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谦虚地说:“我哪有说的那么好,望先生多多指教。”
谢茂说:“指教不敢当,互相学习探讨。”
周睿拜谢茂为师爷,日夜请教。
正商议间,有人报,甄龙皮货生意经营情况。
原来,甄龙在踵州,有一个皮货庄,叫“甄氏皮庄”,让甄昌与金应二人负责,甄昌兼任大掌柜,金应兼任二掌柜。
这个皮庄,以高官、富商消费群体为主。
“甄氏皮庄”在周边几个州,享有较高知名度,每年销售额较大,垄断了皮货市场,并成为竞争对手模仿的对象。
正当甄氏皮庄傲视群雄、不可一世之时,周睿暗自立下雄心壮志,发誓创建一个更好的皮庄。
有朝一日,让其“周氏皮庄”击败甄氏皮庄,并且取而代之。
周睿问谢茂怎么办?
谢茂说:“在踵州,甄氏皮庄影响力较强。要想实现这一计划,显然在踵州是不可能的。据我观察,它在窦州较弱,我建议先在窦州发展。”
谢茂又到市场考察,认为甄氏皮庄营销模式可以借鉴,但是不只做高档,应该是高中低档都有,满足各层消费群体。
周睿听取谢茂建议。
接下来,周睿叫崔煜任皮庄掌柜,着手批量生产高中低档皮衣,样式独特,颜色精美,耐穿好看,物优价廉。
推出市场后,迅速得到消费者喜爱。三五日之内,上千件皮衣被抢购一空。
初试牛刀,小胜一盘。周睿先是欣喜若狂,继而忧虑萦绕心上。
于是,对谢茂说:“若甄龙察觉,肯定不会放过,也许把我的皮庄扼杀至襁褓中。怎么办呢?”
谢茂说:“这不难。”
周睿静听。
谢茂说:“第一,想方设法控制周氏皮庄销售区域,尽力不使它延伸至踵州。”
周睿沉思。
谢茂说:“第二,利用窦州天时、地利、人和优势,频做密集式广告宣传,屡次对甄氏皮货设置重重障碍,倾尽全力拖累之。”
周睿从之,遂安排崔煜落实。
在窦州,甄氏皮庄虽也有批发商,但他们各自为政,谁也不管谁,分散作战,势孤力单,难成气候。
而甄龙经营项目繁多,精力根本没有顾过来。即使偶然清楚,也只是让甄昌与金应二人关注动向,而没有采取实际行动。
崔煜带领手下伙计,一点一滴蚕食窦州皮货市场。
谢茂见“累敌之计”生效。
建议周睿进军葛州、桐州、巴州等周边地区,打开销路,促使零售额上升。
经过一段时间努力,周氏皮货不费吹灰之力,营业额度突破六千件以上。
至此,谢茂觉得时机成熟,建议打回踵州,与甄氏皮庄较量高低。
周睿问:“有无具体策略?”
谢茂说:“在踵州,先必得束缚甄氏皮货手脚。派人分别游说如布匹、丝绸等相关行业的掌柜,共同对付甄氏皮货。”
周睿听其言,拿出大量银子。
派崔煜、马骉、郑戬、高炽、马瞻、曹政、孙立等精干人员,分别至外请客送礼吃饭,拉拢客商,结成同盟,团结商人,尤其是反对甄龙的那帮掌柜。
谢茂还建议,举办皮衣表演。周睿立即布置。
次日一早,便在人群热闹的集市旁边,搭台子,扯横幅,上书“周氏皮衣”。
聘请长相出众、身材魁梧、有衣架子形状的人,穿着皮衣在台子上走来走去。
那些客商都来捧场,崔煜叫伙计,就在现场叫卖。
众人见状,都围过来,你一件,我一件,都来抢购。不到半天时间,上千件皮衣售空。
甄昌与金应见状,气恼不已,但又无计可施。
周睿当然是满心欢喜。
连续宣传攻势,在踵州,周氏皮货陆续上市,价格却比甄氏皮衣便宜。还给批发商、零售商以更多优惠。
一些平民百姓,花不多银子,就可穿上富贵人家穿的皮衣,当然求之不得。
周睿担心地说:“消费者购买皮衣,价格高了,就不能持久;优惠少了,就难以调动经销商积极性。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吃亏的。怎么办?”
谢茂安慰:“没事,只要是打响了名气,就不怕。”
周睿静听。
谢茂说:“甄龙专注于高档,衣服样式古板,而我们是高中低都有,样式活泼。无论怎样,甄氏都无法与之抗衡。”
停顿一会,谢茂说:“所以不用担心,现在吃亏一些,但不至于亏本,可以薄利多销。”
甄昌与金应报告给甄龙。
甄龙感觉威胁极大,心中忐忑不安,但却难有动作。
因为甄氏皮庄做工方略与经营模式早已固化,即使小部分调整需要花费巨大,算起来不太划算。
正当甄氏正在忍受之时,周睿却不停吹响围攻的号角。
谢茂又提出了一个大胆建议:“若皮衣款式,更新颖一些。比如做成皮裙,向妇人销售。”
此是惊人之举,封建时代妇女穿裙子,要暴露雪白大腿,那是有悖封建礼仪规矩的,恐怕会遭到保守势力强烈反对。
这也正是周睿所担心的。
但周睿决定试一试,遂安排崔煜归办。不久,皮裙出来了,没有想到深受女性消费者欢迎,供不应求。
周睿以为会遭到强烈抗议,他是有心理准备,也考虑有应对之策。
但事实上,事与愿违。
刚开始,有一些反对声音,但等了许久,却未闻反对声持续下去。
这时,谢茂又大胆建议:“用皮做成儿童服装。”
周睿听其言,叫崔煜又研制出一系列儿童皮衣套装。
这下引起了官府衙门关注,甄龙在旁边煽风点火。
于是,知府鲁浦警告周氏皮庄,不要再制作。
但踵州市场,却依然暴销,禁不住对美的追求。周睿安排曹政拿银子到衙门上下打点,使得官衙不再出面干涉。
接着,谢茂闻讯,又在束缚皮衣的方略上下功夫,再使其广泛宣传的策略。
谢茂让人传言:“甄氏皮衣已经落后,现在根本不能与朝气蓬勃、大胆无畏的周氏做正面交手。”
周睿以谢茂计谋,一面不断地让人传言,一面又推出更具挑战性的款式。
接踵而至的打击,顿时使甄氏皮衣销量锐减,价格一跌再跌,出现了严重亏损。而周氏的销量已远远超过甄氏。
正当甄氏内外交困之时,周睿又进军山城、蓉州等大城市,博得不同消费者交相喝彩。
甄昌与金应大败,但心有不甘。
见与周睿经商不赢,便想通过武力,把局面扳过来。遂聚众商议,武力进攻周睿。
李贵、李宝齐声说:“我二人自投甄总以后,未有寸功,愿请出战。”
甄昌大喜,叫二人前往厮杀。
探子飞报周睿。
周睿闻之而惊,遂与谢茂商议。
谢茂说:“不必惊慌。可叫马骉从左而出,郑戬引军从右而出,您与崔煜前路相迎。”
周睿从其言,即差马、郑二人去讫。然后与谢茂、崔煜等人,前来相迎。
行不数里,只见尘头大起,李贵、李宝来到。
两队相迎,周睿问:“来者何人?”
李贵说:“我叫李贵,特来捉你。”
周睿大怒,使崔煜出马。
二人交战,不数合,崔煜一枪将李贵刺死。
周睿挥军掩杀,李宝抵敌不住,退回便走。
正行间,路傍一队突出,为首一人,却是马骉。
马骉引人冲杀过去,李宝夺路走脱。
行不到多远,又一队拦住去路,为首一人,挺矛大叫:“你郑戬爷爷在此!”直取李宝。
李宝措手不及,被郑戬一矛刺中,翻身而死。余众四散奔走。
周睿大胜而回,重待谢茂,犒赏众人。
却说甄昌闻二李被杀,大惊,与金应商议。
金应说:“二人大意而亡,今只宜按兵不动,申报甄龙,叫援兵来助。乃为上策。”
甄昌说:“可能不行。前些日子,与周睿经商不过,我们被打得惨败。甄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必须要想办法赢回来。”
金应说:“周睿比较能干,真的不可轻视。”
甄昌问:“你害怕了吗?”
金应说:“我并不是害怕,小心为妙!”
甄昌大怒,说:“那你是啥意思啊?我一定要打赢周睿!”
金应说:“既然如此,你去吧,我留守。”
甄昌说:“你不与我同去,看样子,你真的是害怕了。”
金应不得已,只得与甄昌一起前来。
且说谢茂得胜归之,对周睿说:“甄昌知二李被杀,必来报复。”
周睿问:“当何以迎之?”
谢茂说:“彼若尽起而来,他们的皮货店必然空虚,可乘间而夺之。”
周睿问计。
谢茂附耳低言,如此,如此。
周睿大喜,预先准备已定。
忽有人来报,说:“甄昌、金应引人来了。”
谢茂说:“果不出我所料。”遂请周睿迎敌。
两队对阵。周睿叫崔煜出战,甄昌叫金应出迎。
金应与崔煜交锋,……。
约战数十个架式。金应料敌不过,欲退回。
崔煜欲追赶,周睿叫回,遂各罢兵归之。
金应回见甄昌,说:“他们真的厉害,不可轻敌,不如回去守店。”
甄昌大怒,说:“你未出战时,已慢我心。令又不行,罪当受罚。”说罢,呼人要打金应板子,众人苦告方免。
于是,叫金应为后队,甄昌自为前队。
次日,与周睿对阵。谢茂叫崔煜从东南而入,径往西出。
崔煜得令,挺枪跃马,径投东南角上,呐喊杀入。
甄昌望北而走。
崔煜不追赶,却往西边,从西杀转东南。
甄昌队伍大乱。
周睿叫人冲击,甄昌大败而退。
谢茂叫不要追赶,归之。
却说甄昌输了一阵,方信金应之言,与金应商议,说:“周睿必有能人相助。”
金应说:“我虽在此,甚忧皮货店。”
甄昌说:“今晚去偷袭。如得胜,再作计议。如不胜,便退回皮货店。”
金应说:“不可。周睿必有准备。”
甄昌说:“你确实胆小怕事,怎么打得赢?”遂不听金应之言。自引人为前队,使金应为后应,当夜二更偷袭。
却说谢茂正与周睿议事,忽一阵风骤起。
谢茂说:“今夜甄昌必来偷袭。”
周睿说:“何以敌之?”
谢茂笑着说:“我自有办法。”遂秘密安排妥当。
至二更,甄昌到来,一看,只见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甄昌知有准备,急叫退回。
崔煜杀来。
甄昌不及退回,急望北河而走。将到河边,才欲寻船渡河。
岸上一队人杀到。为首一人,却是郑戬。
甄昌死战,金应保护甄昌下船渡河。甄昌渡过河面,入上岸奔至皮货店,令人叫门。
只见有人开门,一人急出,大喝,说:“我已取你店多时。”
众惊视之,却是马骉。
甄昌大惊,退回便走。
马骉追杀过来。甄昌星夜败走。
一路上打听,方知周睿有谢茂为军师,设谋定计。
周睿大获全胜,引人入甄氏皮货店。
店内一掌柜,叫周必,与周睿同姓,遂请周睿到家,设宴相待。
只见一人,侍立于侧。
周睿视其人,器宇轩昂,因问周必说:“此是何人?”
周必说:“这是我侄子周松,因父母双亡,故依于此。”
周睿爱之,欲嗣为义子。
周必欣然从之,遂叫周松拜周睿为义父。
周睿带回,令拜马骉、郑戬为叔。
马骉说:“兄长既有子,何必收义子,后必生乱。”
周睿说:“我待之如子,彼必事我如父,何乱之有?”
马骉不悦。
周睿与谢茂计议,叫崔煜守皮货店。
且说甄昌、金应两人,大败而回,见甄龙,诉说败绩,主动请求责罚。
甄龙冷笑,说:“无妨,赢败难料,以后注意就是。”
停顿一会,甄龙问:“我感到奇怪的是,凭周睿以前那帮人,打败他应该没有多少问题,但却输了,看样子周睿已经有人替他出主意,就是不知谁?”
甄昌说。“叫人打听得知,是一个叫谢茂的人。”
梅夡说。“我知道此人叫谢茂。”随后梅夡介绍了谢茂的情况。
原来,谢茂之父昔日为南州知府,但不久病死于任上。
按照律令,知府死在任上的,赋敛送葬所得必千万以上,通归自己所有,以此定为产业。
当时,又很少有人死后,服三年丧的。
谢茂之父死时,一概不收当礼,并在父亲坟上结庐守丧三年。
因此,谢茂得以扬名。
后来,朝廷有高官举荐谢茂作了通县县令,那时谢茂才二十几岁。
通县这个地方,本来豪暴盗贼很多。一听说谢茂来做县令,为非作歹的人却偃旗息鼓。
谢茂到通县上任半年,恰在这时,谢茂之叔父被陶亓所杀。
为了报仇,谢茂辞去了县令之官职。
一位豪杰叫魏屠,因为杀了陶亓,躲藏了一年多,遇到大赦才出来。众豪杰侠义之士都很敬慕魏屠。
谢茂也同魏屠,倾心相待。
因此,谢茂结交朋友,不论贵贱贤愚,多至无数。
有人讥讽谢茂,说:“你本为知府之后,甚有贤名,为复仇杀人,也算不失仁义。何必如此放纵,做轻侠之徒呢?”
谢茂自嘲地反问:“你见过寡妇吗?”
那人问:“当然见过。”
谢茂说:“寡妇刚守寡时,自守恭谨,一本正经。一旦被盗贼所污,就淫滥不能自拔。自己明知这样不好,却再也改不过来。我就像是寡妇这样的。”
那人自地无容而退。
谢茂专以赈济贫穷、赴人之急为要务。
某日,朋友请谢茂饮酒。
有人告诉谢茂:“有一位客人,叫糜松,因母亲去世了,避在里宅,不能来赴宴。”
谢茂前去叩门问候,听到里屋有哭声,进门施礼凭吊,问糜松:“丧事办得如何?”
糜松说:“家中一无所有,无法办丧事。”
谢茂闻言,说:“先等着,我随后就来。”返回来,对主人说:“人家老母死在地上无法入殓,我哪里还有心思喝酒?请撤去酒食。”
众宾客们争问都需要什么东西。
于是,谢茂侧身而坐,写了一个清单,记下所需衣被棺木等一应物件,叫众宾客分头去办。
当天晚上,众人又会聚在一起。
谢茂亲自看了一遍,所办物件一应俱全,这才对主人说:“现在可以敢喝你的酒了。”
随即,摆席开宴。
谢茂不待吃饱,就带着众筹物件送了过去,并替糜松办理了母亲丧事。
虽然如此,但也有人称谢茂为“好人之雄”。
谢茂的朋友犯法者众多,被官府逮捕了几次。
后来恰恰都遇到大赦,又放了出来。
谢茂有些害怕,为了躲避门客,跑到官府衙门当差。
因看不惯衙门中乌烟瘴气之事,与上司发生争执,谢茂被辞退了出来。
谢茂怒火填胸。
一个人驾着车,趁夜晚到江城老家,进入里宅躲藏起来不见外人。
谢茂叫奴仆李雕到市上去买肉。
李雕依仗谢茂之气势,与屠夫争执起来,竟然举刀将屠夫砍死了。
当时,有一位叫赵拓的人,到江城代县令任职。
刚上任时,谢茂未去拜见。
赵拓很是恼火,知道谢茂以豪侠闻名,就想拿他开刀,来个杀鸡给猴看。
于是就派了两个差役,去守住谢茂之门户,将李雕捉拿归案。
直到中午,李雕也没出来。
这两个差役,便想进去,杀了谢茂,回去交差。
谢茂被困在屋里,毫无办法。还是谢茂的朋友祁宓劝说赵拓,罚谢茂肉袒自缚,到廷门谢罪,才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