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那张被青鸾打得尚未消肿的脸,此刻又遭逢了赢昭的雷霆之怒。
赢昭的手掌犹如疾风骤雨,接连十几个耳光狠狠扇在刘季的脸上。
手劲比起青鸾,那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青鸾的击打虽让刘季的脸高高肿起,可牙齿好歹还能坚守在口中。
然而赢昭这一番暴击,竟是硬生生地打下了刘季好几颗牙齿。
此时的刘季,哪里还只是鼻青脸肿这般简单。
他的鼻子如决堤的洪流,鲜血汩汩往外流淌。
那扭曲的面容,狰狞恐怖到了极致,仿佛是从地府深处爬出来的恶鬼。
赢昭心中也有分寸,深知再这般暴打下去,恐怕真要闹出人命。
毕竟,他曾向曹娥许下承诺,不会取刘季的性命。
他堂堂君子,又怎能失信于一个寡妇?于是,赢昭终于暂且停下了那狂风暴雨般的手掌。
“刘季,你若是再敢巧舌如簧、胡言乱语,我即便不杀你,也定会让你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下半辈子,你就等着拄着拐杖苟延残喘吧!”
赢昭怒目圆睁,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向刘季那已经惨不忍睹的身躯。
刘季此时已是涕泗横流,满脸的血污混合着泪水,看上去狼狈至极。
他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
“求公子饶了我吧!我究竟是做了何等天理不容之事,竟能惹得您如此雷霆大怒,这般狠心地对待我啊?”
赢昭原本并不愿提及那上吊老者之事,只因他担忧自己一旦离开泗水亭,刘季会心怀怨恨,去找那老者的麻烦。
可如今,看着刘季这副惨绝人寰的模样,他又转念一想,即便将实情告知于他,谅他也没了那份胆量,敢去挑衅那可怜的老头儿。
主意已定,赢昭目光如冰,冷冷地问道。
“刘季,我且问你,你为何屡次三番地找那卖豆子的老者赊账?不仅如此,还反复讨要,不给钱也就罢了,竟然还胆敢肆意欺辱人家,你究竟是何居心,又是哪来的这般胆量?”
刘季听到这番质问,那肿胀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赢昭竟会因为一个卖豆子的老头,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公子,我不过是向他要了一些豆子罢了,那能值几个钱?您要是早些与我说这其中的利害,我大不了把豆子钱还给那老头便是,哪怕十倍偿还,我也绝无二话。”
赢昭冷哼一声,面色阴沉如水。
“倘若在我寻到你之前,你能自觉地把豆子钱还给人家,或许也就不会有如今这诸多麻烦。可你如今才说出这番话,难道不觉得为时已晚吗?若不是那老头儿命不该绝,恰好在他寻短见之时被我撞见,此刻他早已魂归西天,吊死在泗水亭的那片小树林之中了。”
刘季听闻此言,心中的震惊更甚。
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自己不给豆子钱,最多也就是让那老头儿的日子过得紧巴一些,怎会料到他竟会绝望到想要自寻短见。
“公子,我真是冤枉啊!我着实未曾想到,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罢了,就如我刚才所说,我愿意赔偿给他,哪怕多给一些,只求公子能网开一面。”
赢昭略作沉思,心中暗想,那老头儿的钱确实是必须要回来的。
趁着自己此刻还在,还是趁早将此事处理妥当为好。
虽说自己已经给了老者一两银子,但刘季欠下的豆子钱,无论如何也是要让他还上的。
“也罢,算你还算有点识相。现在立刻给你家里写信,让他们速速将欠那老者豆子的钱,连同利息一并送来。”
刘季一听,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公子,是不是只要我把钱还给了那个老头,您就会放我走了?”
赢昭双眼一瞪,厉声喝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跟我讨价还价了?先把钱还给老头儿,其余之事,待此事了结之后再说。”
刘季被赢昭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言,只得唯唯诺诺地应承下来。
此时,屋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刘季战战兢兢地拿起笔,准备写信。
可他那颤抖的手,连笔都几乎握不住,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赢昭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的怒火丝毫未减。
“刘季,你最好给我写清楚了,若是敢有半点马虎,休怪我翻脸无情。”
刘季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与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
“公子放心,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经过一番艰难的书写,刘季总算是把信写完了,他哆哆嗦嗦地将信递给赢昭,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赢昭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信交给了身旁的手下。
“立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到刘家,让他们尽快把钱送来。”
手下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下赢昭和刘季。
刘季低垂着头,不敢与赢昭对视,而赢昭则是一脸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缓缓流逝,刘季的心也愈发忐忑不安。
“公子,您看,我这信也写了,您能不能给我松松绑,让我稍微舒服点?”
赢昭冷笑一声。
“哼,你想得倒美,你也不用多说其他的了,在钱未送到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
刘季被困在这芒砀,无奈之下,只得提起笔来写了一封信。
想他身为亭长,平日里处理些乡间事务,识文断字倒也不在话下。
信写罢,那字迹歪歪扭扭,赢昭接过信,仔细地念了一遍,随后将信递予青鸾。
“你再去找那个曹寡妇,把这封信交给她,让她务必转给刘季的家人。”
青鸾接过信,眉头微皱,眼中满是不解,目光直直地看着赢昭。
“少爷,依我之见,曹娥此刻恐怕早已将刘季被带到芒砀山的消息告知刘家了,倘若刘家真心不想让刘季命丧于此,说不定已然在赶来的路上,如此一来,这封信怕是没了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