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张辰乘坐牛车返回官衙,虽然官衙内无事可做,但他还是要时常去露面,否则被其他监察御史抓住把柄,届时弹劾就免不掉了。
这也是张辰的无奈,有时候他也暗暗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他当初还不如去和王禄主动要求去地方为官。
牛车刚离开家门不久,张龙便追了上来,在牛车外禀报道:“禀御史,单安没有异常,他们没有发现险遭伏击之事,一早就出门了。”
“那个李性呢?”张辰又问道。
“李性刚才已经离开东京了,所以小人特来禀报。”
“是向哪个方向走的?”
“是走西北城门离去的。”
走西北城门,李性若是从那边走的话,应该是不会回河北的军营了,估计是往陕西路去,张辰已经从汤九娘处得知李性的祖籍便是陕西坊州,应该是回家乡去了。
“哪个弟兄在跟着他?”
“是李岩在跟着他。”
“有没有告诉李岩,不用一直跟随,只要明确他的去向就行了。”
张辰点点头:“这两日你们辛苦了,你去把李俊和赵虎找回来,好好休息吧!今日不用跟随我,我自己乘坐牛车去官衙。”
“多谢御史!”
张龙行一礼,便没有继续跟随牛车,又去找李俊和赵虎了。
不多时,牛车抵达了西尚书省大门前,却迎面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从大门内出来,张辰只觉得他颇为眼熟,想了想,顿时记起来了,在几个月前的曹府见过,好像叫做潘玉,是曹休的挚友。
张辰见他一脸沮丧地从牛车前走过,便忍不住拉开车帘喊道:“潘衙内!”
潘玉蓦地转身,顿时惊喜交集:“太好了,张御史原来在这里!”
“你在找我?”张辰微微一怔。
“当然,我奉祖父之令给你送份请柬,曹休那混蛋又不肯告诉我张御史的府宅在哪里?我只好来军监所送请柬,已经来过两次了,你都不在。”
“我不在,你可以交给主事。”
“不行!祖父再三嘱咐,要我亲手交到你手中。”
潘玉将一份请柬恭恭敬敬递给了张辰,张辰看了看,时间是后日下午,潘府摆宴请客,敬备薄酒恭候他光临,张辰忽然想起了曹嬛的邀请,应该就是这个宴会了,他心中一热,便问道:“这是世家的鹊会吧!”
“正是,这回轮到我潘家做东,请张御史务必前来。”
张辰点点头笑道:“既然是潘家请客,我一定会来。”
潘玉大喜,躬身行一礼:“多谢张御史,潘玉告辞了。”
潘玉匆匆走了,张辰又看了看请柬,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在曹府多好,偏偏是在潘府,他不由又想起了那个“雨霖铃·寒蝉凄切”,估计这次又会遇到她了。
虽然已是下午,但军监所内依旧冷冷清清,只有几名底层的从事,一方面固然是军监所人财物都没有配齐,也没有事情可做,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年快到了。
不仅军监所,朝廷其他省部都是人心散漫,能请假则请假,无法请假则在官房内喝茶聊天打发时间,除了紧急事件必须处理外,其他朝务基本都搁置到明年了,整个朝廷都处于一种半停顿状态。
御史台驻军监所的官员居然只剩纪达一人,他在房中练习书法,倒也能静下心。
“远哥儿呢?”张辰发现连远哥儿也不见了。
“他老父有点感恙,我让他回去了,官人要喝茶的话,我让兵部的小哥儿帮帮忙。”
“算了,我有件事想和俊康你商量一下。”
纪达点点头,请张辰坐下,张辰便将单安之事简单说了一遍,纪达沉思片刻道:“如果要收拾单安,恐怕还得去求上面的贵人帮忙,譬如王禄王知事。”
自从上回大朝闹了矛盾后,张辰现在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王禄,他一时沉默不语,纪达笑着劝他道:“官人心中对王知事有芥蒂,但他对你何尝不是一样?你们到底是从竹山小县相互扶持上来,最终还是要和解,何况他向来是你的上官,难道这回要他自降身份来主动找你么?”
张辰叹了口气:“我不想总是去求他!”
纪达呵呵一笑:“审官院知事,很多人想求他还未得其门呢!”
纪达沉吟一下又道:“不过我能理解官人的心情,如果官人觉得这样直接去求他帮忙有点唐突的话,不如稍微圆滑处理一下,眼看要新年了,官人以拜年的名义去找他,然后再找机会含蓄提出自己的要求,但有一点官人心里要有数,除掉单安的关键在哪里?”
张辰点点头:“我知道,王珪!”
锡义山匪军是王珪招安的,若单安再反,王珪难辞其咎,如果有机会攻击王珪,相信王禄和身后的变法派大臣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纪达竖起拇指赞道:“官人果然看得透彻,我有一计,可以让单安难逃此劫!”
纪达附耳对张辰低声说了几句,张辰连连点头,虽然要冒一点风险,但此计确实毒辣。
在官衙呆了一个下午,散朝钟终于响起,张辰便乘坐牛车来到房州会馆,找到了正昏头转向的周博。此时正是年末,周博格外忙碌,要结帐,要盘货,要给手下管事们计算奖励,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三郎啊,实在对不住,我今日没有时间,若无急事可否改日再来找我。”周博苦笑着对张辰道。
“周兄,就只有一件事情,说完我就走!”
周博无奈,只得停住脚步问道:“什么事?”
“我上次存在你这里的金银,我想把它提走一些。”
周博顿了顿,点头道:“自然是没问题,不过你可是遇到难题了?”
张辰摇头道:“是也不是,咱们坐下说罢!”
......
房州会馆正堂,张辰给周博倒了一杯酒笑道:“我知道周兄你很熟悉东京城的三教九流,我想问一问,是不是所有的违禁品,东京城都有黑市可买?”
“要是去岁还不行,朝廷管得严,但偏偏现在不同,自从王相公变法之后,朝廷很多规矩都处于变更之时,处于新法未出旧法难用的尴尬境地,官府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现在只要你有钱,东京城什么都能买到。”
“那兵器能买到吗?”张辰举起酒杯淡淡问道。
周博愣住了,半晌压低了声音问道:“三郎,你买兵器到底要做什么?”
“这个你别管,我只问能买到吗?”
周博想了想咬牙道:“我认识一个牙人,他就是专门给人牵线买兵器的,几件十几件我觉得问题不大,如果买得多,我也不太清楚了。”
张辰点点头:“那我就让张龙和他接触,周兄,请务必帮我牵这条线。”
周博笑了起来道:“放心,我心里有数呢!是张龙要买兵器,他是护卫买兵器自然合理,一切和你无关,堂堂的御史当然对兵器没什么兴趣了。”
“这句话说得好,确实和我无关。”
张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便说好了,明日张龙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