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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皱眉 她生气

    “公主,在此督造的工部员外郎说,府内死了三名绘漆匠人,驸马爷去了京兆府。”

    “嗯?郁欢,改道去京兆府衙门。”

    “是,公主。”

    车驾在街中间停了半会儿又走动起来,包着锯齿铁皮的防滑木轮碾压着积雪前行,三十余名带刀侍卫和六名近婢沉默地簇拥着车驾。天阳并着腿坐在车架内想着府宅死人的事,抿着唇神情如常平平静静,心下倒为此稍感惊疑,也不由思考着会是什么原因出现这等事,或有没其它影响之类的问题。她想着这些撩起车窗帘子,嘴唇微动交代了几句,而后又端庄地坐着。

    京兆府衙门等级仅低于六部衙门,府尹官阶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品秩比陈闲高得多。

    陈闲来时京兆府尹并未露面,天阳过来时府尹亲自出门相迎,但天阳并未进门也并未下车,只让郁欢去了解一下情况。

    被运回来的三名匠人尸首停放在京兆府衙门的仵作房,经验丰富的仵作正在进行第三次仔细地验查,陈闲全程站在一旁看着。暖儿年龄小胆子也小,对死人分外抗拒,仵作房在她眼中好似阎罗殿,她可不敢进仵作房也不敢走太远,独自一人在仵作房外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又好奇地转头瞥一眼森冷的仵作房,看过后不寒而栗,缩起脖子感觉好冷好冷。

    “暖儿……”

    “咦,郁欢姐……”

    “到底怎么回事?三名匠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驸马爷进去后还没出来,怎么死的还不清楚啦,郁欢姐你怎么来啦?”

    “公主让我过来问一问……”

    “哦,哦哦哦……”

    暖儿什么也不知道,郁欢也问不出什么,也不太想进仵作房,便陪在院子里站着等着。

    仵作房偶尔响起说话声,多数时候鸦雀无声,这三名匠人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外伤,甚至说前一时除了脸白嘴唇乌黑,就只像睡着了似的,但这一时身上却出现了些许不正常的变化。经过仵作的初步判断,这三人并不是死于内外伤,也不是死于窒息或溺亡,更不是被冻死的,结果是死于中毒,这种情况也似乎只剩下中毒而死这一种可能。陈闲前一时已经猜到是这种死因,他想知道的是这三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这一点在这个古代世界便只能凭借见识与经验判断了,仵作凭着自身经验说是一种奇毒。虽无法详细得知是什么毒,但进一步的结果能够得出,这三名匠人并非是吃喝中的毒,而是吸入口鼻中的毒。

    “这么说死因就两种,气味中毒或粉末中毒?”

    “对,陈驸马说的没错……”

    “那行,告辞……”

    既已弄清楚这三名匠人的具体死因,陈闲并未在此多留,他走出仵作房才知道郁欢在这儿等着,便将具体死因说了一遍。陈闲跟着来京兆府衙门只是以出事府宅主人的身份而来,调查凶案寻找行凶者这是衙门捕快们的事。天阳让郁欢过来也只是了解一下死人的具体情况,事故出在自己驸马家,顺便让京兆府衙门早点办案早点解决,其它事则没什么好多管的。天阳安静地听着郁欢出来后转述的死者情况,听完后未有多问,柔声交代下一件事。

    “郁欢,给这三名死去的绘漆匠人家里送些银子过去,记得说是驸马送的抚恤……”

    她略微想想又柔声叮嘱道:“多送些银子……”

    “好的公主……”

    “嗯……走吧,回府……”

    车驾侍卫掉转而去,她未再想这些事,驸马是自己的驸马,驸马家出的事帮忙善后也是应该的。

    ……

    ……

    陈闲从京兆府衙门出来时天阳的车驾早已经走远,他乘着马车又回到内城自家府宅。府宅的修缮并未停止,三四百匠人杂役等人倒仍时不时议论几句,主要是三名匠人死的太过于蹊跷,何况还是死在建宅造屋的过程中,不吉利是一回事,类似于死人祭宅这等话都能被这些人说出来。陈闲听着这些话当没听见,他向来不与人讨论鬼神之类的话题,何况这三名匠人分明死于他杀,纵然真有些不吉利,角亭这块地大不了推平了改成一亩菜园子,而府宅东角这个地方这时候一个人影也没有。

    修缮匠人们对此有些忌讳,陈闲倒觉得没什么,他来这儿也主要是看一看有没什么蛛丝马迹,对此一事自是颇为上心。

    “气味类型的毒,粉末类型的毒……”

    “气味可能是花草气味,粉末可能是花粉石散……”

    “一者是草物毒,一者是矿物毒……”

    今日虽未下雪,角亭这块位置积雪还是很厚,现场早已经被前一时过来的人破坏掉了,雪地上各种脚印各种修缮材料等乱七八糟的,角亭内地面情况也差不多。陈闲围着角亭走一走停一停或蹲下身看一看,自言自语说着些暖儿听不太懂的话,若非陈闲来到这个地方,暖儿怕是死也不愿过来,她来了也站得远远的站在角亭外,神色犹是无比害怕,眼珠子在这附近四处打量,生怕突然出现一般人看不见的鬼物,此时若谁在背后拍她一下,她有可能会当场吓哭。

    “驸马爷,真的太不吉利啦,暖儿觉得吧,还是花些银子请道士和尚过来,做场法事吧……”

    “好啊……”

    “真……真的吗?那驸马爷我去请?”

    “还需要出门另请高明?我看暖儿大师你来吧,桃木剑还是多少符纸你说,我给你准备……”

    “噗……驸马爷……”

    暖儿好气又好笑,气呼呼跺了跺脚:“哼哼,驸马爷太坏了……”

    她走去一边在一堆干净的木材上坐着,继续说道:“那不做法事,可以请钦天鉴的大人过来占卜一下凶吉也好嘛……”

    “暖儿,你先看看你身后……”

    “我……我身后?啊……咦?我身后什么也没有嘛……”

    “哦,那可能是我眼花了……”

    “驸马爷!”

    “哈哈……”

    “哼……驸马爷太坏太坏太坏啦……”

    暖儿被吓得脸色又红又白,已然不敢独自站这么远,立马跑来陈闲身边跟着陈闲打转,眼珠子依旧四处打量,时不时嘀咕几句。陈闲这一刻没再讲话也没再开玩笑,神色无比严肃无比凝重,在角亭内外没有任何的发现,也没闻到任何的气味。他也想过不排除意外中毒,可自家府宅内并无毒花毒草等植物,修缮用的材料更不可能含毒,那这三名匠人之死一定是他杀。他前一时听捕快问过其他匠人,这三人皆忠厚本分之人,没听说与人有仇,仇杀的可能性很小。

    “那这到底因为什么事?”

    从府宅出来坐在对街小茶摊,陈闲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件事。

    这件事到底来说并不需要他过多操心,仅因为这三人是死在自家府宅,他想弄清楚这其中缘故。

    ……

    ……

    陈闲坐这儿继续监工想着问题,天阳回到公主府在地下宫殿翻看以往的传书卷宗。地下宫殿虽不见天日,但却修得富丽堂皇,天阳之所以是兴帝这么多女儿中唯一能以本宫自称的公主,因为她公主府内有一座兴帝赐下的宫殿,当然并不是这座地下宫殿。赐宫属于特赐,有宫的一宫之主才能以本宫自称,皇宫上百位嫔妃,有宫的才二十余人,品级稍低一些的只是阁或轩之类的。被赐宫的公主通常是嫡公主,或者是当朝圣上的妹妹长公主,再或是立下过大功的公主。

    地下宫殿隐藏着许多机关,少数非常重要的传书会藏在机关墙内,天阳看着传书卷宗随意地走走停停,脚步寸寸留香。

    今日难得的能看见夕阳西下的美景,天边云彩红艳似火,内院地面冰雪洁白。天阳走出寝楼时下意识看了眼小桥池塘对面驸马的寝楼,也不自觉想起府宅死了人的事,此一事与驸马无关,她不会去多想。李烟儿等官家小姐这个时间走出水榭准备回去,接二连三走进游廊,走来天阳面前福一礼说笑几句才告辞而去,这些官家小姐说出来的话全是夸赞凤求凰,也顺带夸了夸陈闲。天阳听着这一个一个重臣千金夸赞自己驸马,她表情平平静静笑不露齿听着或也简单地说一两句,她很少与人讨论关于自己驸马陈闲的事,她只会装在心间自己想,终究是驸马好不好该自己问自己。

    其实关于驸马这个人的事她也不得不去思考,主要还是因为她和陈闲之间夫与妻的地位与民间的夫妻地位是正好相反。

    这个驸马是不是一生的驸马,是不是自己点亮同心灯的驸马,这一切的决定权全在于她一个人。

    她若不去想这些事,那或将永远止于现状。

    “天阳表姐,凤求凰……凤求凰哦,哇……我原以为陈闲表姐夫只是个无才的病书生,原来琴道上造诣这么惊人……”

    “嗯嗯嗯……好啦好啦……”

    天阳这一会儿在游廊内不知听了多少类似的话语,她上午去妙音阁也曾听人说起过凤求凰,每当听人说起或听人称赞这首曲子,她多少会为着自己驸马有此才情而感欣慰,近日也比较爱听这首曲子,但却仍然只是以与她无关的旁观角度看待凤求凰。她的心性柔如水,对情字的敏感或更甚于其他女子,但可能在陈闲没有直接说出来之前,她绝不会有自己驸马是在用凤求凰这首曲子向自己示爱之类的空泛遐想,她能绝对理智而清楚地分辨清现实与遐想。她看重的感情也毫无疑问是现实的感情,而非是自己脑海遐想出来的情感,同时看重的也该是天长地久。

    偶尔想想。

    天长地久的情才是情。

    也唯有天长地久才能完完全全的做到女子当爱夫,才能完完全全的做到百般体贴。

    她用过晚膳散着步走回寝楼,她寝楼外檐廊下的灯笼已经亮起来,对面驸马寝楼的灯才刚点亮。

    ……

    ……

    陈闲吃完晚饭天色已全黑,寝楼内室的浴桶内装着沐浴的热水,他睡觉的内室和暖儿睡觉的外室只隔着一堵四层保温的木质墙壁,内外室的中间没有门,只挂着垂珠的门帘子。陈闲进自己内室还需经过暖儿的外室,内室外室的一排窗子朝着对面寝楼,暖儿回自己外室则是经过寝楼外堂。内外室的大小和布局差不多,却是两间相连通的独房。陈闲在内室沐浴时会遮两面木架屏风,今日浴桶内却有些奇奇怪怪的漂浮物,他看了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搞什么暖儿?”

    “当然是除晦气辟邪啦,呐呐……驸马爷,你今日可进过仵作房的,咦……好多好多死人……”

    “还有还有……驸马爷你今日穿过的这身衣袍,以后也不要再穿了……”

    “还有还有……驸马爷你先泡一遍,然后再泡一遍,最后再再再泡一遍,嗯……泡五遍应该差不多了吧……”

    “……?”

    “怎么了嘛驸马爷?你看着我做什么呀?”

    “没啊,我又没看你,我是在……看你身后的人。”

    “我……我……我身后……有人?”

    “哈……”

    陈闲笑着走进屏风内,自顾自地脱下衣袍沐浴,屏风外迟缓地传来一声惊叫,随后又是跺脚声又是碎碎念。陈闲泡在浴桶内笑而不语,倒又不由想起自家府宅出事的三名匠人,他若想弄清楚这件事,多半只能关注京兆府衙门最后的办案结果。他洗完澡吹熄灯火,如往常坐在床上练功,他内室黑漆漆的,暖儿外室依旧燃着灯火,时不时能听见水响声,好半晌才安静下来。陈闲深夜练完功,发现门帘位置仍能看见外室照过来的火光,他疑惑地下床走过来,掀起门帘子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暖儿裹着厚厚的绣花被,还用被子捂着脑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床边燃着三盏灯火。

    “这丫头简直……”

    “暖儿?”

    陈闲喊了声没回应,可能已经睡着,便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吹灭了这三盏灯。

    天亮。

    今天腊月十一。

    暖儿醒来后只以为灯芯是自己灭掉的,昨夜也睡得很香,对昨日之事也大抵已没多少恐惧心理,起床后如往日天真活泼,第一时间进入内室叫陈闲起床,然后伺候穿衣洗漱等,吃过早膳照常跟着出门去内城。府宅的修缮往往在陈闲还没过来时已经开始,陈闲今日先到府宅内走了几圈,随后又坐在小茶摊吹冷风,也不时想起昨日三名匠人的死。

    今日也是大晴天,但气温很低,陈闲去了内城后,天阳才走出寝楼,她起床时间其实不比陈闲晚,只是穿装打扮的时间比较长。她一如往日言行温柔也雍容华贵,今日是看传书的日子,郁欢前一刻已经单独出门。天阳等着郁欢带回传书,穿过游廊去了洗笔书斋,而后又来外院的虎园走了走,感觉郁欢差不多快回来了才走回内院。郁欢这一次带回来的传书数量比上一次稍多一些,天阳早已经习惯待在地下宫殿看传书的枯燥日常,当然对于她来说一点也不枯燥,有些传书内容很有意思,她常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这有点类似于看天下奇闻奇事。她一纸一纸阅览传书,执笔摘抄重要的内容,郁欢时进时出,无论郁欢在不在身旁,天阳坐姿如常注重自己女子仪态,她看传书的时候,思绪便只会放在传书内容上,很少分神去想其它事。

    “公主……”

    郁欢刚出去后又火急火燎回到地下宫殿,走来天阳身旁说道:“驸马爷的旧宅上午又死人了,死了五名工部杂役……”

    “传令范西湖……”

    天阳很美非常美美至完美,也很温柔能让人融化的温柔。

    但她现在有点生气,平平静静的生气,一次或许不会令她多么在意,可这已是第二次,她眼中这似有人针对自己驸马。

    已不能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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