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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何为魔

    吃罢早饭,返回春和楼。

    唐小芊已穿戴整齐,小脸精神奕奕,坐在厅内吃着早饭。

    春花姑娘也换下了凤冠霞帔,穿着一身绣花的粉裙坎肩,那头青丝长发也已挽成了嫁为人妇的云髻,两人紧挨着相坐在一起,颇似一对郎情妾意的小眷侣。

    陈三两笑问:“小芊,昨夜感觉如何?”

    唐小芊红着脸颊默不作声,春花挽了一把耳边散落的鬓发,娇媚笑道:“唐公子的身体好棒……”

    一句胜过千言万语。

    陈三两哈哈一笑,没再继续询问。

    这一日,陈三两让彩凤和春花做向导,又雇了辆马车,载着他和唐小芊穿梭在广陵府的大街小巷里。

    二女皆以为陈三两是在游览街景,殊不知陈三两却是在暗暗观察着城内的布局图,趁着两人逛街游玩之时,悄悄掏出炭笔在布卷上详细地勾画出一张张的草图。

    待到傍晚又重回春和楼,唐小芊身上已挂满了各种小吃物件儿,彩凤和春花身上也是如此,三人小嘴叭叭地说着好玩的事儿,可见今儿玩得都很是高兴。

    “公子,糖葫芦,可甜了。”

    唐小芊是个跳脱性子,见陈三两表情冷峻,便从袖中抽出一根糖葫芦,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嘴里。

    陈三两没办法,便陪着三人坐在石阶上吃起了糖霜。

    烟花街上已是人流攒动,往来宾客无不悄悄侧目偷笑,估计个个都心想着,这两位公子来这烟花街里玩,怎么不玩姑娘却反倒吃起了糖葫芦?

    ……

    月上柳梢,宫灯璀璨。

    热闹的烟花街口,一阵清脆的木鱼敲击声缓缓传来,吓得两边勾栏院的鸨母无不默声祈祷,奢望着和尚今儿千万别堵了自家的大门。

    春和楼外,和尚准时赴约。

    陈三两迎在门口,笑问他:“和尚,可曾想好了?”

    和尚反问:“有何可想的?”

    “我怕你今夜见识了世间险恶,从此以后弃了佛祖而入了魔道。”

    “施主放心,贫僧禅心永固。”

    陈三两便不再规劝,伸手邀请和尚入门。

    和尚稍作踟蹰,但还是迈着稳健的步伐踏入了春和楼中,满楼莺莺燕燕,入目一片旖旎春光,却在随着和尚的现身而霎时归为了一片萧静。

    鸨母“哎呀”一声,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就冲了下来。

    她是既愤怒又疑惑,和尚平日间只堵门口而不入宅,怎么今儿竟还光明正大地走了进来?

    陈三两不等她谩骂出声,抬手扔过去一锭银两,道:“今夜和尚的消费,由本公子买单,去,把楼里空闲的姑娘全喊出来,让和尚挑选。”

    鸨母托着银两愣住了,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在场诸人也是瞠目结舌,怎么,和尚今儿也逛勾栏院?

    和尚没作任何解释,只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鸨母强定心神,干涩开口探问:“净心禅僧,您可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呀,今夜果真是要破了色戒?”

    此话不难看出,鸨母内心其实敬重和尚的品行,实不想他损了修行。

    和尚又只道了句:“阿弥陀佛。”

    鸨母无奈,只得随了陈三两的要求,向着楼内招呼了一声,不一会儿,十余个空闲的姑娘就汇聚在了大厅里,个个浓妆艳抹,媚态百生。

    陈三两邀和尚落座,请他甄选。

    和尚一生都在侍奉佛陀,哪曾见过这等香艳阵容,一时如坐针毡,最后干脆闭上双眼,默念起了经文,仔细倾听,似是“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陈三两哈哈大笑,问向鸨母:“你这楼中哪个最红?”

    鸨母回道:“自然是嫣红姑娘。”

    “清倌人呢?”

    “昨夜春花姑娘刚刚梳拢,我这楼中仅还剩下一位,名曰霓裳,不仅美若天仙,且诗词歌赋样样俱佳,只是价格嘛……”

    陈三两直接道:“就她了。”

    鸨母随即遣散了姑娘,独留下一个妙龄少女。

    女子桃李年华,穿着一袭修身的青花长裙,唇不点而红,眉不点而翠,果然长得娇媚可人,不愧唤之“霓裳”为名。

    典雅秀美的舞台上,琴师支起了古琴,霓裳姑娘款款走上台去,柔声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何曲,奴家奏与你们听。”

    陈三两淡然饮茶。

    和尚沉吟片刻,试探问道:“施主可会弹奏《大悲咒》?”

    “……”

    霓裳姑娘都懵了。

    陈三两“噗”的一声,忍不住一口茶水吐了出来。

    和尚满脸尴尬,支支吾吾地道:“不会……就算了……因为贫僧只知道这个曲子……”

    这他妈不是曲子好不好?

    陈三两也不想再难为他这个和尚,直接简明扼要的进入正题,道:“敢问霓裳姑娘,不知需要多少银两,你才肯侍寝?”

    霓裳笑道:“公子说笑了,奴家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的!”

    “三千里纹银!”

    “公子不要开玩笑了。”

    “四千两纹银!”

    “公子,您何必强逼奴家呢,奴家真的只卖艺不卖身!”

    “五千两纹银!”

    “这……这个嘛……”面对陈三两的咄咄攻势,霓裳姑娘终于扛不住而破防了,眼神中闪着几分慌乱,小心翼翼地道,“侍寝一夜也不是不可以……公子真愿出这些钱吗?”

    这次轮到和尚有点懵了。

    霓裳姑娘,不是说好卖艺不卖身的吗?

    你的执着呢?

    你为何要屈服在这金钱之下?

    陈三两则是当真从袖中掏出来一沓银票,俱是张张价值五百两,一张一张地拍在桌角,清脆的声响惹得整个春和楼里无不瞪大了眼眸。

    五千两纹银,几乎已是一个普通百姓的一生积蓄,而今日却只求一夜温存,这是何其豪横矣!

    唐小芊躲在包厢里,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若不是陈三两提前叮嘱她不要露面,只怕她早就心急火燎地冲出去了。

    然而,这才仅是开始。

    陈三两又取出两张银票猛拍在桌角,笑问霓裳:“不知六千两纹银,霓裳姑娘还能干什么?”

    霓裳慌乱了,轻咬贝齿,狠声道:“今夜……公子可以不把奴家当人……”

    和尚目瞪口呆。

    这……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霓裳姑娘,你的节操呢?你的初衷呢?你可是说过卖艺不卖身的呀!

    陈三两却摇了摇头,又取出两张银票拍在了桌角。

    七千两纹银!

    满堂皆都呆若木鸡,谁又能想到,只为一个清倌人的梳拢夜,竟豪掷出了七千两纹银,如此巨资,足可以让人在广陵府里尽情生活且无忧。

    霓裳哭了。

    她慢慢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地道:“今夜……不管是不是人……奴家都受着……”

    全场静默,落针可闻。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一个原本标榜着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就这般跪倒在了源源不断的金钱攻势下,不仅所有的尊严荡然无存,更是没了半点的羞耻之心。

    众人再看陈三两,都不觉打起了冷颤。

    他简直是个疯子!

    而陈三两却依然摇了摇头,似还不满意这个回答,又缓缓地取出来两张银票,欲要再拍在桌角。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心中疾呼:他这还要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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