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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寺院风波

    “哦,那也好。入寺的话,需要证人吧。”

    “正好,住在薮山的加藤大人的未婚妻和您夫人是姐妹,加藤家在本地也是户颇有地位的人家,所以……”

    “啊,去加藤家了啊。”筑阿弥露出更难看的表情,但却是没有反对日吉到寺庙去的事。

    “费心了。”

    他像是说陌生人的事一样,又吩咐了阿智一些事,拿了农具在日暮时分匆忙地出去干活儿了。

    这期间,日吉被从仓库放了出来,母亲一直在恳切地交代着。因为在仓库中被蚊子咬了一夜,日吉的脸肿得很大。

    听说要去寺庙时,日吉丸的眼泪一下子充满了眼眶,但又马上恢复了态度,竟然说道:“寺庙也不错呀。”

    趁天还亮,光明寺的和尚让日吉丸准备好,把他带了出去。

    “猴子,到寺庙后,要改头换面,不好好儿修行可不行啊。也多少读些书,学些东西,不求成为住持什么的,至少也早些成为出色的和尚。”就连筑阿弥也有些失落地说。

    日吉丸只是嗯了一声,点了下头,但出了篱笆墙后,他却不停地回头看一直站在那儿给他送行的母亲。

    寺庙在村外不远处,一个和薮山差不多高的高地上,是日莲宗的一个小庙。年迈的住持常年卧床,只靠两个年轻的和尚维持着。

    战乱不断,村落凋零,施主离散,虽然是寺庙,但这里也未能逃离贫困的魔爪。

    可年少的日吉只是因为改变了生活环境,受到了刺激,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十分勤劳,机灵活泼,和尚们很照顾他,说着“好好教育他吧”,每晚让他习字,教他《小学》《孝经》,日吉丸的记忆力也很好,应答如流。

    “喂,日吉,昨天在路上看到你母亲了,我告诉她,你做得不错哦。”一个和尚说道。

    日吉丸也高兴地笑了。虽然不懂得母亲的悲伤,但如果母亲喜悦的话,他也会感到喜悦。

    可是这样美妙的时间持续了不到一年,他十一岁的秋天时,日吉丸觉得这个小庙有些狭小了。

    两个和尚去附近化缘时,日吉把偷藏起来的木剑、自己做的令旗插在腰上,他站在山岗上,招呼山脚下等待玩打仗游戏的伙伴。他有时不到敲钟的时间也咣咣地敲钟。

    寺庙所在的山岗上不断地有石头瓦块飞落,山下的人惊恐地仰望着上面的寺庙,在田地里干活儿的女孩儿也曾被飞落的瓦片击中受了重伤。

    “是光明寺的小和尚和我们这儿的淘气孩子们聚在一起玩打仗游戏呢。”

    山脚下的人家,找了三四个人到庙里,站在正殿前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正殿到处是灰,殿内、殿外一片狼藉。香炉破了掉在地上,可能是被当成旗子用过,破裂的金丝绣花禅帐被扔在地上,鼓面也裂开了。

    “庄坊呀!”

    “与作!”父母们找着各自的孩子,但不仅没见到小和尚日吉丸,连自己家的顽皮孩子也都突然藏了起来,不见了。

    “再跟这寺里的猴子玩,就不让你们回家了!”父母们说着。

    他们下山后,山上立刻又殿堂大动,草树摇晃,石瓦横飞,钟声大鸣。

    日暮时分,在众多吵闹着下山的孩子们中总有二三个折了手的,肿了包的,满身是血的。

    一天,去化缘的两个和尚办完了事,回到寺中,站在正殿前,互相惊愕地看着。

    内殿的大香炉一分为二扔在地上,这个香炉是现在本寺唯一的施主、新川的瓷器店老板拾次郎三四年间免费捐赠的最值钱的家伙。

    在殿里玩耍的不止是自己一个,虽然他不记得谁打碎了香炉,但也说了“对不起”。

    他道了歉,两个和尚反而更加生气,这可能也跟日吉丸天生的面相和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有关。

    “这个混账东西!”

    二人把日吉丸的手绑在后边,捆在了正殿的圆柱上。

    “这几天就这么绑着吧,猴肉让耗子吃了算了。”和尚骂道。

    但对日吉丸来说,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让他在意和难过的是,第二天朋友们来了,他不能一起玩了。

    “喂,把绳子解开,不解开的话,我就打扁你们!”日吉丸试图恐吓着。

    大家看到日吉都被惩罚了,就都跑了。

    偶尔遇到来这参拜的老人、村里的女人,都指着日吉丸说:“哎呀,猴子!”

    “果然是个顽皮的小猴子!”

    “活该!”

    他们笑着嘲讽他。

    慢慢地,他的小小的灵魂低语着:“记着现在,记着现在。”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同时,他瘦小的身体背靠着庙里的大圆柱,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这更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这二者结合起来,让他抿起嘴,对自己的惨痛遭遇说了句“什么嘛!”,转而露出无畏的表情。

    靠了靠柱子,他睡着了,然后,又流着口水醒了过来,受罪的日子很长,日吉丸开始觉得无聊了。

    一天,他突然被还摆在他面前、裂成两半的香炉吸引了,香炉的底部写着“五郎大夫祥瑞之制”几个表明作者身份的小字。

    濑户村很近,尾张是瓷器的盛产地,让日吉更感兴趣的不是瓷器,而是大香炉上蓝彩描画的山水。

    “这是哪儿呢?”他无聊地看着,随心所欲地放纵着自己的想象。白瓷上只用蓝色描绘的山呀,石桥呀,楼阁呀,人物呀,以及在日本见都没见过的沙船呀,龙舟啊,汉服饰等,让他十分困惑又神往不已。

    这份不解让少年的求知欲膨胀,进而放飞自己的想象。

    “这样的国家,有吗?”

    正百思不解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那是不知何时,被别人教导的,还是听别人说的,他自己已经完全忘记,因苦恼思索而闪出的一念。

    “对了,是唐国的画儿。”日吉丸独自快乐着。他看着瓷器上的画儿,灵魂已飞往大唐神游。

    日暮时分,化缘回来的两个和尚觉得日吉丸一定已经哭得蔫了,来到前面一看,日吉丸在那儿抿嘴笑着。

    “不行了,责打也没有用。这家伙将来太可怕了,把他送回父母那儿去吧。”两个和尚纷纷叹息道。

    因为出家的见证人加藤弹正就住在数山下,晚上,一个和尚让日吉丸吃了斋饭后,就带他下山了。

    加藤弹正把短灯放在身后,在房间里睡着。

    朝夕身处战争中的武者,不是睡在城中营场、野营地,就是直接在战场上露天而睡,偶尔回家休整,身处家中,却因太过平和安稳而怎么都觉得不安。

    “伊都!”

    “在!”回答是从远处传来的,回答的是他一两年前刚进门的妻子。

    “有人在敲门吗?”

    “又是松鼠吧?

    “不是,是有人来了。”

    “…...真的!”伊都擦着手向门口走去,又马上返了回来。

    “是光明寺的和尚,带日吉丸来求见。”她娇嫩的面容略带着愁容说道。

    弹正听了后“哈哈哈,是猴子休假了吧!”像料到了似的笑道。

    加藤家和中村的木下家是亲戚,日吉丸是妻子姐姐的儿子,而且因为日吉入寺时,弹正做了见证人,所以听了事情缘由后说道:“既然不适合做僧侣,那也不必勉强。我们送他回中村的父母那儿吧。没能帮上忙,给您添麻烦了!”

    夫妇一起致了歉,当晚就把日吉丸留下了。

    “那么,他双亲那里,请您帮我们致歉吧!”说完,光明寺的和尚好像放下重担似的回去了。

    日吉丸独自一个人被留下来,好奇地环视着室内,想着:这是谁家?

    入寺时是直接被带过去的,并没有来这里。而且他们也怕日吉丸知道身边有亲戚会变得骄纵,不能吃辛苦,所以就算伊都嫁过来时,也没有让他知道。

    “小家伙,晚饭吃了吗?”

    日吉马上就坐到加藤弹正面前,笑着说:“吃过了。”

    “吃点心吧。”他给了日吉很多甜食小点心。

    日吉丸闻言,便毫不客气地大口吃着,此时扭扭捏捏倒显得生分了。

    “真有意思,哈哈哈哈哈,真是奇怪的小家伙!”弹正忘我地自言自语道。

    弹正已经被日吉丸天真烂漫的性格吸引住了,很容易亲近人的日吉已经和弹正玩在了一起,他一个接一个地给弹正展示着布袋、木偶、口技等孩子们常玩的游戏,弹正也被逗得抱着肚子大笑。

    翌日,出发去清洲城时,加藤弹正对闷闷不乐的妻子说:“要是他父母同意的话,就把日吉放在咱们家养着,怎么样?虽然他做不了什么,但也总比养真猴强吧。”

    但伊都并不高兴,他将丈夫送至门口,边走边说:“不要了,还是送回中村姐姐那儿去吧,要是他对婆婆无理怎么办?不能让他冒犯了婆婆。”

    “那么,怎么都行,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弹正是个离开家后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心里只有主公和战斗的人,他是个对妻子并不太体贴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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