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七接口说道,“幸好那几个将军最终还是把你救出去了,不然王妃就白死了。”
二毛虽然伤心难过却并未失去理智,隐约察觉到危险,急忙正色提醒,“像父王,王妃这样的字眼儿千万不要再说了,万一说习惯了,以后很容易说漏嘴,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一旦身份暴露,必死无疑。”
黄七点头,“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感觉太过严肃,二毛便放缓了语气,“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的大意和懈怠,瘸子到死都不告诉我真相,就是担心我一旦知道了真相会露出马脚。也幸亏他虑事周全,如果我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到现在最少死两回。”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黄七宽慰,“有那个替死鬼挡在前面,谁也不会怀疑你,你就安心的待在玄云宗就行。”
“短时间内我肯定是安全的,”二毛说道,“至于能够安全多久,那就得看天意了。”
黄七皱眉,“你应该一直是安全的呀,如果替死鬼被朝廷杀了,朝廷以后也就不会再追查你了。”
二毛撑臂坐起,倚墙而坐,“如果替死鬼被他们杀了,他们立刻就会知道我还活着。”
“什么意思?”黄七不解。
二毛出言解释,“大夏皇族都是人皇后裔,人皇乃人龙混血,他的嫡血后裔都可以感应龙气,血脉越纯正,感应的龙气就越强烈,而今我是皇族之中血脉最为纯正的,按理说只有我能感应金龙,如果我死了,现在的夏帝,也就是我的堂伯,他的血脉就是最纯正的,届时他如果仍然感应不到金龙之气,立刻就会知道世上还有比他血脉更纯正的人。”
“这么复杂?”黄七也坐了起来,“感应龙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二毛摇头,“我也不知道,瘸子在世时从不跟我说这些,这些还是八师兄跟我闲聊时提到的,不过他肯定不是信口开河,玄云宗毕竟是十八玄宗之一,他知道的内情肯定比我多。”
“你能感应到龙气?”黄七追问。
二毛再度摇头,“不能,感应龙气应该需要施展某种法术,这种法术很可能掌握在巫师手里。”
黄七点头过后出言说道,“我听黑蛋子说九州盟的盟主芈天罡是你舅舅,他可不知道自己救了个假货回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那个替死鬼的安全,只要那个替死鬼一天不死,你就是安全的。”
“我相信盟主一定会竭力保护他,”二毛说道,“不过发乎血脉亲情只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黄七问道。
二毛先前睡够了,此时头脑异常清醒,“九州盟大费周章的将神灵挡在人间之外,并不是为了推翻朝廷,而是为了反抗神灵和巫师对皇权的裹挟和对世人的奴役,现在我是皇族中血脉最为纯正的,我代表着正统,只要我认可他们,他们做的事情就是正义的。”
“对呀,”黄七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师出有名和师出无名差别太大了,”二毛说道,“师出有名就是正义之师,能够尽得民心,广召助力。而师出无名就是乱臣贼子,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
“照你这么说,九州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那个替死鬼。”黄七说道。
“对,”二毛点头,“我感觉芈天罡之所以带领九州盟封印神灵,对抗巫师,除了发乎公心,悲天悯人,还有为我娘报仇的成分在其中。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夏玄还活着,替死鬼的出现对他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惊喜,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替死鬼被朝廷杀掉。”
“朝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掉他,九州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他,杀的不知道杀了个假的,保的也不知道保了个假的,哈哈,有意思。”黄七打了个哈欠。
二毛知道黄七嗜睡,见她困意上涌,便撵她回去。
黄七先前是被二毛的哭声给惊醒的,眼见二毛的情绪已经归于平静,她也就放心了,随即起床下地,拉门离去。
待黄七离开,二毛继续倚靠墙壁,静坐思虑,此前那个须发皆白的大巫师曾经对他施展过法术,证实了他就是李二毛,这件事情对他是非常有利的,即便替死鬼真的被杀了,而朝廷知道了替死鬼是个假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确切的说只要他不露出马脚,朝廷几乎永远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不过想要不露出马脚实在是太难了,因为真傻是一回事儿,装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即便他以有心算无心,也不见得能装的天衣无缝,因为对手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精,自己只要露出一丁点儿的破绽,他们立刻就会有所察觉,自己走南闯北十几年的确长了不少见识,但人家活了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
目前来看,偏居一隅,躲在玄云宗韬光养晦是最为明智的,尽量减少与外界的接触,以免增加暴露的风险。实则他很想去见瘸子,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瘸子所在的土洞远在豫州,路途太过遥远,长途往返很容易发生意外。
不过自己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出去一趟,探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之所以外出探听情况也不是出于好奇心,而是他必须知道事态的发展,替死鬼的存在的确是对他的保护,但是为了保护这个替死鬼,九州盟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不能让九州盟为了保护这个替死鬼而全军覆没,不然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二毛起身下地,去到厨房生火做饭。
厨房里有不少米粮,眼下吃饭的人少了,这些米粮足够二人吃上半年的了。
吃过早饭,二毛拿起镢头铁铲赶去东山挖坑,南方的冬天并不冷,得赶紧把二师叔埋了,再拖就招苍蝇了。
辰时,二毛自东山回返,喊来黄七与他一起将二师叔自大殿的废墟里抬了出来。
实则他自己也能将二师叔背出来,之所以喊黄七过来,主要是让她帮忙寻找二师叔的那件隐身法宝,这东西二师叔已经用不上了,随他一起埋了着实可惜。
不过二人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二师叔随身物品并不多,挨个试了,都不是。
翻找无果,二毛只能作罢,也许那件可以隐身的法宝被二师叔留在了房间里,先把他埋了再找吧。
由于没有现成的棺材,二毛只能将二师叔的铺盖竹席搬了出来,将他给裹了,最后发现二师叔脚上没鞋,便回大殿继续翻找,很快找到了二师叔生前穿的那只鞋子。
拿起鞋子的瞬间,二毛便察觉到这只鞋子比寻常的鞋子要重,略一端详便发现了端倪,原来鞋底有个夹层,里面有枚黄色的鳞片。
二毛一手拿着鞋子,一手拿着鳞片走出了大殿,“哎,这鳞片是什么东西身上的?”
黄七正在阴凉处坐着,听得二毛说话,转身回头,“人呢?”
“你看不见我吗?”二毛随口问道。
“看不见,”黄七摇头,“什么鳞片,你从哪里找到的?”
“他藏在鞋里了,”二毛快步走近。
黄七虽然看不见二毛,却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老头的隐身法宝赶我这件差远了,只能隐身,隐不了声音。“
二毛来到黄七身边,将那片鳞片放到了地上,鳞片脱手的瞬间,他便现出了身形,“你看看这鳞片是什么动物身上的?”
黄七随手拿起了鳞片,二毛本以为她也会隐去身形,但不知为何,他仍能看见黄七,“我怎么还能看见你?”
“这东西可能只对你们有用,”黄七拿着鳞片对光端详,“应该是穿山甲头顶那块甲片,有些年头了,被打磨过,上面还雕刻了一些奇怪的线条。”
“肯定有年头了,”二毛说道,“这东西不是二师叔淬炼的,而是玄云宗老辈儿传下来的。”
嫌弃此物曾被二师叔藏在鞋里,黄七便随手将其扔给了二毛。
二毛伸手接过,随即又隐去了身形。
试了几次,很快找到规律,这东西只有触及到皮肉才会起效,随便隔着点儿什么就不能隐身。
玄云宗的宗主埋在西山,其他弟子埋在东山,墓地离的挺远,二毛知道放置杂物的库房里有几辆独轮车,便推出一辆装上了尸体。
山路难行,黄七自前面拉,他自后面推,折腾到中午时分这才将二师叔给入了土。
二毛本想为父亲打副棺材,斟酌过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白虎和子许的长眠之地离山外很远,就算做了棺材也运不进去。
本想利用碎裂的丹炉熔铸一口铜箱,却苦于没有炉具。
此前三人自西山祖陵带回了一口铜箱,那口铜箱倒是没坏,奈何只有一尺见方,太小了。
正发愁,突然看到床头放着两个大金块儿,这是黄七自西荒带回来的,拿到手里掂了掂,足有十几斤重。
想到大殿和偏殿的立柱都是上好的楠木,二毛立刻有了主意,辛苦数日,终于做好了一口大箱子,楠木包金,精美华贵。
去到白虎和子许的长眠之地,果然发现有祭奠痕迹,不消说,南荒那些人曾经来过。
下葬之后,二毛再度三跪缅怀,九叩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