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刺史府。
苏异和苏芸坐在首位,旁边是蜀王世子和吴王世子进行陪衬,中途王莫兴和娄师德不时插上一句话语,一时之间倒也相谈甚欢。
只不过这些人也都是极为默契,商谈的要么是风月之事要么是陈年往事,对于当下的局势谁都没有开口。
倒也并非是他们不愿意说这样的局势,而是因为苏异奉命巡视江南,带着什么职责哪怕是娄师德这样掌控江南兵马的经略都并不清楚,更别提其他人了。
为了保全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不惹是生非,他们自然不敢说起当前的战局,如若不然苏异当真问起战况,得知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竟然那叛军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让苏异如何回复武则天?
只不过这些人虽说并未主动开口提及当年南方战局,不过苏异毕竟是巡视江南的钦差大人,又如何不会过问。
在这苏异和李正则一番叙旧过后,苏异的话锋当即就是一转,直接就对着李正则询问了起来。
“正则兄,这段时间你在南方参与平叛之事,可否有什么棘手之事啊?”
这样一番询问,看似在对李正则进行关心,不过能够参与这一场对苏异接风洗尘的宴席之人,哪个不是精明之人,自然明白这是苏异想要了解当前战局的事情。
尽管这些人心中已经知晓了苏异的想法,不过却也没有一人胆敢哄骗隐瞒,哪怕是李正则也只能如实开口了起来。
“不瞒苏兄,这南方叛乱为平,百姓流离失所,无法尽早为陛下分忧,还朝堂以安宁,这才是我等最为担心的事情啊!”
不得不说李正则是一个聪明之人,在他的话语之中,将这南方大小官员平叛的辛苦和担忧均是展现了出来。
真要说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那棘手的事情还是来自后方的压力,毕竟李敬业的叛军虽说凶猛,可也无法前进半步,也算是遏制了叛乱的延展。
不过一旦后方之中有官员不懂江南战局,在武则天的耳边进献谗言,那可是会害死这些在前线勇猛作战之人的!
所以在李正则如此一番话语说出之后,不少南方将领也是纷纷点头,看向李正则的目光也均是带上了几分好感。
旁边的苏异看着如此一幕,表面上虽说不动声色,可还是留了一个心眼,这李正则身为一个藩王世子,此番可不该说出这样收买人心的话语出来。
尽管他和李正则是旧时,并且还是称兄道弟,不过倘若李正则当真有所异心,苏异还是不会容忍对方。
所以在听到了这样的话语之后,这苏异随即也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娄师德,又不确定地开口询问了一句。
“娄将军,方才蜀王世子所说你觉得如何?”
这是苏异对娄师德试探,不管这李正则初心如何,一旦他已经通过战功赢得了南方将领的尊重,甚至让娄师德都已经认可之后,那么他也要想办法将这李正则给架起来了。
相比于李正则的年轻,说出来的话语意图极为明显,被苏异看出来了异常不同,老将娄师德相比之下则要成熟许多。
“回禀大人,南方如今战局虽说没有大患,不过依旧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得到改进。”
“如南方将士已经到了快要发放军饷的时候,尚书台的意思是平定战乱之后再发军饷普天同庆。”
“不过兵部又说平叛之事要徐徐图之,没有数年之功或许无法彻底平息,倘若当真是数年不发军饷,恐怕也是一个隐患。”
和李正则说的都是漂亮话,让苏异这么一个钦差大人放心不同,老将娄师德所出来的话语,却是一个实打实的难题,而且他也明白这个难题绝非是苏异一人能够解决的事情。
毕竟相比于南方的兵马,北方边军的军饷向来是优先发放,如果是以往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前不久武则天征讨契丹失利,而后南方又遭遇了李敬业的叛乱。
北方战败士兵的体恤再加上南方混乱造成的经济影响,大唐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又该如何发放一定会成为问题。
当娄师德把这样的问题抛出来了之后,不仅让苏异这么一个钦差有事情和武则天交代,同时又能够将南方的隐患真正说出,更重要的是还可以让朝堂之上那些官员有事情可做,可谓是一举数得。
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真正当苏异听到了娄师德如此话语之后,也明白这件事情可不是自己能够处理得了,偏偏这娄师德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还不能抽身出来。
一旦他并未把这件事情上报,那么到时候南方将士因为军饷的问题爆发,恐怕他也难逃罪责。
如果是寻常之人,恐怕此刻也只能灰溜溜的将这件事情记录下来,上奏给武则天让朝廷进行处理。
不过苏异却是不同,他根本就从未见过武则天,也不知道帝心究竟如何猜想,想着当时上官婉儿书信之中让自己放手去做的话语,此刻的他也是主动开口了起来。
“李敬业叛乱发生之后,不仅仅南方百姓受苦受内,四海八荒亿万黎民百姓均是牵挂同胞。”
“我等身为朝廷命官,绝大多数都无法亲自参与平叛,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处理好手头的本职工作,尽量不给朝廷再添麻烦。”
“军饷之事既然兵部和尚书台有了决议,那自然也是有所依据,我等也不好随意进行更改。”
如此一番话语说出之后,苏异也算是给朝廷说了一句漂亮话,不仅提醒了娄师德这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给朝廷添麻烦,更是对于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既然尚书台和兵部都已经做出了同样的决议,那他娄师德还是不要多想其他,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大唐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不仅仅只有南方一处!
尽管苏异看起来十分年轻,不过说出来的话语却也是颇为老练,如此一番话语说出之后,那半生戎马的娄师德眼睑顿时就沉了下来,看起来很显然是极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