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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坐在周王身上,抡鞭子抽天下诸王!

    乾清宫。

    音乐悠扬,轻歌曼舞。

    数十位亲王、辈分高的郡王,坐在正座上,周围由重臣陪同。

    而辈分小的郡王,则在殿外。

    太监宫女在殿内外穿梭。

    有趣的是,近支亲王坐在上位,远支的亲王按辈分排序,阁部重臣全都作陪。

    大热的天,一个个都穿着冕服,浑身都是汗水。

    坐在上首的朱祁钰,看着这些亲戚,脸上挂着笑容。

    “诸卿,今天虽不是家宴,但也没有外人,这些朝臣都是朕的肱骨重臣,大家无须拘束,都放开玩!”

    朱祁钰举起酒杯,杯中水一饮而尽。

    “谢陛下!”郑王朱瞻埈最识趣。

    他第一个来,又是皇帝的亲叔叔,给足了皇帝面子。

    朱祁钰微微颔首,示意他落座。

    气氛有些沉闷。

    但诸王都放不开,坐在上首的郑王朱瞻埈、荆王朱祁镐、淮王朱祁铨、赵王朱祁鎡。

    依次坐着二十余位亲王。

    胡濙坐在上首作陪,张凤、王伟等人依次陪同诸王。

    外面的郡王,则没有重臣陪同,相对而言,他们在殿外,也自在一些,就是蚊子多,宫女太监都不愿意伺候他们。

    郡王也不敢造次,在封地里他们作威作福,在宫中,普通的女官都瞧不起他们。

    “微臣请贺陛下!”郑王举杯,巴结皇帝。

    “王叔,不必见外,王叔是看着朕长大的,何必这般客气呢?”朱祁钰笑道。

    郑王却出列,跪在大殿中央,高声道:“君是君,臣是臣,哪来亲戚之说?”

    朱祁钰眼睛一亮,慢慢站起来,走下台阶,亲手扶起郑王。

    “王叔,朕虽是天子,却也是诸位叔伯兄弟的血脉亲戚!”

    “王叔请落座!”

    “今日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诸位笑起来、乐起来、开心起来。”

    朱祁钰环顾诸王,笑问:“怎么都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啊?是路途遥远,太过劳累了吗?”

    “臣等不敢。”宁王朱奠培高声道。

    “是对酒菜不满意?”朱祁钰问。

    “酒菜甚好。”楚王朱季埱小声回禀。

    “那是何事啊?”

    “为何闷闷不乐?”

    “今日是家宴,朕与你们只叙天伦亲情,不说其他!”

    “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必忌讳,朕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朱祁钰皱眉:“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诸王看向蜀王朱悦菼和鲁王朱肇煇等几个年长亲王。

    让他们出头。

    朱肇煇轻咳一声,站出来道:“请问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鲁王叔祖,何为真话?何为假话?”

    朱肇煇是和朱祁钰祖父洪熙皇帝一辈的。

    “陛下,假话就是臣等一路风尘仆仆,十分疲累,自然无甚兴致。”朱肇煇目光闪烁。

    皇帝清理山东,那于谦派人把鲁王府堵在王府内,开始查账,凡是不是钦封的土地,强制收回,导致鲁王府内怨声载道。

    山东境内钦封的鲁系郡王,也都恨透了于谦。

    他入京,是请陛下给他一个说法的!

    “真话呢?”朱祁钰转过头,盯着他。

    朱肇煇走出案几,跪在地上:“陛下欲杀光朱家子孙吗?”

    这话掷地有声。

    觥筹交错的气氛登时一窒,连歌舞声都停下了。

    殿外的诸王纷纷探头进来看。

    殿内的诸王,则走出案几,跪在地上。

    朱祁钰环顾四周,缓缓开口:“诸位叔伯兄弟,都是这样想的吗?”

    “认为朕诏天下诸王入京,是为了杀戮诸王吗?”

    没人回答。

    其实就是默认。

    “哈哈哈!”

    “朕若要杀人,何须那般麻烦?”

    “一道圣旨下去,你们敢造反吗?王府护卫,敢跟随你们造反吗?伱们振臂一呼,有用吗?”

    “朕想杀谁便杀谁!”

    “何须这般麻烦,强征强令,诏尔等入京?”

    朱祁钰厉喝:“有这样想法的,脑袋里面装的是屎吗?”

    “臣等知罪!”鲁王等附和。

    心里却都松了口气。

    宁王朱奠培却暗戳戳问了一句:“既是家宴,太上皇为何没来?”

    胡濙瞳孔一缩,这宁王脑袋有坑吗?

    真以为皇帝不敢杀人?

    “宁王,按照辈分,朕得叫你一声王叔!”

    朱祁钰慢慢走到宁王面前:“朕要先告诉你,太上皇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太上皇被朕钦封为漠北王,乃是亲王,和你一样。”

    “朕之所以没请他来,是王妃小产,他心情不佳,不愿意参加。”

    “明日端午家宴,漠北王会参加的。”

    “这个回答,宁王叔满意吗?”

    朱祁钰问他。

    “微臣只是心忧漠北王,别无他意。”宁王摆明了是看皇家笑话。

    宁藩蝇营狗苟,也都心照不宣。

    朱祁钰笑了起来:“漠北王是朕的亲哥哥,朕自然比别人更加关怀自己的哥哥。”

    “倒是宁王叔兄弟不睦,朕数次申斥,却屡教不改。”

    “宁藩呢?都给朕进来!”

    皇帝声音传到殿外。

    在殿外用膳的宜春王朱奠坫、新宜王朱盘炷、乐安王朱奠垒、石城王朱奠堵、弋阳王朱奠壏走入殿内。

    宁王脸色微变,不知道皇帝要干什么。

    “尔等建藩于江西,是为朝堂镇守江西的,不是让你们内斗的!”

    朱祁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今日,当着朕、当着所有叔伯兄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握手言和!”

    “从今往后,宁藩要彼此和睦,不能再闹出有损天家威严的事情了!”

    宁王抹了把脸上的汗,长吁口气。

    他以为,皇帝是让郡王入殿,砍死他这个亲王呢!

    皇帝暴戾,喜欢令亲人杀亲人,折磨人为乐。

    却没想到,只是令宁藩诸王握手言和。

    朱祁钰俯视着宁王,怪笑道:“宁王叔脸上怎么这么多汗啊?莫不是心里在骂朕,狗拿耗子吧!”

    “微臣不敢,陛下乃皇家族长,您令宁藩握手言和,乃是维护天家体面,微臣以后绝不敢任性,必然维护宁藩和平。”宁王脸上的汗更多了,不停磕头。

    “哈哈哈!”

    朱祁钰大笑,让宁藩诸王握手言和。

    然后走上台阶,高声道:“诸王,起来!”

    “朕诏诸王入京,就是想和亲戚们团圆团圆,过个开心的端午节!”

    “朕登基这些年,从未享受过一天,兢兢业业,笔耕不辍。”

    “这日子过得苦啊。”

    “身边又没个互诉衷肠的人。”

    “所以朕就想着,把天下诸王诏入京,都是朕的血脉叔伯兄弟,自是亲切无比。”

    “就千里迢迢地把你们诏来,就是想说点心里话。”

    朱祁钰端起酒杯。

    诸王慢慢站起来,谁也不信皇帝的屁话。

    真要想念亲戚,至于派兵逼我们吗?

    圣旨一次比一次严厉,不入京就形同造反,现在却说好听话,给自己找台阶下,信了你的鬼。

    “都坐下!坐下!”

    “郑王叔,是朕的亲叔叔!”

    “荆王兄、淮王兄、赵王兄,是朕的近支兄长!”

    “你们,都是太祖血脉,都是朕的亲族!朕的血脉兄弟!”

    朱祁钰端起酒杯:“朕强征尔等入京,是朕草率了,朕自罚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让太监又倒一杯水。

    “朕这皇帝,当得是有苦难言。”

    “方才宁王叔质问朕,漠北王为何没来?”

    “朕知道,在你们心中,正统皇帝仍然是太上皇!”

    “朕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丑罢了!”

    朱祁钰高举酒杯:“朕是庶子,庶子继位,兄长尚在人世,乱了人伦纲常!”

    “所以诸位叔伯兄弟,跟朕不亲近,朕能理解!”

    “这杯酒,敬叔伯兄弟们!”

    “朕干了!”

    朱祁钰又一仰而没,打了个酒嗝。

    眼神略微迷离,让太监再倒一杯。

    “今年正月十五,漠北王夺门,试图复辟,想必诸王都知道了。”

    “这半年来,民间传朕暴戾,文人骂朕无道,亲戚骂朕刻薄,百官嫌朕瞎折腾。”

    “朕简直是人憎狗嫌。”

    “所以你们才会迫不及待地问,漠北王为何没来?”

    朱祁钰高举酒杯:“诸王,你们是朕的血亲,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皇帝,朕当够了!”

    “朕没儿子!”

    “又是庶子!”

    “何必窃据帝位呢?何不让给漠北王呢?”

    “多少个夜里,朕都这样问过自己,折腾什么呢?就算改革成功,江山大好,那又如何?”

    “朕没儿子,终究要传到漠北王那一支去!”

    “何必呢?”

    “早点退位让贤,还能落个好下场,起码史书上留个美名!”

    “到时候太子也能孝顺朕。”

    朱祁钰长长一叹:“可朕没有,朕仍旧霸着皇位,不肯还给漠北王!”

    “不是朕霸权!”

    “而是朕总做一个梦,梦到胡虏马踏中原,汉室亡了天下了!所以朕……”

    “算了,终究只是一个梦,算不得真的,就当朕霸权吧!就当朕贪恋皇位吧!”

    “这杯酒,敬你们!”

    朱祁钰一饮而尽。

    脚步有些踉跄,撑着案几站着,脸上露出笑容:“诸王,和你们说说心里话,朕这心里,舒坦多了。”

    他由着冯孝扶着,坐在坐位上,脸上笑容不断。

    仿佛真的喝多了。

    但冯孝偷偷竖起大拇指,还是您演技高,三杯水,把您喝多了,高手。

    诸王都懵了。

    没见过这种场面啊,该怎么接啊?

    “陛下若非正统,如何坐稳八年皇位呢?”郑王疯狂跪腆皇帝。

    他封地在河南,对京中的一举一动,知之甚祥。

    知道得越多,对皇帝愈发恐惧。

    这大侄子,变化太大了。

    “郑王叔,你是朕还活着的,唯一的王叔了!”朱祁钰动情道。

    郑王不寒而栗。

    襄王本来也活着的……皇侄和皇叔,真的是天生冤家啊。

    他有点怕,会不会也进入瓦罐,成为寄类的其中之一呢。

    “朕亲手杀了襄王叔啊,朕心里有愧,有愧啊!”朱祁钰忽然嚎啕大哭。

    要洗白?

    郑王有点跟不上皇帝的节奏。

    而这个大殿中,有资格代替襄王说话的,只有他郑王了。

    郑王是仁宗皇帝次子,是襄王的哥哥。

    也有监国的经历。

    他赶紧站起来,跪在大殿中间:“陛下切莫难过,这一切都是彘墡咎由自取,与陛下何干?”

    诸王都是人精,虽然出身贵胄,那也是一路杀上来的。

    王府内的厮杀,一点都不必皇位小。

    都看明白了,皇帝要洗白。

    “他犯了天大的错,那也是朕的亲叔叔,嫡亲叔叔啊!”

    朱祁钰泪如雨下:“当初朕实在太冲动了,为什么就不能缓一缓,打他、罚他,总比杀了他强啊!”

    “等朕百年之后,如何面对父皇,面对皇祖父、皇祖母啊!”

    “朕犹然记得,朕小时候,襄王叔甚爱朕,过于爱漠北王,全因朕是幼子,父皇、皇太后、漠北王都宠着朕。”

    “可朕一时冲动,竟酿成大错!”

    朱祁钰哭得更凶了。

    岁数大的如鲁王、蜀王、山阳王等,都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宣宗皇帝烹了汉王朱高煦时,好似也这般哭诉的,这爷俩,真是一脉相承啊!

    “若陛下实在过意不去,就请复襄王王号,令其后人继承襄王爵位。”郑王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

    乾清宫殿内殿外,全都竖起耳朵。

    王位,才是他们命根子,若陛下复襄王王位,皇帝就不是削藩,而是真的想亲戚了。

    可是,分封在湖广的荆王、辽王却不爽了,襄王府的家资,都进了他们的口袋,难道复襄王爵位,还逼迫他们还回来?

    “复王号可以,但襄王叔一脉,都已经崩逝了……”

    朱祁钰哭泣道:“王叔啊,当时你怎么就没在京师呢!”

    “劝谏朕一番,该多好啊!”

    嘶!

    郑王打了个哆嗦。

    当时他要是在京师,估计也成瓦罐鸡了。

    皇帝是真狠啊,把襄王一脉,都给烹了?

    杀绝了,然后洗白?

    这活儿,宣德皇帝熟啊!

    赵王有点心惊胆战,他祖父朱高燧也不服气宣宗皇帝,差点也参与了汉王谋逆。

    万一皇帝翻小肠,会不会把他也一起烹了?

    三代瓦罐鸡,皇帝和叔叔犯忌讳啊,老朱家有毒。

    殿内气氛诡异而又尴尬。

    郑王都不知道怎么接。

    偏偏在一旁的周王朱子埅小声道:“不如从宗室中挑选一子,承袭襄王王位,皆大欢喜。”

    众所周知,周王子嗣泛滥,河南都快封给周藩了。

    若从藩王中挑一个,承袭襄王府,八成从周王家中和庆城王朱钟镒家中挑选,庆城王更狠,生了上百个儿子……

    朱祁钰眼眸一阴。

    朕的意思,是要再立襄王府吗?

    连朕话都听不明白,还当什么王!

    气氛瞬间僵硬。

    “请陛下恢复襄王王号,恢复祭祀!”郑王赶紧岔开话题。

    周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请罪。

    “周王叔说的有道理啊。”

    “倒是可以从宗室中挑一人,继承襄王王位!”

    朱祁钰眼神阴鸷:“周王叔,既然是你提议的,就从你家中挑出一人,继承襄王王位!”

    诸王瞪大了眼眸,还有这等好事?

    “微臣代襄王谢陛下隆恩!”周王激动了,又多一个王位啊,又是富庶的襄阳!

    这馅饼太大了!

    “挑好后,呈上来。”

    朱祁钰吐出一口酒气:“传旨,恢复襄王府王位,恢复祭祀,为襄王叔正名。”

    这道圣旨下去,整个乾清宫沸腾了。

    本来一点都不热烈的乾清宫,瞬间炸开了。

    皇帝不但没削藩,还要建藩!

    周王捡了个大便宜啊!

    生儿子狂魔庆城王朱钟镒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他不止自己能生,儿子朱奇浈更能生,已经生了五十多个了,还在生儿子的路上。

    晋藩都快被两代生儿子狂魔吃垮了。

    “周王叔,你建藩开封,为何是诸王最后一个入京的呢?”朱祁钰话锋一转。

    周王脸色微变:“启禀陛下,王府内事物庞多,一时之间无法抽身。”

    “京师和开封近在咫尺,你也不多来京中看看朕。”

    朱祁钰笑眯眯道:“朕还以为,你有别的心思呢?”

    噗通!

    周王跪在地上,连说不敢。

    “起来,这事不赖王叔你,赖王谊,去你府上做客,却没有传圣旨!你说可笑不可笑?”

    朱祁钰怪笑:“来人,抽王谊十鞭子,以儆效尤!”

    周王还要跪着,但朱祁钰不许。

    “起来,你是朕的王叔!”

    朱祁钰像是喝多了,从台阶上下来,亲自扶起周王:“别说晚来几日,就算不来,朕也不敢说什么!”

    “朕虽然是族长,但朕这个族长,不过是空架子罢了,没什么权力。”

    “是不是?周王叔?”

    周王吓得浑身是汗,想跪下,但被皇帝提溜着,跪不下啊!

    他往下坠,皇帝往上提。

    他就是跪不下。

    噗通!

    忽然,皇帝松开了他,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多大岁数了,快被摔死了。

    “啊!”

    旋即一声惨叫。

    皇帝竟若无其事地从他身上踩过去:“诸王,你们要什么,直接和朕说,朕能赐的,都会赐给你们!”

    “你们是朕的血脉亲人啊,都姓朱!和朕是一条心的!”

    “要什么,就跟朕说!”

    朱祁钰坐下了。

    坐在周王的身上。

    周王岁数不小了,被皇帝压着,快要喘不上气儿来了。

    诸王看在眼里,没人敢阻拦啊。

    因为皇帝喝多了,一边说,一边打着酒嗝,一看就是喝多了。

    朝中重臣都在翻白眼。

    皇帝最擅长耍无赖了!

    看看,又开始了!

    “宁王叔,你说!”

    “你要什么?”

    “说出来,朕都给你!”

    朱祁钰指着宁王,问。

    宁王揉了揉胸口,担心他被皇帝屁股坐着,坐死喽!

    本王还想再活几年。

    “微臣对现有的一切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敢奢求太多!”宁王跪下说不。

    “跟朕见外了,是不是?”

    朱祁钰吧嗒吧嗒嘴:“宁藩虽然和朕不是近支,但我们有共同的祖宗,血脉相连,更改不了的。”

    “宁王叔,不要不敢,直接说,哪怕你说把江西封给你,朕都允了!”

    “老太傅,你别说话,朕没喝多!”

    胡濙懂皇帝啊。

    赶紧过来搭戏。

    朱祁钰摆了摆手:“今天是朕的家宴,都是姓朱的,朕不是皇帝,而是朱家的族长,是宗室里的族长!”

    “有困难,和族长说,族长帮你们解决!天经地义!”

    “朕富有天下四海,什么都有!”

    “要什么就说。”

    “宁王叔!”

    朱祁钰看向宁王。

    宁王吞了吞吐沫,皇帝真喝多了?

    但皇帝金口玉言,若是答应了把江西封给他,也没法反悔了。

    他能允许襄王重新建藩,又允许周王过继,可见是没有削藩的意思的。

    再说了,皇帝说得对,江山都是他们朱家的,老朱家人吃点占点怎么了?

    本王也姓朱,你们燕王系占了皇位,还不让我们沾点光?

    “既然陛下和微臣叙亲情,那么微臣就直说了。”

    宁王咬了咬牙,直接提要求:“微臣信道,请陛下将龙虎山封给微臣。”

    试探!

    这是宁王对皇帝的试探。

    这不是他想要的。

    “区区一座龙虎山而已,正一道都迁走了,龙虎山便赐给你又如何?”

    朱祁钰笑道:“王叔还要什么?直接说!”

    “诸位,想要什么,都说出来!”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朱祁钰环顾四周。

    “陛、陛下!”

    周王的声音从朱祁钰屁股底下传出来:“求求陛下挪开尊臀,微臣快要上不来气儿了!”

    朱祁钰后知后觉,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周王的身上。

    赶紧站起来,亲手把周王扶起来。

    “周王叔怎么跑朕屁股底下去了?”

    朱祁钰拉着他,哈哈笑道:“周王叔想要什么?说!”

    周王泪如雨下,就想活着!

    皇帝快把他坐死了!

    坐在他胸口上,根本不听他的呼唤啊,就是坐着他,和诸王吹牛比!

    考虑过本王的感受吗?

    本王想要皇位,你给吗?

    周王气呼呼道:“微臣想请陛下分封微臣的儿子!”

    他有八个儿子!

    尚未到分封的年纪。

    “准!”

    朱祁钰抓着周王的手:“都是朕的兄弟,封!”

    “王叔,想封在哪?挑,随便挑!”

    周王没想到,皇帝还真答应了。

    难道传说中的皇帝暴戾,是假的?

    “陛下,微臣是老实人,可就不客气了。”周王还真打算挑了。

    “跟朕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朱祁钰大手一挥,让周王随便挑。

    诸王也跃跃欲试。

    都是叔伯兄弟,皇帝对周王大方,对其他人自然全都大方。

    朱祁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诸王可打开话匣子了,有的想扩大封地;有的想多多赏赐金银财宝;有的想要开矿权;有的想扩大王府护卫;有的想封孙子为郡王……

    各种奇葩要求,全都提出来了。

    朱祁钰耐心地听着,让太监都记下来。

    甚至,殿外的郡王们也都进来,提出各种要求,更多的是多封王位。

    只有坐在最后的靖江王,浑身不自在,总感觉皇帝设个圈套,等着诸王往里面跳呢。

    问到他时,他就说想传承下王位,惹得皇帝大笑,说他要求太低。

    “诸位叔伯兄弟的心,朕都听到了!”朱祁钰缓缓开口。

    诸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一句“允了”。

    “都是合理的要求。”

    朱祁钰微微点头。

    所有人心花怒放,皇帝这就答应了?

    皇帝这是把天下精华,都分封给了他们?

    果然是好族长啊!

    这时,驸马王谊进殿,他背上被抽了十鞭子,伤痕累累。

    朱祁钰眼眸一阴:“你进来干什么?今天是朕的家宴,你是朕的家人吗?”

    “微臣有罪!”王谊心里苦啊。

    他做客周王府,周王答应得好好的,他一出府就变卦了,然后再也不见他,导致圣旨没传出去。

    他在京中的儿子可就遭殃了,每次失败的奏报传入京中,儿子都被拖到街上,一顿鞭笞。

    就在刚刚,皇帝派锦衣卫,把他从府里拖出来,抽了十鞭。

    “诸王,这是王谊,真定公主的驸马,是朕的姑父。”

    朱祁钰摇摇晃晃站起来,从人群里把周王拉出来:“王叔,就是他,去你府中传旨,旨意没传出去的。”

    “朕刚刚派人打了他十鞭子,他心里有恨,冲朕来发泄的!”

    “微臣不敢!”王谊是请罪来的,还是锦衣卫提点他的。

    “还嘴硬?”

    朱祁钰醉醺醺的吧嗒吧嗒嘴,摇摇晃晃:“来人,拿刀来!”

    “你虽然也是朕的亲戚,但真定姑姑不在了,咱俩算不得什么亲戚了!”

    “但宁王叔不一样,我们的血脉,都流着朱家的血!”

    “你离间天家亲情,罪不容诛!”

    这时,侍卫捧着刀进殿。

    朱祁钰指了指周王:“交给王叔,杀了他!”

    说完,他摇摇晃晃走上了台阶,坐在台阶上,醉眼迷离地指着周王:“动手!”

    周王都傻了!

    这什么情况啊?

    要论亲疏,肯定是仁宗皇帝第四女真定公主,和皇帝血缘更近,虽然王谊是驸马,但那也是实在亲戚啊。

    皇帝竟让周王杀驸马王谊?

    王谊也懵了,我主动进宫,送人头来了?

    “陛下啊,您不看真定的面,也要看在几个孩子的面子上,他们都是您的表兄弟啊!”王谊嚎啕大哭。

    周王吓得把刀丢在地上。

    他算哪根葱啊?

    好听点是周王,论血脉,都快出五服了,哪有什么兄弟亲情?

    “闭嘴!”

    朱祁钰让人把王谊的嘴捂上,慢慢转过头,看向周王:“御赐的刀,怎么扔了?”

    周王如遭晴天霹雳!

    这刀是皇帝赐的,他活腻味了,敢扔?

    赶紧捡起来,跪在地上。

    本来热闹的奉天殿,气氛瞬间阴冷下来,所有人都有点懵,刚才皇帝还笑容可掬呢,怎么忽然就喊打喊杀呢?

    莫不是皇帝有精神病?

    “杀!”朱祁钰吐出一个字。

    “陛下,您消消火,大家都是亲戚,何必为了点小事,就喊打喊杀的呢。”周王小心翼翼道。

    “确实都是亲戚。”

    朱祁钰眼神迷离:“但亲戚也有远近亲疏,咱们亲戚近,他儿子姓王,不姓朱,咱们亲戚近。”

    “你是朕的叔叔!他是朕的姑父,姑父和朕中间的纽带,是真定姑姑,姑姑去了,他和朕关系甚远。”

    “周王叔,动手,杀了他,朕为你出气!”

    王谊拼命挣扎,我冤不冤啊!

    周王更吐血,您这是给我出气吗?是逼我去死啊!

    偏偏皇帝一副为你好的模样。

    人还喝醉了,油盐不进。

    他看向其他亲王,尤其是郑王,彼此之间封地毗邻,能不能帮帮忙,说几句好话?

    郑王视而不见。

    周王只能跪在地上,哭泣道:“陛下为臣出头,臣心里感激,只是不能因为臣受了一点委屈,就让陛下背负骂名;何况,今天是亲戚们见面的团圆日子,不宜见血,请陛下收回御刀!”

    “看看,看看周王的心胸。”

    朱祁钰目光幽幽:“把王谊放开,王谊,可知朕为何要杀你啊?”

    “微臣不知!”王谊都快气死了!

    凭什么啊!

    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了!

    我舟车劳顿,为您奔波,好不容易回京了,二话不说被抽了一顿。

    进了乾清宫,还差点被杀了,我冤不冤啊!

    “不知?朕问你,朕派你干什么去了?”朱祁钰问。

    “给天下诸王传圣旨!”王谊闷声道,十分不愿意。

    “你传了吗?”

    朱祁钰慢慢站起来,陡然厉喝:“你传圣旨了吗?”

    王谊脑袋轰的一声:“传、传了。”

    “嗯?传了?那人为何不来呢?”朱祁钰冷冰冰地问。

    “微、微臣做客周王府,没等传圣旨,周王就不见了,之后一直不见微臣,微臣也没有办法啊!”王谊不停磕头。

    周王脸色急变,刚要解释。

    朱祁钰却摆了摆手:“不要管周王如何,朕只问你,圣旨传出去了没有?”

    “没、没传出去!”王谊知道错了。

    “圣旨都传不出去,朕留着你个废物干什么?”

    朱祁钰眼睛睁开:“周王,打他!”

    周王吓了一跳!

    打?打王谊?

    本王又不是侍卫,凭什么做这种事呢?

    嘭!

    周王扬手一拳,打在王谊的脸上。

    王谊不敢躲,生生受着。

    “传旨,褫夺王谊驸马资格,闭门思过,无诏不许出门!”

    朱祁钰冷冷道:“周王!”

    还在打人的周王浑身一颤。

    软软地跪在地上。

    “你没接到圣旨吗?”朱祁钰冷冰冰问。

    “臣、臣……”周王想说没接到,确实没接到圣旨,但知道圣旨里面说了什么。

    “抗旨是什么罪?”朱祁钰问他。

    周王吓得不停摇头:“那段日子微臣病了,是病了……”

    “朕问你,抗旨是什么罪?”朱祁钰冷冰冰问。

    “杀、杀头!”周王哆哆嗦嗦回答。

    “是诛九族!”

    朱祁钰一字一顿回答!

    慢慢走下台阶,太监把刀捡起来,双手捧着给皇帝。

    朱祁钰拿起了刀,盯着他:“为什么抗旨?”

    “微臣病了、病了……”周王被吓坏了。

    尤其看到皇帝拿着刀,奔着他走来,他两股打颤,热流涌出……

    “是仗着是朕的王叔吗?”

    “还是瞧不起真定公主?”

    “大明亲王,带头抗旨不遵,你说说,这天下,谁还会听朕的圣旨啊?”

    朱祁钰低头问他:“你还听吗?”

    “听、听、听!”周王脸色煞白一片,不停点头。

    “那朕刚才让你杀了王谊,为何不杀呢?”朱祁钰又问。

    “这、这,大家都是亲戚,何必赶尽杀绝呢?”周王哆哆嗦嗦回答。

    “亲戚?就可以抗旨不遵了?”朱祁钰语气森然。

    周王摇头。

    这就是个坑,怎么回答都不对!

    所有藩王都变成了鸵鸟,不敢看皇帝的眼睛,若看了,就会发现皇帝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那么之前,是皇帝设个坑,坑大家玩?

    “是朕大,还是亲戚大?”朱祁钰问。

    “陛下最大!”

    周王赶紧道:“陛下让微臣打王谊,微臣就打了,陛下令微臣干什么,微臣就做什么!”

    意思是说,您再让我杀他,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机会只有一次。

    朱祁钰却看向了王谊:“你对朕心中有气?”

    “微臣不敢!”王谊磕头。

    “那朕罚你,可心服口服?”朱祁钰问他。

    “微臣心服口服。”王谊含泪磕头。

    “看来心中还有委屈啊。”

    朱祁钰把刀丢在地上:“捡起来,砍他!”

    指了指周王。

    周王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啊!

    “因为你抗旨不遵!”

    朱祁钰回头看向他,眼神凶厉:“朕是这大明的天!”

    “是你们这些诸王的族长!”

    “朕要罚你,服不服?”

    朱祁钰逼视他。

    周王想说不服,却说不出口。

    就不该入京!

    就不该入京!

    皇帝都是骗他们的!

    皇帝要杀人!要杀他啊!

    而王谊慢慢抽刀出鞘,慢慢看向周王,眼神之中闪过无奈和狠辣。

    直接一刀劈过去!

    “啊!”

    周王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他背上流了出来。

    他人趴在地上,惨叫个不停。

    王谊也是第一次砍人,攥着刀柄的手还在颤抖。

    噗通!

    王谊跪在地上,双手捧刀:“求陛下收回御刀!”

    朱祁钰却没收回,转身回到台阶之上。

    “诸王,都有谁接到了圣旨,没立刻启程啊?”朱祁钰扫视所有人。

    来了!

    报复来了。

    “滚出来,跪在中间。”

    朱祁钰语气冰冷,不装了,摊牌了。

    诸王浑身发软,一个个只剩下后悔了。

    “陛、陛下要杀光诸王吗?”晋王朱钟铉颤颤巍巍走到殿中间,惊恐问。

    朱祁钰盯着殿中间。

    看看有没有不老实的,绷着脸,一声不吭。

    上百诸王跪在乾清宫内宫里。

    一个个战战兢兢,耳朵里听着周王的惨叫声,更不寒而栗。

    当年建文削藩,藩王人人自危,才有了太宗皇帝靖难之役,难道皇帝就不怕再次靖难吗?

    “宴会开始时,朕说过什么?”

    “忘了?”

    “朕说过,诏你们来,不是杀你们的!”

    “刚才朕借着酒劲,也跟你们说了,想要什么就趁早说,朕能允的都允了!”

    “可这等优容,不是放纵尔等!”

    “不是让你们抗旨不遵的!”

    “来人!”

    “一人抽十鞭子!”

    朱祁钰语气森寒:“朕没褫夺你们王位,没把你们杀光,已经看在太祖的面子上了!”

    “朕再教你们一遍!”

    “朕口含天宪,说什么便是什么!”

    “谁敢不遵?便诛族!亲王也不例外!”

    “听到了吗?”

    朱祁钰忽然爆喝。

    “臣等听到了!”诸王应和。

    一个个瑟瑟发抖,谁敢说不?

    他们不是祖先那些敢打敢杀的塞王了?

    一个个被太宗皇帝当成猪养,养了几代人了,人都废了、

    再加上三代皇帝削藩,藩王势力愈发衰微,所以乖乖入京,乖乖被皇帝拿捏。

    “就在这里打!”

    啪!啪!啪!

    鞭子声此起彼伏。

    惨叫声不断。

    “都闭嘴,不许叫!”

    朱祁钰冷喝:“都是朱家子孙,这点疼痛算什么!闭上嘴,别出声!”

    感情不是打你身上,你当然不疼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

    却都没人敢叫出声。

    连挨了一刀的周王都闭上嘴。

    王谊那刀是留情的,只是皮外伤。

    看着诸王挨打,王谊捧着刀,好似是奉刀使者,谁不听话就过去给他一刀。

    没被打的只有寥寥几个王,如郑王、靖江王、秦王、辽王等。

    十鞭子打完。

    朱祁钰问:“都明白什么了?宁王叔,你先说!”

    打完还得发表感言是不?

    宁王日狗了。

    “陛下金口玉言,任何话,微臣等必须铭记在心,事事遵从。”宁王咬牙道。

    他心里只剩下无尽后悔了。

    为什么要来京师呢?

    干脆直接造反该多好!

    大不了一死,省着在这京师受气。

    朱祁钰越过他,看向蜀王:“蜀王叔祖,您说呢?”

    “陛下乃正统天子,不容置疑,臣等惟陛下之命是从。”蜀王是个老滑头。

    但朱祁钰却很满意,看向晋王,接着夸。

    “臣等延迟启程,是臣等有罪,该罚,陛下打得好,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陛下有理有据,乃是贤君也!”

    晋王极尽肉麻之词。

    朱祁钰有点飘飘然了:“周王,你怎么看?”

    怎么受伤害的总是我啊!

    周王哭着说,我不想发表感言,就想看太医!

    “陛下英武似太宗皇帝,果决如太祖皇帝,乃是臣等心中的天神,不容冒犯也。”周王真的在哭。

    疼啊!

    我不想拍马屁,我就想看太医!

    偏偏皇帝心狠,不许他看太医,还逼他拍马屁。

    “你心中对朕可有怨怼?”朱祁钰故意问他。

    “陛下罚的对,微臣没有怨言!”周王想说,你再不给我医治,我就算想有怨言,也说不出来了。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怨言!

    “哈哈哈,还是周王叔懂朕!”

    “诸位叔伯兄弟,都是懂朕的!”

    “不怪朕千里迢迢催诸王入京,就是想听诸王说说贴心话。”

    “现在听到了,朕的心理暖和得很啊!”

    “刚才朕醉了。”

    “听完诸王的话,朕就清醒了!”

    朱祁钰又举起杯:“诸王,落座,陪朕喝一杯!”

    陛下啊您就别喝了!

    您再喝的话,我们都出不了乾清宫了!

    尤其是周王,我要看太医,我不要喝酒!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暖心的话要多说。”

    “听完你们说的这些话,朕所受的苦,都忘记了!”

    “不愧是朕的血脉兄弟,不枉朕千里迢迢,把你们诏入京城,朕就想听你们说这些心里话!”

    “来,举杯。”

    “这杯酒,敬诸王!”

    朱祁钰一饮而尽。

    周王颤颤巍巍地喝,其他诸王也都呲牙咧嘴的喝,那十鞭子是真抽啊,真疼啊。

    周王背上的伤还在流血呢,没人处理,就等着自愈。

    皇帝仿佛忘记了那一刀。

    但大家的心里话,都是骂您的!

    朱祁钰又举起杯。

    “朕今天高兴,这家宴吃出了家的味道。”

    您可别睁眼睛说瞎话了!

    还家呢?

    刚劈了周王一刀,抽了天下诸王十鞭子,还家的味道!

    诸王心中惴惴,皇帝不会喝完三杯,又装醉,然后又允诺一大堆,最后翻脸不认人,再抽他们十鞭子吧?

    皇帝是不是神经病?

    他们看向了朝臣胡濙、张凤等人。

    你们伺候这样的皇帝,不累吗?

    累!

    皇帝就是有精神病,还是遗传的!

    所以让你们也来体会体会,我们的痛苦。

    有苦一起当,都是伺候一个皇帝嘛,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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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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