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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章

    沈知汝穿过几条小巷,很快就到家附近的一个菜市场,这里是居民区,住的都是殷实人家,所以过来卖菜的小贩都会精挑细选过的,瓜果品质不错。

    她连着对比了好几家卖的杏子,从果香,颜色和大小来判断,质量都还算是不错的。小果三文一斤,大果五文一斤,那种只有指头大的杏子,一文钱两斤。

    肯定得选品质最好的,沈知汝想,而且就算买品质最好的大果,对他们来说,赚头也非常大。

    利润至少有一半。

    哈,一想到这个价格,沈知汝美的能上天。

    她哼着小调正要转身回家,突然有人遥遥喊了自己的名字,“汝姐儿,这儿!”

    她回头一瞧,发现是个熟人,不,熟亲戚。

    堂兄沈潭的父亲,斌叔叔。

    既然被堂叔喊了,自然该去问好。她顺着走到店铺里面,一股熏人的酒气先扑面而来。

    是座酒楼,一楼卖酒,二楼兼卖各种小菜卤味,常常有人打了酒,就在酒楼里吃上喝上。

    沈知汝不易察觉的皱着眉头,面上恭敬,“斌叔叔安好,是有事要吩咐侄女吗?”

    沈斌睁开迷蒙的眼睛,卷着舌头说:“帮,帮叔叔一个忙,去跟潭哥儿说一声,让他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荷包带过来。”

    他刚说完,跟沈斌坐同一桌的男客就赶忙说:“不用不用,沈斌兄既然忘了带荷包,就由我来付这顿的酒钱,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沈斌却反手拉着对方:“那,那不行,你是客人我是主人,怎么能让你来付钱?该让我来尽地主之谊。”

    “还是算了......”

    “不让我付钱,就是不给我面子!也是不给王爷面子,这点钱,我沈斌难道付不起吗?”沈斌继续大着舌头说话,“等着,等着,我这就叫我侄女回去拿钱袋去......”

    男客只好顺着沈斌的话头说,“行,继续喝着!再来两个小菜!”

    沈知汝退了两步,“好的斌叔叔,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去叫堂兄。”

    不等沈斌反应,她走的飞快,生怕沈斌又把她喊住。

    她小跑一阵,就到了沈潭家门口,她过去时,沈潭正帮着自家母亲打水,听到她传的话后一怔,第一反应就是上下摸索找自己的荷包。

    等掂到荷包里的重量后,沈潭勉强露出了笑容,“我明白了,谢谢汝妹妹跑这一趟,你先回家吧。”

    沈知汝咬着下唇,“没问题吗?斌叔叔好像喝醉了。”

    “没事,我力气大,扛的起人,实在不行我会叫人的,一会儿的功夫。”沈潭两手在帕子上擦干净,淡淡的说。

    沈知汝点头,看着沈潭回屋换了衣裳,朝着酒楼去了。

    她一步三回头,总觉得潭堂兄的表情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这种苦涩,到底是什么呢?

    一直走到家门口,她也没想通。

    “我回.....”她推开大门,无精打采的喊了一声。

    一阵劲风扑到她面上,还带起一阵滚滚烟尘,一个比猴还灵活的影子从她身边窜了过去,噔噔噔跑开了。

    她眨眨眼,又发现爹爹沈齐怒气冲冲的从屋内钻出来,大声喝道:

    “兔崽子,有种你别跑!”

    沈知澜宛如一阵风刮过,窜的比兔子快,还有空回嘴:“我是兔崽子,爹你是什么?”

    这直接把仇恨值拉满,沈齐怒气值up up,把手里的藤条挥的啪啪响,狞笑着:“好啊,今天不打你,你还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回应他的,是沈知澜借着梯子,蹭一下上了屋顶,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

    “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两父子站在院里对着喊。

    喊了一阵沈知澜一屁股坐下来,声音委屈极了:“爹,你就不能听我说完话吗?”

    “好啊,你说啊你说啊!”沈齐叉腰,朝着上面喊。

    这会儿临近傍晚,家家户户都回了家燃起炊烟,人最齐。

    自从他们闹出动静来,就有亲戚隐隐探出头,或推开窗户,津津有味听着这头的热闹。

    就差来一把瓜子,啃两口甜瓜了。

    他要是喊出来,以屋顶的位置,基本等于这附近的人全听见了,他哪儿敢开口呢?

    悄悄出去卖果脯,就是为了闷声发大财还行。大声嚷嚷,是嫌弃自己日子过的太平了?!

    杜珍娘站在院子里,急的像热锅的蚂蚁,“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两父子闹什么呢?”

    她一边看着气的不行的丈夫,一边看着爬上屋顶的儿子,两边都担心,又怕他气坏身体,又怕孩子不小心摔下来。

    正着急时,看到女儿回来了,如蒙大赦的叫她:“快,把你弟弟劝下来!这屋顶这么高!”

    沈知澜看到姐姐回来,如同看到就行:“姐,姐,你快跟爹说,我们今天干了什么!”

    “爹,你不信我,总要信姐吧!”

    沈齐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两能编出什么瞎话!把这事糊弄的过去!”

    他一抬手,一个眼熟的荷包被甩到地上。

    沈知汝讶然,捡起荷包,这不是他们今天刚从蜜食斋掌柜手里拿到的荷包吗?

    她就晚回家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

    姐姐跟爹进内屋说话,沈知澜慢吞吞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他就算下来了,还是气鼓鼓的。

    什么破爹!连听他解释都不肯!

    杜珍娘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本来想拍他一巴掌,害自己担心受怕,又觉得孩子受了惊吓,只好化作一声长叹。

    “有事不能好好跟你爹说吗?”

    沈知澜都快气炸了,里头还带着三分伤心,“我都跟爹说了,这是有原因的,等姐姐回来,慢慢说给他听,他扭头就找了藤条过来.....”

    要不是他跑的快,今天这藤条可就结结实实打在他身上了。

    都怪那个倒霉荷包,他刚一进门,绳子就断了掉在地上,让沈齐捡个正着,一解开一看,脸色就变了。

    杜珍娘沉默,刚才她在后院没听全,只见到丈夫拿着荷包,质问孩子钱从哪儿来。

    平时给孩子的铜板都是有数的,平白多了二百文,的确可疑,只是她打算慢慢问,引导孩子说出来而已。

    “好了,先进屋吧,有事咱们慢慢说,没什么是解不开的。”杜珍娘抚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先进屋。

    屋内,沈知汝快速把二百文的来源说了出来,另外,还有蜜食斋掌柜写的纸条,包括他们自己鼓捣果脯的篮子筐子,怯生生等着沈齐的宣判。

    沈齐拿着这些东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什么说好。

    孩子努力挣钱养家,反而被他误会干了偷鸡摸狗的事......怪不得澜哥儿气的那样。

    “哼!”沈知澜跨进门槛,又冷哼一声。

    知道错了,还不过来道歉?

    沈齐虽然知道错怪了儿子,却拉不下那个脸道歉,再说了,哪儿有当爹的给儿子道歉的?天下就没这个道理!以后他再想管教孩子,就没了父亲的威严和威慑。

    他板着脸:“就算这样,你们也该提前告知爹娘,才为孝道。”

    沈知汝窥着亲爹的脸色,小心补充:“是啊是啊,但是我们干着玩的,也没想过能赚到钱,所以......本来也是打算,一回家就告诉爹娘的。”

    她就在路上多耽误了一会儿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杜珍娘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费心费力的挣银子,就为了这个家好,别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还只会傻吃傻玩呢!有这么懂事还厉害的孩子,我打心眼里高兴。”

    她转过来对着沈知汝说:“上次你跟我说,给我买首饰,就是说的这桩事吧?”

    “是啊!”沈知汝看着亲娘含笑望着自己,立刻补充:“给娘买最好最好的首饰!娘不需要卖自个的首饰!”她话音刚落,突然反应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嘴。

    在娘鼓励的目光下,沈知汝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听到娘要卖首饰换钱的事情说了,还欲盖弥彰的说:“我没有偷听,就是刚巧碰到了.....”

    杜珍娘看着女儿怯怯的样子,眼眶子一泛酸,热流涌了上来。

    屋内一时没人说话,气氛沉默。

    最后还是沈齐开了口,涩声道:“家里的银钱是否够用,该大人操心的。如果要你们两个小不点担心,我还当什么爹呢?趁早拉倒算了!”

    沈知汝点点头,沈知澜把脑袋一偏。

    沈齐捏着那个荷包,终于问出口,“你们这一趟,赚了多少?”

    “杏子没花钱,材料花了六十文,最后拿到二百文。”这些数据沈知汝都记在心里,马上乖乖报了出来。

    沈齐一换算,登时倒吸冷气,乖乖!这个利润率够高的!就算加上杏子的本钱,一斤也有五六十文的利润,一百斤就是五六两啊!

    就算他们这些闲散宗室能够领到禄米,折算到每个月,也就五六两。

    “哼!”沈知澜又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齐装做没听见的样子,摸着女儿的头发:“这次辛苦你们了,以后可能不能再瞒着爹娘,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们,知道吗?”

    沈知汝想解释自己没想瞒着,但想到弟弟,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来。

    气氛缓和下来,杜珍娘连忙说,“说开了就好,一家子有什么事情,还有什么隔夜仇?时间不早了,先吃晚饭吧。”

    席间,沈齐有意缓和气氛,特意把鸡腿夹到沈知澜碗里,沈知澜扭头就夹到娘碗里,“娘,你做饭辛苦,吃个鸡腿补补。”

    “以后儿子长大挣钱请厨娘,让娘歇着!”

    沈齐瞪了儿子一眼,嘿这臭小子,还怪记仇的!他都低头了,还想怎么样?

    他又把自己的鸡腿,同样放进杜珍娘碗里。

    这是我夫人!我才该让她过好日子!还能等到你长大!

    杜珍娘看着互相斗气的两父子,笑的格外意味深长,要么说子肖父呢,生气都一模一样!

    她把其中一个鸡腿放进女儿碗里,“汝儿辛苦了,才该吃鸡腿补补。”

    沈知汝:???

    不管了,有鸡腿吃就安心啃,她胃口好,不怕多吃一个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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