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黄姀才知上当。继而嘲骂赵虎,是笑面虎,两面三倒,不可信也。
宋妘怒骂唐春:“我之今日,亦是你之明日,不信走着瞧。”亦怨恨兄宋羴无谋,引狼入室,致有今日之祸。
宋妘、黄姀、周仁三人,相拥而哭。
唐春催逼让其尽快喝。宋妘说:“你这个婊子,是毒妇,亦不得好死。”
唐春大怒,叫家丁上前,扯住妘姀二妇之头发,往其嘴里灌毒酒,以白布勒周仁而亡。
待三人无气息之后,赵虎从屋内屏风后出,说:“干得好。”
令家丁掩埋尸体。
即日赵虎报官,捕快到来,现场勘察,验证毒药,一切指证唐春,于是将其逮捕,收监。
次日,州官沈南升堂,审之。唐春供述说:“我本意不想杀光他们,只想教训一下。杀之实乃赵虎之意,与我无关。还有家丁皆参与了的。”
沈南令衙役引虎及八名家丁上堂。
过了大门、二门、仪门,一共有六扇门,就是大堂。
沈南坐在大堂北面正中。
旁边有师爷姚耀执笔。
堂下站立三班衙役、打手,他们手持刑具,一个个凶神恶煞。
大门外还挂有半红半黑水火棍,越发显得威严。
到了衙门大堂这里的人,来之前,无论如何雄赳赳、气昂昂等了不起的态势,到了之后,其威风自然就会减少一半之多。
沈南审问赵虎、家丁:“嫌犯唐春供述,你们皆参与了杀人,可属实?”
赵虎供述:“冤枉矣。分明是唐春,心生嫉妒,策划,谋害家人,彼欲嫁祸于我。”
家丁皆说:“这是唐春血口喷人,出事时,我与赵掌柜在迎春院,因为那里常发生打架事件,于是赵掌柜则带上我们,不信,你可问迎春院之老鸨。”
沈南令传老鸨吴姣上堂。沈南问:“那日上午,你可见赵虎及家丁?”
吴姣说:“回大人话,我见了。那日上午,赵虎一直在迎春院找姑娘玩,家丁们皆站立门外,直至下午饭点时,才走。”
唐春听此言,方才醒悟。知被陷害,无意间成了赵虎之子弹,大怒,以手指对赵虎说:“你这家伙,天地良心,明明是你指使俺下毒杀人,安排家丁打手协助,你为何不承认?我今后做鬼都不会放过尔。”
沈南说:“你这犯人,人证与物证俱在,有何辩解?快快用刑,如实招来!”
随着沈南“用刑”一声令下,便有一个打手过来,提着唐春的头发。又过来两人,一边一个,架着唐春的膀子。
又来两人,每人拎着一根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唐春瘦弱的身体上。五十下后,又换人打。
打得唐春哎呀连天地直叫唤,最后不得不全部招认主谋毒死宋妘、黄姀、周仁三人事实,终于屈打成招。
当日宣判,判处唐春死刑。
此宗冤案,富州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街头巷尾,城乡村野,传言四起,猜测与议论皆有。
或言:“沈南贪赃枉法,三条人命,不派人仔细调查,则草草了事结案,其中必有猫腻。”
或语:“出了如此大的命案,赵虎难辞其咎,怎么不可能无责任?肯定以银两贿赂。”
或议:“赵虎硬,有后台,有背景。不然,彼未曾受过。”
无风不起浪,谣传有些影子。那赵虎确实不简单,竟有通天之本事。
且说赵虎一手策划,唆使唐春出面,杀了宋妘、黄姀、周仁三人,扫清图财障碍。州官判定唐春死刑,赵虎却置身事外。缘何?
其实,赵虎早有谋财害命之心,先把大权弄到手,后又娶了妘姀二妇,故意把妓女唐春带回府,引起内眷争风吃醋,互相残杀。
事后以重金贿赂州官,给老鸨吴姣及家丁等一干人金银珠宝,使其作了假证。致使赵虎全身而退,顺理成章独占周氏家财,将“周氏”改名为“赵氏”。
整个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没有贵人帮助,也许不会成功。这个贵人到底是谁?还得从赵虎收养义子说起。
赵虎往陕西汉中,经营生意,不善,亏了血本,心情遭透了。
一日,至集镇,散步亦散心。见一名男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乞丐。男孩眼巴巴地望着烧饼摊,嘴角流口水,兴许是饿急了。
赵虎上前问:“几岁啦?”
男孩答:“今年七岁。”
赵虎问:“叫啥名?”
男孩答:“我叫莫堃。”
赵虎问:“你父母呢?家在何处?”
这一问,莫堃伤心哭了起来。边抽泣边答:“我是河北邯郸人氏。近年闹灾荒,父母姐弟皆被饿死,只剩我一人,随逃荒人群到此。”
这一答,勾起了赵虎怜悯之心。
赵虎在路摊边买了几个烧饼,递给莫堃,说:“见你模样,面黄肌瘦,肯定饿了。你拿着吃。”
莫堃接过饼,并不急着吃,而是跪在虎面前,喊了一声“爹”。
这一喊,让赵虎落了泪,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赵虎之子,被打掉。相好邝静,因堕胎身亡。如今赵虎亦是孤家一人,远在他乡,有人叫他爹,自然是感动的。
赵虎猛然一把拉过莫堃,发现五官端正,眉清脸秀,尤其是眼睛,特别有缘。不由得心一动,说:“你愿跟我走,当我儿子否?”
莫堃说:“身边没有亲人,我愿认您为爹。”
赵虎收养之,将其带回四川踵州老家。
赵虎教导:“古人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供你念书,望儿有前途。我吃亏皆因读书少而无用。”
莫堃说:“我喜欢读书,只是目前困顿,恐怕无钱。”
赵虎说:“爹哪怕砸锅卖铁,亦要把儿盘出头。”
他并未食言,省吃俭用,把宣送至私塾,授以诗书,教以礼节。跟着制墨大师学习制墨技术,而且有此天赋。
莫堃很快领悟到了制墨技术精髓,为其以后发展奠定了基础。谁知供人读书,学资不低,难维持生计。
正当赵虎感到吃力之时,段熙说:“不如将其送入宫中,看莫堃之造化。”
赵虎很担心。莫堃看出赵虎心思,说:“眼前唯有此路最好。爹不必为儿担心。”见此言语,赵虎乃允之。
临行前,赵虎说:“宫廷不比家里,错综复杂,盘根错节。到那里,要有眼色,放机灵点儿。爹盼儿成宦官,日后依靠之。”
莫堃说:“儿牢记爹之嘱咐,一定不负爹之厚望。”果然,在宫廷当太监,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他精于制墨,所制罗墨坚如玉、纹如犀——那纹路像犀牛角那样细密,浸泡在水里三年不坏。
一锭罗墨,以每天书写万字计,可用十年;墨的边际处,锋利可以裁纸。
由此莫堃所制造罗墨,被视为墨中神品。有人尝试用一斤马蹄金,换一两罗墨,莫堃慨然拒绝。
皇帝酷爱笔墨书画,于是,莫堃就走近了皇帝身边,专门侍候墨宝。又因长得俊秀,知书达礼,让王公贵族刮目相看,很快得到皇帝之欢心。
莫堃得了宠,自然而然帮助赵虎不少。
这次,宋妘、黄姀、周仁三人冤案,莫堃帮忙,沈南才买账,又加上重金贿赂,赵虎才逃过这一劫。
自从虞瑁投赵虎以后,赵氏生意,蒸蒸日上,获利丰厚,多半缘于虞瑁之主意。
时山西发生瘟疫,虞瑁审时度势,对赵虎说:“晋生瘟疫,会染江南,乃至全国。江南乃鱼米之乡,若此,粮食供应紧张,粮价定会涨。”
赵虎问:“如何是好?”
虞瑁说:“先差人至山西打听实在,再做打算。”
赵虎从之,令伙计包琪往前打听。
数日后,包琪返回,说:“山西确有瘟疫,且厉害。”
虞瑁说:“集中资金,购买粮食,不留余力,囤积起来。”
不出所料,疫情失控,四处蔓延。朝廷下令,禁止贩运粮食。这引起恐慌,百姓大量购之,致使粮缺、价格暴涨,因此大赚了一笔。
赵虎大喜。
某日,虞瑁巡视绸缎店铺,见货架整齐排列,问伙计池吾:“生意如何?”
池吾答:“不怎样。”
虞瑁问:“为何?”
池吾答:“附近有好几家绸缎商铺,来客挑三拣四,货比三家。我家绸缎虽好,周围卖的多了,自然买的就少了。”
虞瑁说:“你照我安排做,生意包好。将货架故作杂乱,掺杂几件次品列入其中,如此即可。”
池吾将信将疑,以虞瑁吩咐而为之。
不数日,店铺果然门庭若市。池吾忙向虞瑁讨教:“虞掌柜,此是何因?”
虞瑁说:“以前架上整齐,来客至店,一目了然,呆不久则会至别店。而现在杂乱,则会引起好奇心,望在乱中发现优质绸缎;又故意放几件次品,来客挑选,好与次对比,则称心如意。”
池吾叹服说:“虞掌柜做生意,没几人能比得上!”、
且说王翽耻于安守家业,宁愿背井离乡,到外面拼搏创业,也不愿守着狭小舒适的家园而碌碌无为。四海为家,冒险犯难。
王翽似乎天生就是大商人的料子。
自从退出周海商团以后,王翽独自闯荡,来到甘肃宁州。但他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而身上只有十两银子。
有一天,他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看见一栋房子门上,贴着一张招租启事。
那启事上面写着:“本人欲将这栋破旧的房屋出租,年租金五十两银子。租金一次性交清。”
王翽暗想:“据我观察这条街,是宁州最繁华、客流量最大的地段之一。若是在该地段拥有一栋楼房来开店铺,生意肯定兴隆。”
虽然看中了这座房子,但是租金是昂贵的,付款方式是苛刻的。此时,他身上只有十两银子,只是年租金的五分之一,还差四十两银子,到哪里去弄呢?
租金缺口大得惊人,这可让他急得辗转反侧,几夜没睡。
一些筹资的途径,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可一项又一项地让他否定。借,刚来宁州,一个熟人都没有,到哪里去借?
到钱庄贷款,可是自己没有抵押物,钱庄能货款给他吗?
去找人合作,别人若发现这个商机,早就独吞了,还会跟他合作?
在绝望中,王翽眼前一亮,一条瞒天过海的妙计,在脑海里面诞生。
因为商人交往,具有浅表性、局部性等特征,使衣貌取人,成为必然。外在形象,成为反映一个人身份、地位的基本因素,这使穿着成为了脸面。
所以商人们,都是衣冠楚楚。一身高档服装,是必不可少的。
在家中,穿得随便、自然。而一旦出门,则极重仪表,内外有别。那些商人宁可吃得差一点,也要穿得好一点,因为穿是给别人看的。
因此,王翽衣着体面地找到房主,说:“我叫王翽,请问先生贵姓?”
房主见王翽穿着得体,第一印象不错,觉得是个买主,便介绍说:“我叫俞方。”又问:“你是来租房子的吗?”
王翽说:“是的,俞掌柜,您的租金能不能再少点?”
俞方说:“不能少,这是一口价。”
见王翽有点犹豫,俞方又说:“你看隔壁那个房子,与我差不多大,年租金六十两银子,只是我这房子有点破旧,故此只租五十两。”
王翽有些怀疑,说:“是吗?”
俞方说:“是的!您也看到的,这条街道是最繁华的,做生意保证兴隆。”
王翽觉得俞方说得在理,便答应了,说:“好吧!我是一家丝绸庄的掌柜。我要和我的合作伙伴商量,但合作伙伴外出经商了,要二个月才能回来。”
俞方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王翽说:“我想先付五两银子定金,把这个房子先租下来。剩下的四十五两银子,五十天后一次性交齐。若到期交不齐租金,您可没收定金,房子另租他人。您看行吗?”
俞方见有利可图,就爽快地答应了,说:“行啊,但是我们要签订一个契约,黑纸白字,以后才能说得清楚。”
王翽说:“那是应该的。”
俞方找来笔墨纸砚,把契约写了,一式两份。两人在契约上分别签字画押。
租房协议签订后,王翽找人装修,找到陈默。陈默说:“我要看租房契约,再签订装修协议。”
王翽把租房契约给陈默看。
看罢,王翽说:“陈掌柜,请您在四十天之内按我的设计思路把房子装修一新。我先付二两银子定金与您,其余装修费等您装修好,我验收合格再付行吗?”
陈默应允。
接着,王翽凭着租房契约和装修协议,与六家店铺分别签订赊销协议,以赊账的方式购置了地毯、桌椅、床铺、灯具等设备设施。
所采购物品价值和装修费用共达八十两银子。
到了四十天时间,陈默把房子按时装修好,让王翽验收。王翽进屋一看,这空屋子经过装修,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豪华客栈。
与此同时,王翽四处张贴招租广告。在不到十八天时间,有十多位有意者前来治谈。最终,他以一百六十两银子的价格转租出去。
这样,王翽还清欠款后净赚三十两。
在一次性收到一百六十两银子的租金时,离王翽交房主租金的最后期限,仅仅只有二天时间。
如果再过二天不交俞方的租金,则前功尽弃,赔了七两银子还不算,还要欠八十两银子的债务。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则全军覆没。
生活中商机累累,关键在于人有没有胆量和谋略,有时候在空手的情况下,巧施计谋,也能在商海中打下一片天地。
王翽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巧用时间差,凭借协约、合同等有效手段,将操纵权控制在自己手中。
在契约、协定规定的时间内,利用约定的不同时间差,巧妙筹划,瞒天过海地调动别人的资源为已所用。
王翽知道俞方是一名成功商人,于是想方设法结识俞方,给予自己生意上的支持。
在按时交了租金后,王翽请俞方吃饭。在吃饭过程中,王翽说起自己的遭遇,令俞方同情,给王翽介绍了一个叫周扬的盐商。
俞方说:“我以前帮助过周扬,他那里应该有一些生意可做。”
王翽说:“周掌柜不认识我,我如何才能赢得他的信任?”
俞方说:“赢得周扬的信任,不难,主要是看你的表现。我可以给周扬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我写的信去找他,他才能接见你的。”
各位看官,你道俞方帮助过周扬啥呢?
周扬携带妻韩茵,乘船来到葛州。
葛州知府邓慎是好色之徒,偶然间见到韩茵容貌佳丽,一心想将其霸占为已有。居然罗织罪名,将周扬下狱,强夺了周扬之妻。
周扬虽满腹怨屈,也无处倾诉。只得向邓慎献上黄金百两,赎出自身。
妻子韩茵被霸占,周扬却奈何不得。
一日傍晚,周扬神情沮丧,凭窗而立,见俞方健步走来,周扬无动于衷,木然自僵。俞方见周扬面色阴郁,主动上前,打探有何不平之事。
周扬见俞方满身豪气,声朗气清,不似常人,将邓慎夺妻之事,如实告诉了俞方。
俞方闻之,不动声色,安慰周扬,说:“这是小事一桩。看我的,我即刻就去将你妻及财物取回。”
周扬甚是感激不尽,出于怨恨,周扬又拜求俞方,说:“既然您有如此本领,何不斩草除根,杀却不平?”
然而。俞方却只是行侠仗义,并不想轻易杀人,说:“此乃神明之事,非属我辈。”言毕,俞方独自而去。
不多时,俞方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邓慎家中,且变化形貌,乔装改扮,简直让人认不出来。
俞方见到邓慎,叫邓慎速将韩茵及所受金帛,如数送回。不然,必见刀起头落。说罢,即隐身而退。
邓慎吓得魂不附体。
自知遇见了仗义豪侠,只恐脑袋搬家,不敢息慢,连夜将韩茵及所受财物如数送还周扬。
周扬夫妻又得团圆,也不敢再在此停留,连夜启船离开葛州。欲待感谢俞方,俞方却已悄然不知所在。
俞方离开葛州,来到宁州。周扬夫妇离开葛州,也来到宁州,当起了盐商。两人在宁州,不期而遇。
周扬来宁州,还是个一贫如洗的伙计。由于周扬一贯志向远大,一直想当一名成功的盐商。
后来,周扬在俞方的扶助下,又顺利地拿到了盐引,又拉了几个弟兄,经营一家盐场。
经过精心经营,得以快速发展。
周扬的盐场,由一家最初年产值不到万两银子的小场,变成了拥有几百名伙计、年销售额达百万以上银子的大场。
获利颇丰,影响深远。
那么,王翽想做啥生意?
原来,朝廷实施开中制,即朝廷控制盐专卖权,生产与销售,均要得到许可,其证件称为盐引。
根据需要,朝廷出榜招商,让商人获得盐引,前提是商人必须把军粮送至边防卫所。
从内地运粮,路途遥远,运输极其不便。
一般盐商,就地取粮。瞅准这个商机,有人专为盐商经营粮草生意。或囤积,或出售,或购进,或销售,大获其利。
王翽正想购买粮草给盐商周扬。
某日,周扬坐在会馆里面,喝着茶水,想起当年,不觉感慨万千。对俞方的扶助,周扬刻骨铭心,念念不忘,并随时准备报答。
这时,突然来了一位饭庄的店小二,给周扬送来一份请帖。
原来,一位叫王翽的年轻人,约他晚上六点半去一家豪华饭庄吃晚饭。
同时,那店小二还给了周扬递上了一份举荐书。
周扬阅完后,才知是恩人俞方写来的。俞方在信中举荐王翽来跟自己做生意。既然是恩人推荐,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周扬自然要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