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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一心求死

    梁错面对南赵的阴招,未曾退缩畏惧半分,然此时……

    不知是不是梁错的错觉,只觉后背森森然,如芒在背,好似有一双“毒蛇”的眼目,一直窥伺着自己。

    梁错回头一看,便对上了刘非的眼神,刘非的双目分明平静,但掩藏在平静之下,似乎有些……火辣?

    梁错:“……”刘卿看朕的眼神,让朕会以为自己是一块香喷喷的炙豚。

    “怎么、怎么可能?!”南赵特使看着被踢过来的尸体,脸色惨白,瞳孔紧缩,质问道:“你不是中毒了么?怎么还能动武?!”

    梁错轻蔑一笑,道:“谁告诉你,朕中毒了?”

    “你?!”南赵特使下意识去看屠怀佳,道:“你没有给梁人下毒?”

    屠怀佳也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的道:“不可能,我分明……”

    “你分明下毒了。”梁错幽幽的接口:“但朕却没有中毒,缘故很简单……朕早就看透了你们南人的诡计,让屠将军暗中清理了猎犬皮毛之上的毒素。”

    轰隆——

    屠怀佳身子晃了晃,仿佛肆虐于秋风之下的枯叶,震惊的看向屠怀信,眼神闪烁,心虚的厉害。

    屠怀信则是面目冷静,不带一丝表情,即使被梁错点了名字,依然拔身而立,不同的是,他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屠怀佳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弟亲,很了解屠怀信的这个举止,他的长剑马上便要出鞘了……

    梁错嘲讽的道:“南人自以为聪敏,也真真儿是慷慨大方,把你们的皇子安排到朕的眼皮子底下当细作,可惜了,屠怀佳的身份,一早便不是甚么秘密,只是朕哄着你们顽的,没成想你们南人还当真了?”

    屠怀佳的身子又摇了摇,眼神慌张,哥哥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了,他一直都知晓!

    南赵特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分明处心积虑,苦心经营,结果一招被推翻,他咬住后槽牙,仿佛要把一口的牙齿全部咬碎,眼珠子飞快地旋转,事已至此,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南赵特使抽出佩剑,嘶声力竭的大吼:“给我上!!和梁狗拼了——”

    十几个佩剑的南赵使者立刻嘶喊着冲过来。

    梁错抬手护住刘非,道:“在朕身后,不要过去。”

    刘非不会武艺,自然不想上赶着凑热闹,便“乖巧”的站在梁错身后,这让梁错有一种自己十足“高大伟岸”的错觉,不由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笑着笑着,却又有些僵硬。

    梁错:“……”朕的愉悦,会不会太廉价了?

    梁错咳嗽一声,道:“怀信。”

    “是!”屠怀信似乎明白梁错的意思,抽出佩剑,朗声道:“丹阳卫何在!”

    嘭——

    燕饮营帐的帐帘子应声被拽了下来,木横梁一声巨响掉在地上,带起纷纷尘土,便见一队丹阳宫禁军执戟冲入帐中,少说也有五十人,将偌大的营帐挤得满满当当。

    南赵特使一看这架势,脸色铁青吐息困难,梁人分明早有准备,光看人数便是碾压性的压倒,但他们已经别无退路了。

    南赵特使大喊:“杀!给我杀了梁狗!!”

    双方兵器相接,叮叮当当,金鸣之音不绝于耳。

    屠怀佳垂首站在南赵的一头,他的身份暴露,再加上下毒,已经无法回到北梁。

    屠怀佳死死攥着双手,指甲陷入皮肉之中,掌心微微颤抖,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突然抬起头来,他双目狠戾之中夹杂着冷酷,完全不见了往日里的天真跋扈。

    嗤——

    屠怀佳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一抖如蛇般的剑身,引剑冲着梁错面门而来。

    “陛下!”屠怀信反应机敏,立刻发现了屠怀佳想要刺杀梁错的举动。

    屠怀信一剑刺穿眼前的南赵使者,狠戾的将人踹开,快速掠到梁错面前,“当——!!”金鸣暴起,长剑一荡,将屠怀佳的袭击格挡开来。

    屠怀佳与屠怀信乍一交手,二人全部被震得推开两步,屠怀佳眼神躲闪,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再次引剑冲上来,这次不是袭击梁错,而是袭向屠怀信。

    当——当当!当!!

    屠怀佳在丹阳城的形象,一直是飞扬跋扈的小衙内,干嘛嘛不行,闯祸第一名,文不成武不就,在学宫总是被讲师批评,乃是纨绔中的纨绔。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屠怀佳武艺惊人,只是一直掩藏起来,并不外露,此时他与屠怀信快速交手,眨眼之间二人兵器相碰四声,已经快极的拆了四招,看得刘非眼花缭乱。

    刘非眯了眯眼目,微微蹙眉,这个场景,和之前的预示之梦一模一样,屠怀信将假的弟亲一剑穿心,屠怀佳满身鲜血,断气之时还在唤哥哥,梁错并没有任何怜惜,赐屠怀佳身后死无全尸……

    梦境中的场面,与眼前的光景莫名吻合,几乎“一帧”都不差。

    刘非眼眸一震,突然朗声道:“屠怀佳是假动作,他要求死!”

    屠怀佳在眼看南赵事败的情况下,绝然行刺梁错,并不是想破罐子破摔,他甚深知丹阳卫的能力,毕竟这些禁军都是屠怀信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全都是一等一的武士,以一敌十太过夸张,但以一敌三绝不在话下。

    屠怀佳身份曝光,等待事情结束,不知该如何面对屠怀信的目光,既然没有了退路,还不如干脆选择一条绝路。

    屠怀佳知晓屠怀信忠心于梁错,自己一旦行刺梁错,屠怀信不可能不管,这便是交手的契机。

    二人打斗得如火如荼,屠怀佳眼神越发深沉,是了,时机到了,只要自己用一个假招式,哥哥一定会上钩,倘或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屠怀佳选择死在屠怀信的剑下……

    他要求死!

    屠怀佳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被无不会武艺的刘非看穿,刘非大喊一声,屠怀佳动作一顿,狠狠一咬嘴唇,干脆冲着屠怀信的剑尖撞过去!

    唰——

    屠怀信听到刘非的提醒,立时收剑,奈何屠怀佳改变了策略,直冲着屠怀信染血的长剑而来,眼看着锋利的剑刃便会没入屠怀佳的胸膛……

    刘非立刻从梁错身后冲出来,狠狠撞向屠怀佳,别看他身材纤细,但因着预知之梦,早有戒备,刘非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屠怀佳被这一撞,整个人偏斜的跌倒在地上。

    “嘶……”刘非距离剑尖太近,因为相互的力道,身子一歪,手臂被剑刃划了一道,金丝袖摆瞬间撕破,鲜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滴落。

    “刘非!”梁错心头收紧,大步冲上去,面色凝重,呵斥道:“你是狂徒么?自己往剑刃上撞!”

    “你……”屠怀佳跌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干脆瘫坐着,喃喃的道:“为何要救我……”

    刘非道:“今日狩猎之前,你故意阻拦我挑选猎犬,其实是不想令我中毒,对么?”

    屠怀佳没有言语,呆呆的坐在地上。

    刘非又道:“我刘非不愿意欠别人,算是还给你一次。”

    “呵呵……”屠怀佳苦笑:“我这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刘非却道:“那你可曾考虑过屠将军的感受?与自己朝夕相处十数载之人,纵使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死在自己剑下,会是甚么感受?”

    屠怀佳身体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屠怀信,屠怀信还握着那染血的佩剑,掌心发白,指尖发青,竟微微有些颤抖。

    屠怀佳的眼圈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哽咽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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