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阁门前的闹剧引起了路人围观,加上范丙大声嚷嚷,便对着陈思眉指指点点,让这群书院学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有几名应邀而来的纨绔抵达鹿阁门前,见有好戏看,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是嘴上毫不积德,搜肠刮肚的冷嘲热讽。
周折捂着了折秋好奇的眼睛,轻声道:“别看,腌臜污秽的事情看多了容易长针眼。”
【系统提示:因折秋产生感激之情,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为66,获得1点积分奖励。】
范丙见状,有样学样,抬手想去捂朱铃眼睛:“铃表妹咱们也别看,容易长针眼。”
却被朱铃将手打开。
此番情景简直比杀了陈思眉还要难受,先扪管他未来仕途如何,这一幕要是被传扬出去,人都可以不用做了。
陈思眉此时如丧考妣,坐在污迹之中,同窗好友也无人伸手扶他起来。
他恶狠狠地看向周折几人,把心一横,捡起跌落在旁的长剑。
范丙见他拾剑的动作,连忙挡在几人身前,生怕这人突然得了失心疯,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举动来。
果不其然陈思眉竟是一时羞愤难当,恶胆向边生,举剑就朝周折刺来!
“都怪你个废物!”
眼看剑身已经到了坐着轮椅,手无缚鸡之力的周折近处。
说时迟那时快,范丙连忙出手,想要去夺下那柄秀剑,而折秋已下意识地挡在周折身前。
眼看着被人逼至近前,周折却无力还手,只能眼睁睁靠着他人相救,心中一紧,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确实是任人踩踏的蝼蚁而已。
无论强权或贵胄,就连如此怯懦胆小被长公主一唬便尿了裤子的书生,不敢枉动,却敢对自己举剑相向,便觉得心中一团烈火燃烧!
他前世身份地位超然,行事一帆风顺,从未被人如此蔑视,而原主的记忆与前世交错重叠,在这一瞬间才让他意识到,如今再不是现代!
这个时代,身份地位的阶级差异和个体实力的差异足以轻而易举的让人万劫不复。
他想要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并且活下去,需要的不只是用来续命的银子而已。
还有权势和地位,他都需要!
幸亏范丙脚下生风,数米距离,快若星奔川骛,已到陈思眉的近前,一拳就要轰在陈思眉心口!
范丙出身将门,即便不学无术,但也从小习武,这一拳之威纵不能一击毙命,也够陈思眉喝上一壶,卧床半年都还算轻的。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急电从鹿阁之中飞射而出,在范丙之前重重地击打在陈思眉与范丙手上,硬生生制止了一切发生。
陈思眉手臂吃痛,秀剑再次跌落,周折才看清那从鹿阁之中射出的,竟是两枚快有眼珠子大小的金锭子。
与金锭子一道而出的,还有一声轻叹。
“范兄何必下死手呢。”
声音刚落,一名身着玄色狴犴纹袍的青年从鹿阁之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同样官学服饰的学生。
而此时周折已经恢复了平静。
见这人出来,一群书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贴了上去,口中喊道。
“三皇子!”
“三皇子为我们做主啊。”
此人正是今日包下了鹿阁,邀燕京众学子饮宴的三皇子,朱钶。
朱钶被围得不耐烦了,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陈兄弟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众学子连忙捂着口鼻,配合着几名小厮慌忙搀扶起陈思眉,匆匆离去。
朱钶这才走向门前几人,也没有搭理正忙着让折秋弯腰捡东西的周折,看向朱铃笑道:“皇妹与范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范丙吃了闷亏,虽未阻拦,但也不惧朱钶,他骂道:“怎么?就许他当街行凶?老子不一拳砸死他,都算他命大!”
朱铃冷笑。
“怎么?皇兄想要保下此人?”
“皇妹给我一个面子如何?我狴犴宫里的东西,皇妹你随意挑一样。”
“皇兄竟然如此舍得?”
“皇妹若是喜欢,我这个做兄长的有何舍不得?”
此事遇险的还是周折,可三皇子却丝毫不顾周折安危,显然未将周折这候府弃子放在眼里,只顾与朱铃二人交谈,言行之间皆是怠慢轻蔑。
朱铃却瞄了一眼周折,见他像是无事人一样端详着折秋捡起的东西掂量,便道:“那皇兄欠我一样东西。”
朱钶闻言大悦,拊掌笑道:“如此甚好,今日为兄本想宴请赴京赶秋闱的学子们,没想到皇妹来得也巧,不如便一道进去?领略一下我们大燕学子的风采?”
朱铃一愣,皱眉道:“我有约在身。”
朱钶大手一挥,不计前嫌似的笑道:“无妨,让你的朋友们一道评鉴便是,切勿因为一场误会让咱们就此生分了。”
朱铃闻言,看向周折,似乎想要询问如何是好。
周折却不在乎被人喧宾夺主,他正愁宴请开销的问题呢,刚刚捡了两块金锭,又见有冤大头替他买账,何乐而不为?于是悄悄颔首示意。
朱铃见周折点头,才答道:“那便依皇兄所言,劳皇兄破费了。”
朱钶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的话!皇妹请进!”
“皇兄请。”
两人一番虚伪寒暄,哪里还有方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携手进了鹿阁。
范丙留在了后面,待周折与一众纨绔步入时扯住了他的衣服,皱眉问道。
“周折,你脑子有问题?让我们这群二世祖去评鉴这群学府子弟?评鉴啥?比谁会的淫诗艳词多还是评鉴谁养的斗鸡更凶?”
周折淡定道:“你着什么急?”
范丙骂骂咧咧:“你倒是不着急,侯府世子的地位没了,你也不急,还有闲情逸致叫我们出来喝酒!人家剑都差点给你刺个窟窿了,你都不急!就我最急!”
“咱们当街落了他们多大的脸?刚刚还差点废了他们一人,他们能不想方设法报复回来?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咱们这群人的德行,谁他娘的能哼唧出首打油诗,我明天就把红袖坊的赌场地契双手奉上!”
身后一众纨绔纷纷颇有自知之明地点头应是。
周折眼睛一亮。
“那你准备好地契,我就笑纳了。”
“唉?不是!你他娘的什么本事,老子会不清楚?你但凡要有点能耐,李清正那个傻子也不会被你后妈忽悠地把你逐出家门。”
周折知道这不过是兄弟见的玩笑,于是笑笑,不再搭理他,他们来就是要约这些纨绔聊事,却不在乎场合,如今还有冤大头送钱,那自然的笑纳。
借势之道,他在前世就玩得炉火纯青,得心应手。
范丙还想抓着周折问话,可周折已经被折秋推着走得远了,只能懊恼地跟了上去。
鹿阁之称,源自于酒楼正中有一处园林,养着各式奇珍异兽,奇花异草,坐于围阙四周的高阁之上,可以看到假山之中小鹿觅食的场景,所以题名鹿阁。
周折落座,看着楼下养护得极好的花苑,视野开阔,倒是觉得这鹿阁老板就算放到现代,恐怕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经商奇才。
范丙和一众纨绔共十余人,与周折一道坐在一桌之上,旁边其余桌次尽数坐满了身穿官学服饰的书生。
此时虽还未摆上宴席,但花苑之中却已有数位舞姬,身着轻纱薄衣,霞裙月披,半遮半透,裸露着香娇玉嫩的楚腰蛴领,光着嫩若白玉的玉足,在花枝招展,鬓影衣香,春色撩人的舞台上摇曳柳腰。
端的是娉婷婀娜,春光旖旎。
朱钶领着朱铃坐在首座之上,悄声吩咐了旁边伺候的小厮几声。
原本在花苑中心搭着的舞台上,身穿清凉,跳的欢快舞娘们被赶了下去,引起一众纨绔起哄。
那些先前还盯着姑娘身段不放的学生们看向周折这桌,面露鄙夷。
范丙挤到周折身旁,心中还是颇为不忿,骂骂咧咧道:“都是点假正经,表妹没进来之前,他们眼睛盯着那些姑娘眨一下都舍不得。”
“呵。”
“嘿,你笑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是被赶出来之后缺钱了?所以想...”
范丙话没说完,就听一声杯盏敲击声如钟鸣绕柱,抬起头来,却见朱钶已经站起身来,高举手中酒盏,朝着阁中众人笑道。
“秋闱在即,本宫在此祝愿各位,不论是辛苦赴京的学子还是京中官学子弟,日后都将成为我大燕栋梁!”
一番客套话毕,掌声如雷。
就连周折这桌也装模作样地跟着鼓起了掌。
“上宴!”
随着朱钶话音落下,一旁等候多时的小厮侍从排着长龙,端着美酒佳肴,如流水般涌进席间。
结果人群之中却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呼道:“且慢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