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梨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拿茶刷扫着茶盘上的水渍。
“无夜与你是什么矛盾?”秦依梨想了想问道。
白璧寒面色不悦,言语间也都是不耐烦,“夫人这是耍我呢?”
他一拍桌,刚刚倒好的茶水颤了两下就溅了出来。
“白帝急什么?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我自然问过他,可也不该只听他的话,也该听听白帝的看法。”秦依梨慢悠悠地给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言之有理啊。
白璧寒竟然生不出气来。
他看着秦依梨明艳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那天粉碎枪支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又菜又爱玩。
明明怕得要死,一个要靠喝酒壮胆才有勇气和他对峙的人。
这样的人才,不能带到蛮族真是可惜。
白璧寒目光中闪过一丝嗜血。
若是带不走,杀掉也可以。
“你若是告诉我,你那天做了什么,我也可以不追究他的过错。”白璧寒凑近,低声威胁道。
秦依梨提起茶壶,滚烫的茶壶使得白璧寒强行退后。
“白帝,一码归一码,我今日来,只论无夜之事。”秦依梨冷声拒绝。
她当然能感觉到白璧寒的杀意,只是她丝毫不怕。
“行,你说,怎么办?”白璧寒收敛了心思,
“无夜与我说,你们不仅杀了他的亲人,还给他中蛊,如今又追杀他,论理而言,无夜并不欠你。”秦依梨徐徐道来。
“亲人?!”白璧寒哈哈大笑,将嘲讽之意拉满,“他用土捏的亲人吗?那对老夫妇不过给了他一碗粥一个馒头,他竟然动了归世的想法,笑死孤了,竟然有这般没头没脑的人,竟然因为一粥饭食而放弃为蛮族做事,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
他看不起那卑微而细腻的感情。
当年无夜被打伤,生死之际被一对老夫妇捡到,老夫妇治好他并且养了他七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后来无夜回到蛮族,意图断绝所有和蛮族的联系,结果前首领直接派人杀了那对老夫妇,意图绝了无夜的念想。
结果无夜被刺激到了,直接在蛮族大开杀戒,将所有参与屠杀老夫妇的蛮族人都杀死。
后来无夜被下黑蚁蛊,又被一路追杀,直到逃到棠国才过了一些安生的日子。
秦依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白帝从小金尊玉贵,想必也没体会到饥肠辘辘之际时拥有一个馒头的感觉吧。”
“若是活到那种地步,孤不如直接去死。”白璧寒狂傲地说。
“希望白帝能记住今日说的话。”秦依梨微微一笑,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此事,我自觉无夜并没有做错,他不欠你们什么。”
“夫人这么说,是打算撑到底了?一个下人,值得吗?”白璧寒转着桌上的杯子。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秦依梨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突然拥有一个完全隶属她的人,秦依梨不允许他们受到欺负。
以后后不后悔,谁知道,但是现在不维护无夜,她一定会后悔。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和夫人好好说了。”白璧寒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目光中尽是危险的光芒。
“夫人,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告诉我,你那天做了什么吗?”
白璧寒弯腰,一双眼睛逐渐变得凶狠。
秦依梨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后有些无奈地说道:“白帝,我真不知道,确实是,不太结实。”
白璧寒起身,突然看向窗外,而对面的酒楼上,两个黑衣人一直在等待着指令。
白璧寒早就想好了,秦依梨他必须要带走,带不走,就毁掉。
总之不会让她留在棠国威胁蛮族。
就在他即将下达杀无赦命令的时候,秦依梨幽然地开口。
“白帝,最近身体好吗?”
白璧寒拧眉,不知为何想起白天那一闪而过的疼痛。
那种感觉一闪而过,快得让白璧寒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如今秦依梨这样说,他就觉得白天那股疼痛一定和秦依梨有关。
“你对我做了什么?”白璧寒拍在秦依梨桌前,质问道。
下一秒,他的身体忽然疼了起来,伴随着奇痒无比的感觉,白璧寒不由得佝偻了身体。
秦依梨嘴角扯开一丝无奈的笑容。
顾晚这个宝来得不早不晚,一来就给秦依梨提供了新思路。
秦依梨明白,和这些人讲道理是没什么用的,尤其是在她展示了那种能力之后。
那天从宫中出来,无夜便提醒过她,白璧寒残暴,肯定会威胁她的。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对无夜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所以,秦依梨只好找了另一种和白璧寒对话的方式。
而顾晚,不仅仅会医术,对于蛮族擅用的蛊,也是用得一流。
而她今天白日被救下的时候,就深知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所以趁着落水就将嗜皮子蛊种入白璧寒体内。
而她手握母蛊,随时掌控白璧寒的性命。
“你,算计我?!”白璧寒脸上青筋暴起。
“白帝都要杀我了,我还和你讲道义吗?只要白帝让外面的人离开,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秦依梨冷冷一哼。
白璧寒目光中尽是恨意,他招手,对面的人便离开了。
身体的疼痛逐渐缓解,他这才缓缓直起身子。
“我听说,蛮族最近有一批人得了眼疾,怎么也治不好,所以这次来见白帝,也是带着诚意来的。”秦依梨说着,缓缓拿出一纸药方递给白璧寒。
白璧寒脸色铁青地接过,看着药方,面色才逐渐缓和起来。
“如此,白帝该满意了吧。”秦依梨歪歪脑袋。
白璧寒折叠起药方,“如此,就多谢夫人了。”
秦依梨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回程的马车上,秦依梨从窗口探出头,看着陷入夜色中的古都,心情也变得愉悦一点。
“夫人,谢谢你。”无夜跟在马车边上,忽然说道。
“身契都给我了,我总要护着你们的。”秦依梨笑道,转头看向车边的小绿和小黄,“你们也是,咱虽然不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好好跟着我,别的不说,保你们不死。”
“是。”小绿小黄异口同声地回道。
“可我总觉得,他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夫人还是小心为妙。”无夜有些忧心忡忡。
“那还能干嘛?”秦依梨不解。
无夜不说话了。
马车又朝前行驶了一段路,进入了上次白璧寒拦车的那个巷子。
马匹忽然嘶鸣,扬起前蹄不肯走,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无夜警惕起来,秦依梨四处环顾,小绿小黄也紧张地贴在马车边上。
“嗖”一阵风声从上空传来,几人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几人的视线都在上方,马匹忽然嘶鸣,马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直接倒在血泊中。
无夜耳朵微动,忽然飞身而起,一脚踢开了飞来的暗器。
接着暗器四面八方地飞来,无夜飞身闪过,一一躲过还劫了一枚暗器。
而这些暗器,都是朝他来的。
他看着手中的暗器,微微蹙眉。
这是棠国的飞叶镖。
飞叶镖不常见,但他常年走南闯北,再不常见的东西他也见过。
要杀他的人是棠国的人。
无夜抽出腰上软剑。
他是秦依梨的人,秦依梨不要他死,他是不会束手就擒。
可下一秒,数个黑衣人出现在巷口,纷纷亮出绣白的刀,冲了上来。
“快跑。”秦依梨连忙对小绿小黄说。
无夜飞身下来,被黑衣人纠缠住。
而另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踏步飞来,一拳砸烂车顶棚,将秦依梨扛起飞奔离开。
“夫人!”无夜大喊,连忙抽身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