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算是体会到当爹的不容易了,嬗儿如何?”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霍嬗,霍去病就是一肚子火,
咬牙道,
“等我再看到他,我也要狠揍他一顿!”
霍去病从大舅那都听说了,霍嬗体弱是天生的,可多病全是自己浪出来的!
刘据也起了兴头,
“弄些酒喝。”
“好嘞!”
霍去病大喜,连忙起身去拿酒,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腾出一尊葡萄美酒,此为西域贡酒,是张骞严选出来的好酒。
汉民间平日里不得随意饮酒,非到特殊节日,或是皇帝允许大酺,那才可以肆意饮酒,汉人应是最爱喝酒的,也是最会喝酒的,无数名篇故事,皆因酒而起。
尊是盛酒器具,这一件为筩形,酒尊中三足的很多,圈足的却罕见,霍去病手里的,正是圈足尊,抱着酒尊,放置在桌案上,刘据又拿出两个酒爵,是与霍去病偷偷饮酒时专用的,
想到自己贵为天子,就连喝酒都要偷偷喝,不禁有种刺激的感觉,
君臣二人,大眼瞪小眼望着酒尊,都不由暗咽了口,
光是看这酒尊,就能大饱眼福,此筩形尊为黄釉,
下面的圈足并非是简单的支腿,而是做成了人俑的模样,极具汉代艺术特点的人俑憨态可掬,围城一圈,背起酒尊,
酒尊上施釉绘图,从正面看,上下有山纹,中间是人物、百兽,画的是活灵活现,这还不算最妙处,
最妙的是,若从上面看,俯视酒尊,又变成了另一副画面,
尊盖上是两只豹和两只猫,四只动物相互追赶,呈环型,眼看着猫就要被豹追上,让人捏把汗,四兽口尾相衔,似无休无止的追赶下去,
而正面绘着的彩画凸起处,从上往下看时,变成了类似于风的配饰,让豹猫相逐,更加活灵活现!
霍去病揭开盖子,剔透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液清醇,似丝绸般荡在酒爵中,霍去病倒好酒,捧起,
“据哥儿,您喝。”
闻着酒香,刘据口中生津,接过酒爵,细嗅了一下,满腔清甘,酒香顺着鼻子,把五脏六腑都滋润了一遍,喝下后,酒液滑进喉咙,一天的疲惫,瞬间荡然无存,
霍去病有眼力见,赶紧又续上一杯,一连三杯下去,刘据脸上发红,兴致大起,
“你也喝啊。”
听到圣命后,霍去病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后,痛快地长舒口气,
人生应如此!
刘据笑了笑,
“我让你退下来,你不怪我吧。”
“怎么会!”霍去病生怕据哥儿误会自己,急道,“我还不爱打仗呢,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刘据暗叹口气,
这说的是什么话!
就好像是学神说自己从来不爱学习,富可敌国的大商说自己从来不爱钱一样!
你不爱打仗,还把封狼居胥打成了中华武将最高荣耀是吧!
霍去病恐怖之处,还不仅于此,还有他在朝堂上的力量,新生代武将,基本都是随霍去病立过功的,天下武运,尽在其身上。
“你觉得李敢怎么样?能做大将军吗?”
霍去病悬住酒爵,
有一说一道,
“他只适合做将,不适合做帅,不过呢,”霍去病话锋一转,“他那儿子倒不错。”
“哦?李陵?”刘据好奇道,“比你如何?”
霍去病呲牙一笑,
“能比上我半成吧。”
刘据眼中闪出惊讶,
没想到霍去病对李陵的评价竟会这么高!
霍去病的半成,可不是什么狂言羞辱,可以说,以现在脱胎换骨的霍去病来说,能比上其半成,那也是名将水准了!
再一想到,李陵带着五千步卒敢出塞打匈奴,表哥此言,确实是不虚。
君命已下,李陵只能顺着刘彻指定的路线行军,在浚稽山遇到了匈奴单于主力,连续作战多日,杀伤匈奴万人,打的箭矢都射光了,最后投降了匈奴。
注意,是步卒打骑兵,打的还是仅次于汉军的匈奴骑兵,匈奴骑兵为天下第二,并且和第三有着断档式的差距,
冷兵器时代,要说骑兵和步卒的差距有多悬殊,用任何语言表述都显得是苍白,只有在实际战场上,直接感受骑兵迎面奔袭而来,才会理解,骑兵和步卒就是天和地的差别!
像步卒战胜骑兵,非借天时地利不可,或有着绝对的人数优势,
李陵没有天时,草原作战,主场地利在匈奴那边,又是兵力相差那么多,能斩首一万匈奴,李陵绝对是有硬实力的,应是李广三代人中,最有帅才的一个。
汉武帝时期,投降匈奴是最大的政治污点,可偏偏,在武帝朝,投降匈奴的将领极多,就像老朱反腐意识最强,最恨贪官,打击力度最大,可偏偏贪官越来越多,
两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彻没把李陵放置在战术配置中,就让他单打独斗,是第二次错误判断,第二次错误判断,是第一次错误判断的延伸,
说到底,就是路博德的话,让刘彻对李陵很不满意,情绪影响了判断,
李陵投降匈奴,刘彻闻言大怒,时司马迁向刘彻求情,为李陵辩解,刘彻放不下面子,更怒,迁怒司马迁受腐刑。
很久之后,刘彻这才松口道,
“李陵是冤枉,都是朕支援不够多致,都因为朕轻信了路博德的谗言,做出了错误判断。”
刘彻奖赏了李陵的残部,本以为此事就过去了,可后来,又有流言四起,说李陵帮着匈奴练兵,刘彻连消息都不核对一下,又信了,一怒之下族了李陵全宗,
族了以后,一打听才知道,替匈奴练兵的不是李陵,而是另一个汉降将李绪,到这为止,刘彻已经彻底昏了。
再不是那个目光长远、能给人才无限发挥舞台鄂雄主了。
而李陵,也是惨到家了。
霍去病不知道陛下想了这么远,
继续道,
“李陵、韩增都不错,还有那射声校尉杨仆,据哥儿你以后多用他们就好。”
“呸呸呸,你这话说的真不吉利,”刘据皱眉,“听着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