇,陛下如何方向,百官如何安心?
只是明白归明白,退朝之后,高太尉回到府中,依旧是怒不可遏。
“张敬,你这匹夫安敢如此欺我!你与苏定小儿一般可恨!”高太尉怒吼着,双目通红。
高太尉越想越气,只觉得肝部一阵剧痛如绞,那股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突然,他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在亲信们惊恐的目光中,直直地向后倒去。
“太尉!”
……
退朝之后,齐懿也在和张敬商量其余从犯定罪之事。
“大人,关于高有良一案的其余从犯,您看如何定罪为妥?”
“对于那些罪行较轻,受高有良胁迫而为者,可酌情从轻发落;但对于那些为虎作伥、主动作恶之徒,定要严惩不贷。”
齐懿又问:“那大人觉得,从轻发落的尺度该如何把握?”
“可罚其流放、充军,或罚没家产。”
齐懿点了点头,他忽然说道:“大人,此番如此得罪高太尉,怕是不妥吧?”
张敬起身,背对着齐懿幽幽说道:“非如此,陛下和丞相等怎么放心都护府之事落地。”
齐懿恍然大悟。
……
回到宫里,陈姝曌深觉沉闷无聊,斜倚在榻上,神色慵懒。
女官李卓君轻步走近,“陛下,莫要为国事太过烦忧,伤了龙体。”
陈姝曌轻哼一声,“这朝堂之事,让朕如何能不忧心?那高太尉和安西都护府之事,不知后续又会生出多少波折。”
李卓君道:“高太尉近来愈发桀骜,安西都护府一旦设立,恐怕又涨其气焰。”
陈姝曌皱起眉头,“此次借高有良之事,朕敲打了高太尉一番,只盼能让他有所收敛。”
“陛下仁慈,奈何那高太尉未必能体会陛下的苦心。”
“朕何尝不知都护府之事弊大于利,然而朝廷财政之艰难,你又不是不知。”陈姝曌站起身来,满脸忧愁。
“如今的大周,看起来表面光鲜,实则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各地天灾不断,四方边疆不宁。”
陈姝曌长叹一声,“朕真是心力交瘁。”
李卓君赶忙道:“陛下莫要太过焦虑,我大周人才济济,定能中兴大周,重振雄风。”
陈姝曌摇摇头,“谈何容易啊!王丞相昏庸无能,高太尉居功自傲,朝堂大员心怀鬼胎。朕身边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李卓君说道:“陛下,不如广纳贤才,或许能从中发现能臣良将,为陛下分忧。”
陈姝曌还是摇头,“如今人心叵测,谁又能保证所纳之人不是别有用心之辈?”
“陛下,微臣表哥提起过一人,或可重用。”李卓君道。
“哦,是谁?”陈姝曌好奇地问。
李卓君凑过来,低声道:“陛下,正是诛杀高有良的苏定。此人智勇双全,为官清廉,在当地颇有政绩。”
“苏定?”陈姝曌挑了挑眉,“此人可信?”
她对于苏定的看法,这不过是王丞相一方推出来的替死鬼而已。
如今更是只有区区三个月的性命,她可不相信,苏定能在三个月交出十万匹麻布出来。
李卓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竟有些憧憬的答非所问道:“我表哥说,苏定被他故意激怒时,曾高歌一诗怒斥他。”
“那诗他记忆犹新,乃是一首七言绝句:
铁骨铮铮立世间,心怀正义胆无边!
不负君王不负民,一腔热血洒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