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李元婴和尼露拜尔坐在后院客厅煮茶喝茶,郭淮在一旁伺候着。
李元婴一边喝茶一边将今天的事情给尼露拜尔说了一遍。
“这么说,还有一拨人在打粮仓的主意,胡商和倭国人是受雇于人?”尼露拜尔问道。
“目前掌握的消息是这样的,至于胡商受雇于谁?胡商的雇主是什么来头?倭国人在这里面起什么作用?都不得而知。不过根据长史府的情况来看,胡商的雇主能渗透到长史府,似乎是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胡商的雇主花重金买通了狱卒,安排人给刘氏作画;另一种可能是长期盘踞在洪州的当地势力,安插了奸细在官府里,方便行事。”李元婴沉声说道。
“如果是有人花钱买通人倒没什么,危害性不很大;要是有人安排奸细渗透进来,这里面的事情可就不得了了。”尼露拜尔也是沉声说道。
“不过回头想想,知道洪州城秘密粮仓存在的人除了朝廷上仅有的几个人,再有就是洪州的八大世家与僚人,可是八大世家之间的关系,一旦有一方对粮仓有什么异常举动,其他几大家会有所觉察的,再者就是僚人长期蜷缩在山上,与人接触不多,他们九方也不大可能接触胡商和倭国人。难道是朝廷上的人?”李元婴像是没听见尼露拜尔的话,自言自语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目前最紧要的事儿找到粮仓,交给李治,至于是谁在打主意倒是其次。要想找到粮食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是我们优先考虑的。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做?”尼露拜尔说道。
“怎么做?要想找到粮仓必须弄到粮仓图,也只有弄到了粮仓图我们才能找到粮仓的位置。下一步我们弄粮仓图。粮仓找出来了胡商和倭人后面的人自然就跳出来争夺了。”李元婴沉思了一下说道。
“也是,我们要怎么弄?效仿杨素?杨素当年平定江南的时候可是有数十万的大军,手握几十万兵力要做什么都容易,我们现在在洪州城没有他那样的优势。况且是长史府被渗透了,都督府是不是也被渗透了?现在的都督府除了吴公留给咱们看家护院的这些人还比较可靠,其他人是是否有问题还尚未可知。八大世家和僚人又是个什么态度?一个不慎我们就会内外交困呢!时间还短。”尼露拜尔想想洪州的局势就头疼。
“原先我还以为有洪州商行的人可以用,看表哥的意思,他跟洪州的世家大族有勾连,弄不好我安排商行的人去做事儿,前脚安排,后脚他们就知道了,而我们还被蒙在鼓里。”李元婴邪魅一笑。
“蒙在鼓里你还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尼露拜尔瞥了一眼李元婴就知道他有办法了,从小就是这样,越是笑谋划就越大。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已经有了三张图,都督府的,涂家的,刘家的,只要把剩下的七张图再搞到手我们就有图了,我们……”
“七张?不是说朝廷有四张吗?再加上这三张不就七张了吗?”尼露拜尔打断李元婴的话。
“朝廷可能真有,但是我们不能不打谱他们没有。求人不如求己。李治这货从小说话办事儿就不怎么着调。一心想他拿出四张图,到时候他在拿不出来,那可就坐蜡了,所以说现在要想做好这个事儿咱们只能靠咱们自己。”李元婴想到李治的德行,不由得冷哼一声。
“那你想怎么做?涂家和刘家为了赎人给咱们图,你不会也想抓了其他几家的人吧?同样的计策不好重复利用。”尼露拜尔提醒李元婴。涂家市涂河不长眼撞了上来,
“当然不是,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自愿献给我们,并且是那种让他们争先恐后献出来的法子。这个事儿要这样……”李元婴正想给尼露拜尔解释,忽然凝神侧耳倾听。
尼露拜尔和郭淮先是一愣,转瞬就明白外面来人了。
“呵呵呵,滕王李元婴何在?出来让小女子瞧瞧可是真的俊俏。”院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说话声,声音赛出谷黄莺,声调不高却能传得远,屋里的几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退下吧,进门是客,小娘子屋里请。”李元婴三人走出客厅,见院落小门上依着一道人影,看身形是女人,晚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面容,此刻她正好整以暇地斜倚着门的翘檐,完全不在乎周围几个看家护院的兵士举着兵器高声叫喝。
“看看,看看,你们这些粗坯,只会狗叫;再看你们主人多有礼貌,知道本姑娘是来做客的,倒履相应、夹道欢迎,哪像你们张嘴闭嘴尽是粗俗不堪的话语,还动刀动枪的,无趣,甚是无趣。”门上的人飘然而下,落地悄然无声,轻功之高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她迈步走向李元婴,边走边点着点着周围的兵士笑骂。
“小娘子哪里话来,他们喝斥你那是职责所在,大晚上的不请自来不得不问,当年李某在军营的时候,敢这样翻墙越屋子的,李某二话不说直接嗖嗖嗖三箭伺候,哪里管是男是女、是友是敌,一切打老实了再说。”李元婴接过话茬,来人看似在嘲讽士兵,李元婴觉得她别有用心,心下不禁暗暗提防她。
“哎吆喂,听滕王殿下这话还真是跟传说中的一样,行事霸道无比,只是小女子想不到,如此霸道的滕王殿下也会心疼兵士?啧啧啧,会做人,会……哎吆,怎么是你?。”女人慢慢走过来,走上台阶,看清李元婴的模样她惊呼道。
“是你?”李元婴也是微微吃惊,眼前的人正是南浦渡口的僚人领头人,只不过今天换了一身白色衣服,头上还是戴着那顶蛮笠,蒙着纱,尽管如此,李元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天感觉到你身份不一般,没想到是新任都督呀!还是个亲王,身份不简单呢!”女人是啧啧有声,也不眼生,自来熟地跟李元婴聊天。
“小娘子说笑了!里面请。郭淮,贵客临门,重新煮茶迎客。”李元婴不为所动,吩咐郭淮。
郭淮答应一声下去准备相应器具。
尼露拜尔黑着脸没说话,直觉让她很讨厌这个女人,说话腻腻歪歪,行为举止跟勾栏院卖肉的女子一样。
进到屋里,灯光大亮,所有人还没落座,女子就围着李元婴打转,一边转圈一边啧啧叫好,上看下看、左瞅又瞧的,时不时还摸一下,尽管李元婴左躲右闪也没能让她有停下手的意思,直到她看满意了才找座位坐下。
“光看还不行?还得上手摸?你当上街买货呢?还是说你就没见过男人?”尼露拜尔坐在一边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呵斥。
“这位是三王妃楼兰公主尼露拜尔姐姐吧,姐姐长得真是漂亮。”女子扭头看向尼露拜尔,大声称赞道。
“哼!”尼露拜尔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姐姐莫生气,妹妹今天上门还真是买货的,看你家王爷不错,我准备买了做丈夫。姐姐开个价吧!”女子又说。
“小娘子说笑了!李某怎么就成了货物,不知小娘子夤夜造访有何要事?”李元婴一旁连忙接过话头,他看出尼露拜尔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僚女言语无忌,嗓音甜美,再配上她那妖娆的身材,那真是热情似火,这边是火,另一边也是火,妒火,尼露拜尔是妒火中烧。他夹在中间烤的难受。
女子这回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李元婴。
李元婴更是尴尬了。一时屋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滕王殿下,容小女子自报家门:小女子廖兰,西山廖王的小女儿,现在是洪州廖家商行的主事。听闻滕王殿下出任洪州都督,都说你生的俊俏,我就过来看看,要是俊俏我就给自己说个媒,嫁给王爷也做个王妃,给王爷生个十个八个的孩子玩玩;要是你长得丑,我就做点好事儿放毒毒死你,让你早生投胎,下辈子投个俊俏人家,好找漂亮娘子。”廖兰忽然咯咯一笑,轻声说道。
廖兰声音不高,讲出她那让人匪夷所思的杀人想法时就像是跟老朋友日常闲聊一般,随口就来,这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僚女另类,又觉得很不简单。
“你真不要脸,一个女子大半夜跑到人家家,说些疯言疯语,知不知道廉耻怎么写?”尼露拜尔是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廖兰大骂。
“哎吆,姐姐,我们僚人女子找男人就是这样直接,看上了就直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滕王殿下,我喜欢你,我可以给你生孩子。”廖兰挑衅般地又说了一遍。
“好不要脸,张口闭口喜欢有妇之夫,你,你……你藏头露尾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看不是什么好东西。”尼露拜尔从小到大打架什么吃过亏,今天接二连三吃瘪让她有些恼羞成怒,同时也是暗暗心惊僚人的直接。
尼露拜尔是楼兰公主,骨子里流的是西域的血脉,从小耳濡目染是西域游牧民族的风情,只不过楼兰亡国,她流落民间,被陇右八虎收养,成长的过程中接触更多的大唐文化,这样就造就了奔放又守礼的她,这一点儿阎熙跟她很像。
今天她遇到了山上的僚女,僚女胆子更大的了,话说的露骨,张嘴闭嘴就要给对方生孩子,如果放任不管,估计再有几句话就该入洞房了,她不能坐视不理。
“姐姐说的对!我就摘下蛮笠。”廖兰伸手摘下蛮笠,解开纱,露出一张灿如鲜花的脸,那张脸让所有的眼光不禁是眼前一亮,就连尼露拜尔也不例外。
《卫风》里说女子漂亮最有名的话;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觚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个廖兰就是这样的美人坯子,皮肤白皙,明眉皓齿,五官搭配甚是得当,再配上玲珑的身材,那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最惹人惊叹的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不大也不小,既没有掩饰了其他四官的风采,也没有被其他四官压下去,只是往那里一站,双目便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灵动嫣然又柔情似水。如果说貌美,跟尉迟青青、阎熙和尼露拜尔不相上下,再加上这双眼睛,廖兰更甚一筹。
“怎么样?姐姐对小女子的长相可还满意?滕王殿下,你对姐姐给你讨得媳妇可还满意?”廖兰笑着问尼露拜尔和李元婴。
“小娘子说笑了。”好半天李元婴才回过神来。
这个廖兰还真是惊艳到他了,不过还不至于让他失神,是她的话惊呆了他,让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可不是说笑,蛊王大尊从我们僚人各部挑选有资质的女孩子做弟子,传授我们武功与蛊术,封我们为圣女,要求我们从小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戴蛮笠,蒙面纱,一旦被人,尤其是男人看见了,我们就失去了做圣女的资格,更别说争夺下任蛊王了。滕王殿下你看见了我真容,你要为我负责。”廖兰说着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李元婴。
“放屁,按照你的话说,三个人都看见你了,是不是三个人都要娶你?”尼露拜尔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廖兰指着端着水进门的郭淮说道:“咯咯,他吗?他算是男人吗?滕王殿下的贴身力士;倒是你姐姐,我们僚人有二女侍夫的秘术,今晚我们俩共同侍候王爷吧!”
郭淮闻言无语,自己招谁惹谁了,被人无端指责。
“不要脸的,我撕破你的脸。”尼露拜尔彻底暴走了,从墙上摘下长鞭挥手抽向廖兰,抽向她的脸。
在尉迟青青和阎熙跟前她总觉得矮人一头,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家世问题,还是成长历程问题,对于她俩的善意她总是谨小慎微,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女子,当着她的面,口口声声要跟她抢老公,长得还这么漂亮,她是不能忍受,非得出手教训她不可。
廖兰咯咯一阵笑,扭身一串幻影,躲到客厅门口去:“姐姐害羞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男欢女爱,人伦大道。”
尼露拜尔刚要追上去,一只大手伸过来摁住了她,粗暴地将她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大手的主人自然是李元婴,他面沉似水:“小娘子,人你也见到了,时辰不早了,门在那边,恕不远送,请。郭淮送客。”
“小娘子有什么事儿改天再说吧!我们王爷和王妃要休息了。”郭淮上前一步作出请的动作。
廖兰一愣,瞅瞅郭淮,又看看李元婴,随后展颜一笑:“王爷生气了?不过不打紧,日后廖兰定然好好伺候王爷赔罪,让王爷体会其中的乐趣。有一件事儿我提醒王爷,过了今晚洪州城的人都会知道,是王爷你摘掉了廖兰的蛮笠和面纱,你就是想赖都赖不掉的。”说完,一晃身消失在门外。
尼露拜尔对着李元婴是又打又咬,状若疯虎。
李元婴就那么抱着她任她发泄,等她发泄累了、停下手了、伏在他怀里放声痛哭,才横腰抱起她进屋,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娇喘声。
李元婴知道尼露拜尔表面上看去大大咧咧,给人一副很坚强的感觉,实际上她的心很敏感,敏感到别人的一句话她都会翻来覆去地考量,看看是不是给别人添麻烦了,她打心底不想麻烦别人,担心被人嫌弃,怕失去。单纯地从这一点上说,尉迟青青和阎熙都比她坚强,从金州的不告而别就说明这一切。这也是为什么李元婴对尼露拜尔比对尉迟青青和阎熙都要用心得多。
郭淮熄灭茶炉的火,吹灭客厅的蜡烛,关好门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