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傅权、袁仲二位师爷,到处打听,物色杀手,打听到一个人来,此人就叫赵虎。
这日,在一处破败不堪屋内,赵虎正在睡懒觉。
傅权、袁仲叩门进来,赵虎睡眼朦胧。
赵虎说:“打扰老子睡觉,给我出去。有啥事,等我睡好瞌睡再说。”
袁仲直接说明来意:“重金招人。”
“重金?”一听说有重金。赵虎翻身起床,瞌睡醒了一大半。
袁仲说:“先给黄金五十两,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
赵虎说:“这么点钱,那个算是重金吗?不行,太少了,何况这颗人头,是一个大人物的。”
袁仲问:“那你说,多少?”
赵虎说:“至少五百两!少一两,我都不干。”
傅权矜持了一下,看了一眼袁仲,说:“五百两,不是小数目,我们当不了家,要回去请示一下。”
二人向宋羴报告,物色到赵虎为杀手,开口要黄金一千两——他们瞒着赵虎向宋羴多要了五两黄金,意思是要拿点回扣瓜分。
宋羴询问众人:“此人如何?”
师爷郑明说:“赵虎乃小人也,不可与之交道。”
宋羴说:“干这种事情,找的就是小人,君子不会干这种事的。”
股东卢白说:“我太了解此人,面善心狠,请他来无异于引狼入室,请宋掌柜三思。”
宋羴听不进,对傅权、袁仲说:“一千两,就一千两,叫赵虎来。让他把活路做得利索,少拖泥带水的。”
三人又找到赵虎,说我们老大同意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宋猋口中得知,宋羴要招杀手,张琪犹如笼中老鼠焦虑不安。心想:“若不早下手,恐怕成了他刀下鬼。”
于是,预先安排十名剑客于街面上埋伏,再安排七名杀手至周氏大院内埋伏。再入内告妘说:“今宋掌柜意欲害我,乞太太救我。”
宋妘说:“我已经给你说得够多好话了,还不如你至我兄那里谢罪,兴许能够自救。”
张琪说:“若到他那儿,我恐怕早就死了。望太太让宋掌柜至周府,我当面向他道歉。”宋妘从其言,差人去请。宋羴得而便行。
郑明说:“太太此请,恐怕是琪之谋,切不可去,去必遭祸。”
宋羴说:“我妹请我过去,有何祸事,难道她会害我?”
王翽说:“今谋已泄,事已露,你还要去吗?”
甄龙说:“先把张琪叫过来,然后可以去。”
宋羴说:“你等多虑也。我掌周氏之权,琪敢对我怎样呢?”
王翽说:“你欲去,我与甄龙跟随你,带十二名家丁,以防不测。”
至街面上,被十名剑客围住。慌乱之中,宋羴被砍成两截。
王翽、甄龙奋力抵抗,家丁亦齐心抗斗,剑客皆身亡,两家丁亦被刺死,王翽手臂受伤。
王翽忍住伤痛,与众人一道,赶至宋家大院,寻张琪报仇。
张琪从窗户见王翽等气急败坏地进来,知事情败露,与埋伏在窗外之杀手,挟持妘与仁,逃后门而去。
当时,郑明正欲探听虚实,见张琪等人逃走,便大喊道:“快抓坏人。”
一个杀手抓住郑明,捂嘴,推搡,敲打。
郑明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跟着走,但嘴里不停地叫:“张琪,你这个坏蛋,老爷从来都是待你不薄,为何起此异心?”
这时,宋猋带领九名家丁,亦提刀而出。伙同张琪等人,阵势愈大。
甄龙大呼:“宋猋同谋害兄,当共杀之。”
众人俱说:“愿斩谋兄之人。”
追赶上来,与之搏斗。
王翽对打张琪,王翽本来已经负伤,终究招架困难。
甄龙对打宋猋,甄龙已打了一场,也终究体力不支。
眼看王翽与甄龙欲败,众人大惊失色。
宋妘见状浑身颤抖,周仁被吓得“哇哇”大哭。
这时,一团彪形黑影从天而降,厉声喝道:“我来耶!”
来者武艺高强,身手敏捷,三下五除二,将张琪、宋猋两人砍死。
众家丁见主人已死,皆四面逃窜。
那人亦不追赶,而是扶起宋妘,说:“夫人,请起,你受惊矣!”
众人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虎。
宋妘闭月羞花之貌,赵虎乃好色之徒,焉能放过与美女接近的机会?
当宋妘抬眼看赵虎之时,那楚楚可怜而又娇小玲珑的样儿,让今日处于强者的赵虎有了保护她的冲动与想法。
赵虎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宋妘的脸羞红了,一团红云在她脸上荡漾,更加妩媚动人。这时,宋妘忙说:“感谢官人救命之恩!”赵虎这才回过神来。
这对男女,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乌龟眼对黄豆,对上了眼。
从此,赵虎大胆住进周府。每日平常出入,就像是自己的房子一样,如此随意,没人敢阻拦。周府上下,因赵虎到来,略显惴惴不安。
王翽私会甄龙说:“赵虎不是做生意的料。但他野心极大,为人心狠手辣。倘若他在周氏商团得了势,你我日后的日子可能不好过,不如想办法撵他走。”
甄龙说:“赵虎得宋妘之重视,正是得意之时,撵他走,并非易事。”
王翽又私下对郑明、卢白二人说,赵虎这人,长久留在周氏商团,并不是好事,不信走着瞧。要早想办法撵走他。
郑、卢也无可奈何:“先观望,可暂缓。”
且说赵虎与宋妘二人,耳鬓厮磨,日日鬼混。不数日,俩人如胶似漆,好似鱼儿离不开水。
不久,赵虎安排赵豹、段熙两人,进入周氏商团,并担任要职。段熙是踵州出了名的无赖之徒。
赵豹是一个鬼胎,胸中鬼点子不少,又是赵虎之子。父子俩相貌差得远,与赵虎相比,赵豹丑陋了许多。
赵虎身材高大魁梧,而赵豹则身材矮小。
赵豹颈粗腿短,走路八字步,有人说赵豹,是踵州十戾中的癞蛤蟆,从坟墓中投胎转世来之怪胎。
一日,赵虎私谓赵豹说:“今入周氏商团,算首步,但欲立足,必谋地位,何如?”
赵豹说:“当今周氏无主,这是机会。不如早想办法,迟则有变数。来日在聚财会馆,召开股东大会,让宋妘宣你掌权之职,有不从者可除之。则威权之行,就在今日。”
赵虎得计,喜溢眉梢。
回府,见宋妘,谓之说:“我来周府已有数日,周氏这么大家业,有许多生意往来要处理,不能没有主心骨,你看我是不是可以胜任?”
宋妘称善,点头说:“正合我意。”
时至每月底,众商皆聚,此例会也。
其内容主要是:对周氏经营的项目,各商行通报进度,发布人事变动告示等。现如今通知提前至中旬,只因近事变化,股东们皆知晓。
尤其是听说赵虎来了,股东们觉察出些异样,是日便早早聚在公馆等会。作揖,寒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厅吵杂。
等股东到齐了,赵虎与宋妘,这才从屏风后款款走出来,大厅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宋妘坐首位,赵虎次之。
宋妘说:“我有一言,众人静听。”
众股东侧耳。
宋妘又说:“周氏老总举足轻重,无睿智者,不可担此大任。今已多日无主,我推荐赵虎担当,其勇敢机智聪明,可承大业。诸股东以为如何?”
诸位听罢,不敢出声。
座上一人突然站起来,走上前大声说:“不可,不可,赵虎才来周府几天,就可以处于如此位置,况且他何能何德,撑得起大旗吗?”
赵虎视之,乃分掌柜蒋匡也。“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赵虎怒叱。遂伸拳欲打蒋匡。
时宋妘看蒋匡背后跟一人,生得器宇轩昂,目达耳通,颖悟绝伦,目光炯炯,怒目而视。
众人皆劝蒋匡撤退。宋妘忙劝说:“今日有些仓促,事先没和股东们商议,来日再论未尽事宜。”
宋妘欲宣散会,赵虎止之,再问众人说:“我任总票号大掌柜一职,如何?”
卢白说:“差矣!非也!昔日聘请经理,负责票号经营,皆需要长时间考察,认定此人有犹有为、能攻能守,足以担任之职责,则以礼召聘,委以全权。”
众人静听。
卢白说:“但事前须与各股东面谈,必陈述业务熟悉程度、驾驭人员之主张,若多数股东有依赖之决心,即算成功。”
赵虎稍怒。
卢白又说:“赵虎,你如今来个霸王硬上弓,事先不征求各股东同意,强行履职。自古以来,焉有如此之理?”
赵虎大怒,握拳向前欲打卢白。
股东蔡东、司徒西皆劝说:“卢白上下人望,乃周氏商团之元老,亦是股东。若对彼无礼,恐众人不服。”
赵虎乃止。
郑明说:“任总掌柜之事,如今僵持不下,不如另日再议。”
赵豹、段熙都劝说。赵虎这才让解散。
众股东很是失望,抽出股份者大半。
耿岘、丁文、侯铮、周哙、孟超、曲波、钱寨、陶营、马守、孟平、姜尚、毕啎、阮蓝、苗俊、尹江、萧强等人,辞职或抽股,离开周氏商团,而另立商号。
且说耿岘因掘宝而发财。
某日半夜,一阵暴雨之后。
耿岘出后门,上茅房解手。
借着月光,看见邻居屋后,经过暴雨冲刷,有些坍塌。那湿漉漉之屋柱和泥土之间,有东西闪烁着光亮。
耿岘奇之,走近一看,不禁愣住了。
那闪闪发光的,居然是银锭。
耿岘激动地弯下腰,不顾一切,用双手使劲扒着。
沾着泥巴的,除了银锭,还有金元宝、银罗汉、珠宝玉器和古玩等。这地底下简直就是个大金窖。
必须把眼前这个金窖,神不知,鬼不觉,开挖出来。
耿岘怕惊动了邻家房东。
若如此,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这金窖,看似贴着墙根,可多半是在邻家屋里。
耿岘想了想,必须快速地挖出来。
原来,耿岘居新合街,与耿岘相邻的,房主叫伍源。
伍源曾是朝廷命官,一度十分显赫。
然而,伍源居住的,并非其祖传宅屋,而是蒋儋之院。
蒋儋是商人,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不义之财,成为腰缠万贯之富翁。
悄悄地,将财富财,划成五十份,分散深埋于隐密之处。
后来,蒋儋身患重疾。
直到奄奄一息之时,才断断续续说出四十六个金窖。
还有四个金窖,没来得及说,就一口痰,堵住喉咙,咽了气。
蒋儋一死,这四个金窖,似乎便成了永远之秘密。
没想到数十年后,耿岘竟然意外发现其中一个。
这日半夜里,耿岘挖穿伍源房屋墙脚,钻进屋子。将金窖里的金银珍宝,几乎掘了个精光。
并偷偷地运回了家。
耿岘连着两天,闭门不出,大大小小木箱,足足装了十来个。
这天一大早,码头上熙熙攘攘,一艘客船正在上客。
在码头的另一侧,耿岘喊来雇工,拾的拾,扛的扛,正把十来箱金银珍宝,往包租的渡船上搬。
就在此时,突然,码头上出现骚动,只见一队捕快,冲上码头,持刀列队,对上船的人检查。
耿岘顿时紧张不已。
他想,难道这些捕快,专为金银而来吗?如果是,那可就全完了。
正想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带着两个捕快走过来,对着搬运的雇工喝道:“站住,这些箱子里装着什么?”
捕快头目叫李承。
李承此行,纯属例行检查。
见这些木箱沉重,便上前盘查。
耿岘连忙上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地说:“老爷,我这是在搬家,箱子里装的全是家用杂物。”
李承疑问:“搬家?往哪儿搬?”
耿岘说:“我原来住新合街,那里下雨天积水严重,我将搬到河对面。”
李承过去是伍源下属,曾受到过伍源关照,故此知道伍源家住处。
得知眼前的人,是伍源之邻居,又见搬运的木箱,沉甸甸的,而且都用铁钉封死,李承怀疑伍源家,被这帮贼民盗窃了。
于是,李承决定叫人到伍源家,核实情况。
李承派人去了以后,便吩咐说:“所有木箱,一律不得搬动!”
来人到伍源家,说明来意,伍源颇感意外,立即吩咐家仆,满院子查看。可查来查去,也没发觉有东西缺少。
派出去的人,给李承回报,说伍大人家没有遗失任何东西。
李承闻言,有些失望,但还是想一查到底。
远远地,耿岘看见李承,向码头走来,以为事情已经败露,心怦怦乱跳。
李承来到面前,命令手下:“把箱子打开!”
众捕快应声,就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有人大喊:“船上杀人了,船上杀人了!”
李承听到喊声,二话没说,叫人就向船上奔去。
其中,两个捕快见状,干脆做起了好人,说:“快走,快走,别再呆在这儿,没事找事!”
说罢,匆匆向船上跑去。
耿岘如释重负,吩咐在一旁歇着的雇工,立即搬箱装船。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木箱全部上了船。
耿岘向雇工付了工钱后,船快速离开码头,向江中驶去。
就在这同时,伍源差人去拿米酒,这才发现后屋墙被挖破,地上也被挖了大坑,细碎的小银锭,撒出一路。
伍源恍然大悟,有人掘到了金窖。
明明是金窖,在自己家里,却被别人挖去。伍源即差人,直奔码头,与李承联系,要截住耿岘。
然而,晚了一步,装载金银珍宝之船,早已不知去向。
伍源立即向葛州知府衙门报了案。
葛州知府邓慎接案后,立即派人侦查。
很快获悉耿岘,已将金银珍宝,转运到桐州,分几处密藏。
因得知邓慎派人到处追查,耿岘在桐州,躲了半个多月,不敢出门。
耿岘是商人,交往广泛。
在耿岘的朋友当中,三教九流,啥人都有。
耿岘想,躲,不是长远之计,必须得想办法。思来想去,便决定,利用重金,去打通关节,闯过此危难关口。
通过关系,耿岘认识了朱珏。
朱珏是葛州府胥吏,也是邓慎之亲信。
耿岘给朱珏送了黄金一千两。请朱珏去向邓慎求情,请邓慎对此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罢,递上黄金五千两,另准备了一份重金厚礼,让朱珏转交邓慎。
同时得知邓慎喜欢美女,耿岘还在苏杭等地,物色了两名美女奉上。
耿岘许诺,事成之后,还将重谢朱珏。
朱珏收下重金,答应即刻就办。
两天后,朱珏送来消息,说邓慎那里已经没事了。
耿岘获悉此消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再次给朱珏送上黄金一千两。
在这种情况下,但邓慎顾及伍源过去是朝廷命官,还专门成立了调查专班。名义上是调查处理,实际上是敷衍塞责。
日子一长,此案久拖不办,伍源并不痛快,多次来催问。
邓慎和下面胥吏口径一致。
无论问谁,都统一答复说:“经查,耿岘只是掘得少量金银。如你认为耿岘确实挖掘出金窖,那还得拿出物证,找出人证来,否则难以论断。”
一段日子以后,伍源派出亲信,在蒋儋后人处,找到了一个重要物证。
这是一块石碑。
当年,石碑是蒋儋雇人凿刻的,并密藏了起来。
在石碑上,载明各个金窖,所藏金银珍宝,大致品种和数量。从中表明,各窖的品种、数量。
其价值超出人们想象。
这本身就是一件重要物证,但蒋儋后人不肯轻易脱手。
伍源只得用高价租用。
待对方同意后,伍源立即派人雇条木船,将石碑运来武汉,作为金窖价值之佐证。
耿岘得知此消息,重金派人在运输中,将载着石碑的木船沉没。
果然,派出的人得手,石碑随木船一起沉入江底。
消息传来,伍源当场口吐鲜血而亡。
耿岘由此发了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