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你怎么能......”李性一动也不敢动,气得满脸通红。
汤九娘平静地说道:“我跟你刺杀单安是为了报父仇,但如果你要威胁我的兄长,那你就是我的仇人,我一样会毫不留情地杀掉你,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好吧!我认输。”
李性扔下手中刀,恶狠狠地瞪了张辰一眼:“我不杀他就是了。”
“笑话,死在我手中的西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张辰哼了一声道:“你再向前一步试试看,我倒要看看是谁杀谁?”
汤九娘放下了手中的弓弩,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张辰:“兄长,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单贼!”
“你想为父报仇之心我能理解,但单安乃乱匪出身,就算投降朝廷也必然没几天活头,你现在杀了他,正好给朝廷找到一个垫背替死鬼,到时朝廷全天下通缉你,连我也会被你牵连......”
“原来你是怕被牵连!”李性忽然大吼起来。
“给我闭嘴!”
张辰一声怒喝,冷冷对他道:“你想要杀单安我不管,随便你怎么杀他,但你想把九娘拖下水我就不允许。”
李性语塞,只得含恨坐在一旁。
这时,汤九娘疑惑地问道:“兄长,你刚才说单贼没几天活头是什么意思?”
“单安杀了那么多官军,最后却能封官赐爵,这会让军队严重不满,动摇军心,所以朝廷是绝不会放过单安,招安只是一种欺骗手段,目的是让单安放下兵器投降。
一旦朝廷解决了锡义山军的去留问题,单安的小命就到头了,这次单安进京朝觐,天子就是不见他,这其实就是一种态度,你们为何不等一等,看单安众叛亲离,最后自食其果而死?”
汤九娘当然绝对相信张辰,既然张辰这样说,她便有点动心了,半晌问道:“那朝廷什么时候杀单贼?”
张辰淡淡道:“最迟半年之内!”
“如果半年内单贼不死怎么办?”李性站起身不服气地问张辰道。
“我们不如打个赌吧!”张辰笑了笑道。
“你要赌什么?”
“就赌单安半年内被杀,如果我赢了,你必须为我效力十年......”
“那如果你输了呢?”李性盯着张辰道。
“如果单安半年内不死,那不用你去刺杀,我亲手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给你,如何!敢赌吗?”
李性犹豫半晌,只要能杀单安为家人报仇,他什么都豁出去了,李性便一咬牙道:“好!我跟你赌了。”
张辰旋即扔下一包银子:“这是现银三百两,给你半年所用,半年后你来找我。”
说完,他对汤九娘道:“九娘,跟我走!”
汤九娘默默点头,对李性道:“李叔,我兄长说话从不虚言,仇恨不是一天能解决,我们就再等半年吧!”
张辰转身便走,汤九娘低头跟随在他的身后,她虽然一心想为父报仇,但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行为会害了张辰后,她便后悔了,心中的愧疚使她不敢再和张辰犟下去,这个时候,她又变回了平日无比乖巧的汤九娘。
张辰带着汤九娘走了,李性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包银子,张辰不计较他的无礼,居然还给自己半年的盘缠,这个人情使他心中怎么也恨不起张辰来。
半晌,李性长长叹了口气,如果单贼真的在半年内授首,为自己全家报了血海深仇,那他牺牲十年跟随张辰,倒也是心甘情愿。
......
邸店大门前,老钟已经将牛车停好,张辰带着汤九娘上了车,吩咐一声道:“老钟,回府吧!”
牛车启动,很快便离开了邸店,张辰坐在前面,脸色十分阴沉,虽然这次鲁莽行为被他及时制止,但他很担心汤九娘还会有下一次,他需要给汤九娘找些事情做。
“兄长,对不起!”
坐在后排的汤九娘小声向张辰道歉:“我差点做下傻事,连累到你。”
“只是因为连累到我吗?”张辰回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还有......我自己。”汤九娘低下了头。
“你要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果今天你失手,你以为还有下次报仇的机会吗?就算逃过单安的亲卫截杀,你逃得过布满天下的通缉?”
汤九娘没有吭声,张辰又道:“我就说你们两个都是蠢蛋,居然在单安的家门口刺杀,单安躲在马车里,关紧车窗,你怎么杀他?除非你把他的亲卫全部杀了,但你杀得完吗?
一旦动手,府中的其余亲卫会立刻赶来支援,他们个个武艺高强,我若不是及时赶到,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你父亲在九泉下也一定不会原谅你!”
张辰越说越气,汤九娘流下了泪水,她哽咽着说道:“九娘知错了。”
张辰看了她一眼,忍住了心中的怒气,半晌道:“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射箭的诀窍,接下来你就给我苦练射艺,其他什么心思都别想。”
汤九娘点点头,呜咽着答应了:“九娘......愿意!
......
汤九娘回到了府宅,张仲方事先已得到消息,带着柳娘和虎子早早在府门前等候,汤九娘下了牛车,便直接冲上前去,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痛哭起来。
张仲方也在一旁低声安慰她,旋即看了一眼孙儿,瞧见张辰使了个眼色,张仲方立即会意,便让柳娘和虎子将汤九娘径直拉进内宅去了。
张辰回到书房坐下,从中午忙到现在,他着实有点疲惫了,甚至还有一丝后怕,这回如果不是得到刘会的鼎力相助,恐怕现在汤九娘要么陈尸街头,要么就被单安抓住。
张辰闭上了眼睛,他又想到了李性,这名匪军头领虽然刺杀单安有点鲁莽,但就这件事而言,却表现出了他过人的一方面,不仅能紧紧盯住单安,还能在极短时间内找到汤九娘,这种追踪和侦查之术确实很厉害,若他能为自己所用,将来必然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另外还有单安,张辰虽然判断朝廷绝不会容忍单安,但会不会在半年内铲除他还很难说,为了赢得赌注,就少不得他张辰略施手腕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仲方的声音:“三郎可在?”
“翁翁请进!”
门开了,张仲方缓缓走进了书房,又吩咐侍女将沏好的茶盏放在张辰面前。
“这是我点的茶,三郎尝一尝。”
“多谢翁翁!”
张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关切地问道:“九娘如今怎么样了?”
“唉,这孩子已经好多了,还向我道歉来着,说差点害了我们,我安慰她几句,现在是柳娘和虎子在陪着她。”
张辰点点头,叹口气道:“今日真是险啊!若我晚去一步,开封府官差必定会把我的府邸包围了,别人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单安那帮人说不定却知道。”
“三郎,九娘已经知错,便不要再向她施压了。”
“我知道,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
这时,屋外有侍女道:“小娘请老太爷过去!”
小娘自然就是柳娘,在府上大家都这么称呼她。
张仲方捋须笑道:“那我便先过去了。”
“好,那九娘那边便有劳翁翁开导了。”
......
次日上午,张辰照例去军监所官衙兜了一圈便回府了,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他去了也是枯燥无聊,白白浪费时间,他实在不放心汤九娘,便早早回来了。
张辰特地在后院辟了一处练武之处,这片空地紧靠围墙,宽约一丈,长二十步,原是一片灌木丛,他将灌木丛铲掉,铺上了平整的石板,成了一处很不错的练武场。
汤九娘很快便被张辰带到后院,由于昨晚没有睡好,眼睛还有一点红肿,张辰注视她道:“要不你今日再休息一天,我们明日开始!”
汤九娘摇摇头:“我不碍事!”
“好吧!”
张辰将一壶羽箭倒在边上的石桌上,笑道:“我用的羽箭都是请人在兵器坊特地打制,向来尖利、实沉。不过前阵子李俊买的这一批,我却嫌轻了些,本想丢弃在库房里,没想到正好给你用上了。”
汤九娘拾起一道羽箭,轻轻掂了掂:“好像重量正好!”
张辰抄起石桌上的长弓,手一挥,箭矢疾射而出,五十步外一只一寸高的小瓶径直被击落在地,摔成粉碎。
“射箭的诀窍在于两个字,‘精’和‘控’,精就是精确,靠天赋或者后天苦练,控就是控制力道,主要凭借手法,我见你擅使弩,想来也是学过这些的,不知是否能听明白。”
汤九娘轻轻点头:“我能听明白,之前也练过射箭,但不是很精准,所以最后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用弩。”
“那好,你先射一只瓶给我看看。”
张辰走到射靶旁边,取一只尺许高的陶罐放在台上:“就射这只罐子!”
“兄长,我还不习惯用弓。”
“不习惯也要习惯,快点给我射!”
在张辰严厉的命令下,汤九娘无奈,只得用发弩的手法,咬牙拉开弓将箭射了出去,箭矢呼啸而至,擦着陶罐射过。
张辰点点头,手法都正确,力道也还凑活,就只是不习惯而已。
他指着旁边的一根五尺高的木柱道:“这边有一根木柱,你再试试看。”
汤九娘松了口气,虽然还是用弓,但木柱作为目标自然要比陶罐更大一点,于是她卯足了气力再次上弦引弓,一道寒光射出,“咔!”的一声射中了木柱。
张辰心中暗暗赞许,汤九娘的基础非常好,下面只需要苦练精细,一年时间基本就能练成了。
张辰也拿起一把弓,指着木柱道:“你没发现木柱上有三个圆洞吗?你看好了!”
张辰挽弓闪电般射出,羽箭精准地插进了一只圆洞内,他随即手一挥,又是一道箭矢射出,同样精准地射进了另一只圆洞内。
汤九娘骇然叹服,她可以射中木桩,却绝对达不到张辰的程度,精准射中木桩上的目标,这种精准的控制能力是她远远不如。
张辰淡淡道:“其实我从来没有专门练过射箭,只是昔日在山野打猎时手熟耳,所以按道理说,你既接受过训练,应该比我要强一些才是,其实不管是弓还是弩,关键就在于精准和控制。
从今日开始,你就开始练习,每天上午练一个半时辰,一年后你再练习马上射击,我相信你迟早能达到我的水平了,届时咱们便一较高下。当然了,有不明白之处可以随时来问我,有时间我便会来考教你,总之就是一句话,要刻苦练习并持之以恒,你定然能练成。”
汤九娘默默地点了点头:“九娘一定不会让兄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