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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今宵最风光(下)

    “尚天阳大公主驸马都尉陈闲……”

    “嗯?”

    季殊洪亮的声音忽然在年岁宫内响起。

    皇宫这个家绝对不同于寻常百姓们的小家小户,天阳自懂事起便已理解帝王家子女其实很难感受到家庭的温馨与和睦,无论逢年过节或其它喜宴皆如此,可能家越大越没有太多的温馨,何况这个家还是天底下最大的家,也是最为复杂的家。她今日其实仅仅是怀揣着辞旧迎新的年节好心情,带着驸马入宫参加除夕年宴,只把今日当成是这个家很难得的一次集体同膳,也当成是和自己驸马的年夜饭。安安静静地吃完年宴回府,她没想过说多余的话,更不可能在皇宫守岁迎岁,父皇也不可能陪着任何人守岁,到时候回公主府自能感受到除夕夜的温暖氛围,却没曾想父皇竟会因为驸马坐而论琴之功而连赐四道菜。

    她自是为此而心情好,本来过年是喜庆事儿,没事不至于蹙额愁眉。她原也认为驸马此功其实当赏,至于有没赏也其实不在乎,她并不看重赏也不看重菜,她把这看成一种福运,会觉得除夕夜被赐菜于来年是个吉兆,以此作为旧年的结尾自是极好。她自也清楚此时年岁宫内的哥哥弟弟妹妹和父皇的众多妃子们心中定有各自的想法,然而父皇赐菜是因驸马之功,并非自己之功,她不会多想这些人在想什么,本也想不过来,倒为驸马为相公的才能而舒心也开心。

    天阳抿唇而笑如往日端庄平静的笑,从不会笑弯眼眸,更不会笑出酒窝或声音,她谢过恩挽住陈闲手臂准备走回座席。

    “……于两国坐而论琴上……”

    “嗯?”

    陈闲和天阳还尚未转身,天阳也才轻而柔挽住自己驸马手臂,谢过恩正准备走回座席的时候,与此同时忽然听见季殊的声音。季殊首先说的是两国坐而论琴当日的全过程,其次是因为陈闲,本朝没损失颜面,然后是夸奖陈闲大败南境诸人多么多么有才能。陈闲很意外原来不止是赐菜,面带微笑地听着。天阳也稍感意外,安静地站着抿着唇而笑,心底更为驸马开心。

    “为表其功,故而,再赐……琴瑟和鸣玉雕一尊……”

    “哇……”

    “父皇不仅是赐菜……”

    年岁宫外夜空烟花灿烂依旧,年岁宫内舞姬舞姿曼妙依旧,酒香菜香也依旧令人胃口大开,无比和谐也无比奢华的宫廷除夕年宴。在座的众多妃子皇子和公主大多非常沉默,当听见赐完菜又赐玉雕,当看见宫女端过来的精美玉雕,这一刻都更加沉默,表情也不免更加复杂。普通妃子可能由于清楚自己这一生已然没机会上位,本来品级也不高,便没太多其它想法,纯粹地因为看见赏赐而心生羡慕。韩皇后和王贵妃及曹淑妃和柳贤妃这四人可不是普通妃子,即便兴帝赏赐的对象是女儿是驸马,她四人心中却也很不是滋味,俱都沉着一张脸。天阳的众多哥哥弟弟等也多少如此不是滋味,主要因为心理的不平衡。

    ……

    ……

    宫外烟花虽美,在座大多数人莫名其妙认为陈闲和天阳一定心情更美,尤其太子妃最是这样觉得,她眼巴巴看着宫女端过来的玉雕,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羡慕与嫉妒。这尊玉雕摆件无比精致,名为琴瑟和鸣,是以千年红檀木为玉雕托盘,同时也作为衬托与象征,托盘四面遍布着无比细致的楼阁浮雕,玉雕模样是两个小巧玉人抚琴拨瑟,雕件工艺之精湛当世罕见,可以想见多半价值连城。皇宫中人从来不缺银子,众人看重的并非其价值,而是兴帝的赏赐。

    “谢父皇……”

    “臣谢圣上恩赏……”

    陈闲面带微笑长揖一礼,天阳也在心底开心抿着唇福一礼。

    “这是你应得的……”

    兴帝坐在宫阶最高处的桌案前,笑着夸奖了陈闲几句,转过头看向左手边桌案前的皇太后:“听闻太后今夜也有赏赐?”

    “嗯?”

    陈闲诧异笑起来,转头看向皇太后,天阳也没想到皇祖母竟也想赏赐驸马,她也转眸看向笑容和蔼的皇祖母,等着皇祖母开口讲话。既然父皇这样说,其实天阳肯定皇祖母也必定早有准备,她不免又次觉得自己驸马果然总让人意外总让人吃惊,也总让人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她能想象出在座人的内心想法。今夜除夕年宴其实大多数人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即便各有各的想法,随后会极好地掩饰住内心情绪,或喝酒或吃菜或强颜欢笑。而兴帝和皇太后却没多余的想法,他二人兴致都很高,隐然是辞岁迎岁的欢乐心情。兴帝随口问了问皇太后,年岁宫内在座人心绪皆有变化,或沉着脸或皱着眉或惊诧或羡慕。

    “对……没错,哀家也准备好了赏赐……”

    “哈哈……果然如此……”

    兴帝笑着喝口酒,他举止无比随意,也很期待等着看皇太后准备了什么样的赏赐。

    ……

    ……

    今夜的京都城共有十八条街举办除夕灯会,还有守岁迎岁的女子花会,也有在河上湖上举行的画舫灯船会等,自也有富贵人家举办的烟花会。此时的京都可以说是一年之内灯火最旺盛的一夜,无论屋内有没有人,但凡家中不缺蜡烛和灯油,便大都会点亮烛火和灯盏。除夕夜点灯也同样是古老习俗,或驱除疾病和灾难等,或带着些神话色彩驱除妖魔鬼怪等,燃放爆竹也有着驱除之意,说到底是为来年平安吉祥。没出门在家守岁的人都坐在自家的主堂内,主堂摆设着天地供桌,一家老小围着坐说说笑笑,不听话的小孩四处乱跑,爹娘等长辈大都一笑了之,过年不打不骂也是习俗,过完年再不长进则连打带骂。

    “砰……”

    “砰砰……”

    夜空下烟花和爆竹声响几乎没有断过,灯火通明的巨大城池无比欢乐。

    公主府内院花树上的花灯已尽数被郁欢带着婢女们点亮,这些花灯是上午挂上去的,整座内院约有一二百只花灯,全亮起来有如夜空中繁星,内院如一场小型私家灯会。内院婢女有人三两一起坐在屋内吃着东西闲谈守岁,有人三两一起在内院看花灯或散步,也有人三两一起看着附近府院燃放而起的烟花。郁欢还没下令放烟花,大抵是想等天阳回来赏赐全府时再燃放烟花,她们这时候几乎没什么事做,也或者说把内院杂事暂且搁着没做,毕竟开开心心守岁迎岁过大年,今夜过后再做也不迟。但有些事肯定不能拖,如何乳娘吃完年宴多次进出天阳寝楼,已命人提前准备天阳回来后沐浴等生活中事。

    暖儿洗完除夕浴正给陈闲准备回来后沐浴时的新衣等,待全部整齐叠放好,匆忙跑出驸马寝楼,继续她欢乐的除夕夜。

    在这样一个全城同庆迎新岁的夜晚,也或许有人心中烦闷,但更多人会把心中不快坦然放下,相信来年定能好起来,在这样的情绪作用下,城池内千家万户的人们大都笑脸守岁迎新岁。但也有些人放不下,这些人不用为银子发愁,不用为生活发愁,可一生享受荣华富贵,可心胸未必如那些为二三两银子发愁的寻常百姓,当然这也因为皇宫内和皇宫外终究是两个不同的天地,到底人之心皆有烦恼,无关出身与地位。皇太后要给出自己的赏赐,韩皇后和王贵妃及曹淑妃和柳贤妃等人心中不平衡却带着笑。太子妃本就嫉妒天阳完美的身段和完美的脸,这下更好,圣上给赏赐,皇太后也给赏赐,她此时无比气愤。

    “哼……”

    太子妃用手肘撞了撞身旁太子,楚乾维眼睛一瞥:“你是不是有病?”

    “我……”

    太子妃讶异地张张嘴,她还能说什么,她什么话也不敢说,长袖一拂坐着生闷气,看着听着皇太后滔滔不绝夸奖陈闲。

    ……

    ……

    百盏灯火的璀璨光芒将整座年岁宫照得恍如白昼般通亮,此时已大抵没人专心欣赏大乐司的舞,即便眼睛看着舞姬起舞,耳朵绝对听着皇太后的夸奖声。皇太后坐在兴帝左手边的桌案前,当提起两国坐而论琴,这位老人家笑容可掬,对陈闲的表现赞不绝口。兴帝听着笑着,时不时点点头,或喝一口酒。韩皇后和王贵妃等四人也听着陪着笑,还时不时插句话也夸奖陈闲,这自不是出自于真心,起码表面上做得很好看。其余座席接近殿阶的人也带着笑,如楚乾维和楚乾律等人,如楚月娇和韩惊涛等人。座席远些的妃子和公主们,或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或有人掩着唇谈论大姐夫陈闲这个人。

    “南国人口气之大,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呵……好一张真刀真枪似的锋利好嘴,竟能让那南春翁不知琴为何物……”

    皇太后此时才终于夸奖完陈闲,陈闲心中苦笑连忙长揖行礼,天阳也大抵听得有些无奈,其实心中自是高兴的,也确实没想到皇祖母这么赏识驸马。皇太后夸奖陈闲这么长时间,陈闲和天阳站在殿阶下没动过。这位皇太后曾是太宗贵妃,当年虽也与宫内人争宠暗斗,其实并没多少心机,起码比现在的韩皇后王贵妃等人心纯太多,如今已然年近七十岁,待人待物或想法等更加不同于年轻时候了。这位太后当年能从贵妃成为太宗继皇后,其实全因有个出色儿子兴帝,无比典型的母凭子贵。

    老人家从来不理会朝政中事,从年轻时候入宫这么多年一向如此,这位老人当年很喜欢文景皇后,也或许正因为如此,她的所有孙子孙女当中,她最喜欢的可能是天阳。有这么个完美无瑕的孙女,更是个心性也近乎完美的孙女,老人家为此高兴也为此骄傲,却不会过多的过问或插手后辈们的事。好比如天阳意欲谋权篡位的谣言,老人家向来听而不闻,也不会去干涉儿子兴帝怎么做怎么想,她对此不管不问,只纯粹地把天阳看成自己的好孙女。

    “来人……”

    皇太后笑着自己开口说道:“赐二人锦绣玉连环……”

    “谢皇祖母……”

    “谢皇太后恩赏……”

    陈闲已经数不清自己来皇宫后行过多少次礼,觉得繁琐也好觉得头疼也罢,他一笑置之也不会真的计较也没法计较,全程跟着妻子天阳行礼和谢恩,过年得赏赐自也高兴。天阳小时候就已经习惯皇宫内的繁琐礼节,何况本身也注重仪态与礼节,来此后如往日轻言软语。她和陈闲领完赏谢过恩,转身走回左首第一张桌案前坐着。在座几乎人人生来富贵气质不俗,无论是妃子还是皇子公主,坐这儿未必需要讲话,举手投足自有威严气息,兴帝自身威严气息则更不必说。天阳在此却不亚于任何一人,她端庄而柔美地坐着,吃菜端杯动作温柔,也无需说话或有生气情绪,她柔中自带着些许威严气质。

    现在时间已接近于亥时,即夜晚九时许,在平时来说这个时间已不算早,可能大多数人已经洗澡睡觉,可今夜却几乎没人睡觉,也大多准备守岁迎岁一晚上不睡。京都城大街小巷至此时仍是行人车马密集如织,千家万户灯火依旧璀璨,正与夜空月光星辉相呼应,天地间构成的这一幅夜景美不胜收。公主府内院外院的人都还等着天阳回来赏赐全府放烟花,自也没人洗澡睡觉,从吃过全府年宴直到现在,府内各处热热闹闹的,欢笑声嬉闹声也不绝于耳。

    烟花在年岁宫前砰砰砰的绽放色彩,年岁宫内已如刚开始时有歌有舞有说有笑,或许心中仍记着兴帝和皇太后的赏赐。

    “啧……这道金玉满堂味道不错……”

    “嗯……驸马全吃了吧……”

    陈闲和天阳坐在桌案前吃着兴帝赐下的四道菜,陈闲今日只是过来吃除夕年宴的,他不会多想其它事,对于赐菜和赐物也没太当回事,他不关心这些事。天阳却与陈闲不同,她生在皇宫自小接触的是宫廷中人朝堂中事,何况她心性之敏感之细微绝对胜过在座大多数人。在座人或许只记得兴帝和皇太后的赏赐,却不会深思这四道菜和两件赏赐物的寓意或者说用意。天阳会想这些,甚至已经想到其中寓意与用意,她转眸看向宫阶最高处坐着的父皇,随后又看向坐在左手边桌案前的皇祖母。

    她看着父皇和皇祖母的笑脸,她懂二人的寓意与用意,却自不会直说,或许只能告诉驸马。

    “砰……”

    “砰砰……”

    待皇宫内也燃放起烟花,宫廷的除夕年宴也于此时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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