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愣住干嘛呢?等着锄头抡过来吗?还不听平哥儿的举起长矛。”
一个雄厚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李平扭头看去,原来是刘田,他此刻正举着长矛,朝村人们喊着。
刘田率先举起长矛,村里的农民们也开始纷纷接过长矛,郭韦二人也从他手中拿起长矛。
“是真吓着……”
郭齐进羞愧地笨拙开口遮掩。
领头的动身了,剩下的人们终于醒悟,刹那间长矛根根竖起,张虎子钟田海成了将军,带着村民列队排好。
从这一刻起,李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工农阶级的力量。
以刘田为首的农民虽然乱糟糟的,以至于,让张虎子钟田海二人纠正捣鼓了一阵子,但整体展现出的效果还是非常出色。
以郭韦二人带领的两百号工人,只需要张虎子稍微点拨,就迅速排出完整的队伍。
这就是工农之间所展现的差别。
“砰!砰!”
流民距离山坡只有百步,接着几声鸟枪声响这是戴何他们鸣枪警示。
可是,效果并不理想,前头的流民只是抬眼看了看,很快就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走。
“还不停?妈的!把炮架过来。”
戴何带着汛兵们返回。
李平却反驳道:“不妥,真要闹起来,不就便宜他了吗?”
“他?”戴何大脑飞速旋转,明白了李平所说的人是冯春临,又道:“那我绕过去,这里交给你了。”
“正合我意!”
李平笑了笑,有戴何这些官兵在场,形势容易恶化,让他们趁机绕道,把后面的那一撮人解决,也能省下不少心思。
“举矛!”
随李平的喝声,排成队列的村民,将一根根长矛端平在手中,乍一看好像一条狭长的铁木荆棘。
再仔细一看,队伍中有些家伙连长矛都举不稳,不用想都知道,是村民们紧张得发抖,如果不是李平和郭齐进、韦合良、刘田等人带头在前,这帮村民早扔杆跑了。
那些个流民饿得两眼发昏,眼前那道铁木长矛仿佛不堪一击,他们对尖锐的三棱刺视而不见,依旧傻乎乎冲来。
这不要命的架势,让村民一阵骚动,原本排成直直的队伍瞬间变得弯曲,不少人腿脚哆嗦着。
“退?你们想退到哪去?看看你们身后!”
李平冷喝一声,众多村民扭头看向身后,脸上的胆怯恍惚间化为乌有。
他们背后是家中老人,孩童,婆娘个个互相搀扶着,聚在村口,他们这一退,亲人家园怎么办?
“往前!往前!”
韦合良突然喝声招呼着大伙顶上去,眼下这时候,必须有所作为,否则村民将会彻底溃散,至于对面的流民……死便死了。
“不要退!往前顶!”
郭齐进也高喊着,他最怕看到流血事件,希望能靠手中尖锐的长矛把流民们给喝退。
两位领头高喝下,村民鼓起勇气,举起长矛,一步步往前逼去。
“好耶!就要打起来了!”
后方的小山坡上,冯春临身边的汉子兴奋地挥了一拳,呼喊着。
两方人们即将相碰,究竟能不能如冯春临所愿大乱起来,还是潮水汹涌而来拍死在沙滩上。
终究还是尖锐的三棱刺抵挡住了人潮,冲势嘎然而止,十几个流民捂着身上被刺出洞的伤口,呻吟的翻滚在地上。
那是张虎子钟田海一干亲卫这几天仓促训练出来的手下,将冲在最前面的流民给刺退,按照李平的交代,他们都把握好力,没照要害刺。
流民们听着同伴凄惨的呻吟声,加之眼前一排排锐利枪刺,终于让这些饿得发昏的流民清醒过来,一个个停下了脚步。
在这一刹那,双方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还有地上被刺伤来回翻滚的倒霉蛋的哀嚎声。
“我就说,这帮流民就是一帮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才刺上几个人就被唬住了,只要他们冲上去,那帮村人指定挡不住,操蛋了。”
冯春临身边的汉子见流民队伍停了下来,气得跳脚吼叫着。
“冯爷,怎么办?”
汉子看向冯春临询问办法。
冯春临轻叹一声,有些无奈道:“既然如此,周害!该咱们给流民添把火了。”
“得令!兄弟们……”
那个叫唤周害的汉子举起钢刀大喊着,还没说完就被冯春临给拉下来。
“慢!没机会了!”
底下的兄弟正好举刀呼应,却被冯春临这一句彻底给浇灭了心中火焰。
远处的流民好像见到天子似的,呼呼全部跪了下来。
“老乡,行行好吧!赏点吃的吧!”
“大爷,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已经饿昏了,再不吃点饭肚子就剩树根了。”
流民们一片哀嚎。
“就说是苦命人,用不着刀兵相见。”
郭齐进嘴里念了一句,却被周围村民投来异样的眼光,韦合良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家伙!你心肠好,想着用嘴跟一群饿得发昏的流民交流,你以为你陆贾,一张嘴就能让赵佗废帝归汉?
没这三棱刺,没有张虎子钟田海一干人刺伤对方十多人,这些流民能醒来?能在这跪地求饶?
周害暴躁吼着:“咱们就这样灰头土脸回去?”
冯春临无奈摇摇头:“那些露面憋着的气已经被戳破了,咱们五十号人冲上去,即便能赢那也得花大代价,不值得。”
斗笠下,那对眼眸迸发出狠戾光芒:“他就是李平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物,这一次算我输给你了。”
“冯爷,有官兵!”周害听到下属的耳语,当即对着冯春临问道:“怎么办?”
“走!”
十来个汛兵正扛着鸟枪摸索前来,带队的正是戴何。
冯春临朝远处的永清镇山坡上那道身影投去最后一眼,嘴里低声说着,仿佛每说一字都像咬碎了牙。
“李平,你等着!”
戴何摸了过来,一脸惊恐,远远看到冯春临带着五十号山匪撒腿跑。
“还真是冯春临,亏李平那家伙想得周到,真要舍命一博……后果不堪设想。”
他底下就十来号汛兵,可不敢追着冯春临五十号山匪,这可不像在芦苇荡剿匪。
“平哥儿,说得没错,要想让别人听你说,至少先让他们安静下来。”
郭齐进心中感慨着,手中长矛舞了几下,分外扎实,原本柔软的心,这一刻被狠狠锤炼变得有力起来。
“牛子!好样的!”
队列中,张虎子拍着身边的小家伙,个头只到虎子肩膀的小伙正是陈寡妇家独子陈牛。
小家伙此时正绷着脸,端着染腥红血色的长矛警惕地瞄着前方的流民,听到虎子的赞叹,嘿嘿傻笑。
左右十来个十五六岁的小家伙们,脸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尽,每一人长枪都染成血红色。
时不时转头向身后看去,却见自家娘亲弟妹都在挥手笑着,倍感欣慰,烦乱的心思平静不少,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吓死人了!”心弦一直绷紧的韦氏从丈夫背影挪开,身子软了下去:“这大事,能平息真不容易,老天有眼!”
郭月月搀扶着娘亲,呢喃着:“不是老天保佑……是平……哥哥。”
她看向山坡上那道身影眼波流转,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滋生着。
接着目光一瞥,脸色却阴郁下来,却见郭盼盼也紧抓着一根长矛护在李平侧身,李平抽起长矛,用木棍拍打她的小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