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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卿本佳人

    黑影只得舞起双匕,试图以凌厉的攻势,来化解陈三两的“咸猪手”。

    可奈何陈三两贴身穿着银丝软甲,即使匕首刺在身上他也安然无恙,以至于最后,他索性完全放弃了防御,硬扛着双匕的刺杀,只为能揭下那层神秘的面纱。

    黑影一声尖叫,只得狼狈逃窜。

    可在这狭仄的小屋里,犹如一个封闭的囚笼,即使她轻功再是了得,也只能在狭小的空间内腾转挪移。

    而陈三两的轻功似是更胜一筹,总能在某一个追逐的刹那,用手指轻撩一下她那粉嫩的小脸颊,一丝滑嫩的手感着实不错。

    “流氓!”

    “无耻!”

    “败类!”

    一声声娇喝从屋内传出,同时还伴随着陈三两爽朗的大笑声,似乎他还十分享受这些轻浮的称谓。

    好嘛。

    今夜本该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暗杀,现在却被生生演变成了一场猎艳游戏,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

    不知不觉,这一夜就在两人的追逐中悄然渡过。

    黑影早已乱了鬓发,脏了脸颊,泪花儿闪在眼眶里遥遥欲落,而脸上的那层黑色面纱,竟依然还倔强地不肯被摘下。

    最后,陈三两无奈罢手,冷声训道:“吾生平最怕女子流泪,今儿暂且先饶过了你,若你它日再敢来行刺,那可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黑影依然戒备地缩在墙角。

    陈三两看她不信,干脆拉开了屋门,并伸手唤道:“请吧!”

    黑影赶忙一个飞身掠出屋门,然后脚踩着墙头屋檐,如同一只受惊的狸猫般窜入了黑夜里。

    陈三两轻嗅了一口指尖残香,忍不住调侃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

    黎明。

    昨日的两位老道,果然准时踏着晨雾而来。

    他们依然是赶着一辆驴车,车上还载着一口硕大的棺木,金黄色的漆面在朝阳下闪着一抹炫目的光晕,显然是上等的木料打造而成。

    二月的微风已透着几分暖意,脚下的枯草正缓缓地绽放出新芽,车轮碾着破碎的石板“咯吱咯吱”直响,像奏着一首清脆的曲调。

    这次,两位老道的面色有些沉重,但还是默契地四处寻觅。

    杂草里,乱石堆,墙角下,屋檐上,最后又汇聚在那个干枯的池塘边,一同手持着那根长木棒,再次仔仔细细地探查着池底污泥。

    陈三两又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提着三只油汪汪的烤鸡,看着两位老道又在找寻着尸体,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无奈。

    那个南荣长公子,得是有多盼着他死啊。

    “喂,还喝酒不?”

    许是玩心不退,陈三两突然拉高嗓子喊了一声。

    两位老道果然被吓了一跳,但转过身来却是眉开眼笑,语气中透着几分欢喜:“你果然还没死!”

    陈三两呵呵一笑,举起手中烤鸡。

    然后三人席地而坐,还是那三个破碗,一人一个,一口酒,一口肉,又是吃得大快朵颐,喝得淋漓尽致。

    这上等的高粱酿,再配着鲜美的烤鸡肉,真着实是一种味蕾的享受。

    喝至兴处,两位老道诚挚规劝:“小子,此地乃龙潭虎穴,纵是强龙也难压这地头之蛇,不如趁早离去,免得枉死了性命!”

    陈三两淡笑回道:“此乃吾之封地,若葬,也要葬在此地!”

    两位老道见他决心已定,也便不再多言,临走时却留下了一句箴言:“小子,记住老道一句,杀人易,诛心难,欲想彻底掌控江流县,须谨记杀人诛心,才是为上策!”

    陈三两虚心受教,拱手拜谢。

    午时过后,两位老道赶着空驴车,醉醺醺的尽兴而归。

    至于那具新棺木,则被留在了院落里。

    按照老道的原话是,此乃上等的金丝楠木所制,千年不腐,虫蚁不蛀,而且冬暖夏凉,权当送给陈三两当做今日酒宴的谢礼。

    陈三两推辞不得,只得无奈笑纳。

    只是这具硕大的棺木,又摆在这破败的院落里,看起来着实有些瘆得慌。

    陈三两想了想,还是别瞎了这等好玩意,干脆搬进了卧房,又铺上了被褥枕头,得,躺进去倒还挺舒服。

    傍晚闲来无事,陈三两便扛着长剑,醺醺然地走出了县衙,此地乃是他的封地,也该当详细了解一番民生疾苦。

    谁知一番查问下来,竟让他火冒三丈。

    这表面看似安静祥和的县地,哪里有一点世外桃源的宁静,只是粗略询问,便问出了一桩桩民不聊生的惨剧。

    城东赵家强占民田,曾逼死过数十条人命。

    城西钱家纵仆行凶,掳人勒索,绑票敲诈,无恶不作。

    城南孙家强抢民女,宅内婢女夜夜哀嚎,惨不忍睹。

    城北李家私放印子钱,利滚利,几近逼得债户家破人亡。

    还有周家、吴家、郑家,王家……等等各小士族,为虎作伥,甘为爪牙,危害相邻,专做那十恶不赦之事。

    而众士族之首,便是被称作“江流一霸”的南荣世家,其累累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杀。

    必须杀个干净。

    不然容纳这些卑鄙龌龊之徒,岂不是脏了母亲的归灵地。

    然而他刚走了几步,却又猝然停止了步伐。

    他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让理智重新回归清明,二十余年饱读诗书,最是理解百姓之疾苦,一方面是士族的欺压,而另一方面,何尝不是百姓的愚昧无能。

    比如,他唤来一个乡民,问:“我给你一把柴刀,你可敢去杀一个仇敌恶仆?”

    乡民唯唯诺诺,不敢回答。

    他又问一个被南荣世家逼得家破人亡的少年,“我护你安然无恙,你可敢去诛杀南荣老贼?”

    少年竟被吓得落荒而逃。

    陈三两冷哼一声。

    就这种损色,也配称作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如此再剖析江流混乱之本源,也就不难发现,江流士族之所以胆敢如此为非作歹,实则是县中百姓逆来顺受,不懂反抗,咎由自取。

    即使陈三两能诛尽所有恶徒,也搭救不了这些愚昧百姓的灵魂。

    故而,若想清源正本,不仅要肃清士族,更重要的是教化民心,使其知善恶、明是非、尊律法、守信仰,这才能算是真正拯救这块归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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