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乔夫人倒是缓缓冷静了下来。
她无声的看着孟长乐,神色颇有些复杂。
方才她急中生乱,竟并未意识到长乐此举的不妥之处。
如今倒是后知后觉的明了起来——长乐自小在淮南侯夫妇膝下长大,吵了几句嘴便气恼成这般模样,连亲生父母都不肯认了——那自己未养过她一日,到时候相处起来矛盾只会更大。
到时候,难道她也要哭哭啼啼,把国公府的家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么?
这样想着,乔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了。
虽未推开怀中的孟长乐,只是态度却很明显的有了几分生硬,“长乐,李嬷嬷说得不错,你爹娘含辛茹苦抚养你多年,你怎能如此伤他们的心呢?”
孟长乐傻眼了。
她没想到乔夫人竟会是这般反应,当即急急便要解释,“伯母,我也是太敬爱您的缘故....”说着,语气却生生一顿。
旋即意识到自己再说下去,只会叫乔夫人愈发将心比心,觉得她这个女儿不靠谱,到处认娘。
于是只得咬了牙,一横心,打落牙齿和血吞,说道,“我心里自然是极爱我娘亲的,今日也都是气昏了头的缘故,并非真的不想认我娘......”
乔夫人和颜悦色的,“既如此,那就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你今日早些回去,好好与你爹娘认错道个歉。”
.....
孟长乐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从未如此憋屈过。
这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偏她只能佯装温顺的答应下来,不然岂不真成了弄巧成拙?
府里另一边。
“夫人平日不是一个人用午膳么?为何今日要喊我一起?”
孟清月满心不解,可来传话的小厮走的飞快,只当做没听见。
她疑惑着,直到进了正厅,见着桌旁的两人,脸色微微一变,想走却也来不及了。
只得无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走过去,“伯母安好,阿姊....安好。”
乔夫人淡淡点头,“今日你姐姐来府上做客,我便想着让你一同来用膳,也算是热闹些。”
孟清月笑了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三人都落了座,乔夫人不动声色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一个眼眶还红着,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个面无表情,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似是不想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这姐妹俩的性子倒还真是天差地别。
她这样想着,心下却是另有思量——日后长乐和清月是要天长地久共处一个屋檐之下的,可清月性子乖戾,之前还那般大放厥词,焉知她会不会真心接纳长乐?
今日这场午膳,她便要亲眼瞧一瞧这两姐妹是如何相处的。
孟长乐自是对乔夫人的打算心知肚明。
因此膳食一端上来,她便轻轻巧巧捻了一块鱼肉,又细心的剔了鱼刺,夹到孟清月碗中,“妹妹,吃鱼。”
....
孟清月抬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孟长乐只作未闻,仍然温温顺顺的笑着,“鱼刺已经剔除过了,妹妹尽管吃便是。”
乔夫人见状,不由得心下满意,赞许的看了孟长乐一眼。
不愧是他们乔家的血脉,这心胸,这气派,就是不一样。
三个人相安无事的用着膳,桌上,孟长乐几乎是百般讨好,哄得乔夫人眉开眼笑。
孟清月只作看不见,低头飞快的吃着饭。
直到孟长乐把她的汤盅端给了乔夫人——
“伯母,长乐年纪轻轻的,哪里配吃这样好的血燕,还是伯母先用吧。”
乔夫人还未开口,孟清月便放下了筷子,有些无奈,“孟....阿姊,这汤是专为你做的,端上来了你就吃,有什么配不配的。”
孟清月的语气不算重,可是话一出口,孟长乐的眼眶就红了。
语气也无措起来,“我只是想尽尽孝心,让伯母也尝尝.....”
语气泫然欲泣,连眼眸都垂了下来,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乔夫人不悦的瞪了孟清月一眼。
她女儿这是想给她尽孝,要孟清月一个外人来多少嘴?
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冷漠开口,“虽说你和羡儿定了亲,可到底还没过门,何必这般拿乔做出一副少夫人的姿态来。”
乔夫人本就担心女儿受了儿媳的委屈,因此今日这场午膳,原就是存了为孟长乐撑腰的心思。
如今见长乐温柔婉转,反倒是孟清月竟是屡屡作梗,心中的天平不由得愈发倾斜。
“长乐是你姐姐,你不晓得尊重她照顾她,反倒是对她指手画脚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孟清月踌躇着正要开口,乔夫人却不耐烦再与她说话,转头便安抚起了孟长乐,“好孩子,伯母明白你的孝心,既如此,把汤盅端来,伯母尝尝便是了.....”
孟长乐这才破涕为笑,只觉得自己又赢了一局似的,欢天喜地便要把汤盅递过去。
“乔夫人!”孟清月终还是忍不住打断,急急开口:
“我并非是要阻拦阿姊尽孝,只是您近日一直在服木瓜汤,此物与血燕相克,这碗汤盅您当真喝不得......”
......
乔夫人彻底忍无可忍。
“孟清月,你到底想怎么样?一碗燕窝而已,也值得你这样百般针对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