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话说犬戎攻破镐京,幽王惨死骊山,申侯意识到自己犯下弥天大错,遂南下寻求援兵。
经司徒姬友指引,便来到郑国拜访郑公子姬掘突。
因申侯与其父姬友私交甚厚,公子姬突厥正于大堂与众人商仪东迁事宜,得报申侯求见,即着仆人引其书房等候。
申候随之仆人来到公子姬突厥书房,书房内布置倒不复杂,一张书桌,几卷竹简散落其上,最令申侯好奇的便是那幅挂于墙上的羊皮纸,羊皮纸上圈圈点点,也不知是何意。
申侯看的入神,却不知公子姬掘突已到身后。
只听到背后有人言道:“那是父君依太史伯之意,所制东迁示意图!”
申侯闻言转身,谦言道:“寡人多有唐突,还望世子莫要见怪!”
“不敢不敢,申侯大驾光临,寒舍生辉啊!”姬掘突边说边引申侯于茶几边坐下,随即吩咐仆人看茶。
茶请事了,公子姬掘突续言道:“侯叔光临敝国,可是有事相告?”
申侯抚膝叹言道道:“寡人犯下大错矣!”
说罢,便将借兵犬戎借兵犯周一事,原委始末详细告及姬掘突。
公子姬掘突闻罢急而起身,双手紧扣申侯肩臂责言道:“侯叔怎可如此糊涂也?”
说罢,稍加思索,续言道:“吾这便领兵进京,援救天子并父君!”说罢,即欲行去。
紧走几步,申侯奋力拽住公子姬掘突臂膀劝道:“贼势浩大,仅凭世子一人之力恐难取胜,需得各诸侯国四面救之方能战退犬戎,如此方可有望光复王畿!”
闻其所言,公子姬掘突愤而转身,平摊双手怨道:“如此奈何?侯叔教我!”
申侯注目思之一阵,回言道:“中原诸侯百家,除郑以外,晋、卫亦为姬姓诸侯,二邦军强民富,若能说得晋卫出兵相助,定可驱除戎患!”
公子姬掘突闻其所言,心中稍慰,由是紧言道:“晋侯姬仇乃开明名君主,对周室更是敬重有加,小侄这就修书一封,请晋侯出兵相助!”
说及此处,公子姬掘突面漏难色,续言道道:“郑卫因之边界接壤,历年多生龃龉,书信一封恐难请其出兵,有劳侯叔走一趟卫国,不知可否?”
见说,申候连声应好。
公子姬掘图躬身礼谢,随之言道:“战场紧急,小侄这便领兵先行!”
谋定而行,二人兵分两路各自行动,姬掘突领兵出征援救王室,申侯则往卫国寻访援兵。
公子姬掘突领兵刚开到郦山,便由斥候告知父亲惨死,幽王亦死于乱军之中,不由得怒火中烧,切齿骂道:“吾与戎贼势不两立,定要杀尽戎兵,以慰亡父在天之临!”
言讫,调拨百余甲士将父遗体运回郑地,己则催兵向前进发,直往王城杀去。
不到半日光景,郑兵行临王城之下,亟要挥师攻城,得道甲士奏报:“晋侯姬仇获发兵勤,及与秦君赢开一同领军前来!”
公子姬掘突闻讯大喜道:“得之秦、晋两国相助,定能攻破犬戎!”说完,即遣斥候回复晋侯,言日:“破戎之战,郑愿率先出击,敢请晋、秦两军于两翼林中设伏,待我引得戎兵出战,三军齐下,一举攻入王城!”
晋侯姬仇闻讯,连声道好,当下即与秦君赢开兵分两路,称着夜色,于郑军大营两侧埋伏。
次日午时,郑公子姬掘突领兵出战,于城墙之下喊道:“大胆戎贼,胆敢犯我大周,快快出城受死!”
此时,戎主悖戈尔正于王宫喝酒享乐,闻守城戎兵奏报敌军来袭,惊问道:“来者何人?领兵多少?”
守城戎兵回道:“来人自称郑国公子,领兵不多,战车不过三百,甲士不到万人!”
戎主悖戈尔闻言大笑,豪言道:“区区万余兵马,想与咱家三万骑兵对抗,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罢,即告全军出城迎战。
犬戎大军倾巢出动,三万骑兵浩浩荡荡开出城外,习性所致未见阵仗。
郑军列阵待敌,战车在前,弓手两翼展开,长矛甲士列于阵尾。
公子姬掘突领着一众将领立于阵前,面对戎军数万骑兵竟是全无惧色。
戎主悖戈尔行于阵前,叫骂道:“无知小儿,敢冒犯咱家天威,定叫尔等今日有来无回!”
公子姬掘突掠阵,回斥道:“大胆狂徒,今必将尔碎尸万段,以慰吾父吾主在天之灵!”
戎主悖戈尔闻言讥笑道:“即是如此,咱家便送尔等齐聚地下!”
说罢,戎主悖戈尔摰刀令日:“戎将听令,擒获贼首者,赏万金!”
戎军战骑受命而往,犹如决堤洪水倾泻而出。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戎军个个猛如虎,挥刀嘶啸杀出阵外,争杀敌首,期得万金。
见此,公子姬掘突拔剑大吼一声:“战车出阵!”
郑军阵型突变,只见两翼弓手退归阵中,以姬掘突为中心四面围立,长矛甲士次之朔矛待敌,数百辆战车快速移动乱而有序,车轮碾压大地之声,犹如闷雷阵阵,不多时,于外围城一圈形似铁捅,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一场骑车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犬戎骑兵口中怪叫,催马向前猛然撞向郑军战车防守圈,不消一刻便将郑军团团围住。
较战厚重庞大之战车,犬戎骑兵还不及靠近,便被车上长矛甲士朔下马来。
欲从战车侧面突进阵内,然而战车之间全由步战甲士填充,数十条长矛斜立,靠近骑兵均被长矛朔下马来。
少数突进阵中的犬戎骑兵亦难逃一死,尽为阵内甲士乱刀斩于马下。
外围游离犬戎骑兵无法施展,只得张弓搭箭向郑军阵中一顿乱射,收效甚微,犬戎骑兵多有被其误杀者。
郑军弓手亦不甘示弱,一阵连接一阵箭雨,由中心开花飞向外侧,迎向敌军劈头盖脸落下,杀死敌军无数。
激战正憨,秦晋伏军于两侧林中杀出,犬戎军团猝不及防,死于两军之手者不计其数,多有自相践踏而死者。
及秦晋两军相助上阵,战场实力突然转变。
虽说两军人数相差无几,然在如此狭长地带,又处于守城一方,犬戎骑兵无法发挥其高效机动性,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戎主悖戈尔见大势已去,随即引得残兵败将撤退回城,及至城门前,却发城门紧闭。
领头戎兵喊道:“快开城门,戎主进城!”
然见头上一片箭雨袭来,城上一面“卫”字大旗缓缓升起,申侯与卫公姬和站立旗下。
卫公姬和笑而谓下言道:“吾已取城多时矣,尔等快快束手就擒!”说罢,大手一挥,又是一片箭雨,劈天盖地落下。
残余戎兵抱头鼠串,四国联军一路追杀,追及百余里方鸣金收兵。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撒下万点金黄,勤王四君并马进城。
城外尸首余温尚在,城内破壁残垣。
申侯翻身下马,独自行走在城内青石路面上,不发一言。
四君紧跟身后,驱马慢行。
街道两边商铺大门紧闭,不时碰上三两路人。
每遇及此,申侯都会快步上前,谓其打探着申后并宜臼下落。
问及多人,后从逃难宫女嘴中知晓,戎兵进攻王城之时,趁得看守士兵放松警惕,申后携王子宜臼躲入地下密室,得以大难不死。
申侯闻言大喜,随即领人进入王畿,于密室中救出申后和王子宜臼。
及至晚上,申侯领申后及王子宜臼于后宫设宴,诚邀晋、秦、郑、卫四君赴宴。
席上,七男一女,均面露愁容,各有所思,安静的只能听到灯火跳动的声音。
申侯当先起身致歉道:“此次戎狄进犯,皆因申某一时糊涂,酿成大祸,害得郑公及天子惨死郦山,王城百姓生灵涂炭,申某万死难以万死难以辞疚!”
说罢,朝四君各作一揖。
公子姬掘突起身慰道:“申侯亦是为天下创生着想,只是方法不当,放才引来戎狄之乱!现下,戎兵已被驱逐,王城光复,侯叔亦不必太过自责也!”
晋侯姬仇接其话语言道:“及初,天子宠幸褒姒,不理朝政以致奸臣当道,数举峰火以乱诸侯,遭犬戎进犯命丧郦山,亦算天道所为,因果报应!”
申侯含泪诉说道:“诸公不必再劝,今日宴闭之后,吾便携宜儿回申,再不问政事!”
秦君赢开急道:“申侯缪矣,先王身死郦山,太子伯服亦随之而去,还观王室上下,惟余王子宜臼乃是有识开明之士,亦是先王血脉原定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吾等公推公子宜臼即位天子,以正诸侯视听振兴王室!”
说罢,秦君赢开站起身来,面对申侯拱手一拜。
郑公子姬掘突亦随之起身言道:“先父在世之时,亦常于我说道,先王废嫡立庶之举实乃亡国之道,现值群龙无首多事之秋,郑室亦愿拥立王子宜臼即天子位,匡扶王族大业!”说完,亦谓申侯俯身一拜。
此时,晋侯、卫公亦起身拱手拜道:“吾等亦愿追随王子宜臼,拥立王子即位天子!”
四君非但未追问其引狼入室之罪,且公推其子即九五之位,申侯心生感动,老泪纵横道:“诸公抬爱,申某感激不尽,吾与犬子愿从各位之意,借此苦酒一杯,敬谢诸位!”
说罢,申候提樽一饮而尽。
四君亦端起面前酒樽,陪同一齐饮下。
这时,一旁的王子宜臼起身说道:“各位叔伯安坐,多谢各位叔伯厚爱,小侄亦有两事有求于各位叔伯,如若不允,小侄宁愿归引山林,亦不愿坐上这百姓离心,诸侯记恨之周室王座!”
申侯闻得孙儿如此说话,由是斥道:“无知小儿,还不住嘴!”
晋侯姬仇倒是淡然一笑说道:“申侯莫要动怒,先听王子所说何事,再做定夺也不迟!”
公子宜臼接言道:“也不是甚大事!其一,先王乃小侄生亲,吾不忍看其抛尸山林,恳请诸位叔伯应准小侄收其尸首,归葬王陵!”说罢,便朝四君各施一礼。
晋侯姬仇笑言道:“百行孝为先,公子欲收先王尸骨归葬王陵,乃人伦之请,吾等若是拦住不让,定会被天下百姓唾骂至死!”
郑、晋、秦三君亦都点头称赞。
申侯依然严厉的说道:“且说第二事!”
公子宜臼续言道:“其二,便是迁都洛邑!”
郑公子姬掘突大惊道:“迁都乃国之大事,涉及国运命脉,且问公子何以有此想法!”
公子宜臼释言道:“原因有二!一者,犬戎日益强大,王城镐京时刻面临破城之险!二者,镐京城内遭犬戎劫掠抢夺,愿本繁荣昌盛的镐京城,现已面目全非,军臣百姓皆因战乱逃离王室!如此失民意,惑军心之地,实难再为都城!”
秦君赢开闻言赞道:“难得公子有此长远目光,吾愿领兵护送!”说罢,举樽相敬。
四君附之,恭敬新王。
席间愁云消散,六人开怀畅饮,申后亦做起了倒酒使女,直饮至天际发白方散。
公元前771年,春初!因之幽王身死郦山,公子宜臼登基即位,收先王尸首归葬王陵。
进而传徼海内:拜郑君姬掘突、卫公姬和为上卿,职任左右司徒;秦君赢开赐公爵,自此名列诸侯。
申侯则携申后回申地定居,专心打理邦内事务,不再过问王室政事。
月余之后,新王宜臼于秦公赢开领兵护送之下,迁都洛邑。
司徒姬友战死骊山,全民领孝举国哀悼,追谥日桓公,是为郑氏三公之首。
公子姬掘突世袭君位,行毕完父君的葬礼,遂行首次朝议。
庙堂之上,郑公姬掘突当先言日:“父君在时,曾谙言王室多有变故,祸患将至!果不其然,仅得两年有余,天子被杀,周室被迫迁都洛阳!藉此提议迁民京城养息,时至今日,迁徙已成!然则郐虢勾结,数侵迁徙之民,诸卿可有应对之?”
见君有问,大夫颖考叔上前奏道:“虢、郐欺吾郑地无人?何其无礼,微臣不才,愿领兵伐之,以谢国人心头之恨!”
待其说完,大夫祭仲出而驳道:“颖考叔此言差矣!桓公新丧,国人伤心欲绝士气低迷!且镐京勤王之战,虽获大胜,然我军亦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至今犹未恢复!以此两点观之,近日不可再生战事!以郑当前之势,当以安抚为上!臣请为使,前往虢郐以礼说之!”
一时间,堂前文武大臣一片哄议。
文臣主和,武将主战,各执一词。
郑公姬掘突首次开堂议事,面对满朝文武突如其来的争执搅得心乱不已,即欲转身离去。
此时,群臣中走出一布衣士子,大声上言道:“臣有一策!”
郑公姬掘突心烦不已,是战是和心中亦未有定数,突闻有人大声献策,由是定身观之,而见献策之人原来是客卿关思其。
郑公姬掘突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主战?主和?”
客卿关思其大声回到:“臣不主战,亦不主和,主战亦主和!”
话音方落,大夫颖考叔连连大笑,讥讽道:“客卿是否昨夜侍女太过殷勤,以致精神恍惚,遂于朝堂之上胡言乱语,客卿还是回府歇息吧!”
满堂哄然,就连郑公姬掘突都忍不住笑道:“客卿,有话直说,勿须遮掩!”
客卿关思其亦苦笑道:“臣之所言,既臣心之所想,不期却成各位臣工之笑柄!”说完,平摊双手,示之无奈。
郑公姬掘突敛容正色道:“既是客卿心之所想,便知战既是战,和便是和!卿却言既战又和,却是何道理?”
客卿关思其亦正色回言道: “臣之所以言战,是郑之能战,其由有三!一日政,郑自桓公以来,广施仁政,德布王室上下,及郑公承国,政令畅通,百姓拥戴!二日军,得镐京勤王大战胜机,军民士气高昂,百姓参军之情甚热,后续战力得以延续,战则有气吞山河之势!三日民,桓公寄孥,得以逃离战乱,休养生息,心系郑地,若战虢郐,必能得之百姓拥戴!依此三点,谓对虢郐之战,郑必胜也!”
郑公姬掘突由是问道:“卿之意欲使寡人出兵伐之?”
“非也!”关思其摇头回道。
大夫颖考叔急言道:“能战为何不战?客卿是何用意?”
客卿关思其也不理会,接言道:“郑之能战,然却不可战,其由亦有三!”
郑公姬掘突闻言起兴,即问道:“竟有能战而不可战之说?先生不吝赐教!”说罢,申手虚请一回。
可卿关思其激情言道:“郑之不可战,原由三点!其一乃为天,虢、郐地处洛邑两侧,为王室屏障,郑若发兵伐之,涂惹口舌是非,于郑不利!其二则是地,郑室新立,自桓公伊始,至今不过数十年而以,脚跟未稳,此时用兵,恐不利郑之发展!其三再说人,镐京勤王之战,郑军精锐损失殆尽,新增兵丁,操练不足,及至上阵杀敌,尚需时日,强行出兵以伐虢、郐,虽必胜,然郑经此一役,势必损失惨重一蹶不振,若得其他诸侯必会乘虚而入,其时郑室社稷能否存续亦是问题!”
郑公姬掘突听的冷汗直冒,待其说完,后背衣衫已被湿透。
大夫祭仲由是请道:“既不可战,臣愿为使,前往议和!”
客卿关思其接言道:“议和可也,然却不可失之身份,颖考叔可领兵于虢郐二地边境处,造成大军压境之像,使其不敢再扰郑室边境之民,亦可更好操练新进兵丁!待其时机成熟,我军即可一鼓作气,攻取虢、郐二地!”
郑公姬掘突大喜,赞道:“客卿好计,一席说辞便解了寡人心病!”
客卿关思其拱手礼言道:“谢郑公缪奖,然臣献策但为求官而已!”
郑公姬掘突心中疑云消散,又有贤士求官助郑,随即回道:“客卿乃栋梁之才,寡人求之而不得,今得客卿自求为官助郑,寡人岂有不应之理?濯任客卿郑国大士!”
客卿关思其笑言道:“吾即为求官而来,区区大士自不放在眼里,臣所求者,乃为卿大夫,望郑公恩准!”
话音落下,朝堂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郑公姬掘突见得如此场景,笑而慰道:“非是寡人不舍得,只是无功而受禄,恐他人心有不服也!”
客卿关思其笑着说道:“以制邑之地换之,不知可否?”
郑公姬掘突幸言道:“果能如此,何惜一官半职,寡人定将亲自与尔授爵!只是不知客卿如何成此大功?需郑如何辅助!”
客卿关思其摇头摆手笑道:“不敢劳郑之士,臣请一车一童赴洛既可!”
郑公姬掘突惊讶道:“一车一童?取下制邑?客卿莫不说笑耶?”
客卿关思其躬身回言道:“臣非说笑,一车一童足矣!如其不信,请立军令状,其时如若未取得制邑,甘受军法从事!”
见其所言如此肯定,并当众立下军令状,寄言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制邑之地,郑公姬掘突由是大喜道:“今晚设宴,君臣同乐,不醉不归!”
客卿关思其却拱手相辞言道:“庆功酒暂且存起,待某取得制邑,臣定与君同醉!事不宜迟,臣这便起身前往洛邑!”说罢,转身径直而去。
郑公姬掘突自语道:“怪人!”
待得关思其走远,郑公姬掘突遂命颖考叔领军镇守虢郐边境,以武力震慑郐虢!命祭仲为使,与虢、郐议和,以骄其心,并寻机会分化离间之。
次日,各便起行。
客卿关思其得之郑君座驾,须臾数日随即来到周室新都洛邑,周王姬宜臼厚礼相迎。
见诸庙堂,周公姬宜臼谓其言道:“自镐京一别,已有月余未见到郑公,寡人甚是挂念,不知郑公可好?”
“不好!”客卿关思其面带愁容直言回道。
周王姬宜臼略一正身说道:“来使所言不好,是谓何事不好,若需王室相协,孤当鼎力相助!”
客卿关思其叹言道:“桓公镐京护王惨死郦山,今郑公新立,地小邦微,仅存京城之地得以养民,各诸侯心轻郑人,即如虢、郐者,亦敢侵袭郑地边民,我主郑公敢怒而不敢言,常言邦小兵微,不堪王室重职,特谴小臣前来交还卿士印章,以便专心治理郑地!”
说罢,便着随童敬上印章。
随童会意移步上前,将随身携带铜匣高举头顶,敬上大印。
周王姬宜臼见此场景,心想:“吾若收回大印便是有负忠臣,必定失信于天下!”由是回言道:“郑公有功之臣,而今有难求于寡人,寡人怎能坐视不理?需王室如何扶助,来使但说无妨,这卿士大印,寡人却是万万不能收回!”
客卿关思其闻言遂唤随童退下,继而拱手礼拜道:“谨谢王上体恤郑民之心!”说罢起身,续言道:“及初,宣王在世之时,念及桓公之功,特赐桓公为侯,封地棫林!其后因犬戎之难,桓公于虢郐寄孥!及至四国勤王,胜而光复镐京,然则棫林之地,至今仍为犬戎侵占,以致郑室已成无地诸侯!人微言轻,郑公因此遣臣交还上卿之职,恐因此有损失王室威信!”
周王姬宜臼接言道:“郑公有心之人,亟需寡人如何相助,郑使不妨直言!”
客卿关思其亦为心思缜密之人,闻其所言知事已成,由是镇定应到:“郑公所求,无非想得王室护佑,以求制邑之地养民,制邑临近王室,想必其它诸侯亦不敢轻动郑人!”
周王姬宜臼回道:“制邑乃洛邑防范外敌入侵之重地,寡人若封于郑,恐其它诸侯心有芥蒂,然制邑以东之地可供郑公养民,孤便将制邑以东之地封于郑,如何?”
客卿关思其谨谢道:“如此甚好,郑室上下定会对王上感恩戴德,吾即刻回郑,告知郑公此等天大好消息!”
说罢,即与周王姬宜臼拱手做别,随即领得随童离宫驾车回郑。
周王姬宜臼虽对制邑以东之地心有不舍,然能以一邑之地换的郑国镇守制邑以东,洛邑便会更加安全,再也不用担心敌寇入侵王室。
想及此,周王姬宜臼亦放心郑国治理制邑,自己便潜心打理迁都事宜,意图重振王室辉煌。
再说祭仲出使虢、郐,一行人等首先到得虢邑。
驿站稍歇,一连数日不得虢君召见,随行人员很是着急,唯有祭仲气定神闲,并不急于求见,每日于驿馆饮茶摆子。
而此时虢侯府中,虢君虢叔却是愁眉不展,思虑再三举棋不定。
只因多次联合郐人劫略郑地京城寄孥之地,虽然地属虢人,然早于桓公之时便卖于郑国,以供其寄民养息,违约而行,恐其责难。
现下郑室谴使前来,莫非是前来下达战书?
近来耳闻郑国颖考叔帅师进军京城,驻扎于京城与虢、郐二地交界处,每日清晨于边界处操练士兵,其步履整齐撼动大地,喊杀之声响彻云霄,若是如此该当如何?
虢君虢叔思来想去亦无定论,最后决定先行与祭仲私下交涉,若果真如此,也还有回旋余地,一旦于朝堂之上公布战书,便无回天之术矣,虢人只能硬起头皮领兵接战。
权衡利弊之后,虢君虢叔遂下令于书房召见祭仲。
不多时,侍从领祭仲踏入书房,两人想会互施一礼,既而分宾主于房子坐定。虢君虢叔当先言道:“贵使不顾路途艰辛,驾临敝国,招待不周,请勿见怪!”
说罢,拿起桌上茶杯,申手示意祭仲饮茶。
大夫祭仲并未理会面前茶水,拱手笑着说道:“虢君严重了,仲等前来叨扰贵国,得遇虢君记挂,不曾遭遇叼难,该仲等多谢虢君才是!”
待其说完,虢君虢叔放下手中茶杯说道:“不知贵使前来敝国有何贵干?”
大夫祭仲站起身拱手正色道:“仲奉郑公之命前来与贵国缔结友好盟约!”
虢君虢叔惊道:“寡人多次侵扰贵邦京城之地,贵邦不兴师问罪,并欲与敝国缔结盟约,使者莫不是说笑耶?”
大夫祭仲笑着说道:“此等关乎两邦命运之大事,仲怎敢拿此事说笑!”
说完,端起面前茶水饮上一口,续言道:“郑、虢两邦自桓公在世之时便为同盟友好之邦,至于京城被袭之事,郑公嘱咐我等,此事定是虢君受郐君胁迫而为之,郐君才是郑国大患!郑公为答谢起初借让京城之地,为表心意,特备下粮草百车,良驹十匹馈赠虢君,还望虢君笑纳!”
虢君虢叔闻言大喜道:“郑公不问孤罪,并备厚礼馈赠敝邦,敝邦自当恭敬不如从命!寡人这便下令断绝与郐人之来往,以表敝邦同盟之诚心!”
大夫祭仲面带笑容说道:“如此甚好!”
说罢,起身告辞。
虢君虢叔亦未远送,待其走远,便吩咐随从起草同盟协定。
大夫祭仲回到驿馆,便令随从快马回郑,告知君上骄虢之计已定,并已成功离间虢郐。
次日两人于虢室朝堂互换国书,达成盟约。
历经十余天,交接完虢地事宜,祭仲一行人等正欲收拾行装去往郐国,而得收到郑公密信:“郐君得知虢君反水大怒,于朝堂之上大骂虢君忘恩负义,然觊觎郑人京城大军,不敢公然与郑、虢二邦断绝邦交,便遣使归还所夺郑室财物,称臣于郑!”
大夫祭仲得信大喜,随即收拾行装,归还郑国。
公元前769年,周平王二年,关思其因说周王得制邑以东之地,获郑公姬掘突委以重任,职任郑国大夫,与祭仲、颖考叔平坐。
一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郑公姬掘突遂邀祭仲、颖考叔、关思其三人赏月饮酒。
入夜,三人不约而同来到公府后园,四人分宾主坐定,郑公姬掘突首先发话道:“今日邀请诸位,名为赏月饮酒,实为商议郑国今后发展大计。时光流逝,转眼一年有余,去岁郑室可谓喜事连连,先得制邑之地,后平虢郐之乱,使其臣服于郑。孤幸得尔等事郑,中原大地之上方才得我立足之地,薄酒一杯,敬谢各位!”
祭仲、颖考叔、关思其一齐站起,三人异口同声说道:“谨谢君上!”
四人高举酒杯,月光之下,四只青铜酒杯碰撞在一起,酒杯撞击之音悦耳嘹亮,经久不消,四人同饮杯中酒。
饮罢,郑公姬掘突申手示意三位落座,续言道:“郑室虽得以立足中原,然郑地四周列强林立,晋、卫、宋、陈、鲁等,均为世之大邦,郑人于其夹缝中求生步履维艰!今日宴请各位,便是想问诸位,郑室今后该当何从?”
大夫祭仲摔先回道:“制邑之地多滩涂荒地,若得开发利用,可增良田千亩!”
郑公姬掘突大声说道:“好,卿言好计策!”
大夫祭仲续言道:“养民之地有矣,还需解民之惑,教民之理,臣思不如多建乡校,白日务农于地,入夜聚校听讲,开民心智,更易于拢聚人!”
大夫颖考叔接着祭仲话语说道:“还应发展商业,去除商人奴籍,放其自由出入郑地,将富余之物出卖,换取稀缺货物,岂不两全其美!”
郑公姬掘突闻言悦道:“两位所想既孤之所想,郑国能有今日之盛貌,全仰仗各位鼎力相助!为得郑国室立足强邦之列,再饮一杯!”
说罢,郑公、祭仲、颖考叔三人同时站起,端起面前酒杯。
四人同饮,却只见三只酒杯,三人同时望大夫关思其,
大夫关思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郑公邀其同饮,便也立即站起来同饮这第二杯酒。
饮罢,郑公姬掘突谓对关思其说道:“关大夫沉思不语必有良策,何不说于我等听听!”
大夫关思其放下酒杯,面色凝重叹言道:“吾深为郑室前景担忧!以郑室京城及制邑之地,抗衡四周列强,无异于以卵击石!若遭其蚕食,则郑国时日无多矣!”
郑公姬掘突闻言笑道:“关大夫原来为此事忧虑,真乃郑国之顶梁柱也!此事孤亦早已虑及,只是尚却契机!”
大夫关思其惊而问道:“愿听尊教!”
祭仲、颖考叔亦被挑起莫大兴致,郑公姬掘突申出双手示意三位坐下听说,随言道:“先父桓公在世之时,便曾对孤提及郑人未来之谋划,暂且称之为十六字之方略!这十六个字便是:前华后河,左洛右济,主芣、騩而食溱、洧。眼下已得京城及制邑之地,左洛右济已成!现下紧要之处便是灭虢、郐,主芣、騩而食溱、洧,后取胡而抵黄河!”
颖考叔听完起身拱手说道:“既然如此,何不发兵伐之,臣愿为将!”
郑公姬掘突走过来拍拍颖考叔的肩接着说道:“此时虢、郐二国名上为郑国盟邦,我若出兵伐之,便是出师无名,途遭天下耻笑,并会遭至临邦强国前往救之,真乃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罢,面露苦笑于对坐坐下。
此时,关思其则大喜道:“郑公若为事烦恼,则大可不必,眼前便有一天赐良机!”
郑工姬掘突闻言惊道:“大夫快快说来!”
祭仲、颖考叔亦同时望向大夫关思其。
大夫关思其说道:“因犬戎侵犯西垂边境,秦国抽掉原本护送周王东迁兵马回国抵御外敌!现旧都镐京还剩一批王室重器待运新都洛邑!君上何不主动请缨,将其运抵洛邑?”
郑公姬掘突面带疑惑之色问道:“此事于郑何益?于孤征讨虢、郐又有何关?还请关大夫直言说于我等,以解心中之惑!”
大夫关思其低声言道:“重点乃在此批王室重器之上!起运之前,派出细作扮做江洋大盗,将此消息透露给虢、郐二君,怂恿其劫略郑人压运之王室重器!二君皆是均唯利是图之主,在其怂恿下,必定见财其心,起兵前来劫略,其时吾等再出奇兵,一举功下二邦!此举既获护周美民,又得师出有名,三者一举攻灭虢、郐尽得其地,而四方诸侯亦无话可说,可谓一箭三雕!”
郑公姬掘突等三人听完大喜,均言天赐良机,不可错失,一片赞美之言。
末了,郑公姬掘突举杯言道:“为得郑室富强满饮此杯!”
说罢,四人高举酒杯,一气饮尽这第三杯琼浆。
时过月余,郐君自郑人细作处得知郑人压运王室重器不日将抵临郐地,便宴请虢君密议劫取王室财物。
然一切尽在郑室君臣掌控之中。
数日之后,郑人压运车队便抵达郐国城下,为首大将颖考叔出列喊话:“王室车队借道,快开城门!”
城头无人应话,原本紧闭的城门却慢慢打开,颖考叔想也没想便帅领车队进城,进得成门才发现城内已空无一人。
不多时,郐君现身于城头,朝着城内颖考叔车队喊道:“颖考叔,别来无恙。留下车队,放尔等一天生路!如若不从,休怪吾等待客不周!”
城下颖考叔哈哈大笑,全无惧色大声回道:“大胆狂徒,欲劫王室重器,今天便教尔等葬身于此,尔等雕虫小技,吾国君主早已看破!”
郐君亦不甘示弱大骂道:“死期将至,还口出狂言!今天教尔等识得吾辈厉害!”说罢,申手一辉,只见城头伏兵尽起,两边民舍亦冲出无数敌兵!
颖考叔也不答话,拔剑谓众喊道:“众将士!”
车队士兵听闻将令,纷纷从押运车辆中抽出兵器,随即大吼一声。
颖考叔得到随行士兵回应,遂令道:“点然车辆,升烟示警!”
郑军甲士纷纷点燃装满湿稻草的压运车辆。
郐君自知中计,亦知郑国大军于城外设伏,所幸早先已预知此局,于虢君商定亦于城外设伏以防不测。
郐君心中暗自庆幸,亦对城下颖考叔等人恨之入骨,于是大手一挥喊到:“杀尽郑贼!”
只见一片箭雨于城头飞向郑军车队,车队士兵伤亡惨重。
两边民舍之中所伏郐军,待其箭雨落下亦于两边杀出,加入激战。
然郑军此次入城士兵,皆于京城所练新兵中所选精兵,皆能以一当十,经郐军数次冲杀而不乱阵形,为首大将颖考叔更是勇猛无比,身带数箭亦无所查觉,拍马舞剑向前,直往城门方向杀开一条大道。
设伏于城外的郑国大军,见城内狼烟升起,这是事先约定好的攻城信号,郑公一声号令,伏兵尽起,战车开道,步兵紧跟其后,杀向郐城。
城内激战正憨,郐君立于城头观战,忽闻守城士兵奏报:“城外郑军已杀至城下!”
郐君连忙问道:“虢君大军何在?”
守城士兵回道:“不及郑军一个冲锋,便做鸟兽散,大败而走!”
郐君顿感头晕目炫四肢无力,一头栽向城下,坠城身死。
此时颖考叔已杀至城门前,带领车队士兵打开城门。
城门开启不到一半,只见郑公匹马仗剑跃进城内,身后郑军亦紧跟其后鱼贯而入杀进城里。
郐军群龙无首,各自夺路而逃。
郐人被立诸侯,著世二百于余年,于此为郑所灭,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