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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谢瑶回到屋子,青玉连忙迎了上来,刚靠近就见她咦了一声,奇怪道。

    “小姐身上的同心珠串去哪了?”

    珠串?

    谢瑶恍惚地低下头,果然没在衣裙上找到那珠串。

    “奴婢这就去找。”

    青玉知晓那珠串代表着什么,当即就要往外跑。

    “别去了。”

    还没等她跑到门边,谢瑶回过神喊住了她。

    “东西已经丢了,再去找也不一定找得回来,几天前断掉的时候,我就不该让你串它的。”

    青玉被这句话说得怔愣在原地。

    “可那是萧公子送的,您......”

    “谁送的都一样。”

    谢瑶轻声说了这句话,转身入了内室去换衣裳。

    等换好了衣裳,她在内室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虽然顾长泽应承下要她等些日子,但她盘算着到三月也只剩下没几天的功夫,心中总觉得不踏实。

    “青玉,等明日回府,你给五公主再递个帖子。”

    吩咐完青玉后,谢瑶心中才算安定了些,这夜喝了姜汤就早早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青玉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脸神秘。

    “小姐,出大事了!

    您猜怎么着?”

    她偷偷凑到谢瑶耳边。

    “奴婢听说萧夫人昨儿也来了护国寺,午后在清园散步的时候,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殿下,被殿下罚去挖荷叶。

    谁料萧夫人昨晚到了那荷池失足落水,天昏沉沉的也没个人注意,直扑腾了好一会才被人拉上来,回去就染了风寒。”

    谢瑶听着,想着染了风寒也不算什么大事,上个月她被萧夫人以赏花名义喊去相府,然后被晾在外面一个时辰,那时正是大雪天,她一个人坐在正堂,连盆炭火都没有,回去就高热了整整三天。

    哪是赏花呢?是赏她的乐子还说得过去。

    谢瑶心中介怀着,此时听说她落水染了风寒也不大在意,谁料还没等想完,又听见青玉说。

    “说是烧了一夜将嗓子烧坏了,以后怕是难出声说话了。”

    什么?

    谢瑶错愕地回过头,握着螺钿梳的手收紧。

    “怎么能把嗓子烧坏?”

    且不说护国寺里就有大夫,寻常高热怎么也不至于把嗓子烧坏了。

    “奴婢不知道呢,萧夫人醒来就匆匆坐上马车回去了,只怕是要回京寻大夫看。”

    青玉可一点不心疼她。

    “也许是作恶多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呢。”

    青玉不知道昨天的始末,可谢瑶却比谁都清楚。

    那荷池至多也不过及腰的深浅,怎么会落水一炷香的功夫就烧坏了嗓子?

    她心中正想着,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太子殿下请谢小姐过去一趟,说是您有东西落在那了。”

    昨日雨停,今儿难得有了个好天气,谢瑶踏进院子的时候,年轻的储君正站在院中,修长的指节拨弄着手中的珠串,光线顺着长廊映在他有些俊逸疏和的眉目,将面容上那一丝苍白的孱弱也照得清楚。

    长身玉立,如圭如璋,一举一动赏心悦目。

    “太子殿下。”

    谢瑶垂首行礼。

    “昨儿谢小姐走得急,有东西落在孤这里了,孤一直等着谢小姐来拿。”

    顾长泽伸出手,拿出那串珠串。

    她本以为是落在了路上,想着就这样丢了也好,之前与萧琝有牵扯的东西,总不能一直留着。

    没想到竟是落在了凉亭里。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顾长泽也不急,清浅的目光顺着落在她身上,将她的神色与犹豫皆收之眼底,才笑道。

    “不来拿吗?谢小姐。”

    那红玉珠串搁在他手心,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谢瑶往前走了两步,与顾长泽指尖相触,将那珠串取走。

    虽是春日已见了暖,顾长泽的指尖还是那样冰凉,听闻他不大受得住冻,东宫是一年四季短不了炭火。

    谢瑶垂首道了谢,犹豫片刻还是关怀道。

    “殿下若是春夏也畏寒,臣女那里有一帖之前父王常用的方子,可让太医院取走看一看可有用。”

    “谢小姐还懂医术?”

    “臣女并不精通,但臣女外祖一辈有人懂些医术,父王曾因为小时候的病根也畏寒,后来母妃寻来了方子,慢慢治一治也见了成效。”

    顾长泽听罢怔愣了片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道。

    “进来说吧。”

    屋内早摆的有炭火,顾长泽在外面吹了一阵冷风,下人忙往他身上披了个大氅,两人落座,顾长泽亲自续了茶递过去。

    “尝一尝,今年春节收的新雪。”

    “殿下自己煮的吗?”

    谢瑶接过茶盏,便闻到那新茶的清香,一看便知道煮茶的本事极好。

    顿时有些惊喜。

    她大了一些便喜欢喝茶,尤其喜欢冬日去收新雪煮茶,只是今年家中惊变,她也没心思侍弄这些,没想到顾长泽竟也喜欢。

    瞧见她眼中的惊喜,顾长泽不动声色地勾唇。

    “孤养病的时候也闲着,便学了些煮茶的功夫,不算很好,谢小姐不笑话孤就是。”

    “怎会。”

    谢瑶连声摇头。

    她心知这不过是顾长泽自谦之词,何况这茶香清悠火候正好,旁人要学上四五年也不一定能成,自然是极好。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

    “之前家中的方子是西华县外祖家一位神医送来的,臣女也不知道是否对您的病情有用,殿下届时必要先让太医看一看。”

    “谢小姐有心,孤已经很是感谢,只是孤的病也不是一日两日,早不抱着什么盼头了。”

    顾长泽不甚在意地摆手。

    “若是无用,谢小姐也无需太在意,孤的病情心中有数,指不定撑到哪一天……”

    “殿下天潢贵胄,洪福齐天,必定长命百岁,莫要说这些话了。”

    他话没说完,谢瑶便皱眉。

    与顾长泽相处的几次,这位年轻的储君君子之风修养极好,且昨日才在凉亭内帮过她,不管日后如何,谢瑶总不愿这样的好人没好结果。

    她的语气难得在温柔中夹杂了几分急促,话落连谢瑶自己都怔愣了一下,又连忙解释。

    “臣女失言……”

    顾长泽显然也怔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神,攥紧了手中的杯盏。

    谢瑶低垂着头,没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神色,只听他笑了一声。

    “三年前,曾有人与孤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孤在边境打的最后一场仗,那场仗很难打,孤被困在一个山洞里,差点以为自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也有一个人对孤说,孤该长命百岁。”

    他目光悠长地看过去,手心也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杯盏,似乎在等着什么回答一般。

    青烟缥缈,屋内安静了片刻,谢瑶问道。

    “那后来呢?那人与殿下一同活下来了?”

    顾长泽眼中神色暗淡下去,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谢瑶觉得他声音有些涩然。

    “自然活下来了,她之前过得很好,只是如今似乎过得不大好,孤想……

    罢了。”

    谢瑶正听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她再看过去的时候,顾长泽已经不再说了。

    “方子明日孤会派人去取,听说谢小姐今日便要回京,还是早些启程吧。”

    谢瑶行礼起身离开,身后,顾长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未动。

    他昨日收了珠串,就在等着谢瑶来取。

    他在赌,赌昨日那番话有没有哪怕一丝用处。

    *

    而这边,谢瑶刚回了屋子,就瞧见青玉急匆匆地上前。

    “小姐,府中管家刚刚着人来,说今儿舅夫人去了咱们王府,二房的小小姐冲撞了舅夫人,舅夫人命人打了她几板子,午后就开始咳血呢!”

    什么?

    谢瑶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备马回府。”

    侍卫连忙赶来了马车,一路载着谢瑶从护国寺回了京城。

    到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入夜,马车正要越过城门入城的时候,不知道谁嚷嚷了一声,十几个侍卫哗啦啦地上前,长剑挡在了城门口。

    “今晚城门落锁,不准再进了!”

    落锁?

    赶车的侍卫面面相觑,马车里的谢瑶也皱眉。

    此时还没到宵禁的时候。

    青玉在谢瑶的示意下开口问道。

    “这会才戌时,落哪门子的锁?”

    “我们只听命办事,总之说落了就是落了,不准再进了。”

    当前的人嚷嚷完一挥手,几个侍卫将城门啪地一声关了。

    青玉气得张口就道。

    “你听的谁的命?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没到宵禁的时候就敢随意乱关城门,你信不信明儿我们告到上面,治你们失职之罪!”

    “什么失职不失职我们可不知道,你要真有那本事就去告,总之今晚已经宵禁,谁来了也进不去。”

    侍卫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道。

    此时最多不过戌时一刻,离宵禁还有一个时辰不止,这侍卫张口说话竟敢这么嚣张?

    谢瑶心中觉得奇怪,皱眉拦住了想继续跟他们吵的青玉,掀开帘子往外一瞧。

    果然看见了一个熟人站在城墙上。

    是萧夫人的小侄子。

    她当即了然是怎么回事。

    想必今日萧夫人回府说了这回事,整个萧家都恨着她,知道她今儿回府,当值的又是自己侄子,萧夫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只怕就等在这堵着她呢。

    可谢瑶还担心家中的堂妹。

    堂妹虽与她甚少往来,但今年才十岁,那么小的年龄打了十板子,还咳血了,她若是不回去只怕要有危险。

    谢瑶心中闪过几分怒意,突然觉得昨儿萧夫人那高热还是轻了,她抿唇急得厉害,却也深知在这跟他们吵起来也得不了好。

    “绕路。”

    她当机立断。

    “可另一个城门离这可有好一段路程呢。”

    青玉惊呼。

    只怕他们一个时辰也难入京。

    “那也要去。”

    另一个城门是皇上亲信守着的,必定不会为难他们。

    这一晚她等得了,家中的堂妹可不能。

    马车很快调转了头,飞快地朝着另一边而去。

    谢瑶在马车里紧紧地攥着手,面上染上焦急之色。

    她只盼着马车快点,再快一点……

    “吁——”

    马车急促地刹住了步子,猛地停了下来。

    谢瑶一时没防备,手臂撞在车栏上,吃痛闷哼了一声。

    是跟对面的马车险些撞上了。

    还没等青玉开口骂侍卫,外面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

    这声音?

    谢瑶猛地掀起帘子,一路因为心中焦急,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哑意。

    “可是殿下?”

    官道上月光照下,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挑起,目若朗星,清姿明秀,正是下午才分别的顾长泽。

    他瞧见谢瑶焦急的脸色和有些凌乱的发丝显然有些惊讶。

    “这是怎么了?”

    青玉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话听到后半段顾长泽就微微扬眉,他没想到萧夫人受了苦,却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心中想着,他从腰间抽出一块令牌递出去。

    月色下,两人指尖相碰,谢瑶焦急的心在听到他话的刹那,莫名安定了下来。

    “此乃孤的令牌,你带着去,上京城内可畅行无阻,必无一人敢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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