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江流举县震动。
谁也没有想到,独霸一方的南荣世家,竟被贼子纵火窃了府中的藏宝阁,先不说被窃走了什么宝物,单这一事件,就狠狠地践踏了南荣世家的尊严。
南荣嗔怒,江流变天。
街面上的小贼和地痞可算是遭了秧,无论是谁,只要有盗窃前科的,皆都被南荣世家五花大绑的掳至地牢,老虎凳、辣椒水等一顿大刑伺候,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不绝。
百姓们惶恐不安,生怕招惹上这无妄之灾。
其实,举县都心知肚明。
百年世家的赫赫威名足以震慑任何宵小之徒,哪有蟊贼敢去南荣府上行窃,能有如此胆量者,除了那个胆大包天的新任县主还会是谁,只是皆都不敢言传而已。
若将南荣世家比作是一头猛虎,那么新任县主就是一条强龙,虎啸山头百兽颤,龙游江海虾蟹惊,皆是食物链顶端之存在,百姓们哪个都不敢得罪,只能人人自危,免得被伤及无辜。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陈三两,也没有再继续乘胜追击,自窃案后就一直深居简出,指挥着手下一众小贼修葺起了县衙,似已将自己超然物外。
然而,树欲静,却风不止。
几日后,南荣世家的长公子南荣游,竟亲率着数十名家丁,手持着刀枪棍棒,突然包围了江流县衙。
唐小芊堵在县衙门口,喝道:“呔,此乃县衙重地,尔等何敢冒犯!”
南荣游一身锦衣华服,摇着白骨折扇迈步走出,喊道:“吾乃今日前来报案,吾家遭窃,贼子逍遥法外,特请县主大人侦查此案,缉拿贼子,追回失物!”
唐小芊人又不傻,怎是瞧不出这阵仗哪里像是来报案的,立马回道:“好,这案子我们县衙接了,公子爷自会择日署理,尔等可暂且回去静等消息!”
南荣游冷笑道:“吾家窃案疑云重重,县主大人还是亲临案发现场侦查一番为好,说不定还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唐小芊不等他讲完,便摆手斥道:“休得再咶噪,我家公子爷日理万机,岂能任由你来唆使!”
“你!”
南荣游一时被呛得脸皮涨红,索性也不装了,转头喝道:“来人,先宰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伢子,咱们再去‘恭请’县主大人!”
几名家丁闻声而动,挥着寒光刀剑径直掠向唐小芊。
唐小芊佯装不敌,立刻转身逃向衙门里,家丁继续追杀,不料刚跨过门槛,耳听得几道疾风袭来,砰、砰几声就被几根水火棍给敲晕在了地上,原来是唐氏小队早就埋伏在朱门后面呢。
南荣游眸中爆出凶光,直接挥手喝道:“小的们一起上,给我弄死他们,什么狗屁县主,在这江流县里我南荣世家就是天!”
众家丁闻言再无顾忌,挥舞起手中刀枪棍棒,一瞬间便汹涌冲进了县衙大门,将唐氏小队众小贼团团包围。
众小贼也是好胆色,无一怯战,手持着水火棍寸步不退。
两方人马对峙,团战一触即发。
正在这时,耳听一声龙吟剑鸣,陈三两缓步现身,一袭青衫黑斗篷,腰系锦缎白玉带,持着一柄湛清如水的长剑,一双寒冰似霜的漆黑眼眸如同一把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混乱的场面霎时一静。
不知怎的,南荣游竟先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裤裆,两月前展现在城门口的惊天一剑,让他至今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县……县主大人,别……别来无恙否……”
他努力吞咽着干涩的喉咙,结结巴巴地出声问候,刚刚还嚣张无比的气焰,现在已是荡然无存。
长公子未战先怯,门下家丁自然不敢再造次,赶紧惶惶退至门外。
陈三两冷哼一声:“何事?”
唐小芊不等南荣游回答,急声喊道:“公子爷,他们聚众硬闯县衙想要弄死我们!”
南荣游一听,赶紧狡辩道:“县……县主大人,您听我解释,我家遭窃,贼子苦寻不得,我今日是奉我爹之命前来报案的,还请县主大人驾临鄙府侦查案情……”
唐小芊冷笑一声,道:“南荣游,你休得诡辩,刚刚你可不是这般说辞的,我们可都听得真真的,你说县主大人算个屁,在这江流县里你南荣世家就是天!”
南荣游当场被吓得脸色苍白,吱吱呜呜的还想要继续狡辩,“这……这……这是误会啊……县……县主大人……我……”
陈三两却道:“带路吧。”
“啊?”
南荣游一愣。
唐小芊和众小贼也是微微一愣,谁都猜得出南荣游此行是来者不善,若是真跟他去了南荣府,肯定是凶多吉少,怎么公子爷还偏要赶去以身犯险呢?
“公子,不可!”
唐小芊伸手堵住门口,满脸焦急,她是实不想陈三两有一丁点的危险。
陈三两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放心,龙潭虎穴我都闯过,南荣府的虾兵蟹将伤不了我分毫的。”
话虽如此,可是唐小芊依旧担忧。
没办法,陈三两只得轻拍她的肩头,准许她一人随驾左右,这才让她安心了少许放下了阻挠的手臂。
南荣游面露暗喜之色,立即命人牵来马车,然后载着陈三两和唐小芊二人,快马加鞭地驶向南荣府。
此一去,吉凶难测。
陈三两却是依旧脸色平静如水,似乎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屑一顾。
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很快抵达目的地,朱门,绿瓦,琉璃墙,雕栏玉彻的南荣府邸,依然尽显奢华和气派。
可惜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就像一个手掌在狠狠地掌掴着南荣世家的脸庞,无声嘲讽着它百年世家的威名。
“可恶的贼子!”
南荣游恨声低吼,余光扫过陈三两的背影,眼眸中透着恶毒的怨愤。
而当陈三两回眸时,他又强挤出一面谄媚的笑脸,毕恭毕敬的在前引路,领着两人去寻那案发现场。
几人穿过层层亭台,绕过座座楼阁,跨过小桥水榭,一路迂回曲折,逐渐深入至南荣府的最深处。
唐小芊越走越怕,内心也愈发惴惴不安。
陈三两却依旧淡定从容。
寂静的府苑楼阁中,一间闺房,微开半窗,一个玉颜精致的黑裙女子倚窗而立,漆黑的长发随风轻舞,一双盈盈秋水里却泛着几分无奈的苦涩。
“陈三两,你既已窃了我家的私藏,为何不远走高飞呢,莫非你当真以为这江流县里无人能杀得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