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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盟宋鲁交戎 讨滑郑伐卫

    公元前722年,郑公姬寐生平定叔段之乱,其子公孙滑逃往卫室,卫室助其攻郑,蚕食至廪延,郑公与朝商定,令大夫祭仲为使,前往卫室交涉,劝其退兵还地。

    时至年中,祭仲抵卫并于卫室庙堂面奏卫公道:“郑卫两室互为领邦,同为王室公卿,理应互助同生,何顾助郑叛臣公孙滑,攻吾城夺吾地,致使两室边境百姓惨遭战乱之苦。此定非卫公所想!“

    卫公高坐君位,双目望着堂下郑室太夫祭仲如流水般道来。

    且说卫公是何人?

    姬姓,卫氏,名完。

    其父为卫前庄公姬扬,其母为陈女厉妫,然红颜薄命,后将其转交由卫前庄公正配夫人庄姜抚养。

    于公元前734年,承父爵继掌卫室。

    此时卫公姬完斜卧于大殿宝坐之上,耳闻堂下祭仲高谈阔论,心中早已不耐,如若不是忌讳邦室礼仪,早已将堂下之人轰出大殿。

    待其说至一半,卫公姬完插口说道:“当今郑君身为公卿不尊周室,是为不忠;囚母城颖,是为不孝;杀弟于鄢,是为不仁;恃强凌弱,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如何堪当一室之君!“

    略为一顿,卫公起身侧堂下祭中,一手背后,一手轻捋胡髯继续说到:“反观其弟共叔段,生性至孝,尊崇周室。为救其母脱离苦海,不惜以下犯上,甘当血染疆场。如此知礼至孝之人,如若为君必为一代圣仁之君!只可惜如今已是阴阳两隔。好在其子公孙滑承父秉性逃难至卫,卫愿为其讨回封邑,问罪郑公!“

    听其说完,郑使祭仲拂面一阵仰天长笑。

    卫公见壮怒指祭仲说道:“郑人皆是如此不知礼仪之辈!“

    祭仲闻得一声喝,缓缓收拢笑声,躬身下礼致歉道:“非仲不知礼仪,实乃君上所言,让人啼笑皆非。人言闻名不如一见,今日所见卫公,犹如黄口小儿一般,满嘴胡言!“

    卫公姬完冷笑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孤言皆非?“

    祭仲起身回道:“君上言说吾君为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实为大谬!吾君即位之初献地于周善待周民,可观其忠;太后武姜犯上作乱,吾君赦其罪,与其掘地相见,可见其孝;太叔段违抗君命,私占民地,吾君任其随性所为疼爱有加,可知其义;郑室地处中原腹地,四周强邻征伐不断,多有敌邦流民入郑,吾君赐以汤食物,妥善安置,百姓无不称赞有加,可谓其义。如此大忠大孝大仁大义之君,君上加以谬解,岂不可笑!“

    卫公听完,不置一评,冷冷说道:“郑使一副好口舌,孤不与尔争辩,然孤助公孙滑一事,毋庸置疑!“说罢,从侍者手拿过一副书简,抛掷于堂前滚落祭仲脚前,继续说道:“此乃战书,择日决胜疆场!“

    祭仲目光仅盯卫公双眼,及至书简滚至脚下,方才收回目光,低头弯腰拾起地上战书,拱手一礼说道:“卫公一意孤行,虽忠言难以拉回,日后莫要言悔才是!“说罢,行礼退去。

    待其退去,卫公瘫软于宝座之上,额头沁出细汗,闭眼长舒一口气,随即望向堂下开口问道:“孤皆如卿言行事,如今获罪邻邦,天佑卫室!“

    话音刚落,堂下一人行出,观其朝服,位居大夫之职,官拜邦室上卿,音容坚定说道:“郑室自桓公立室以来,历经三代,时不过百年,其实力已与卫相差无几!当任君主姬寐生,其胆略过人,见识不在上代君之下,或有过之!如不加打压,取卫待之只欠时日而已!今日君上杀其威风,让其无功而返,定会激怒彼室君主,令其起兵攻卫。“

    听到此处,卫公双手撑起身躯问道:“似此孤当何为?石卿可有良策解之!“

    上奏之人原是卫大夫石腊,见君上有此一问缓缓回道:“此局不难解,目下鲁宋黄地大战方罢,宋室损兵折将,鲁室虽败宋师,然亦为惨胜,更有鲁惠公战场负伤毙命,新近齐属夷室攻下鲁属纪室,鲁室境况更是雪上加霜,卫室地处鲁宋之间,君上若能说动鲁宋划化干戈为玉帛,与其达成盟邦,一致压制郑室,其时纵使郑室再强,亦无回天之力!“

    卫公卫完听完说道:“故且一试,便有劳石卿出使宋鲁,力成此事!“说罢,转身离去。

    群臣致礼亦纷纷退去。

    时过半月,卫大夫石腊手持卫室使节抵达宋室,驿管之中巧遇郑大夫祭仲亦出使宋室。

    原来祭仲返郑后,面奏郑公言说卫室一行所遇之事,郑公当即下令颖考叔出兵北境防范卫军。

    虑及两室实际相当,卫室必会连接盟邦共同伐郑。

    思索再三,卫室定会拉拢领邦鲁宋联兵攻郑,如此郑将独臂难支。

    想通其中厉害,郑公姬寐生当即立断,令祭仲稍做休整,次日即起行出使宋鲁,定要赶在卫室使者之前,先行说动宋鲁联郑讨卫。

    然抵宋已有七日,仍不见宋公召见。

    饮茶消遣之时,正好碰见卫大夫石腊引领一行人等走进驿馆,祭仲走上前去。

    双方施礼已闭,茶座坐定祭仲问道:“石公此刻入宋,不怕晚矣?“

    石蜡笑着回道:“早到怎能在此遇到祭公!“

    祭仲大笑接着说道:“如此说来,石公已是胸有成竹!“

    石腊面漏神秘笑容起身一礼说道:“就此别过!祭公保重!“说罢,转身离去,走近随行卫兵身边,贴耳密语一翻。

    祭仲亦起身回房,步入房中便吩咐随收拾行装准备起程。

    自己独坐案前,摊开涓帛,提笔写到:

    君上亲启,老臣叩请,入宋七日,本待说请宋公与吾会盟共讨卫逆,奈何宋公不与会面,当是说宋无望。

    入宋多日,寸功未建,有负君上所托,臣心惭愧。

    为不负君恩,本当借宋入鲁,如若有幸说得鲁公出兵袭扰卫后亦算将功折过。

    然臣细下思过,黄地之争,宋鲁室损,东有有劲齐窥视,西有强晋在侧,东西并进,卫宋鲁三家无一可与之匹敌。

    若是三家合一,则东可御齐西可防晋。如是卫联宋鲁,吾等无可与之相争,宋鲁必然倒卫反郑,如此郑将势孤,君上需及早制定应对之策。

    老臣不才进以数言,供君斟酌。

    然臣以为,三家合一未必不可破。

    鲁君初及位,主少室疑,为固权势,定不会出兵镶卫。

    联卫仅为御齐防晋而已。

    君上可借天子之名,出诏抚慰,即可破之。

    再请邾室陈兵宋侧,邦室有险,宋必列阵边边境对垒邾兵,再难调兵助卫。

    如此三家会盟名不符实,郑危可解。

    老臣另请借宋东向入齐,若是说得齐公出兵为后,君可轻取南境廪延失地。

    谨此以报君上,叩谢,老臣敬上!

    写罢,祭仲取起帛书,轻吹墨迹,进而卷好封存铜管内。

    此时,随从亦收妥行装。

    祭仲将其唤至身边,将手中信管交于随从,口中吩咐道道:“将此连夜送回新郑。“

    随从听完心生疑惑问道:“大人不回郑室?“

    祭仲走向房门边,低头说道:“使命未成,余事未了,无颜见君!“

    随从接着问道:“大人欲往何处?“

    祭仲斩钉截铁回到:“东向入齐!“

    随从听闻急忙说道:“东向入齐,需过卫境,在此剑拔弩张之时借道卫室,危险重重,属下愿随大人前往,以顾大人周全。“

    祭仲回过头说道:“信件务必送来君上手中,事关重大,不可有误。老身孤身入齐便可,此事已定不得更改!“

    见大夫祭仲心意已绝,随行护卫亦不再劝阻,拱手问道:“敢问大人何时起行?“

    祭仲回道:“今夜便走!“

    随从不解,继续问道:“为何如此匆忙,明日清晨赶早,耽误不了些许功夫!“

    祭仲见其一脸茫然,为其释惑道:“石腊入宋,定会唆使宋公加害吾等,称其未见宋公,吾等占其先,或可全身而退,晚则将有性命之虞!“

    随从方才明了个中玄机,连忙说道:“大人心细,属下这便备马,午夜起行!“说罢,致礼退下。

    及至午夜,祭仲一行人等驾车逃离雎阳。

    出得城外,便兵分两路。

    一路随行护卫携书快骑直奔新郑,面君陈情。

    一路大夫祭仲驾车东行,借卫入齐奔往临缁。

    再说宋公得报卫使来访,连夜召见。

    书房内君臣见,宋公开口说道:“卫使可知郑使入送已达七日之久,来使不怕孤已与之会盟,约定联兵联兵对卫?“

    石蜡笑着说道:“宋公若与郑会盟,岂会连夜召臣进见!“

    一语说破,宋公亦不再试探,开门见山问道:“卫使此次前来,欲盟欲战?“

    石腊笑着回道:“非但不战,并助宋公免其将有之战。“

    宋公面漏惑色,冷笑道:“宋室境内一片祥和,来使助孤免战从何说起?“

    石腊正色说道:“君不见鲁室陈兵边境,欲报黄地之耻,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跨过边界践踏宋土。“

    不待其说完,宋公抢过话语说道:“来便来,孤定教其有来无回!“

    轻松激怒宋公,石蜡正暗自欣喜,待其说完,笑着回道:“人言宋公豪侠气概,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即或宋公侥幸战胜,被后黄雀,公能抵挡几回?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利,公乃明君,个中厉害,何须臣下一一道来!“

    说罢,定眼望向宋公宋和。

    四目相对约有盏茶功夫,宋公宋和打破僵局冷冷问道:“来使可有良策解之?“

    石腊接其话语说道:“无计不敢入宋,只恐君上不忍为之?“说罢,拱手施以一礼。

    宋公宋和听完,心生疑惑且带好奇之心说道:“且说来一听!“

    石蜡亦不客气款款道来,张口说道:“无非屈尊求和!”

    宋公一声冷笑回道:“卫使不知黄地之战,鲁乃胜家,败家言和,岂能成事!”

    石腊缓缓接道:“如若卫室从中搓和,不知宋公以为如何?”

    宋公面无表情问道:“卫室所求何为?”

    石腊再拜说道:“近来郑室公孙逃难至卫,吾主见其仁厚,当前郑君征伐杀戮,囚母杀弟。吾主欲扶郑公孙滑为君,为此委臣盟卫宋鲁三家联兵抗郑,望君成此公义之举!”

    宋公起身说道:“卫使若能说退边境鲁兵,孤应战车百乘兵马三千助为,盟约待定!”

    说罢,端起案前茶杯。

    石腊会意,拜谢退出。

    回到驿管,石腊得知祭仲连夜出逃,暗伏卫兵未能擒获,其去向不明。

    为免祭仲先行到达鲁室,破坏宋鲁连盟,石腊当即吩咐随从收拾行装前往鲁室。

    时过半月,祭仲独自抵达齐室临淄,只见大道人流穿梭不息,两旁店铺林立,房舍密集如云,好一番东方强室气息。

    不经驿馆室事交接,祭仲独架马车直奔齐君侯府。

    待到府前,只见侯府琉璃闪辉,檐牙高啄,舞气笼罩之下犹如蓬莱仙阁。眼前百级阶梯扶摇直上,殿前石柱林立,成人双臂难以抱圆。

    祭仲手持节杖室书立于府前,门前护卫上前询问,得知来由,快步进殿报奏。

    此时齐公正与群臣晨间议事,闻报郑室使者殿外侯见,无不心生疑云。

    郑齐相隔前里,素无来往,更无是非纠纷,郑室遣使前来欲做何为?

    齐公一时难以猜透,然一邦使者求见,还当以邦交之礼相待,随即吩咐侍从宣来使觐见。

    护卫伍长得令下殿,宣祭仲上殿。

    齐公端坐殿前君位之上,威严尽显,并下令暂停室事议论。

    当任齐公为齐室弟十三任位君主,姜姓,吕氏氏,名为禄甫,其父为齐庄公吕光。

    不过一会,祭仲大步走进殿内,手举室书便行君成之礼,口中大声说道:“郑人祭仲见过齐侯!不经室事交接,府前直谏,有失礼仪,齐侯勿怪!”

    齐公姜禄甫笑道:“郑使行色匆忙,定有要事,不知来使何以教孤?”说罢,便教侍从收上郑室室书。

    祭仲亦起身说道:“老臣左手持喜,右手拿忧!且看君上如何抉择?”

    齐公见祭仲话有蹊跷,邦室大事岂能随意应对,且问道:“喜从何来,忧为何意?”

    祭仲再不打哑谜直言回道:“所谓喜,即是齐公将得一西方盟邦。”

    齐公姜禄甫笑着回道:“如此说来,郑室欲盟于孤,然孤之喜从何而来,于孤何益?”

    祭仲逐条道来:“其利有三,齐处东海之滨,久离王室,难以再现当年太公领政雄风,王室地位日见衰微,诸侯亦会轻眼观齐。然郑室毗邻王地,日可策马抵达洛邑王畿,且吾君现为王室公卿,位及司徒。若齐盟于郑,则可与郑同享殊荣,诸侯亦会重崇齐公!其二,郑齐若为盟邦,可通商道,齐郑可互换盈余物资,互惠共赢,若得之利,齐公自明。其三,现下诸侯相互攻伐,且齐处东海,时有东夷蛮族入侵,兵争之时,如若郑室襄助,想必齐公定会压力顿减,更能得心应手,其战略目标更易实现!有此三利,不知齐公以为吾室可否与盟?”

    齐公依旧面带笑容,款款道来:“利在眼前,不知忧从何来?劳请来使言明,以开孤心毛塞!”说罢,申手虚请一回。

    祭仲有备而来,齐殿对话,在心已中演练千回,早知有此一问,不紧不慢紧跟齐侯话音回道:“其忧亦有三,世人常说东齐西晋,其一便是强晋,自擒杀假王,得天子宠信,获代王征伐大权,此后,晋相即吞并周边若小诸侯,加以治理得当,室力大增,眼看即要取齐代之,中原独强,想必齐公亦不想观得此种局面!其二便是北燕中山乘乱入侵,每逢齐后空虚,北燕中山便趁虚而入,北境不平,齐入中原,举步维艰!此事齐公深有感触,无虚臣下细言。其三,南境卫宋蔡三家,战火不断,时常烧至齐境,现下卫欲联鲁宋,三家合一,何亦于另一强晋,彼时,齐欲破茧,三面围定,即便是齐公所领东方强齐,亦怕是难以招架!”齐公姜禄甫笑言不改,语速平缓言道:“来使如此危言耸听,孤只需一道语令,便可叫尔身首异处!”祭仲府身一拜说道:“臣请君上速下诏令,齐室不保,郑室独木难支,生不能辅室,何如舍身报室?”

    齐公起身双掌轻拍说道:“郑使智慧忠勇,孤甚是钦佩,郑公得一良臣也,孤即日便撰写室书,诏告臣民,以成齐郑盟约!”

    使命以达,祭仲心中巨石落地,当即双膝一软,倒地昏睡过去。

    齐公姜禄甫连忙命人将其抬入后府救治。

    一连数日,祭仲卧床不起,时常干咳溢血,齐公姜禄甫担心其时日无多,命齐宫卫队将其护送回室,以全其君臣相见最后一面。

    齐室卫队刚入郑室南境,郑大夫祭仲便与世长辞。

    齐人信差快马先行一步抵达新郑,报与与郑公姬寐生知晓。

    得知噩耗,郑公姬寐生瘫坐君位之上,眼红含泪,良久无话。

    约过一刻之后,郑公手扶椅耳慢慢立起身躯,颁下君令:“即日起全城举孝,百官与孤出城百里相迎!”

    出得城郊,郑公引领群臣望东而跪,风起沙飞,埃落衣衫,空旷原野哎声阵阵,一口上好欗木棺椁摆放于队列前端待。

    齐室卫队停下马车,斧钺为担,钩叉为架,十人为伍合力抬出祭仲遗体。

    一声号起,十人齐兵平肩抬起祭仲遗体,走向郑公迎柩队列。

    守侯在侧之郑室甲士上前接手,将其平稳放入棺木之中。

    齐室什长走向郑公,半跪于地,将齐郑盟约高举过顶。

    郑公一把拿过,起身走向灵柩,推开起首郑兵,一声号起,与其余甲士合力抬起棺木,起步走向新郑城门。

    臣民百姓让位两侧,齐声低唱《羔裘》,悲伤之情溢于言表: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是年九月,卫室从中调和,石蜡出使宋鲁,终使二室盟于宿城。

    秋后冬初,三室联兵攻郑,先后拿下郑室共城、延津二城,直逼京城。

    为首大将便是卫大夫石蜡,此时已帅部抵达虎牢关外,扎营城下。

    虎牢有失,京城将无险可守,联军便可直取京城。

    邦室危急之时,新郑庙堂之上,郑公姬寐生问计群臣,寻求御敌之策。

    失地受辱,群臣纷纷进言,均求拜将出征,破敌洗耻。

    然郑公听后,一一驳回,未采纳一言,正当一筹莫展之时,一人出列奏道:“正面交战,胜负难分,为防渔翁得利,此役不可力敌,只可智取!”

    满堂求战之声,能保持如此清醒头脑者,必是大才。

    郑公姬寐生闻言窃喜,细观之下,原是大夫祭仲之子祭足,现为郑室司空,职掌邦室粮饷。

    郑公姬寐生问道:“如此说来,卿已有退兵良策?”

    祭足回道:“万不敢说是良策,微臣拙见,以共君上参佐,此次卫宋鲁联合攻郑,对外称说五万劲旅!实力虽有浮夸,然亦不可小视。微臣暗地探得此次三室联军卫室乃是盟主,派出战车五百乘,甲士达一万五千余人,宋鲁二室虽为盟众,各出战车三百乘,甲士亦达万人之众。分为左、中、右三军扎营虎牢关外,卫大夫石蜡坐领中军。大军压境,微臣以为当从长计议,不可与之硬碰,智取方为上策!”

    待其说完,大夫颖考叔出列驳道:“虎牢关形胜地险,易守难攻,区区三万乌合之众,何足道哉?臣请兵车五百,甲士万人,定叫贼兵魂归故里,无功而返!犬子莫如父,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说罢,轻眼观向祭足,退归队列。

    郑公高坐君位,面对颖考叔进言,不置可否,转眼望向祭足,祭足朝向颖考叔拱手一礼,从容言道:“老将军忠勇,人尽皆知,堪称郑室典范!然邦室所需者,为其稳步求生,不可逞一己热血置邦室生存大计而不顾!”

    待其说完,郑公接言问道:“如此,卿可有退敌之计?”

    祭足见问,拱手回道:“简单言之,八字便可退敌,即为离间分化,逐个击破!”

    满堂凝神,听其所言,顿了顿,祭足起身接着说道:“三室联军,初观力强难以击破,实则各有所思,并非铁板一块。将其分化离间,便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力退敌兵。鲁与郑向来无仇,黄地之争,室力大损,新君即位,君权未立,实非兵争之时,此次出兵亦只是迫于卫宋压力不得以而为之,君上只需上言天子,请求周王从调和即可,万余鲁军便可自退。宋郑交界,多有边境领地之争,说和恐不能行,然宋侧后邾人与郑交好,君上可书信一封,请其侧后出击,佯攻宋境,后方有难,宋必退兵回境,以平后乱。此时仅剩卫兵一方,吾等处理便可得心应手,进可败敌,退可御敌!两军交战必有损伤,为防黄雀在侧,吾等只需坚守虎牢关,联兵破裂,粮草不济,时日一长,卫军便会不战自溃!”

    郑公听完拍案而起说道:“此策方为上策,诸卿依计行事不得有误!真乃虎父无犬子,难得郑得大才,着祭足承父爵领父职,为郑室大计,望其多进良言。”

    说罢,宣告退朝,群臣各自退去!

    出得宫门,祭足快步赶上颖考叔说道:“庙堂之上顶撞老将军,祭足失礼,还望老将军谅解!”

    颖考叔爽朗大笑回道:“庙堂献策,各抒己见本属于常事,何来顶撞一说?何况老夫失礼在先,贤侄无需自责!”

    听罢,祭足躬身一拜,心生感动道:“得遇如此谦逊将才,祭足幸甚,郑室幸甚!”

    颖考叔上前扶起祭足,两人一路笑谈,身形渐行渐远。

    次日,郑公姬寐生车队驰往洛邑,颖考叔帅部开向虎牢关,祭足则独祭奔去邾室,兵分三路分头行事。

    先说颖考叔多年征战沙场,战功卓著!此次帅部御敌关前,三室联军难有建树自不在话下!

    再说郑公姬寐生洛邑觐王,依着王室公卿身份,更兼司徒之职,且自周室迁都洛邑以来,郑室做为邻邦,对其多有援助,王室功劳薄上屡屡可见郑室身影,遣使入鲁,化解郑鲁兵争,于大周稳定极为有利,周王姬宜臼自然点头应允。

    最为紧要之处便是祭足出使邾室,能否说动邾君邾仪父出兵佯攻宋境。

    奔波数日,祭足终抵邾室,及至庙堂之上,祭足面君说道:“邾君在上,当受祭足一拜!”

    邾仪父连忙起身回道:“邾乃弱邦,万不敢当此大礼!郑使快快请起!邾郑世代交好,往后多有仰仗之时!”

    祭足起身接着说道:“皆为大周诸侯,无分大小!今日祭某使邾,确有一事相求,万望邾君相助!”

    邾仪父问道:“不知郑使所求何事?”

    祭足见其有问,连忙回道:“卫欲护郑之叛臣公孙滑,公然兴师伐郑,更纠集宋鲁联军伐郑。对此无义之师,吾主已请得天子诏,召集四方诸侯前往剿之,特遣在下入邾,说请君上同往平叛。”

    邾仪父听完一惊,说道:“邾乃弱邦,强室相争,弱旅相抗犹如以卵击石。有生之年,存室有续,孤愿足矣,还请郑使寻求强邦助之!”

    祭足据理力争道:“普天之下,皆为王土,何来大小强弱之分,为树天下大义,还望邾君勿要推却!”

    说及天下公义,身为一室之君,邾仪父无辞辩驳,如若明言拒之,传将出去,恐惹强邦耻笑,落人把柄,徒惹兵灾,当下只得应道:“如此说来,孤当如何!”

    祭足拱手一礼接着说道:“难得君上明此大义,君上只需出兵三千袭扰宋室边境即可!”

    闻言,邾仪父笑着说道:“宋人立室数百年,室富民强,且不说三千弱兵能有何为,单是激怒强邻,邾人今后岂有安生之日,再者,邾得鲁人护佑,方得存室于列强夹缝之中。”

    祭仲听罢,摇手笑道:“君上若是以此不安,则大可不必!其一,吾主携王师,在前牵制,宋必无暇他顾,其二,鲁室的周王遣使调和,已与郑化干戈为玉帛。经此一役,邾君美德亦会传便海内!”

    邾仪父回道:“空口无凭,耳听为虚,郑使生的好口才,孤辩驳无力,然孤为邾君,当以邾室基业为重,郑使还是前往它室寻助,孤当无能为力!”

    此时堂外走进一人大声说道:“邾君为何如此冥顽不灵,区区三千兵马,为何推三阻四!”

    话语未停,便已走进庙堂,与祭足并肩而立。

    邾仪父定眼望去,细看之下原是鲁公子姬豫,还在邾仪父惊慌失措之时,鲁公子姬豫接着说道:“父君得天子遣使劝说,已下令撤回部队,为弥补过失,特命本公子前来邾室借兵退宋,然方才廊下听得邾君一番说辞,大失所望,大义当前,热血男儿皆应奋勇向前!”

    邾仪父心下思道,当下腹背受敌,如若一昧推辞,势必获罪鲁室,如若出兵攻宋,必会遭送记恨,亦有覆室之危险,进退两难之时,心中一亮脱口说道:“既是如此,孤便将守城卫兵抽调三千交与公子帅领,事成之后返还便是!”

    如此,部队由公子豫帅领,鲁室便无怪罪之理,事后宋室亦只会加责于鲁,便于邾室无关,真乃一石二鸟。

    鲁公子姬豫见其答应出兵,拱手一礼道:“如此甚好,有牢邾君!”说罢,转身而去。

    此时,祭足亦是多有不解,鲁公子豫为何不偏不倚此时出现在邾室,更有郑鲁生隙对阵沙场,今日却是扬言借兵助郑,前后转变未免过矣!

    为解心中困惑,不待公子豫走远,祭足面向邾仪父躬身一礼辞谢道:“如此祭足谢过君上,愿郑邾永结盟好,待郑大胜之时,祭足定要备下重礼,亲赴邾室,以谢君上!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改日再行拜访!”

    说罢,亦转身出殿,寻着公子豫踪迹,急步赶去。

    大殿之中,邾仪父长舒一口气,瘫坐君位之上,嘴中自顾说道:“有幸躲过一劫,总算置身事外,先祖德佑,免遭亡室之险!”

    说罢,低头不语,申手一辉,群臣会意尽皆退去。

    祭足追出大殿,不见公子豫身影,寻思先回驿管,邾室大事已定,书信报知郑公方为要紧。

    想毕便朝驿管走去。刚及到得驿管门前,便听管内传出争吵之声,祭足快步上前探看,进得店中,店员正与一公子撕扯,细看看去,不是别人,正是那消失于邾殿之公子豫。

    祭足急行向前,挡于二人之间,双手奋力解开二人。

    一方公子豫犹自愤愤不平,另一方驿站店员嘴中碟骂不休。

    祭足查问清个中原由,原是公子豫出鲁匆忙,不曾带得使节文符,随身携带钱币已于行程中使用殆尽,无法投宿民店,寻思吾乃鲁室公子,今入邾室为使,可到驿管,先行住下,后图他算。

    然驿管管主见其一无纹银二无文碟,便叫店员以无使节符文为由请退公子豫,让其另寻他处歇脚。

    公子豫身为鲁室公子,途经属室驿管,歇脚遭拒,心中恼怒,便上前说道,一来二去,二人便争吵推搡起来,将要大打之时,祭足到来及时劝阻。

    知其原由,祭足两方安抚,随后命其随从取来百钱,并说道:“店家可否听在下一言,公子亦非外人,鲁室公子姬豫是也,出行匆忙,随身财务耗用殆尽,吾乃郑室使节,愿为公子做保,区区百钱权做店资,还望店家行以方便,待吾回室再做答谢。”说罢,接过随从手中钱袋,递与店家手中。

    店家接过钱袋,掂量几许,亦未答话,狠盯公子豫,随即转身离去,照看营生。

    然公子豫身为诸侯公子,贵为公卿,何曾受过此等待遇,更遭店家恶眼相向,火由心生,便要上前扑打店家,幸的祭足拦下方才收场。

    二人寻个僻静处,相对而坐,及此公子豫心中犹自愤满,嘴上念叨有词。

    祭足叫来一坛陈酿,斟酒入樽,提杯递与公子豫,面色从容笑道:“市井小民,公子何苦与之计较,岂不有失身份?你我痛饮一翻如何?”

    公子豫接过祭足手中谷酒一口饮下,手持酒杯咂于案面,摇头叹息道:“虎落平原被犬欺,祭子言之有理,一般小民理他做甚?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有劳祭子相助,罚酒三杯以谢!”

    说罢,将手中酒杯推至祭足案前,侧头低叹。

    祭足会意,举坛为其添满,口中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公子借兵助郑,于郑室大恩,余谨以薄酒聊表谢意!”

    话完酒满,公子豫闭口不答,端起案上酒杯再次一口喝下,摇头叹息。

    祭足见其低头不语,似有心事,便开口问道:“公子何故叹气,是否还在为方才之事烦心?说及此事,在下亦是心生疑惑,出室为使,为何不持使节,更无君授通关文碟?”

    公子豫见问,连摇其头,接过祭足手铜樽一气饮尽,放于案面,轻抚桌角回道:“此事说来话长,还待从入夏说起…”

    祭足抱坛添酒,听其娓娓道来。

    原是入夏四月,齐聚重兵扎营渭水,大有伐鲁之像。

    适时公子豫边关公干,戍边大将费伯乞请退敌之策。

    经商议,齐兵数倍于己,切不可正面应敌,固守待援方为上策,然敌我悬殊甚大,倾力坚守,亦不过七日,七日之内援军不能赶往,便会关破城失。

    为稳妥其见,公子豫令费伯帅三千精兵挥师郎城,伺敌侧翼,令其顾此失彼。

    齐兵见其有备,三日后退兵。

    敌兵以退,然费伯帅师郎城之举,引的鲁公猜疑,按鲁律移师边关守军需得君上令。

    为此,鲁公急令公子豫返朝,掳其实权,升居闲职。

    对此有功不赏,公子豫心中颇有不满,然君令难违,亦只得领命。

    及后战乱不断,先有纪人倚齐伐夷,齐鲁剑拔弩张,后有郑卫之争,宋鲁盟于宿,联卫三家抗郑。

    争战即始,公子豫心若明镜,自此鲁人再难独善其身,空有报室之心,奈何手无实权,庙堂之上再难说上话。

    后又散尽家财加固曲阜城防,南门受损最为严重,公子豫聚家眷门客二百余人除旧去腐新建南门,历时三月方成。

    再后,卫领宋鲁发兵伐郑,郑亦携王师并虢旅镇守虎牢拒敌关外。

    胶着之时,周卿祭伯前来劝说鲁公罢战!

    公子豫听闻,冒死谏言,言及当下鲁宋争方息,邦力大损,急待休整,切不可轻易言战,且和天子王师相抗,有失天下大义,背负不忠之罪。

    鲁公拗其不过,下令撤兵。

    其后郑又邀邾师助阵,或邾君使人私告公子豫,请听鲁公建言。

    公子豫心下认为,此为天赐良机,如此便能扶正鲁人姿态,证实鲁人忠君,借此可正世人视听。

    公子豫借此直言鲁公,然遭大夫羽佳反对,鲁公未能采纳。

    公子豫一气之下私自出关出使邾室,这便出现邾君殿堂争论一幕。

    知其前始后末,祭足顿生钦佩之情,双手提起酒樽举至半空说道:“公子忠心天地可表,实乃鲁之大才,在下犹心敬佩,先干为尽!”

    见说,公子豫亦举起酒樽回道:“知我者,唯有祭子,人生得遇知己,吾愿足矣,不醉不休!”

    说罢,两樽相碰,各自饮下。

    祭足单手提樽,豪情顿生说道:“天下之势,公子自明,既愿助郑,你我何不来个臣代君盟,加以盟约以示天下,乱世之中,干一翻大事,亦不枉人世走这一回!”

    见说,公子豫听完,单手轻抚胸口,自顾说道:“臣代君盟?好一个臣代君盟!”

    说罢,抱起桌面酒坛先主后宾添满酒樽,随即半举陈酿致祭足说道:“谗臣当道君弱不明,吾为鲁臣只恨报室无门,愿听祭子差遣,成此功业!”

    祭足亦提起前酒樽附和道:“公子相助,来日邾人庙堂,定成此事!”说罢,两樽相碰。

    两人商定完细节,饮至夜深,方才抵足而卧。

    次日,祭足领公子豫同赴邾君大殿,一翻犀利说辞,加以厉害关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邾仪父百口莫辩,只得咬牙应了此事。

    公元前722年,周平王四十九年,邾君邾仪父身为东道主主持盟典。

    于翼地高筑祭坛祈天告地,三人并肩而立,邾仪父居中,公子豫并祭足立于两侧,侍者一旁宣读盟约以告天下。

    周礼繁琐,此初不再熬述,历时半日礼成,公子豫身披铠甲并邾并甲士三千誓师兵发宋境,祭足随行。

    次日,祭足领公子豫同赴邾君大殿,一翻犀利说辞,加以厉害关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邾仪父百口莫辩,只得咬牙应了此事。

    行军七日,大军抵达宋地边境,公子豫颁下将令:此次出兵以袭扰为主,不可与之正面列阵对战。避开宋军重兵把守之城池关卡,集中兵力突袭宋兵烽火营区,令其烽火四起,如遇敌兵大军来袭,着速退兵,切不可恋战损兵折将,违令者军法从事!

    将令下达,仅仅数日间,宋地境内便狼烟四起,又因来犯之敌一击即退,无法窥清其实力几许。

    宋公殿堂之上怒斥群臣无能,似此亦无怪乎群臣失职,小股敌人侵袭,以重兵围剿方为上策。

    然此时室内已无可调之兵,若倾巢而出又恐城池又失。

    此时大司马孔父出而奏道:“臣有一策可保君上无忧,只恐君上不忍为之!”

    宋公子和见说,怒气未消冷面说道:“且说来一听!”

    孔父见允,抱拳回道:“君上何忘制邑之兵?此时以围郑三月余,未下虎劳关口。与其在彼空耗军粮,何如调回围剿贼寇?保境安民方是上途,老臣言及于此,君上斟酌!”

    见说,宋公子和不置可否沉默不语。

    实则鲁兵授天子意退盟撤兵之时,宋公心中便有有退兵之意,后因卫大夫石腊再三盛请,亦无退兵说辞,方才暂缓退兵。

    如今便是退兵佳期,如何宋公沉默不语,似有不愿之意?

    宋公如此便是探看群臣有无异议,二来便是做个姿态,半途退盟于盟邦终是不义之举,也让卫公知其非有意为之,实乃无奈之举,如此日后亦好相见。

    沉默半晌,见无人吭声,说道:“即无其他之法,便依孔父之言,勘平匪乱,退!”说罢,便转身走出大殿。

    次日宋都城雎阳城内贴满告示,公子豫得知宋人退兵,亦引兵退归邾地翼城,祭足回郑复命自不必说。

    然此时虎劳关下三室联军主将石腊则是如鲠在喉有苦说不出,面对郑兵及王师,只剩卫兵孤军一支与其相持。

    而此时,齐公姜禄甫应祭仲之请,出兵卫后。

    卫公姬杨急命石腊领军驰援。

    虎劳关前已无僵持必要,心虽有不甘,然事已至此回天乏力,石蜡得令边连夜点兵退归卫境。

    然虎劳守将乃是老将颍考叔,职任郑大夫,一生征战沙场,如此契机摆在眼前,怎可错失。

    待卫兵撤退之时,倾其三军二万余众尾随追击,石蜡心系齐兵入侵略之事,未做反击,一路北退归于卫境。

    颍考叔轻取延津等数城,一举收复北境大部失地,仅余共地孤地。

    因公孙滑据险而守,更有卫人边境守军拼死相助,颍考叔帅军攻打三日未果,又见卫人有反扑之相,只得下令大军退还延津。

    共城仍然留公孙滑之手,未能夺回。

    至此,三室围郑由郑分化破之大胜而落下尾声,郑得一时之安宁,而春秋乱世则由此为始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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