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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7-8)

    7

    这年四月二十九日,在金州分局金州东站,发生了一件由一系列违章导致的行车事故。事故后的第三天,在铁路局机关九楼会议室,第一次开分析会。会上,金州分局主管领导汇报了事故经过后,仅事故的件数这个议题,就扯了个把小时,大家各抒己见,有的说是两件,还有的说是三件四件,都有各自一套说辞。主持会的赵副局长,强调把重点放在深层次剖析上,到底是几件事故的问题,可以在以后的时间里,进一步探讨。上午是大会集中,下午是分组讨论,会议开了一整天。

    林易卯被留在了铁路局,协助局安监室给铁道部写事故汇报材料。安监司给部领导汇报后,确定与其他局发生的五件重大事故,作为典型案例,在全路运输安全工作会议上,由发生分局分局长,作检查发言。而且要求图文并茂,做成多媒体。这之后的俩月里,是林易卯工作以来,一次马拉松式的出差。根据局安监室列出来的材料提纲,他先回了趟金州,找来几个同事,写写画画,补充必要的数据和图片。又借调如潮涌,同去铁路局完成后面的任务。实际上,在材料形成过程中,林易卯跟如潮涌的作用,主要是体现在打字上,材料的定位与角度,完全是局安监室的意图。对这件事故的认知,最高职能部门也没统一,每去一趟部里,要求都有变化。其他五件事故,虽然性质比这起事故严重的多,但原因一目了然,发言材料简洁直白,兄弟局弄材料的同行,第二次都通过了终稿。他们的材料,四稿了还是没通过,又得回铁路局,再进行补充完善。

    负责材料主稿的,是局安监室王监察。在局招待所,三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光着上身,穿着大裤衩,嘴里叼着烟卷,像描工笔画一样,反复斟酌着每句话的用词。如潮涌坐在电脑前,键盘上的双手,成钢琴演奏者的姿势。林易卯手端茶杯,看着吐出来的烟雾,很快融合在一起,他分不清思维像眼前的烟雾,还是烟雾如人们的思维。不大的房间里,一会儿,青白色的烟雾,就如轻盈的帷幕,慢慢地拉开,还有一双看不见的巧手,让它在空气中飘悬。接着就弥漫至半多的空间,烟波缭绕,诗般朦胧。人们的思维,也如飘逸飞逝的烟雾,需要有燃烧的支撑,温度的加工,缭绕的熏烤。

    又是一整天弄材料,忙的头晕眼花。晚饭后,王监察说:“晚上有国家队的球赛,咱就安心看看。”林易卯说:“是足球吧,不看还罢,越看越生气,尤其是男足,好像电视里放的都是慢镜头。要看,就看女排的五连冠,那气场那阵势,真叫扬眉吐气。”“这正需要咱给助威鼓气,他们才可能在场上争气啊。”“我还是算了,因为结果只有一个:场场都是亚军,赢字跟他们永远无关。”“你这老顽固。”王监察指着林易卯,回了一句话,转过身,模糊在夜色中。

    在他们的精细打磨下,第五稿终于在三天后完成了。为了庆贺这一阶段性成果,晚饭点了六个菜,喝了两瓶白酒。饭后,借着酒兴,上了六楼KTV歌厅。歌厅装潢的富丽堂皇,是那种在省会城市都能看见的高大上娱乐城。宽阔的大厅里,灯光闪烁,霓虹雀跃。

    “老板,晚上好。”一个服务生迎面而来,热情地招呼。看上去至多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

    “唱唱歌。”三个人异口同声。

    “请跟我来,在这边。”他引导他们走到对面的服务台前,朝服务台里的姑娘说:“三位先生唱歌。”然后退回他原来的位置。

    他们选了个小包厢,门口的服务生已经打开灯光与音响,三人刚落座,胃里的酒精还在发酵,都想靠在沙发上,由头顶的凉气吹吹。服务生敲了两下门后,直接领进来十多个小姐,成两排站在他们面前,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姑娘,穿着艳丽而稀薄。服务生说:“请三位先生选一下。”这么突然的选项,有点措手不及,听说不选的话,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是土的掉渣的表现。三个人随手指了一下,三个小姑娘就紧挨着坐在他们身旁。服务生灵巧地指挥道:“其他的向左转,回到原来的位置。”

    包厢的门,被服务生倒退着关上了。酒精的作用,三个校友没显得有太多别扭,在音响与霓虹灯鼓励下,本都没几个音乐细胞,还争着拿起话筒,站在屏幕前,盯着歌词吼个不停。没轮到唱歌的人,就被小姐拽起来跳舞,摇摇晃晃地走着平步。这里本不是慢条斯理的地方,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人,就是要在吼与跳的过程中,释放压力,宣泄情绪。

    有小姐在,茶几上空荡荡的有些尴尬,他们喊来服务生,要了一个水果拼盘,一打啤酒。一阵吼过之后,晕乎乎的头,有点开始苏醒了。再把打开的啤酒,当作饮料和茶水,频频地碰杯,大口地喝着,缓解口干舌燥的感觉。王监察曾经有过从军梦,最爱唱的是与军队有关的歌,《小白杨》啊,《咱当兵的人》啊。如潮涌头回这么长时间在外,心里惦念着家里的二老,就爱唱想念长辈的歌曲,《白发亲娘》啊,《儿行千里》啊。断断续续的记忆中,林易卯搜出来几首电视剧主题歌,看着屏幕的歌词,有一句没一句的唱着。三个人尽兴的吼,疯癫的跳,挥发着身上的酒气,释放着煎熬后的情绪。

    8

    材料终于通过审定。本以为万事大吉,可以安心回家了,领导层却变了卦,说要各分局长上台做检查发言的话,是部领导生气时说的。时过境迁,也考虑到各人的语速和普通话程度等因素,就变成案例介绍。还要求提前给材料配好音,到时候在会上图文声同步播放。三人接受了新任务后,返回铁路局继续工作。

    联系了中原地区几个单位,试验了几次,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配音人选。最后,联系上市广播电台播音员,在她熟悉了稿件和基本的铁路术语后,试录第二次就成功了。录音工作完成后,剩下的合成与调试,就是如潮涌的拿手菜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麻利地点着键盘上的按键,节奏明快的如行云流水。

    林易卯陪王监察去了隔壁房间,俩人把自己放在床上,四肢完全地展开,松弛着全身的关节。细论起来,他俩也是同学,同年同月同日毕业后,一趟列车拉到金州火车站。王监察学的是车务专业,他从助理值班员干起,先后做过中间站站长,段团委书记等,被局安监室主任相中后,上调到局安监室。王监察起步早,历练多,进步也快,到任不久,就得到重用,成为本部门的大拿。原主任升任安全副局长后,对他更是青睐有加。同学间的私密话题,绕不开个人的家庭仕途之类。他说,这只是光鲜的一面,爱你的领导,常常会对你格外严格。有几次,因为工作上出现瑕疵,被老领导训斥的焦头烂额,恨不能变成老鼠钻进地洞里。工作上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林易卯改不了他的耿直,从来跟王监察都是直呼其名。王监察问到他情况时,他显得坦然,喜欢当前的状态。说主任挺好,是个直爽的老头,不惧上不欺下,不揽权不多事,信任了就给他放手干活的环境,从来不婆婆妈妈跟在身后指指点点。他是个有点散漫的人,工作上,有张有弛,不喜欢从早忙到晚,不习惯在领导面前讨好,不情愿伺候爱扎势的领导。最反感那些在领导面前,低三下四满身媚骨的人。老主任几次对他说,想让他下站段干个副职。他都半开玩笑地回话说,要是正职就去干干。他这真是说的心里话,没根没底的人,下站段谋个副职,个人的仕途,差不多就是烧了高香到头了。生产站段的副职,完全是份苦差事,经常白天晚上连轴转,哪位大爷给你弄个事故出来,生气的领导一句话,可能就给撸下去了。结果是,苦了自己,亏了健康,还连累了家人。他压根就没那么大的官瘾,何必去受那份洋罪。

    再去首都,到了部里,多媒体材料审定轻松过关。但三个人的小组还不能撤,要求他们一直待到下周的会议结束,预防领导想起来要过目时,可能再作修改。部招待所预备会议接待,他们只有先在附近宾馆住下,等候通知。一身轻的三人行,借着这难得的空余,当天晚上就拟定妥游览计划。

    首选的是要拜谒纪念堂。随着人流,缓缓地走进北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伟人坐姿的汉白玉塑像,面容慈祥,身后是气势磅礴的绒绣壁画《祖国大地》。往里走,是瞻仰正厅,共和国缔造者,长眠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里,周围鲜花与松柏簇拥,党徽国徽军徽相伴,四位表情严肃的卫兵守护身旁。所有的人,都会稍作停留,恭恭敬敬三鞠躬,生怕扰醒他老人家的小憩。南大厅汉白玉墙面上,镌刻着鎏金的《满江红》手迹,激情彭拜,气概豪迈。在历史长河中,平凡人的一生,如流星一样短暂。但伟人不一样,他照彻黑暗的光芒,给世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伟人倾其一生,使分崩离析的华夏民族,傲立于东方,走上世界舞台。他是带领整个民族,走向大同社会的第一位领袖,功绩无与伦比!

    ……

    连续几天游览,着实有点人困马乏。晚饭时候,三个人要了四菜一汤,平分了两瓶白酒,消停地吃过饭后,走进一家算得上是排场的足浴店。漂亮的门迎姑娘,殷勤地领到了服务台前,服务生热情有加地招呼说:

    “老板,请问有预约的技师么?”

    “没有。啥价码呢?”

    “单间两百,三人间五十。”

    “差别这么大呢,又不是酒店,还收包间费啊。”

    “呵呵,是服务项目不一样。多的是全方位,少的是洗脚和敲背。”

    “啥是全方位呢?”

    “就是技师为客人做全方位的按摩,包括全身所有的部位。还有更享受的,老板们要不体验体验,就是钱会再多些。”

    “我们都是打工的,就洗脚敲背了。”

    “请三位先生到206房间稍等。”

    走出门,他高声喊道“麻利给三位先生看茶。”应着话音,掂着茶水的姑娘敲开了门,干练地倒过茶水,旋了出去。不多会,三位端着木盆的女技师,来到三张床前,礼貌了一句“先生好”。放下木盆,熟练地为客人脱下鞋袜,挽上裤腿,端起双脚放进热乎乎的水里。然后说道:“请问用啥料泡脚,我们这有中草药、牛奶、盐、玫瑰花。”“中草药吧。”三人异口同声。“请稍等”,女技师们出门各自拿了两个小包放在水桶里,还有赠送的袜子和鞋垫,放在床边。正式开始她们的工作程序,先是把双脚揉搓一遍,接着敲打了背部,再对双脚做过按摩,最后是躺在沙发床上,做了四肢按摩。四个步骤下来,一个多小时后,确实轻松了许多,几天来连续奔波积累的困乏,消失的没了踪影。

    回到宾馆,都毫无睡意,王监察说去他房间玩会双升。三人与四人打对家的方法有所不同的是,各自为政,给自己挣分,其他就没啥区别了。三人的水平也是旗鼓相当,玩的难解难分,胜负不分。“叮铃铃……叮铃铃……”房间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如潮涌拿起耳机,就听见话筒里传过来的声音:“先生,要特殊服务吗?”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他没客气地回了一句:“我们正忙的不可开交,没空!”扣下耳机,三人相视一笑。才想起来,已经是子夜时分,忘记了把电话线拔掉,难怪小姐跟他们联系业务了。这年代,所有的宾馆都一样,像摆放的洗嗽用具,特殊服务成了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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