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哥儿,睡了吗?”
刘弗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心中惊呼,
是大舅!
刘据亲自去打开殿门,玉狗儿自杀后,也就平时白日里,刘据还用太监侍女,到了晚上,殿内连随侍的下人都不要了,
见据哥儿亲自为自己开门,霍去病赶紧挤进来,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刘据问道。
“嘿嘿,我这不是来陪陪您吗?”
“那我要是去后宫过夜,你不就扑个空了。”
“扑空我再回去就是呗。”
闻言,刘据心生暖意,他知道,表哥是怕自己闷,才来陪自己解闷的,
“再说了,”霍去病得意道,“我就觉得,您在建章殿,怎么样?没错吧。”
刘据竖起大拇指,
“行,你牛。”
“据哥儿,咱们喝点儿?”
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其实刘据能喝酒,也爱喝酒,只有卫子夫寥寥几人知道,平日里刘据滴酒不沾,是怕因醉酒而影响了判断,
一听到少喝点,刘据也有些心动,不过再一想,小儿子还在宫内,只能摇头道,
“不行,虎儿还在这呢。”
“虎儿在这?”
建章殿内不是通贯的结构,能从殿门口一眼望到头,
本来,刘彻建造此殿,是用来召集一小撮儿官员,进行内部会议的,很讲求私密性,
所以,刚进殿的霍去病完全看不到殿内的二皇子刘弗,建章殿很大,何以处于深宫内的刘据,能听到霍去病的叩门声,这得益于刘彻特意找来的工匠,
与行朝会的未央宫相似,古内堂宫殿的建造,其结构和材料都经过精心设计,以格局和殿柱的位置,形成声学回响,
如朝会一般,下面官员的窃窃私语声,高居在上的皇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刘彻看向里宫,
“你去看看吧,让我一顿揍。”
“啊?!”
霍去病眼露惊骇,从没见过据哥儿揍儿子,
这可是稀罕事啊!
走进里宫,见刘弗跪坐在桌案前抄书受罚,两眼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泪渍,屁股火辣辣的疼,还不能将屁股贴在腿上,只能不上不下的提胯抬起,
瞅着可怜样子,可把舅舅霍去病心疼坏了,霍去病对大皇子、二皇子都是溺爱,还不分主次,霍光经常不满霍去病如此,可霍去病性格就这样,
“大舅好...”
刘弗唤霍去病大舅,是因霍去病真与刘据有亲,霍去病的娘,和刘据的娘是亲姐妹。
但,刘弗却不唤霍去病的亲兄弟霍光为小舅,只礼貌性的叫他叔叔,是因霍光和卫家其实没血缘关系,
“哎呦,你是惹你爹发了多大火啊?”
刘据现在也不把刘弗当成完全的小孩儿对待,
直问道,
“你是留我这睡觉,还是要回你娘那去?”
刘弗低下头,小心翼翼道,
“孩儿想回宫。”
“今夜执戍的是路博德和李陵吧。”
“是,据哥儿,刚才我还看到他们了。”
霍去病点头应道。
“你去告诉李陵一声,把虎儿送回宫。”
“行!”
刘弗起身朝父皇行礼,
“孩儿明日早起便去祖庙受罚。”
“嗯。”
霍去病抱起刘弗,送出了宫外,不一会儿,又快步走回来,
“让李陵送回去了?”
“是。”
一想到今夜执戍的是李陵和路博德两人,
刘据就不禁觉得命运荒谬,
李陵与路博德平日关系还算不错,可二人本不应如此,
于正史中,武帝朝明显由盛转衰的转折点,并非霍去病暴死,霍去病活着时打出的优势太大,足够余荫刘彻很久,最重要的是,刘彻还没疯,
也非卫青去世,卫青去世直接导致戾太子刘据的外戚力量崩盘,从天下角度而言,因其早不带兵打仗了,就算卫青去世,汉匈形势也在刘彻的可控范围内,
刘彻只要还是雄主,大汉的基本盘就在,
而武帝朝,让刘彻最不能接受的一件大事,是李陵投降匈奴!
为何说李陵投降匈奴,是武帝朝由盛转衰的最大转折点?皆因为刘彻心乱了。
在李陵投降匈奴这事上,很难想象,一向见微知著的刘彻,竟频繁做出了错误判断,
李陵降胡,也是刘彻从雄主到昏君的转折点!
刘彻昏头到做出了三次错误判断,
天汉年鉴,刘彻让李广利带兵去攻打频繁袭击天山的匈奴右贤王,并让将门之后的李陵,押送粮草支援,
其时,李广含恨自杀,李敢被霍去病射死在甘泉宫,李家在朝堂上萎靡,李陵欲重振李家祖业,请命刘彻,
说“末将不想押送粮草,而是想杀匈奴。”
但因李陵都是步卒材官,要和匈奴打仗,没有马基本是不可能打过的,刘彻虽看重李陵的勇气,还是遗憾道,
“朕没有多余的马给你。”
李陵建功心切,说,“末将不要马,就用五千步卒直捣王庭。”
刘彻大喜,同意李陵出击,并让当时的伏波将军路博德,在边关处接应李陵一下,而路博德非但没有接应李陵,反而上书刘彻,
“现在是秋季,匈奴马肥人猛,不如开春之后,再让李陵出关。”
路博德此言不可谓不歹毒,果然,刘彻误以为是李陵反悔了,不由大怒,催促李陵快些出塞击匈,
这里,是刘彻因李陵请战一事,第一次判断失误,误信了路博德的谗言,逼着李陵按照自己安排的行军路线快速出兵,
那因何路博德对李陵敌意这么大呢?
路博德是霍去病的人,李陵他爷爷不服卫青,李陵他亲爹,打伤了卫青,又被霍去病报仇射杀,
卫、李两家是不共戴天的。
路博德能眼睁睁看着李陵做大吗?
于是暗戳戳搞了一下,可能就连路博德都想不到,一向英明的陛下,竟然直接就上套了。
就连刘据想到李陵降匈奴一事,都不禁感叹,
便宜老爹在这事上,实在太畜了!
刘据微微失神,
霍去病与刘据最是贴心,有什么说什么,
“据哥儿,怎么生了这么大气?”
刘据摇摇头,没正面回答,
叹道,
“当爹不容易啊,我现在就想等这孩子稍大些,给他找点事干,也省得他一肚子心思没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