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制作大杀器的朋友都知晓,那三者之间的黄金比例是多少。
只需将三种材料捣碎后拌匀,再添加少量的白糖,即可出锅。
陈鹏生怕把自己炸伤,第一次试验的剂量,也只是一碗左右。
为了精确一些,他还特地命人去买了些药材铺专用的杆秤。
此时,他正小心翼翼的将三种材料捣碎,然后拌匀。
“大哥,你这又是在作甚?”牛大力一脸懵逼。
他端起碗,拿手指沾了一些碗里的黑色粉末,用舌头尝了尝,“呸,苦。大哥你是要炼丹吗?”
“嗯呐,整碗干了,立马原地飞升。”陈鹏随口忽悠道。
牛大力眯起眼睛,“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大哥你以前从未沾过此道,怎么突然就会炼丹了?”
话虽这样说,但牛大力还是拿手指头沾了些,又放进嘴里,强忍着苦涩吞了下去。
“其实仔细一尝,味道也没那么苦,甚至还有些回甘。”完了他还砸吧砸吧嘴,摇头晃脑的道,“大哥快看,我飞升了没?”
回过头来的陈鹏一脸懵,“你真吃啊?”
“嗯呐,不是你让我整碗干了的吗?”牛大力点头道。
陈鹏一脸默哀的表情,想想那硝石的来源,简直了……
陈鹏拿起一根足足有一丈长的竹子,点燃了末端,离得远远的,还躲在了门板后面。
牛大力此时就站在那碗大杀器跟前,见陈鹏这么煞有介事,忙问道,“大哥你躲那么远干嘛?这里有什么脏东西吗?你可别吓我,这大白天的……”
“我建议你也躲一下。”陈鹏随口说道。
牛大力挠了挠头,但陈鹏的话,他不敢不听,于是便退后了两步,一脸茫然的看着陈鹏。
只见陈鹏将竹子伸了过去,末端的火星瞬间将碗里的物事点燃。
呼!
一时间,碗里火光四射,冒出灰黑色的浓烟,把牛大力吓了一大跳。
想起刚刚才吃了一些进肚子里,牛大力顿时满脸苦涩,“大哥,那些东西,该不会在我肚子里冒火吧?”
“放心,吃那点量,没逝的。”陈鹏指了指那一桶桶白色的大宝贝道,“你应该关心的是,这东西是用那玩意做的。”
“大、大宝贝?!”牛大力顿时胃液翻腾,“大哥你不早说?”
他可是亲眼看着那些山匪俘虏,是如何将大宝贝晒出来的。
“我以为你喜欢这味道。”陈鹏耸了耸肩。
牛大力捂着嘴冲了出去,估计是要洗嘴吧。
玩笑过后,陈鹏却满面愁容。
走近一看碗里,燃烧得并不充分,还剩余许多的残渣。
而且点燃的那一刻,预想中“轰”的一声炸开,也并没有出现。
它燃烧得很慢,与想象中的大杀器根本不一样。
不能呀,明明配比是这个没错的。
莫不是这个位面的物理规则不一样?
抑或是这些材料跟前世的不同?
不可能,明明性状跟产出途径都是相同的。
莫非……是自己添加的白糖不对?
想到这,陈鹏立马着手修改配方。
……
官道上,马车缓缓行驶。
杨兴扶了扶背上的短弓,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这辆马车不是他家的,而是平安镇上,一位豪绅用来送货去县城专用的。
按理说,杨兴一个贫寒猎户,根本没资格坐这样的车驾。
但好在马车夫跟他爹老猎户有点交情,反正这趟货也只有马车夫一个人送。
于是就成人之美,给杨兴坐了一趟便车。
“世侄呀,你赶这趟是要去哪?决定好了吗?”马车夫一边驱赶着马匹,一边问道。
杨兴一脸迷茫,“叔,再容我想想好吗?”
三年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郎。
虽家境贫寒,但他爹仍旧卖力的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一口不吃,全都卖了换钱,含辛茹苦的供他读书。
跟大多数同乡的书生一般,都等着恩科,一举中榜,从此光宗耀祖。
至少杨兴和他爹是这样坚信的……直到花石纲的出现。
三年前的花石纲,还没现在这般疯狂。
百姓看到如此巨大的船只,来到玉湖县这穷乡僻壤,甚至还欢呼雀跃的欢迎。
那时候的花石纲,还只是让一些水兵下去捞石,没有大兴徭役。
而且随船队来的,有很多大官。
于是便开始雇用猎户,在周边狩猎,来给大官们提供野味。
杨兴的老爹看工钱给的多,便去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老父亲此去,竟是天人永隔。
当他在义庄看到老父亲尸体时,悲痛、不解、愤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犹记得那天的晌午,老父亲如同寻常出门打猎一般,只对他说了一句……
“用功读书。”
“嗯。”
父子间话不多,却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的辞别。
那时的杨兴,还不能理解,明明从小跟着父亲一起上山打猎,学到了一身狩猎的本事。
长大后继承了这把弓,就能像父亲一样,靠打猎为生,养家糊口。
为什么还要用功读书?
现在杨兴想明白了,老父亲是希望他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猎户的后代只能是猎户,官绅的后代却依然是官绅。
这一法则,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适用。
唯有考取功名,才能改变命运。
父爱如山,是直到老父亲过世之后,杨兴才悟出来的道理。
「吃了山猪脑,就可以变得聪明,以脑补脑。」
这是猎户间深信不疑的事情。
仅仅因为老父亲想给家中寒窗苦读的孩子补补脑,将山猪脑挖了出来,破了山猪的卖相,那些官差,就乱棍将老父亲打死了。
当然,官差给杨兴的死因,是失足摔下山,摔死的。
可老爹遗体身上的,分明是棍伤啊!
而且老爹当了一辈子的猎户,又怎会失足摔死?
经历过悲伤和迷茫之后,杨兴决定击鼓鸣冤。
但等待他的,只有官差无情的水火棍,还有打发他的五百文钱。
老父亲的一条人命,只值五百文?
杨兴不服,不断给县衙里的官爷们写信,甚至还给南州府写过信。
但无一例外,这些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而且官差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登门送上亲切的“问候”。
一条人命没了,连伸冤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朝野,还是杨兴向往的目标吗?
于是杨兴学会了闭嘴。
他开始闭门守孝,守孝期间,他重新捡起了父亲的那把弓,靠猎物苟活着。
而今,守孝三年,外面的世界,更是天翻地覆。
同乡的书生好友们,全都落榜,反倒是那些卖弄江湖方术的歪门邪道,都得到了皇恩,进入了道阁为官。
烂透了。
守孝期间,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上万字的状纸,打算典卖家产,沿途狩猎,上京师,还老父亲一个公道。
然而,就在他出发之前,收到了来自同乡好友方伦的来信。
信中,方伦给他描述了一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布庄,并邀请他也加入,成为一名护庄。
护庄?
在杨兴看来,护庄不过也是一群仗势欺人的家伙罢了,跟那些害死自己父亲的官差有什么区别?
杨兴之所以犹豫,也仅仅只是因为信中所说的月钱有些诱人。
毕竟上京路途遥远,纵使变卖了家产,也不足以支撑他去到京师。
但如此想来,只怕方伦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还是得去一趟县城,买头壮实一些的驴子,再走官道上京师吧。
将杂乱的思绪拉回,杨兴收起了方伦的信,和那厚厚的状纸,对马车夫说道,“叔,我还是跟你去县……”
呼呼!
然而,话音未落,官道上,有一辆形状奇特的车子,飞奔着超越了他们的马车。
那辆车子一路狂飙,扬起的烟尘,甚至让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什么东西过去了?!”马车夫赶车多年,从来没见过如此神速的车辆。
即便是空载的马车,也没有刚刚那辆这么快。
“刚刚的……好像是骡子拉的车。”杨兴满脸震惊的说道。
杨兴毕竟是猎户,眼神比车夫的毒。
“骡、骡子拉的?!”马车夫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畜力鄙视链,是按照马车-骡车-驴车排序的。
骡子的体型虽然跟马匹相近。
但远远没有马匹这么生猛,从来都只有马车能超越骡车。
什么时候骡车还能反超马车了?
还让他吃了这么大的灰尘。
马车夫气不打一处来,连忙扬了几鞭,让马儿提了个满速。
然而这时,后头又有一辆骡车超越了他。
这一次,由于提了速,超车时间没那么快了,马车夫也亲眼确认——那就是一辆骡车。
杨兴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了。
那些骡车,竟然有四个轮子。
而且每个车轮都跟寻常的不一样,有一圈黑色的不明物体包裹着,如同穿上了四只黑鞋一般。
行走在官道上,简直如履平地。
反观自己这边的马车,只有两个可怜的木轮。
而且随着老叔的加速,车上的震荡也变得越来越激烈了。
甚至让杨兴产生了头晕目眩、胃液翻腾的症状,驾乘体验着实不佳。
更要命的是,看那些个拉车的骡子,一个个都欢快的跑着,丝毫没觉得疲惫的模样。
反观自己这边,马匹满速跑了一小段之后,马嘴已经开始流出白沫了,使得老叔不得不减速下来。
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经有三四辆一模一样的骡车超了过去,车上也没空着,满载着货物。
“叔,这些骡车都是哪位大户人家的?”杨兴问道。
“鬼知道?”马车夫撇了撇嘴,还在为吃灰尘的事情生着闷气,感叹自家老豪绅怎么就没有这种骡车呢?
假如有,那他还驱个屁的马车呀。
这时,从先前的方向,迎面驶来又一辆同样的骡车。
杨兴也终于看到,骡车上挂着的灯笼,赫然写着——「强盛布庄」四个大字。
强盛布庄?
杨兴眉头一皱,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连忙翻出差点就被他撕掉的方伦来信,果然找到了这四个字。
方伦他,居然就在那里当护庄?
对骡车的好奇,洗去了杨兴脸上的沉郁,反正三年都等了,为父亲讨公道,也不急于一时。
而且此行不管去江心村,还是去县城,走的都是同一条官道。
倒不如先去方伦那瞧瞧境况,若是真如自己料想的那般,撂挑子走人便是。
于是他对马车夫说道,“叔,到前边进江心村的岔口就放我下去吧。”
“好嘞。”马车夫应了一声,扬了扬马鞭,“驾。”
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岔口,给了些路费,杨兴就下了马车,徒步走进了乡道。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就远远的看到了江心村的村口。
杨兴顿时震惊不已。
以前老父亲带他来这边的山里打过猎,还卖了些猎物给江心村的村民。
结果后来听说,半年前发生的惨剧,以致于整座江心村都死绝了户。
但杨兴除了感叹一句“世态炎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