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折睁眼时,折秋已经早起备好洗漱的温水。
享受完丫头的服伺,周折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因为昨日折秋替他送了请帖,今早的回帖无人拒绝。
约好了正午在燕京城内最有名的酒楼鹿阁饮酒,作为东道主,他得提前过去。
不过这些人中,多少是真心赴宴,多少是来看笑话的,便不得而知了。
周折准备妥当,便让折秋推着自己出了门,朝鹿阁而去。
路上折秋还在担心银两不够的问题,被周折安抚了下来。
未曾想到了鹿阁门前,却被看门的小厮拦住。
“今日鹿阁闭阁,闲人免进!”
昨日周折被逐出候府之事此时恐怕早就传遍了燕京,看门的小厮认识周折,如今连世子都不再称呼。
小厮将周折二人阻拦在外,却又对旁边步入阁内的几名身穿官学服饰的文人士子笑脸相迎。
周折道:“那他们怎么能进去?”
一名打扮浮夸的白衣书生手摇美人折扇,闻声回头,看到折秋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贪婪,再瞥周折又露出不屑神情。
讥讽道:“哟,这不是周世子嘛,三皇子今日包下了鹿阁用来宴请我等学子,周世子这是来凑什么热闹?”
折秋听他对周折出言不逊,气得就要反驳,却被周折拦下。
“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愣,旋即倨傲道:“在下陈思眉,稷下书院学榜第六名,勉为今年院考前五十甲,三皇子点名相邀的客人。”
这人虽是回答周折问话,可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折秋看。
稷下书院吗?如果没有记错,李破虏似乎就是稷下书院去年毕业的学生。
周折将折秋拉到身后,冷哼一声。
“陈世美?呵,看来稷下官学也就那样,你这样的货色也能在占个学榜第六的名额,水分真大。”
陈思眉皱眉,同行的人大声呵斥。
“放肆!”
“先不说你一个被赶出侯府的残废身份如何,单我稷下书院之名岂能容你一个大字不识的废物欺辱!”
说着,数名书生已经从腰中拔出佩剑,指向周折。
大燕武德充沛,稷下书院更是设有文武双榜,学生佩剑出街并不稀奇。
至于佩剑是用来凹造型的,还是当真用来说不过人时方便动手的,就只有佩剑主人知道了。
一时间鹿阁门前剑拔弩张,气氛凝固。
折秋见状慌忙想要上前挡在少爷身前,却被周折再次拦下。
他冷笑一声瞥向几名书生道:“大燕例律,当街逞兵行凶者,依律有罪,我看你们是觉得官学的饭菜不够香,想去天牢里尝尝鲜了。”
“放屁!周折,你觉得没了侯府世子的身份撑腰,就凭你现在出个门都要人推着走的废物,还想在我们面前摆架子?事到如今居然还以为自己是个爷了?”
说着便有人按捺不住恶意,剑尖蠢蠢欲动。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冽如泉击轻玉的声音。
“哦?本宫都还未听说有人真的胆子大到可以当街行凶,这么刺激的事情,平日里可不常见。”
众人闻声看去。
却见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高大少年正骑在马上,后面跟着一辆香鸾马车。
马车停稳,一个桃夭柳媚的窈窕少女轻轻推开车门。
那高大少年翻身下马,托着少女纤纤玉手下了马车,款步而出,径直走到众人面前。
少女踩着小羊羔皮鎏金刺绣长靴,身着极衬腰线的马面褶裙,上身玄底红纹长衫配着红绸斗篷,飞纹走线恰到好处地衬托着如峦隆起的双峰酥胸;眉黛青颦点缀在桃腮杏脸之上,配上袅娜娉婷的身段,称得上风情万种的天香国色。
少年一走近,便扬起眉毛:“周折!我老早算到今天肯定有人居心不良,要来看你笑话,我可是生拉硬拽才把铃儿表妹带出来给你坐镇!兄弟我够意思了吧!”
这豪爽少年姓范单名一个丙字,武勋豪门平川公范家世子,两个庶出的哥哥范甲和范乙皆是领兵在外的将领,其父平川公范斯择更是大燕的国舅爷。
但即便这般身份地位,也不如跟在他身旁的少女。
少女名叫朱铃,冠着国姓,是范斯择的姐姐与陛下所生的嫡出长公主,身份尊贵,地位超然,深得皇帝陛下宠爱,不过豆蔻便已经受封了一郡之地,比起那些皇子更得圣宠。
这些稷下学子自然不会不认识朱铃长公主和范家的混世魔王范丙。
见二人过来,早没了方才嚣张跋扈的姿态,一个个寒蝉若噤地闭上了嘴。
他们没有想到,这两位身份地位超然的豪门贵胄居然会与周折这般被侯府逐出家门的纨绔相识,甚至看起来彼此关系匪浅。
既有如此关系,周折为何还会被李清正逐出侯府?
范丙走到周折跟前,一拍周折肩膀,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这面色看着还行,老子还以为你被赶出家门,会因此一蹶不振呢!”
“那糟心烂肺的区区侯府也没什么好呆的,到时候让铃妹去和陛下说,让你重新回周家继承镇南王的爵位,气死李破虏那个傻逼。”
朱铃白了他一眼。
周折也当他在放屁,他可不想为了侯府世子之位,回到平虏候府那处牢笼里。
提起镇南王周家,便是周折娘亲家,不过如今的镇南王周家上下早就尽数死于十余年前的一场战事之中,导致如今燕国再无镇南王这一爵位。
若是镇南王周家还在,平虏候一家又怎敢如此欺辱周折?
范丙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了那群稷下学生,面色阴沉起来。
“放心,有我和铃儿在这,不会让这些阿猫阿狗轻易欺负了你!刚刚谁说话最大声来着?”
“别躲了,快站出来!有胆子放屁,没胆子认?稷下书院就养了你们这样一群窝囊废?”
这还真不怪稷下书院的人窝囊废。
主要是在这二人面前确实硬气不起来。
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一群书生此时都成了霜打的软柿子,范丙冷哼一声:“都是一群废物。”
没人敢出言反驳,刚刚面对周折多么嚣张跋扈,在长公主朱铃与小平川公范丙面前,就多唯唯诺诺,颔首低眉。
朱铃也走了上来,星眸冷冽地扫过几只鹌鹑。
“怎么本宫面前又不敢说话了,不是敢当街拔剑吗,有胆子发狠话,现在却没胆子做了?春闱在即,我看你们这群书生都是闲得慌!”
“既然那么闲,要不我让锦衣卫的人来和你们喝喝茶,给你们松松筋骨,好好拔一拔你们的闲筋?”
长公主这一番话说完,那几名先前还趾高气昂的书生吓得秀剑都握不住,当啷落地。
陈思眉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跌跌撞撞爬归到朱铃脚边,哀声道:“长公主饶命!”
这位长公主可不是在说笑,她可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的人,几年前一位外来的公子哥得罪了她,被她送去锦衣卫的衙门里住了几天,等出来后,整个人都疯了。
朱铃站在人前,身材高挑有致,她眼里厌恶,一脚踢开陈思眉,像极了万人之上的女帝。
“你找我讨饶做什么?莫非本宫还冤枉了你不成?”
陈思眉跌坐在地,听到长公主嫌恶的语气,知道自己若是真被长公主叫来锦衣卫,他这辈子的仕途和大好前程就算完了。
他思及此处,心中一慌,只觉得浑身一颤,没有憋住,下身已经湿了一片。
范丙见状,连忙拉着朱铃往后退去,嘴里骂道:“咿!你这多大的人了,这么不经事?莫非是稷下书院教你们遇事先尿裤子装可怜不成?”
一群书生也退避开来,羞与他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