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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七尺男儿 三尺气概

    “怎么回事?都围在府门前做什么?”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陈大驸马,你来的正是时候,你赶快过来看看……”

    “究竟怎么了?”

    “府宅……门前死人了。”

    “嗯?”

    此时日出东方,马车停在对街小茶摊前,陈闲和暖儿先后跳下车,眼前百多人身影把府门前这块地堵得水泄不通。陈闲加快脚步穿街而来连声发问,在此监工的工部营缮司员外郎急忙迎上前来说明情况。当听说有个人死在自家府门前,陈闲眉头陡然皱起来,脚步一再加快。百多名匠人杂役看见陈闲走过来,都立马自觉地停住了嘴,如潮水般退去两边让开了道路。

    现如今无论是陈闲,或是这些匠人杂役们,对府宅死人都非常敏感,类似的事件也极其容易牵动这些人的人心。陈闲匆忙走来府宅门前,身周匠人杂役们一个比一个沉默,其他才刚过来准备开工的匠人杂役们见此一幕,待问过了身旁人,也俱都脸色陡变或摇头陷入了沉默。陈闲站在六级门阶下方,看着自家门檐下的这具青年尸身,样貌大约二十一二岁,灰色外袍和黑色布靴等穿装整齐并不破旧,发髻也不凌乱,衣上有些灰渍,脸上有几块淤青,尤其左眼淤青发黑,脸颊伤势有点严重。

    此人很年轻,也绝不像乞丐,四仰八叉躺在关着的府门门槛外,背部有根用青布裹着的长条物,隐隐露出来剑的剑柄。

    “剑?江湖中人?”

    陈闲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青年尸身,皱眉自语:“被人打死的?”

    府门前这些匠人杂役们也认为这个人多半是被人乱棍子或乱拳打死的,此人死状虽然不惨,甚至髻发乌黑发亮剑眉如墨,眉眼唇鼻尤为立体分外英俊,可左脸右脸青一块紫一块,可见被人打得有多惨。暖儿站在陈闲身旁看着这具尸身,她这次也并未害怕,可能是这人死得不够触目惊心,也主要因为她还没从昨晚情绪走出来,脑海还偶尔想一想珠玑的事。陈闲倒已经没再想珠玑这些事,他有心关心却也关心不到,何必想那么多事,心底倒是为珠玑和贺兰无缺而颇觉惋惜。

    “陈大驸马,你看这……报官吗?”

    站在身旁的工部员外郎等着陈闲做决定,其他匠人杂役们也有人陆续开口,也大多主张报官,可又似乎信不过京兆府。

    “这种事还是……”

    “嗯?等等……”

    陈闲忽然注意到这个人的胸口好像有细微起伏,他屏气凝神仔细去看,随后笑起来:“这不是死人,在这儿睡觉而已。”

    “睡觉?”

    工部员外郎瞠目结舌,其他匠人杂役们面面相觑。

    ……

    ……

    其实在场包括陈闲在内,由于府宅前些日连日出现死人事件,众都对此过于敏感与紧张,何况此人还带着伤势,躺这儿一动不动也确实像个死人。今早最先过来的匠人杂役们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想也没想看也没看,直接断定这是个死人。随后过来的匠人杂役们受到这些先到之人的情绪与心理影响,更加没想也更加没上前来看这个人到底死没死,就这样都断定府宅又死了人。何况这天寒地冻的,哪怕门檐下没有积雪,可谁又能想到会有人在这种天气睡在这种地方。

    “这王八羔子……”

    “竟然躺这儿睡觉,老子还以为是个死人……”

    当也看出这负剑青年人果然有呼吸,门前匠人杂役们顿时有种被人戏弄了一场的恼怒感觉,同时也才知只是虚惊一场。

    “咦?”

    躺在门檐下睡觉睡得正香的负剑青年人这时候才被众多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扭头去看,他躺着的视角满眼全是竖着的人影,也才发现自己睡个觉居然被这么多人围观了。他不由得当场愣住,愣住好半晌,匠人杂役们也愣愣地看着他,大群愣着的人看着这一个愣着的人,府门前鸦雀无声。陈闲面带微笑站在众人最前面,看着这个鼻青脸肿的负剑青年人,他忽然感觉这个同龄人很有意思,仅凭第一眼的印象与好感,隐约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天亮了吗?抱歉抱歉……”

    负剑青年人回过神来坐起身,挠挠头苦笑说道:“睡过头了睡过头了……”

    “打搅了诸位……”

    他笑容满面站起身,向着府门前站着的百多人连忙抱拳道歉,百多人没人回答他,他笑着毫不介意,道完歉走向对街。

    “店家,能赊一碗茶水五个馒头吗?”

    “没事了没事了,没死人……”

    “众伙进去开工吧……”

    “唉唉……虚惊一场,进去了进去了……”

    负剑青年人走向对街小茶摊,陈闲和工部营缮司的员外郎同时吆喝匠人杂役们进去开工,府门前前一瞬恍如静止的画面在这一瞬活动了起来,街上门前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匠人杂役们有说有笑,间或一两句玩笑式的笑骂说着负剑青年人,同时接二连三地跨入陈家府宅,随后分散着去往府内的各个修缮地点。

    陈闲对着工部员外郎叮嘱了几句,转过目光看向对街小茶摊,看见店家正在驱赶想赊账的负剑青年人。

    “府内一切还是有劳张大人了……”

    “陈大驸马言重了……”

    “行,如有问题来小茶摊找我……”

    陈闲又多叮嘱了几句,转过身快步走向对街小茶摊,人还没走进茶摊布篷,声音已经传过去:“他吃喝算我账上……”

    ……

    ……

    陈闲在这儿监工半个多月,在这间小茶摊一坐坐一天,隐然是个财大气粗的老熟客。这店家也早知道他的驸马身份,这些日丝毫不敢怠慢,无论茶摊客人多或少,他经常坐的这张茶桌绝对会给他留着,桌凳也绝对被擦洗得最干净。他和暖儿在这儿吃的喝的,包括府内匠人杂役们午后的茶水糕点等供应的支出,全单独记在他的账上,待府宅修缮完了一次性结清,他开口说话了,吃喝自然没问题。店家笑脸殷勤地领着他们三人坐在茶桌前,转身送过来一壶好茶三盘包子三碟糕点。

    “哇哇……真是睡醒了遇贵人……”

    “多谢这位兄弟……”

    鼻青脸肿的负剑青年人独自坐一方,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抬起头来抱抱拳,笑着问道:“请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姓陈名闲,你呢?”

    “晏子武。”

    “哦,慢用……”

    “那我不客气了……”

    名叫晏子武的负剑青年人咽了咽口水,倒并未急着狼吞虎咽,先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才慢慢吃起来,吃得也并不着急,俨然是个很有风度的人。陈闲和暖儿出门前都吃过早膳,二人同坐一条长凳上看着。暖儿盯着晏子武淤青发黑的左眼,莫名有点想笑,这丫头昨晚哭得稀里哗啦,至此时已渐渐活泼起来。陈闲微笑喝着茶,可能由于看出对方是江湖中人,感觉也挺不错,多少有些想与对方聊一聊,萍水相逢,请吃请喝这都是举手之劳。

    “子武兄好像是江湖中人?”

    “没错,陈闲兄……是这栋宅院的主人?”

    “对……”

    “昨晚在贵府借宿了一宿,多谢多谢……”

    “噗……”

    暖儿忽然没忍住笑出声,心中想着这人还真客气,昨晚分明睡在门外。

    桌前两个同龄人的对话被笑声打断,陈闲瞥了眼身旁暖儿,晏子武吃着包子也看了眼暖儿,两人笑脸如常继续说着话。

    “这么说子武兄是外地人?”

    “对对对……第一次来京都,哇……这京都比我想象中冷好多,昨晚睡觉冻醒了好几次,真的太冷了……”

    “哈哈……你睡在门外面当然冷了,难道子武兄一直这样居无定所也身无分文的漂泊?”

    “居无定所和身无分文,陈闲兄这话其实对也不对,我昨天上午还有三文钱的,只不过花掉了今天没了。本来江湖中人嘛,家院钱财这些乃身外之物,这话我师父说的,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可惜我师父已经死了,我守孝满了三年,才继续出来游历江湖的,守孝三年也是有家的。江湖中人行走江湖,天为被,地为床,其实一人一剑够了,饿了找吃的,渴了找喝的。若需要些银子更换衣物,或想吃顿好的,这也简单,到码头做做工,在街头卖卖艺,或替人跑跑腿,总能赚些银子,混口饭吃。我一个大活人,反正饿不死,大江南北走走看看,随遇而安……”

    “子武兄果然江湖人说江湖话……”

    陈闲笑着非常认同这番话,感觉这好像还是自己在这古代世界遇见的最纯粹的江湖中人。

    “子武兄你这脸上……”

    “哈哈……让陈闲兄见笑了,昨天傍晚实在是太饿了,天这么冷街头卖艺都没人看,后来偷了几个包子被人打了……”

    “嘶……”

    晏子武咀嚼着糕点,摸了摸自己脸颊伤势,苦笑说道:“那几个家伙,下手还真狠……”

    “子武兄既是江湖中人,没还手?”

    “没没没……没还手,我偷包子本来也没道理还手,他们打我一顿,正好一笔勾销……”

    “哈哈……倒也对……”

    “对……哈哈,原本陈闲兄仗义好施,我没理由提出额外恩惠,但若我今晚没地方睡,还来你这儿借宿,不知可好?”

    “没问题……”

    “哈……那先谢了……”

    “小事……”

    陈闲微笑着点一点头,自家这栋府宅尚未修缮完成,府院内外什么物品也没有,他当然一点也不介意。其实坐下来聊到此时,他越来越觉得今日遇见的这个纯粹的江湖中人,其为人和品行等其实相当不错,也还貌似挺投缘的,说话也挺投机。他坐小茶摊监工又没其它的事做,难得遇上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江湖中人,坐下来聊一聊问一问江湖中事,权当是种消遣娱乐。

    茶摊外阳光普照冰雪,桌前暖儿捧着下巴看着听着,陈闲和晏子武继续聊着些江湖话题。

    ……

    ……

    内城小茶摊内有说有笑气氛欢愉,皇城公主府内也有说有笑气氛欢愉。

    内院观鱼水榭时不时传出凤求凰琴曲,如今这首曲子在内院可以说是绝没人陌生,婢女们纵然弹奏不出来,却几乎都能哼出凤求凰曲调。也都已经听说这首曲子出自于驸马爷之手,私下里自也不免讨论这是不是驸马爷向公主示爱之类的话题。李烟儿等众多官家小姐从腊月初一来公主府学习凤求凰,至今日腊月十九已经半个多月了,妙音阁的乐女倒才学五六天。近五日有几个官家小姐并未过来,这曲子已经学会了,本也用不着过来了,也因为在各自府上教其他人没时间来公主府。

    凤求凰已然在京都城越传越开。

    今日雪过天晴,但风有些大也还是很冷,走在外院雪地上迎风而行,风吹过来冰刀子似的掠过天阳雪嫩润红的脸颊,她前一刻刚从洗笔书斋出来,这一刻刚转身走出虎园,车驾已经停在府门前准备出一趟门。昨日对于她来说,除同膳同寝以外,除心中记着些事以外,对于其它小事情的发生并未在意也并不知情。好比如仍然没想过去问自己驸马为何问起贺兰无缺,或是不是与这人有什么关系,这在她看来没什么好问的,对于贺兰无缺这位天下八大宗师之一的死也没太多的感想。也自然不知道昨晚上自己驸马寝楼内还有个人为此哭鼻子,她平平静静地坐在车驾内,心中想的是些其它事情。

    同一条路相同的时间。

    她的车驾昨日上午去妙音阁有危险尾随,今日这一路貌似风平浪静,五个因为她美至完美的美而惊叹的人也不见踪影。

    妙音阁的后院雪景尤其幽美,天阳莲步轻移走在藏书楼内,范西湖陪在身旁说着西境自己人送过来的重要消息。

    “血衣圣主死后,血衣教到今日并没值得注意的举动,反倒应该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血衣教内部争端,我们的人说他们血衣教好像分裂了,分裂成了血衣圣女一派和血衣圣子一派了。而且……并非是血衣圣主死后才分裂的,是早在上半年便出现的分裂,听说原因在于血衣圣子想继承血衣圣主一位,可血衣圣主好似并不同意,因此才引起的教内争端。甚至于,这血衣圣子还曾偷袭过血衣圣主,血衣圣主在夜闯皇宫行刺圣上前,本就身负无法痊愈的极重内伤,本也活不了多久了……”

    “听西湖说来,原来还有这一层内因,也难怪血衣圣主会不要命了……”

    “其实想想也好,他们血衣教内部争端,想来是不会有所举动了,西湖……捕快背后主使者可有新的线索了?”

    “还在查……”

    “嗯……好。”

    虽然捕快背后主使者没有新的线索,其实天阳今日心情很好,她二十天前与驸马同膳时,西境那件令她生气的事已经解决了。此时又听见血衣教内部争端,她关心的血衣教动向也已不是问题,如此看来西境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出现过大的乱子,这自是极好的事。她如今心中最关心的,仍是指使捕快在驸马府宅杀人的背后之人,她给驸马交待给自己交待,一天没查清楚,一天没亲耳听见有人承认是幕后主使者,那她便不会如此罢休。

    妙音阁也位于内城最繁华的地段,此处与陈家府宅只相隔两条街,而陈家府宅往东则是玄武大街,也是八仙楼坐落地。

    八仙楼最上层栏杆前。

    宋如故端着一杯酒遥望着陈府方向,他冷笑道:“就先这样吧,今后有的是机会……”

    “此事你做主……”

    他身旁站着的是京兆府尹的儿子朱辛社。

    其实飞龙门也调查过行凶捕快背后的指使者,但此一案在兴帝眼中,他需考虑的与人不同,正四品府尉的死已经够了。

    兴帝这些年真正最关心的一件事只有季殊此一人最清楚,偶尔想起此事会随口问问季殊。

    “季殊……”

    “老奴在……”

    “贺兰无缺是不是仍然不愿透露他们雅国世世代代坚守的秘密?”

    皇宫仁和殿刚议完事,五位重臣刚退出仁和殿,仁和殿此时就兴帝和季殊这两个人,正说起的正是西境刀圣贺兰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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