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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人的难题

    “酒狂……”

    “好一曲酒狂……”

    “跑堂的,再给本公子送三壶酒过来……”

    “也给老爷我送两壶酒来……”

    “听酒狂……”

    “当不醉不归,今晚真他娘的痛快……”

    蒙面琴师下台以后,楼上楼下客人们也顿时喧闹起来,最后这首曲子十分应景,也十分合乎众人口味,原本大多是来寻开心的,情绪也便陡然高涨起来,点菜叫酒的声音响个不停。只为听曲而来的客人都知道蒙面琴师每晚只弹奏十五首曲子,现在十五首曲子已弹奏完了,这类客人陆续起身或陆续下楼出门,走出门或下楼之时仍是众口交赞。

    “这蒙面琴师着实非一般琴师……”

    “对,十五首曲子每一首都令人酣畅淋漓,能做到这一点实属难得……”

    “前日有人说此人乃天下第一琴师,我当时原以为夸大其词,今夜才知其实半点也不夸张,此人恐怕胜过师擎……”

    “师擎已身败名裂,岂能与蒙面琴师混为一谈?鄙人以为,当与七弦先生相比较……”

    “有道理……”

    “此人琴技或不逊色七弦先生……”

    有客人出门回家,也有客人搂着姑娘上楼。叶子由今夜是为听曲而来,他站起身随着客人们向外走,每走几步回望一眼,眼神中仍带着惊诧与敬佩,他从未见过有琴师能令得同时听曲的千百人一致赞赏,竟无一人有不同言论。他此时忽然感觉,蒙面琴师的琴技或有可能胜过照生一星半点,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惊讶,也不免感叹世间竟有如此高人,简直匪夷所思。

    “本以为照生的琴技已经够出神入化的,原来另有高人不输照生……”

    叶子由出门后,不由自主地回望一眼风雨楼,他摇开折扇,自语道:“若照生下次来找我,也叫上他过来听听……”

    无论出门还是下楼的客人,大多认为蒙面琴师绝对有资格有能力与北音七弦相比较,或者说唯有七弦先生这一个人能与蒙面琴师相提并论,这样的评价与看法不可谓不高。楚月娇听着楼上走下来的客人们的赞扬声,她对琴技虽然不太懂,但对听曲却极有经验与心得,自也知道七弦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琴师。她在京都常有机会听到七弦弹奏的曲子,虽无法听出七弦与蒙面琴师这两人之间谁高谁低,或两人相隔多少距离,但此时身旁人的议论声已经给出明确的答案。

    “哦……竟能与温七弦相媲美……”

    “难怪弹奏的曲子这般赏心悦耳,这便是名副其实的琴道高人了……”

    “不错……”

    她望一眼蒙面琴师离开的背影,转身走回雅间。

    韩惊涛和洪竞泽及谢新书和郭庄岳等学子仍然坐在雅间内谈笑风生,他们今晚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一众学子也似乎已经明确表明将会站在太子楚乾维这一边。他们喝酒畅谈之余,刚也都听得见楼下散堂传上来的琴曲,若不是今晚有这件重要事,谢新书和郭见深必定会专心听几首曲子,他二人在琴之一道上的造诣远胜其他学子,前几天就听说过蒙面琴师,刚才也已听出蒙面琴师的确技艺非凡,他二人感觉这大抵是个不争名的前辈高人。

    隔壁雅间楚乾律等人刚也听得很清楚,谈事之余能听见高人弹曲都觉得无比享受,最重要是他们也已达成共识。

    ……

    ……

    现在时辰尚早,今晚千余客人到此时已差不多走掉四五百人,留下来的客人或欣赏舞台其它表演或关上门继续喝花酒。楚乾律等人和楚月娇等人也都还留在风雨楼,各自关着雅间门,时不时能听见雅间之内传出笑谈之声。出门的客人走在街上仍在议论着蒙面琴师,此时几乎整条落花街全是这种声音,街上未曾进过风雨楼的行人都不由惊奇不已,记忆中杭州城已经好多年没出过能令这么多人津津乐道的人物,蒙面琴师的名气在这一夜,毫无疑问会陡然攀升至一个新的高度。

    “酒狂……”

    冷幽幽和花牡丹从风雨楼出来的客人口中听见这个曲名,想想便觉这首曲子定然不俗,越发羡慕风雨楼的客人。

    温七弦和温贤淑今晚也只是为听曲而来,二人此时仍然站在风雨楼第二层栏杆前。老人听着身旁人议论自己与蒙面琴师,听着身旁人说蒙面琴师能取代师擎或与自己齐名,老人听着这些议论声,没有半点的异议与不满,也没半点的羡慕与嫉妒,相反开心地大笑起来,老人大抵是个心胸极为豁达之人。老人身旁的温贤淑听着身旁客人的议论声倒是苦笑连连,当然心中已经承认蒙面琴师的确有能力与先生齐名。

    “贤淑,咱们走,去见一见蒙面琴师……”

    “先生是想……”

    “没错,江南琴会怎能缺少这等高人……”

    温七弦来到杭州是为主持江南琴会,这个琴会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参加,参加之人必须受到琴会的邀请,老人临时决定邀请蒙面琴师参加江南琴会。老人下楼之后找到风雨楼跑堂的,自报身份说想见一见蒙面琴师,跑堂的做不了主,立马将此事转告乔美人。乔美人早知道名扬四海的七弦先生进了自家风雨楼,对此一事并未有多意外,她见到温七弦和温贤淑,一路笑着将二人领到后方院中院小花厅,吩咐院中婢女给二人送来一盏上等香茶。

    乔美人离开花厅之时说道:“我们家琴师此时有点儿私人小事,七弦先生可能要等上一会儿……”

    “无妨无妨……”

    温七弦坐宾座上笑道:“有劳姑娘了……”

    “先生稍坐……”

    乔美人摇着团扇离开花厅。

    陈闲前一刻下台之后直接回了乔美人的阔室香闺,在乔美人苛刻强硬的要求之下,陈闲此时泡在乔美人的小浴池内,说是前一刻身上沾染了气味,泡一泡除一除味儿。陈闲早就见识过乔美人的晚期洁癖,他虽也是个比较爱干净的人,但绝没什么心理洁癖,泡小浴池对于他来说相当于洗个澡而已,也并非得泡出什么香味来。十五首曲子弹奏完以后,已经没他什么事,洗个澡感觉洗的差不多了这一刻走出浴池,站在浴池一旁擦拭身上水渍,穿上乔美人离开之时给自己准备的干净衣袍。

    乔美人走来房门外,伸出手准备推门时,想起陈闲泡在自己浴池内,便急忙缩回手。

    她听着房间声音,问道:“你泡好了吗?”

    “好了……”

    房内传出声音,乔美人伸手推门而入,嘴上说着:“怎么这么快……”

    她走近陈闲,皱起鼻子闻闻陈闲身上的气味,没好气白眼道:“身上还有味儿……”

    “算了算了……”

    她蹙眉摆摆团扇,随即笑起来说道:“七弦想见你,在花厅等你……”

    “七弦想见我?”

    陈闲坐在榻上穿着黑色布靴,问道:“有说过什么事吗?”

    “你如今可是琴道高人,他也是琴道高人,你们高人见高人,还能有什么事?当然与琴道琴曲有关啦……”

    “看来只有这种可能……”

    陈闲站起身跺了跺布靴,整了整腰带和束发冠:“那我去见见他……”

    “蒙上脸……”

    “哦,对……”

    乔美人帮忙拿来蒙面布巾,陈闲三两下蒙住脸,走来镜台前看了看没什么破绽,准备走出房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转过身,看着乔美人美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有件事我在心中已考虑过两三日了,至今日已考虑清楚,本也打算今晚告诉你的,也让你有时间好好考虑考虑,等你考虑好以后,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谈谈,现在七弦等着想见我,我觉得我还是先说出来吧,既然相处下来感觉挺好,那么有些事,你也好,我也好,其实总要面对与承担……”

    “所以?”

    乔美人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团扇,她是不太明白陈闲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陈闲走近两步,阔室香闺之内二人仅相隔一步面对面站着,陈闲嘴巴开合说着话,乔美人专心听着,其实只听到第一句,她手中团扇已停止摇动,两颊陡然滚烫发红,思绪在这一瞬已似乎处于静止状态。陈闲接下来的一些话,乔美人自也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她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她目前所能想象到的某些画面,脸颊越来越红,唇边反倒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在用笑意掩饰她并未羞赧,相反其实很大方的听着。

    陈闲说完自己的意思,最后微笑着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以后,我们再仔细谈谈,那我先走了……”

    “嗯,先去吧……”

    乔美人下意识地点点头,陈闲笑着转过身,快步走出房间。

    陈闲走后好长时间,乔美人的思绪才完全清醒过来,她走来睡榻这边坐着,犹自脸红心跳好半晌。

    “这挨千刀的……”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房门位置,唇带笑意喃喃自语道:“这挨千刀的当真什么话儿都说得出口,尽给人出难题……”

    ……

    ……

    陈闲来到小花厅见到温七弦和温贤淑,话题正如乔美人所言,所谈之事无非是与琴道或琴曲有关。

    温七弦年近古稀,一生率性与洒脱,至今并未娶妻生子,这些年视温贤淑如亲生。老人家通达事理,性格极为开朗,言行向来正大光明,毫不掩饰对蒙面琴师的赞赏,虽也猜不透陈闲的年龄,表现出来的却是平辈相交的和蔼态度。温贤淑倒显得有些拘谨,大抵因为心中对于蒙面琴师琴技的认可,也大抵因为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先生以外的琴道高人,便一直沉默坐着听着,猜想着蒙面琴师的年龄,她感觉如此高超的琴技,多半是个中年人。

    两人简单谈了谈琴道,温七弦直接转入正题,说邀请陈闲参加后日举行的江南琴会。陈闲对这个琴会做过些了解,是杭州城几桩盛事之一,江南琴会的性质类似于技艺交流会,大群琴师坐而论琴,彼此切磋与学习,或公开献艺等博取名声。温七弦亲自相邀,陈闲没什么好拒绝的,便答应温七弦后日一定准时到场,老人喜不自胜,临走时说明日会补送一纸邀请帖。

    老人做事无疑很讲规矩。

    他师徒二人从后方院中院走来前面风雨楼,路过散堂乘车而去,老人一路开心说笑,今晚不虚此行,心情到底极佳。

    此时的风雨楼散堂之内大约还坐着二三百客人,不断有客人上楼留宿,也不断有客人下楼回家。楚月娇和韩惊涛等人也正从楼上走下来,他们今晚心情似乎都很不错,尤其是郭庄岳三人,今晚对于他们三人来说,相当于找到一个仰仗,也相当于可以想见日后的前程,出门后他们相互道别各走各的。

    楚乾律等人比他们稍慢几十步下楼出门,走出门时正巧看见楚月娇和韩惊涛携手乘上马车的情景。

    “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楚乾律看着马车走远:“居然叫两个只知吃喝玩乐,只知趴女人身上的纨绔子弟来拉拢江南士子,哈哈……笑死人。”

    “就韩惊涛和洪竞泽这两个胸无点墨的货色,他们能与这些学子谈论文人风雅之事?”

    “只能谈谈房中之乐吧……”

    “哈哈……”

    楚乾律今晚貌似心情极好,他这些年一直觉得老大楚乾维无德无能,根本不配当东宫之主,今晚之事让他更觉如此。

    夜色渐浓,月光渐明。

    落花街上的行人一点点减少,风雨楼的客人也在一点点减少。

    等到深夜过后,晚上没有客人的姑娘已经上楼睡觉,风雨楼的杂务向来不需要乔美人亲自吩咐,自有人负责安排与清扫。自从接掌风雨楼以来,无论风雨楼晚上有多繁忙,乔美人通常在子夜之前就会回到后方院中院自己的阔室香闺内沐浴就寝,今晚陈闲对她说过那些话后,她之后没再走出房间,一如往日在小浴池浸泡小半个时辰,吹熄了灯火,便摸上床睡觉。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乔美人仍然毫无睡意,在花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的考虑陈闲的那些话,思绪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睡不着觉。她现在考虑的这个问题是陈闲出现在风雨楼的当天,她当晚曾考虑过的问题,但不同的是,当晚是她自己主动想起这些事和这个问题的,当晚睡醒之后,第二天觉得这并不是自己一个女儿家该考虑的问题,当时想的是觉得未必需要毫无保留的全身心面对面,隔一些距离相处其实也似乎挺好。

    她想是这么想的,但今晚却是男人主动提起的这个问题,她不得不再次考虑与面对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于她来说,并非愿意或不愿意,而是敢与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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