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拜谢,以为高昪中计。
高昪悄悄地给何殿说:“我猜此二人,不是真的来降,可能是甄龙派来的奸细。将计就计,叫他们通报消息。你可殷勤待之,加以防范。等到正式出兵的那天,先杀他二人来祭旗。你可小心为妙,不得有任何闪失。”
何殿应允而去。
焦帻入内,见高昪说:“罗远、罗凌二人之降,可能是诈降,不可收留。”
高昪大声说道:“人家是来报仇的,怎么说起是诈降?你不要疑神疑鬼的。”
焦帻默然退出,去告诉秦智,秦智笑而不答。
焦帻有些恼火:“你笑啥子?”
秦智说:“我笑你不识阴谋。你想想看,早不来降,晚不来降,正是交战之时,却有人来投降,这分明是甄龙派人来探听情报的。高昪不说破,只好将计就计,让他们给甄龙通报假消息。”
焦帻猛然醒悟。
却说高昪正在帐篷里,坐着思考问题。夜已经很深了,高昪竟然没有一丝睡意。诸献见高昪帐篷里面还亮着灯,就悄悄进来拜见。
高昪问:“诸兄为何深夜至此?”
诸献说:“虽敌人实力强,但对山地战陌生。何不采用以小对大的战术?”高昪有些诧异:“这是谁教你的?”诸献说:“不是谁教的,是我自己想的。”
高昪说:“我正要如此,故留诈降之人罗远、罗凌,与我向甄龙通告假情报,但我方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诈降。”
诸献说:“某愿意。”
高昪说:“不受些苦,甄龙如何信你?”
诸献说:“我世代受萧氏厚恩,无以为报,愿以此相报。即使受苦,我也愿意。”高昪拜而谢之,说:“君若能承受此苦肉计,则是萧氏商团之大幸。”诸献说:“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次日,高昪大会众人,秦智也参加了。高昪说:“今甄龙正训练精兵,随时可能来攻占,在座诸位,速做准备,不得有误。”
诸献说:“再怎么准备,也无济于事,不如信黄诚老先生的话,速做投降。”
高昪闻言,勃然大怒,高声叫道:“我奉萧东家之命,与周睿同守基地。你竟敢还说投降之言,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诸献骂道:“你这个小毛孩,我跟随萧氏商团之时,你还在尿裤子,敢对我如此无礼。”高昪闻言,怒不可遏,叫赶快把人撵走。何殿出来劝说:“诸献是萧氏商团元老,暂且宽恕。”
高昪指着何殿,态度恶劣,语气生硬,大声骂道:“你他X的,这里没有你说的份。先前我已打了招呼的。若有违抗,别怪我不客气。”
何殿被高昪骂了,怏怏而退,心中很是不服气。
众人跪下,集体求饶,说:“诸献固然当撵,但大敌当前,以稳定人心为宜。暂且宽恕,先记在于此。待胜利之后,再来算账,也不迟算。”
高昪余怒未息,众人又苦苦求饶。高昪说:“若不看在众人面子上,我是不会罢休的。既然如此,可以留下来,但也要有惩罚措施,否则难以服众。”
遂叫人将诸献打棍子一百下。
众人又求免,高昪叱退众人,喝叫棍打。将诸献剥了上衣,拖翻在地,打了五十大棍,鲜血直流。众人再次求饶。
高昪狠狠地说:“不行,还要继续打!”又打了五十大棍,打得诸献皮开肉绽。扶回本帐,几欲昏绝。观者无不泪流满面。
焦帻也看到了,责问秦智道:“今日高总发怒,往死里打诸献,我们不好劝,但先生是客,好劝说些,为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秦智笑了笑:“你蒙我哟!我去劝,也没用。”
焦帻问:“我与你自同来,没有哪件事蒙过你的。今日何出此言?”
秦智说:“今日高总打诸献,又是故意设计阴谋,是演戏,演得极其逼真,难道你不知道吗?如何要我去劝他?我去劝,岂不是自讨无趣?”
焦帻又猛然省悟。
秦智又说:“不用苦肉计,如何瞒过精明的甄龙?随后诸献要去甄龙那里诈降,却叫罗远、罗凌报知其事。你见到高昪,千万别说我知道此事,只说我也埋怨罢了。”
焦帻辞去,回见高昪。焦帻问:“今日何故责打诸献?”高昪反问:“众人报怨吗?”焦帻说:“大多数人心中不安。”
高昪问:“那秦智是怎么说的?”焦帻说:“他也埋怨高总不讲人情。”高昪说:“这次算是把他瞒住了。”
焦帻反问:“怎么了?”高昪说:“今日痛打诸献,是我的计谋。我叫诸献诈降甄龙,须用苦肉计方能骗过,就用以小攻大之计,可以取胜。”
焦帻暗想:“秦智果然厉害,一眼就识破此计。”但他不敢在高昪面前说出来。
且说诸献,睡在帐篷里面,众人都来慰问。诸献都不说话,只是长吁短叹。忽报戚伟来看望,诸献将其请进帐篷内。
戚伟问:“诸兄与高总有仇吗?”
诸献答:“没有,当然没有。”
戚伟又问:“那既然如此,莫非是高总以苦肉计罢?”
诸献问:“你怎么知道的?”
戚伟说:“我在旁边,静观举动,猜出来的。”
诸献说:“你知道的,我家世受萧氏厚恩,无以为报,故献此计,以对付甄龙。我虽然受苦,毫无怨言。我看那么多人,无一人可为心腹,只有你还有忠义之心,敢以此言相告。”
戚伟问:“你把秘密这样告诉我,是不是要让我献诈降信?”
诸献反问:“我确实有此意,不知你是否愿意?”
原来,戚伟与诸献认识时,是前些年,两人担任推销员,分别给萧氏商团推销药品中结识的。
那时,萧氏商团当家人还是萧强。
拜访萧强,那天早上,诸献还特意把药品温习了一遍,然后满怀信心地来了。
来到会馆,诸献正襟危坐等候。
少顷,萧强等人陆续走了进来。诸献连忙起身迎接,上前打拱作揖。一番寒喧之后,大家落座,就等着看诸献的汇报。
开始,诸献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场白,就直接切入正题,介绍自己带来的药品。
诸献说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把能想到的药品优势都讲了出来,中间还时不时地贬低竞争对手。
不过,效果却没有诸献想象的那么好。萧强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借故离开了,其他留下来的人,也是昏昏欲睡、如坐针毡。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萧强为此还向负责介绍的萧安发了一通火,说怎么找这样的人来消磨时间。
而戚伟则不同。以声东击西的迂回策略。
戚伟先是联系萧安,约定拜访时间。同样是推销药品,戚伟汇报的主题,与诸献完全不同。
先简要介绍药品,然后话题一转,开始介绍经商。谈及怎样提升商团管理水平,以及解决在经商中所面临的问题等等。
并且还列举了几个商团因管理失控而失败的案例分析,指出商团在管理方面的漏洞以及怎样杜绝和解决这些管理难题。
之所以汇报这些,因为戚伟打听到,萧氏商团处于起步阶段,当家人萧强还正缺乏管理经验,萧强一直致力于建设商团。戚伟讲的,正是萧强所需要的。
戚伟汇报时间,持续一个多时辰。在汇报过程中,萧强对戚伟讲的这些非常感兴趣。不仅中途没有离开,而且频频点头,还不时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汇报结束后,萧强拉着戚伟的手,又聊了很长时间。
次日,戚伟又来到萧氏商团。原来昨天戚伟已向萧强提出免费帮他做管理流程方面的调研,并且将会给出一个详细的解决方案。
两周之后,戚伟完成了调研。在整个调研过程中,戚伟对于签订购买合同之事,仍然只字未提。
而当戚伟把沉甸甸的调研报告交到萧强手中时,萧强也把一份签了字的购买协议书交给了戚伟。
这事过后,诸献听说,对戚伟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加入萧氏商团后,也介绍戚伟加入。戚伟与诸献在平日里关系中来往密切。
诸献知道戚伟善言,而且有胆魄,故叫其献诈降信,戚伟欣然答应,说:“你都这样,我不能推辞。”
诸献闻言,滚下床来,跪在地上拜谢。戚伟赶紧扶起,说:“事不宜迟,即日可行。”诸献说:“好,甚好,信我已写好了。”
戚伟受领了信件,把其藏入贴身衣袋内。当夜装扮成家丁,独自往甄龙大帐而来。被巡夜拿住,报知甄龙。
甄龙问:“是不是奸细?”巡夜说:“不知,只有他一人,自称戚伟,是高昪手下的人,有机密要紧事来见。”甄龙叫引来。
巡夜的引领戚伟至。只见帐篷内灯火辉煌,甄龙盘腿坐在床上,问:“你是何人?来此有何事?”
戚伟说:“都说甄总求贤若渴。今日见您问这话,并不是如此。我的诸献兄长,他想多了哟!”甄龙冷冷地说:“我与萧氏、周氏交战,你是对方的人,私自到此,如何不问清楚呢?”
戚伟说:“诸献是萧氏商团元老,被高昪无故毒打,心中怨气陡升。因欲投降甄爷,为报仇之计。我与诸献情同手足,前来为其献上降书,不知甄爷收留否?”
甄龙问:“书信在哪里?”戚伟从内衣袋里急忙取出,呈上。甄龙拆信观看,一遍又一遍,不下十余次。忽然拍案而起,瞪大眼睛,怒不可遏,问:“诸献用苦肉计,叫你来下书诈降,对不对?”
便叫人把戚伟撵出去。家丁将戚伟双手架住,戚伟面不改色,摇了摇头,仰天叹息,狂笑不止。甄龙叫带回,喝斥道:“我已识破你们编排的诡计,还笑啥?”
戚伟说:“我不是笑你,而是笑诸献把您看偏了。都说甄爷识人用人,极其准确适当,其实并不是如此。”这样一说,用的是激将法。
甄龙想,我堂堂一个老总,管理着近千号人,识人用人是我的特长,阅人无数,尚有不识人之理,心里便有一些不服气,随口问了一句:“你讲讲看,诸献是怎么看我的?”
戚伟反问:“既然你已怀疑,我说了,你会信吗?”
甄龙气愤地说:“这些鬼把戏,瞒得过别人,岂能瞒得过我?”
戚伟装着无辜的样子,可怜兮兮地问:“呵呵,你好聪明!我先请教一下,本来是诚心来降,你却说有破绽,请问这个破绽到底在哪里?”
甄龙说:“那我不给你讲个明明白白,既然诸献是诚心的,为何不约个时间?”
戚伟听罢,又大笑不止,说:“亏你还是老总,连这点都想不到,干脆收兵回去。想占别人的基地,简直是做梦。你就是蠢人一个。”
以语言对甄龙激了又激,甄龙心里急得不好过。这时,听戚伟骂他是蠢人,心里更有些火气,但他暗暗压住,笑了笑:“你敢骂我是蠢人,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你还是第一个。”
见甄龙逐渐上了圈套,戚伟进一步激将:“你不识计谋,不会用人,不是蠢人,是啥子呢?”甄龙找不到合适话语回答,停了好一会,只是说道:“你小子,太过分,越说越离谱了。”
俗话说,理亏则词穷。戚伟已经摸透了对方心理,进一步掌握分寸拿捏起来,找到甄龙的软肋,说道:“不是我过分,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对待上门投诚的人才并不真诚,会让整个商界笑话你的。”
甄龙说:“我从来都是服理不服人的。你若说得有道理,我自然对你佩服。”
咬着约定日期,甄龙有些心急,便有了心结,要解开这个心结,甄龙才会释然。于是,戚伟说:“诸献背着高昪来投诚,只是见机而行,不可预定日期。若是约了,万一事情有变,岂不是弄巧成拙。难道你不明白吗?”
闻此言,甄龙心结解开,遂转怒为喜:“某见事不明,故此疑问,弄个水落石出。确实真诚来投,我表示欢迎。”
听此话已松口,需要更进一步表态,以示更加真诚。戚伟说:“我与诸献是真诚来投,如饥似渴,岂有诈乎?”
戚伟表态起到了明显效果,让甄龙欢天喜地:“若你二人真心愿来,必立大功,我会给你们加倍报酬。”
在甄龙看来,戚伟、诸献二人来投,不过是为了钱财。而戚伟却说:“我们并不是只贪图钱财而来的,实则是来报仇。”
这让甄龙很是放心,遂置酒招待。
不久,有人来到甄龙身边,凑在甄龙耳边,悄悄说了一些话。
甄龙皱起眉头,有些怀疑,说:“把信拿来看。”
那人将其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之。
甄龙以刀将信封裁开,观之,眉头变得舒展开来。
戚伟猜想,此信必是罗远、罗凌写来的,给甄龙报告诸献被打的消息。
甄龙肯定会误以为投降是真实的,故而脸色变得喜悦。
事实证明,戚伟猜测的没错。
甄龙看完,抬起头,对戚伟说:“麻烦先生再返回一趟,与诸献约定日期举事,你们为内应,我们外攻,内外结合,必然成事。”
对这个要求,戚伟显然很是为难:“我已离开投此,高昪已知晓,故不能回去了。若回,高昪必然不肯饶恕。请甄爷再派其他人去吧!”
甄龙摸了摸头,执意让戚伟回去,以请求的语气,说道:“若叫其他人去,知道的人越多,事情不是容易泄露吗?”
给戚伟五十两白银,戚伟坚持不受。遂辞别出来,骑马自回。
戚伟回见诸献,见诸献还躺在床上,翻身都很困难。
自戚伟走后,诸献一直挺担心的,像一块石头悬在心中。如今见戚伟平安回来,心中甚喜,坚持要起床,被戚伟按住,叫乖乖地躺在床上。
喝了一口茶,戚伟细说前事。
将甄龙持怀疑态度,如何一眼识破计谋,他又如何巧妙应对,再后来罗远、罗凌通风报信,如何消除了甄龙怀疑,一五一十地细细述说了一遍。
诸献听了,很是感触,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口痰,似乎轻松了许多。
对戚伟的口才大加赞赏:“你真能干,口若悬河。若非你去,我这个苦可是白白受了。不仅如此,恐怕还会连累于你。”
戚伟说:“这是应该做的,等会儿,我去何殿那儿,打听罗远、罗凌二人消息。诸献说:“那又辛苦你了!”
来见何殿,何殿接入,看座上茶。戚伟说:“何兄为救诸献,被高总狠狠说一顿,我感到愤愤不平。”
何殿笑而不语。
正说话间,罗远、罗凌来了。何殿请二人坐下。
戚伟以眼神示意何殿,意思是再演一场戏,给罗远、罗凌看。
何殿会意,说:“高昪自以为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羞见他人。”
言毕,咬牙切齿,拍案大叫。戚伟坐在旁边,观之,忽然站过来,嘴杵在何殿耳边,以手掩之,故意悄声说话。
何殿低头不语,长吁短叹,数声而息。
罗远、罗凌看见赖、何有反意,心中甚喜,试探性地问:“二位兄长,有何烦恼?”戚伟说:“我们心事,你们有所不知。”罗远又问:“莫非是想投甄龙吗?”
戚伟故意大惊失色,脸色变得难看。
何殿将马刀拔出来,抓住罗远的衣领说:“我们心事已被你们看破,不可不杀之以灭其口。”
罗凌从椅上腾地站了起来,赶紧解围,用手将何殿的马刀挡住,说:“何兄且慢,我当以心事以告之。”
何殿道:“有啥事,快点说!”
罗凌说:“我二人是甄总派来诈降的,二位兄长若有归顺甄总之意,我们可以从中搭桥引见。”
何殿问:“此话当真?”
罗远、罗凌齐声答道:“当然是真的。”
何殿假装高兴地说:“既然如此,那真是天意,与你们巧合了不是。”
罗远说:“何兄被高昪臭骂之事,我们也给甄总报告过了。”
戚伟说:“我已为诸献献上降书,今日特来见何兄,相约同归顺甄总。”
何殿说:“今日既然遇见明主,当然愿意以身想投之。”言罢,叫人摆酒庆贺。四人坐下来共饮,同谈心事。
罗远、罗凌二人,大喜过望。饮罢,即刻写书,密报甄龙,说何殿也愿为内应。戚伟自行修书,说诸献想来,但身体尚弱。等过段时间,身体将息痊愈,即刻来投,以点火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