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雷震九宵,随之周室王朝大厦颓然倾塌,一幅波澜壮阔之历史长卷,展现于世人眼前。
春秋诸侯争霸,战国七雄混战,大争之世,中华文明复兴之时!
其时,诸子百家,各施其义;文坛巨匠,著史流芳;将士豪杰,浴血沙场;王侯将相,决胜庙堂!
五百余载激荡沉浮,著就无数不朽佳话,令人百世传颂!
话说,文王崛起西岐,武王伐纣灭商,历尽二代之能,建立周朝,世袭十一君,传至宣王姬静。
时年,周室王朝业已没落,吏治败坏内忧外患,九洲百姓困苦不堪。
然而王后姜氏贤而有德,品貌双全,眼见得宣王姬静早卧晏起,王室没落,遂脱簪去珥,待罪于永巷,使其傅母,通言于王日:“妾不才,至君失礼晏朝,以见君上颓政忘德也。夫,原乱之兴,起从婢子,敢请婢子之罪也!”
宣王姬静闻言自愧不已,受其激励,含泪痛改前非,自此勤于政事,早起晏退。
并起用召穆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等贤臣辅政。
更借诸侯之力,征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等名将挂帅,东证西讨剔除叛逆。
惕厉十载,卒成中兴之名。
宣王姬静感念王后姜氏之德,遂将其子姬宫湦立为太子。
至宣王离世,太子姬宫湦顺理成章继位天子,称王于诸侯。
殊不知,新君姬宫湦乃失贤无德之主,善恶不辩喜信谗言,登基不到一载,前朝贤臣尽弃不用,而独重用佞臣虢石父。
虢石父者,为人奸佞乖巧善于奉承,深讨周王姬宫湦欢心,得周王姬宫湦拜为上卿。
加之周王姬宫湦本性好欲懒政,整日沉侵于酒池肉林之中,朝中之事不闻不问,尽皆交由上卿虢石父处置。
时之日久,朝政尽落虢石父之手,王畿之内只手遮天,无人敢于对其言不,其后更是篡改朝政,巧取豪夺横征暴敛,以致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公元前七百八十年,三川地震,大夫伯阳甫冒死上言,道:“悲哉,周将亡矣!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兆也!阳伏不能出,阴迫不能蒸,由是地震,即谓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阳失阴在,源必塞,源塞则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之周德,若二代之季,其见川塞源竭,山崩地裂,亡国之征也!国败十载,数之纪也,天之所弃,不过其纪!”
周王姬宫湦闻之拍案怒斥道:“但观三川,河流奔腾不息,山脉雄峻陡立,何来源竭山崩之说?再者,三川之震,乃世之常事,古往有之,何其道哉,大夫何敢持亡国之辞耶!”遂诏令罢黜伯阳甫职爵,令其限期迁出镐京。
出得宫来,大夫伯阳甫仰天长叹,怒言道:“亡国之期将至而不自知,虽猛药而不治矣!”说罢大哭不止。
数日之后,大夫伯阳甫领得家眷随从迁出王城归隐田园,从此再也不过问政事。
是年岁末,岐山崩塌阻断三川,源竭山崩之说应时应验。
次年,因之山崩河竭阻断道途,而致边陲褒室未能如期敬缴年终贡赋,恐惹周王姬宫湦兴师问罪,褒君褒珦决意孤身入朝觐王。
来至镐京庙堂之上,褒君褒珦伏地上奏道:“三川俱竭,歧山复崩,水陆二途皆断,以致敬献庙堂之珍宝舞女,无法抵京……”
不待言毕,大夫赵叔带怒而出列,上谏道:“山崩川竭,其象为脂血俱枯,高危下坠,乃不样之兆也!况且歧山乃为王业所基,一旦崩颓,事非小故,及今望君勤政恤民,可望消弭天灾!奈何王上不访贤才而访美女乎,悲哉!”
话音方落,上卿虢石父应声出列驳道:“国朝定都丰镐,千秋万岁!况那歧山如已弃之屣,塌之有何关系?叔带久有慢君之心,借端谤讪,但请吾王详察严惩!”
大夫赵叔带性刚言直,时常罔顾王颜直言劝谏,周王姬宫湦甚是恶之。
而今其庙堂之上,再次以言辱王,周王姬宫湦忍无可忍,当堂大怒道:“庙堂庄穆之地,叔带大言不惭,将其革职罢爵,逐归田野!”
略顿一瞬,望向近侍喝道:“左右何在?驱出大堂!”
褒君褒珦见状,赶忙为其请言,叩首谏言道:“吾王明鉴,叔带之辞虽不善闻,然其所言皆为王上所想!国逢大难,王上理当寻才觅贤,治灾恤民以安天下,似此方为正途!”
周王姬宫湦遭之大夫赵叔带范颜谏奏已是不悦,今见弱小如褒者,亦敢当堂叱王,更是怒火中烧,是以起身吼道:“年终纳贡,乃诸侯之本分,如今褒室岁贡不至,已是有错在先,更于庙堂之上藐视寡人,视天子权威如无物,寡人岂能容汝?来人,将其押监侯诏!”
宫外甲士闻得君命,大步踏进殿堂,将之褒君褒珦压出宫门,继而收入洛邑大狱。
由是如此,周王姬宫湦仍旧是怒不可揭,环顾堂下众卿,谓众言道:“寡人意欲伐褒,略施惩戒,教其礼法所在,何人愿为寡人分忧?”
一语言罢,良久无人应答,周王姬宫湦面漏失望之色。
适得此时,堂前一将出列应道:“臣愿为王分忧,祈请兵车三百,将往伐之!”
众臣寻声望去,见之答言者乃是司徒姬友,其曾率八千铁甲,迎击犯境猃狁,大胜而归,周室唯一良将也!
闻得此言,周王姬宫湦大喜道:“得之叔父领兵出征,伐褒大胜乃水到渠成也,寡人于此静候叔父佳音便是!”说罢,当堂颁下天子诏书,谨拜司徒姬友为帅,拨予甲士五千,战车三百,令其即日出兵,北伐褒室。
司徒姬友应声受命,取过兵符即向周王姬宫湦拜别,出得宫门直入镐京大营,持符领兵开赴褒境。
再说赵叔带于朝被贬,回至府中多饮得几杯,遂谓家人言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吾等适当速走,周室气数将尽,无可救也!”是夜,赵叔带即携家眷逃离镐京。
赵叔带连夜急走奔赴晋地,得之晋文候姬仇赏识,并委以重任,至后终老晋地。
其后嗣随同韩、魏三分晋地,建邦赵室雄踞一方,与之秦、楚、魏、燕、韩、齐并称七雄逐鹿中原。
此乃后话,暂且搁置不提。
话转当前,适值司徒姬友领军出征之后,朝中忠良尽皆闭口不言,再无臣民敢于范颜进谏。
周王姬宫湦随之又升任祭公为司徒、尹球为大夫,与之上卿虢石父并列三公。
此三人者,皆为谗诌面谀之人,贪位慕禄之辈,惟王所欲逢迎不暇,由是百姓皆怨,国势愈衰。
时过一月,伐褒大军行低汉水。
司徒姬友下令靠岸扎营,背靠秦巴谷地,取易守难功之势。
扎营完毕,司徒姬友便于账中撰写战书,以期次日决战。
适值此时,闻得帐外甲士奏报:“营外褒君之子洪德,请见司徒!”
司徒姬友心中疑道,大战一触即发,褒人此时遣使来见所谓何事?转念一想,褒地方圆不过百里,与天子王师相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此时来访当是求和无疑。当今周室已是日见衰退,战乱四起民心不附,此役若能不战而服褒人,则可彰显周室德行仁义,积聚民心以复周室兴盛。
虑及此间种种,司徒姬友谓对账外甲士宣道:“请使者大帐议事!”继而下令鸣鼓聚将。
一阵军鼓鸣罢,王师营中大小将领,齐聚中军大帐,意图彰显王师勇武,以势促谈。
勿消一刻,褒洪德由营中侍卫领进大账,司徒姬友端坐大帐中央将台,直面问道:“大战在即,使者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褒洪德拱手一拜,回道:“家父无意之中倚言中伤天子,徒惹兵灾以致王师兵临城下,此等实非吾辈臣民所想,还望将军念及百姓疾苦,请恕吾父无心之过!”
待其言罢,司徒姬友拍案而起,怒而言道:“周、褒世代姻亲,褒君亦可谓是王亲国戚,为何如此不知礼数?岁末贡赋不至,更于庙堂之上辱没天子,从而招至王师压境,现今方才悔悟,汝不觉晚矣?”
遭其怒斥,褒洪德躬生拜倒,怯言道:“褒氏先祖因辅佐大禹治水有功,得武王垂青,分封于汉水两岸,世代遵周万不敢心存非分之想,唯求存民养息而已,实是不敢与王庭相抗。及今父君于庙堂之上逞口舌之快,获罪于天子,实属无心之过,万望将军体谅!”
说完,褒洪德俯身叩首续言道:“为求吾王降恩,吾愿将之未到贡赋,限期运抵镐京,并愿增献赋金二成,依后亦将年年如此,褒室臣民亦愿听从吾王号令,任凭差遣以示遵周崇王之心!”
见其如此言道,司徒姬友捻须落座,故作沉思之状,继而回道:“念汝有将功补过之心,老夫便上书替汝试言之!”
闻言,褒洪德再扣拜谢,言道:“小子谨谢,有劳将军美言,然另有一事相求,望将军准吾道来!”
见说,司徒姬友正襟危坐,问道:“所求何事?”
见允,褒洪德紧接话音言道:“吾有一妹,名唤褒姒,年过及笄,母后有意将其许往镐京王室!褒、周世代联姻,无论如何不可断于吾辈之手,万望将军促成此事!”
闻言,司徒姬友见其诚心遵周事王,回言道:“褒君有子若此,此生无憾矣!既是如此,老夫定当于王前美言,祈请天子降恩,但不知所纳贡赋何时运抵镐京?”
见问,褒洪德摇头叹道:“如无岐山崩塌阻其道,三川枯竭断其流,其贡赋应是早已献纳于天子矣!道路一通,吾便亲自押运入京!”
待其说罢,司徒姬友回道:“此事无妨,大军出征之时,我已将那岐山官道清理平整,老夫领兵与汝一同回京,乱世当道贼匪横行,此批贡赋事关重大,万不可再生半点差池!”
一语说罢,随机吩咐左右备菜置酒,欲留褒洪德共赴晚宴。
褒洪德再三辞谢,言及需回褒邑复命。
见其如此,司徒姬友亦不再强留,放其离营返褒,并调中军守卫百人一路护送。
褒洪德回至府中,将之营中见闻,尽数述与其母褒姁知晓。
褒后褒姁双目含泪叹道:“天道无伦也,只是苦了姒儿!”
褒姒闻言转出,进而拜倒在地,泪眼朦胧上言道:“吾本一弃儿,本该命绝清水河边,然得义母垂怜救之,更教以琴棋书画,授之歌舞技艺,再生之恩,无以为报!现今义父被囚洛邑,王室六师临战城下,为免褒邑百姓惨遭战火涂炭,女儿愿以一己之躯化之,义母切勿为此忧虑伤身!”
先说这褒姒何许人也?原是周宣王时,后宫宫女未婚先孕所生,将其弃于清水河边,被一对过路夫妇发现抱走。没过多久,宣王闻得市井童谣唱道:“檿弧箕服,实亡周室!”为童谣所惑,宣王颁下诏书,大肆捕杀贩售桑弓箕箭之人。褒姒养父母因贩售桑弓箕袋,被迫逃亡至褒地,然其厄运难逃,于被褒地捕,后被处决。只留下褒姒孤身一人,游荡于大街之上,晕倒于褒室庙堂门前,得遇褒后褒姁救治收为义女。
今逢大难,又至母女分离,二人相拥哭做一团。
是年入夏,司徒姬友带领兵护送褒洪德一行人等,押运供赋班师回朝。
一路无话,历时十余日行抵国都镐京。
司徒姬友领军还归镐京大营,处置完军中事宜,便领褒使褒洪德入朝觐见周王姬宫湦。
朝上文武大臣两边站立,司徒姬友上奏道:“得天子护佑,臣不辱使命,此次伐褒,未失一兵一卒,使其俯首称臣!”
周王姬宫湦虚扶一把回道:“叔父不辞劳苦,领兵伐褒,而今大胜而归,寡人甚感欣慰,赐酒一樽!”
司徒姬友谢过王恩,接过侍者手中酒樽一饮而尽,继而拱首说道:“另外,褒邑贡赋业已于今运抵镐京,且褒人欲效仿先王,与王上缔结姻亲之盟,其使者宫外求见!”
周王姬宫湦眼望宫外言道:“尽有此事,宣!”
殿前司礼领命,随即大声宣道:“宣褒国使者觐见!”
褒洪德跪侯于宫门之外,适时闻得宣见之音,继而快步进入殿中,施行跪拜之礼,言道:“褒人洪德揭见天子!”
周王姬宫湦端正身躯回道:“起来说话!”
褒洪德起身拱手谢道:“谨谢天子!”
抚平衣衫续道:“自武王攻破朝歌,建立周朝以来,褒人对周室心悦诚服,从不敢有造次之心,及至此次贡赋迟至,实为无心,祈望天子降恩!”
周王姬宫湦拂袖笑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难得褒人有此诚心,将功补过,望之今后衷心辅佐周室,固守汉中繁荣!”
褒洪德拱手再拜,接言道:“为延续褒室与周王室之姻亲之盟,愿将吾妹褒姒嫁入王室服侍天子,亦望天子恩准!”
周王姬宫湦起身笑到:“褒人既有此意,寡人岂有拒绝之礼!”
此言即出满堂欢喜,未过多久,褒君褒珦便为周王姬宫湦下令释放。
闲话不述,周礼繁琐,礼上往来之事,此处不再熬述,此后周王姬宫湦整日沉醉于酒池肉林之中,不闻政事,大小国事交由上卿虢石父处理,亦忘却了褒姒一事。
忽一日,周王姬宫湦闲来无事,便于庭园信步。
行至后苑荷池边,一阵优雅琴声飘入耳中,似幻似真如诗如画。
周王姬宫湦遂问日左右:“何人抚琴?”
其身侧宫人指向池中庭廊,回道:“应是王妃褒姒!”
周王姬宫湦顺指望去,只见一女子端坐亭中,观之面容清秀,身段婀娜,有如池中莲花,出淤泥而不染,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周王姬宫湦悠然言道:“宫中尽有如此绝色美人,寡人怎不知?”
一行人径直行往荷花亭。
褒姒沉侵于琴声之中,心中若有所思,一曲作罢才知背后周王姬宫湦一行人等已到身后,急忙俯身拜道:“贱妾不知天子驾临,请天子恕罪!”
周王姬宫湦走进亭中,双手扶起褒姒,说道:“不知者无罪,坐下说话!”说完,伸手示意褒姒坐下。自己亦于亭边石凳坐下,言道:“方才闻得姑娘琴声悠扬悦耳,实不忍心打断,然曲中尽显忧伤,似有万种委屈匿藏于心,无人诉说之感,今日寡人替你做主,有话尽道与寡人!”说完整理了下衣衫,目不转睛直视褒姒面庞。
闻君如是说言,褒姒面容仍然尽显忧伤,并无喜悦之情,低头轻叹一声道:“谢天子,妾自进宫以后,每日于亭中抚琴作诗,与宫中姐妹并无瓜葛,每忆及昨日之事,感慨世间种种,由此伤心而以!”
周王姬宫湦欣然接言道:“寡人在世一日,便叫汝不受任何凄凉!”说完,双臂轻拥褒姒入怀。
过之少顷,周王姬宫湦续谓褒姒言道:“就此荷塘美景,爱妾愿否再为寡人抚琴一曲!”
褒姒于周王姬宫湦怀中探起身子言道:“贱妾遵命!”转身抚琴唱到: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自此,周王姬宫湦与褒姒居之琼台,日日寻欢,夜夜做乐,一连十余日不上早朝更是家常便饭。
其时,宣王遗留辅佐大臣之尹吉甫、召虎等一班老臣皆已去世,一班文臣武将只剩申侯、姬友等少数有识之士。
申侯本是周王姬宫湦王后申后之父,及于此才能多次进入后宫劝谏周王姬宫湦,言之食色有度,国事为重,重掌政权,惩奸除恶,振兴王室!
然劝谏无果,更引得虢石父等人憎恨,时刻寻机欲除之而后快,苦于申侯国舅身份而无计可施。
数月之后,褒姒旦下王子伯服,王室上下无不呈喜庆之状。
闲来无事,周王姬宫湦于园内信步赏玩,面上若有所思,不多时得遇上卿虢石父前来述职。
两人于园中石桌坐下,虢石父道:“禀王上,近来九州升平,国泰民安,唯岐山之民不断滋扰生事,臣请天子……”
不等说完,周王姬宫湦拂袖言道:“几处叼民生事,爱卿处理即可,无须请示寡人。”
虢石父领命道:“谢王上,臣定不辱王命!”
待其说罢,周王姬宫湦靠近虢石父低声说道:“寡人正有一事,须找爱卿商议!”
虢石父回道:“能为王上分忧,臣之幸事,王上旦说便是!”
周王姬宫湦正身说道:“寡人爱妃褒姒,天生不好笑,我曾许下重金,只为征得一策,以博褒姒一笑,而今千金散去,褒姒仍未展露笑颜,谓卿可有良策?”
虢石父稍加思索,进而献计道:“先王昔年因西戎强盛,为防敌乘虚而入,乃于俪山之颠,置烽火台二十余所,又置大鼓数十架,但有贼寇,狼烟四起,直冲霄汉,绵延数百里,附近诸侯,望狼烟而发兵相救,又呜起大鼓,误敌迟滞前行以待援兵。然百年以来,天下太平,烽火皆熄。王上若要王妃启齿,何不邀约王妃同游俪山,夜举烽烟,诸侯援兵必至,至而无寇,王后必笑无疑。二来亦可试探天下诸侯,彼时未到诸侯必存异心,我王则可发勤王之兵伐之,以安天下!”
及待说完,周王姬宫湦面容焕发,大笑道:“爱卿此计盛谓我心,事成之时赏万金!”
及至次日早朝,于庙堂之上周王姬宫湦诏示此策,引发朝堂一片轰然。
司徒姬友出列谏道:“兵者,国之大事,君王怎可如此儿戏也!愿吾王切勿施此误国误师之计!”
周王姬宫湦正色道:“念汝伐褒有功,不治其罪,速速退下!”
申侯继后出列,不惧天威,冒死谏道:“先有三川之震,后有岐山崩塌,三川枯竭断流,去岁颗粒无收,各处饥民滋扰闹事,实乃多事之秋!吾王空举峰火,诏兵勤王,定会激起民怨,更伤及诸侯之心,以至王室威严扫地!待到彼时贼寇入侵,诸侯不至,如之奈何?望王上诛杀献计之人,收回成命,振兴王室!”
待其说完,上卿虢石父出列奏道:“吾王明鉴,正处多事之秋,更可借此窥探诸侯勤王之心,如若此时诸侯不至,吾王可搬诏天下共伐之!彼时及寇至诏兵不来,王室之地谁人护佑?再说岐山源属申候辖地,且为三川发源之地,因申侯治灾不利,三川枯竭断源,两岸颗粒无收,激起民怨,致使岐山饥民滋扰闹事,申侯为何以此胁迫天子悔诏失信天下,望吾王治其罪!”
申候怒言回道:“王上,不可听其胡言……”
不待其说完,周王姬宫湦怒道:“放肆!寡人无非想博王妃一笑,尔等左一个亡国之路,右一个误国误师,尔等眼里还有寡人吗?寡人主意已定,退朝!”说罢,愤然离去。
退朝之后,申侯一气之下交印辞官,回申专心治灾去了。
如此朝中忠良去的去、死的死,周王姬宫湦更为宠信虢石父等人,朝廷重权尽落虢石父之手!
公元前774年,周王姬宫湦携王妃褒姒、王子伯服、上卿虢石父、司徒姬友一行人等摆驾郦山。
正值冬春交替之时,天气冷暖无常,皑皑白雪之下已出新牙,郦山之巅,一红一白两身影于崖边相拥而立,红者褒姒,白者周王姬宫湦。
周王姬宫湦柔声谓对褒姒言道:“自从荷花亭初遇爱妃,至今已八载有余,然寡人未曾见得爱妃一笑,今寡人于郦山与爱妃共赏烽火,望得爱妃眉头疑云消散,轻启红唇!”
褒姒听后,起身走向崖边,目望远方说道:“非妾不喜笑,只因无开怀之事,九州战乱不停,王侯将相相争,苦的只是黎明百姓,妾一小女子也管不得这些!然妾从小便是孤儿,见不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然今四海之内,村不见炊烟,野不见生机,妾心凄凉,实笑不出!”
周王姬宫湦于后轻拥褒姒,接言道:“爱妃心系天下苍生,实乃社稷之福,寡人之福!”
自此,周王姬宫湦便萌生废嫡立庶之想。
及至入夜,周王姬宫湦携褒姒登上郦山烽火台,点燃烽火,只见浓烟滚滚直上云霄。
此时风势突起,火从风势,不多时,整坐烽火台化成一团火球,远处观去犹如茫茫夜色之中一颗璀璨明珠。
不多时,邻近烽火台守军观测到火光,相继点起烽火,一座、两座、三座……
不消一刻,一坐连一坐的烽火延伸至远方,消失于天际。
褒姒立于夜风中,耳边发丝随风飞舞,透过火光,仿佛看到万民欢腾之像,一张张笑脸从眼前飘过,冰冷的脸庞亦于火光照耀下露出甜美笑容,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周王姬宫湦闻得笑声,回头看去激动无比,伸开双臂大笑道:“爱妃笑了!爱妃笑了!”
说罢,上前将褒姒拥入怀中。
此时闻得山下人喊马嘶,周王姬宫湦慌乱中护着褒姒退到一边,问道身旁虢石父:“何处兵马噪动?是否敌寇进犯?”
虢石父故作镇静回道:“此乃诸侯救兵!”
周王姬宫湦这才回过神来,于峰火台望去,只见原野上火把齐明,各方人马争相赶来。
不多时齐聚郦山之下,为首大将郑公子姬掘突策马向前拱手奏道:“各诸侯望烽火赶来勤王,却不见敌寇踪迹,敢问我王,寇于何处?”
周王姬宫湦身处深宫,从未踏足战场,慌乱中问计于虢石父。
然虢石父亦未见过千军向前,万马嘶鸣的战场,早已慌乱无神。
正值周王姬宫湦无计可施之时,身后褒姒之子伯服探身走出来,以稚嫩之音向烽火台下诸侯联军喊道:“将军辛苦,今夜举峰火只为视察烽火台守军是否尽忠职守,不曾想招致各诸侯出兵勤王,误会一场,将军请回!”
烽火台下各诸侯听到如此说辞,无不骂骂喋喋,郑公子姬掘突扯缰按剑怒道:“君王如此儿戏,寒透诸侯之心,愿王上好自为之!”说罢,转身策马离去。
各路诸侯凉透心绪,亦各自引兵而回。
经此一事,周王姬宫湦愈加喜爱王子伯服,坚定其废后立庶之心。
回宫不久,便以申后无德,废其后位,还立立褒姒为后,更夺申后之子宜臼太子位,立伯服为太子。
此后,周王姬宫湦故技重施,数举烽火于郦山,然却再未见过褒姒展露笑颜。
各诸侯亦对王室寒心,及后再不遣兵前往救援。
再说申侯自回故地之后,便潜心救灾,历经数月,已见成效。
闻及宫中大变,周王姬宫湦烽火戏诸侯,及至申后被废,宜臼太子之位被夺,母子软禁于深宫,申侯亦生就换天之心。
思前想后苦无良策,时过数日,鄫侯前来借粮,于申侯府拜防申侯。
申候以礼相待,于侯府客厅两边坐定,鄫侯说道:“自新王继位以来,奸臣当道,以至天怒人怨大地欠收,余不忍百姓饥肠辘辘,特来申地借粮赈灾,忘申侯念及百姓之苦,应及一二!”说罢起身对申侯一拜。
申侯双手托住鄫侯道:“皆为王室子民,何来借字一说?三日之内,粮草百担奉上!”
说完,挥手示意鄫侯落座,己亦就座对案,续言道:“天子无道,废嫡立庶,忠良去位,万民皆怨!吾欲领兵伐之,以诛无道,扶立新王,振兴周室!奈何国小兵微,无法抗及王师!今幸得鄫侯来此,不知可否助吾一臂之力?”
鄫侯起身在拜说道:“周室存亡尽在申侯之手,鄫国愿听号令,然倾其两国兵马亦不及与王师抗衡,还得另寻强兵助之!”
“鄫侯可有良策?”申侯急着问道。
鄫侯低头思索一番,回言道:“今犬戎熊居西方,游骑掠夺,胸无长计,及与申国为邻,何不致书一封,应其粮草马匹,借兵向镐,以救王后,继而扶立新王!”
申侯闻之大喜,说道:“鄫侯妙计,寡人即刻拟书!”
大计谋定,鄫候、申候兵分两路密行此事,
再说犬戎戎主收到申候密信借兵,即于大帐商议,谋定利此契机出兵攻周,以取周室江山。
遂回信申侯,及愿出兵相助。
申侯得知此消息大喜,心想如能拉拢王室重臣,里应外合,更为稳妥。
思前想后,认为王室之中仅有司徒姬友还算正直,遂决定将其谋划告知司徒姬友,以图共商大事。
不料姬友收到信件后大怒道:“糊涂!”
随即回信道:“申侯之心甚善,然切不可行将此事!吾与胡人征战数十年,甚知其心气秉性,戎贼若得攻入王室,绝然不会轻易离去!申侯何忍看周百姓遭此战乱之祸耶?吾恐不及阻止犬戎进军周室,已言及吾儿掘突联合诸侯救援王室,汝可前往与其商议,绸缪退敌!”
申侯读完姬友的回信,悔不当初,然今戎军已发,不日行将兵临王城。
申候自知势单力薄无法阻其大军,遂南下寻求援兵。
且说申侯正于郦山游玩,意欲再点烽火。
是夜,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忽闻郦山之下喊杀声此起彼伏。
周王姬宫湦谓对虢石父言道:“自初点燃烽火之后,诸侯援兵再无踪迹,此乃何处军马嘶喊,扰寡人兴致!”
只见山下兵马统一身着胡服,手举弯刀奔向山上杀来,虢石父亦是摇头不知。
此时,司徒姬友定眼细看,慌而喊道:“不好!敌寇入侵,左右何在,护王回城!”
说罢,便扶周王姬宫湦上马,一行人等四下慌忙逃窜。
及待上马坐定,司徒姬友谓上言道:“王上及王后先行,臣领羽林军善后!”
周王姬宫湦携其家眷,领得一班文臣,于林间寻路而走。
此时犬戎骑兵已攻至山腰,司徒姬取吼道:“大周勇士何在?”
千余羽林军于其身后齐声怒吼。
闻声,司徒姬友继又令道:“弓手准备!”
侧翼弓箭手张弓搭箭,齐齐指向山下犬戎骑兵。
待其冲至百步开外,司徒姬友一声令下,弓箭手一齐松开箭弦。
一片箭雨倾斜而下,犹如一团乌云压向戎兵。
乌云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司徒姬友随即剑锋前指,大吼一声:“杀!”
说罢,带头冲出战阵。
闻得将令,其身后长矛甲士亦随之一齐冲出,视死如归杀向戎兵。
顺应地势自上而下,犹如一把尖刀,将其撕开一道缺口。
然敌寇人多势众,勿消刻余,缺口即又慢慢合上。
司徒姬友领得羽林军且战且退,身侧甲士接踵倒下。
至最后,只剩司徒姬友一人站立山头。
历经一番血战,戎兵知其勇猛,亦不敢轻易往前。
司徒姬友放下手中长矛,双眼怒视敌兵,进而长剑一指,戎兵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见此,姬友一声长笑,随即挥剑掠过脖颈,血染骊山。
及此,周朝最后一员猛将战死沙场,及后再无能臣良将。
再说周王姬宫湦一行人等逃入山林之中。
身后追兵将至,身边卫士或被杀或失散,此时亦只剩下周王姬宫湦拉着褒姒,虢石父领着伯服。
一行四人慌不择路,奔逃于山林之中,不期逃到一处绝壁悬崖,前无出路,后有追兵。
周王姬宫湦一声冷笑,说道:“寡人堂堂周室天子,竟落的如此狼狈!”回首望见褒姒,竟又淡然笑道:“然得与王妃在一起,死亦得偿所愿也!”
褒姒闻得周王姬宫湦如说道,亦是含泪泣道:“妾身何德何能?能得王上如此溺爱,此生足矣!”
说罢,两人紧紧相拥。
追兵将至身后,虢石父急言道:“王上,追兵将至,吾等不防藏身树林,待其散去,伺机退回王城!”
周王姬宫湦摇头叹息道:“寡人自知今天难逃一劫,爱卿速领太子藏身于林中,纵是死,亦不得出声!”
虢石父领命,拉起伯服奔于林中躲避,刚及藏好,戎兵追至。
周王姬宫湦拔出随身配剑,面对褒姒轻生说到你:“来生再见!”说罢,仗剑朝向戎兵杀将出去。
戎兵亦如疯了一般扑将上来,斩杀周王姬宫湦于乱军之中。
及后便朝褒姒扑来,褒姒面无惧色,缓步走近崖边回首而望,见得周王姬宫湦躺于血泊之中,由是还首闭目纵身跳下悬崖,未见丝毫犹豫。
林中伯服眼见此幕,失声喊得一声。
闻得林声叫声,戎兵疑为藏有伏兵,立时张弓搭箭射向林中。
箭雨落下,虢石父及伯服皆为乱箭穿身,身中数箭而亡。
三日之后,犬戎大军攻下京都镐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京师百姓苦不堪言。
纵观周王姬宫湦一生,史家评说:幽、厉礼乐崩坏,诸侯力政,转相吞灭,德不能怀,威不能制。
经此一役,周王姬宫湦身死骊山,自此西周王朝历经二百多年风雨落下帷幕,长达五百余年之春秋战国随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