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过后,第二天便是腊月二十九。
张恒带着二女回门,但这次却没有选择上的困难了。
因为刘备今日也要回门,一大早便让家仆准备好了礼物,带着荀璐动身。
路过张恒门前时,刘备突发奇想,使人叩开了张府的大门,要和自己这位连襟兄弟一同前往。
张恒简直求之不得,有了刘备做借口,他免去了选择上的苦难,也省得到时候被蔡邕那老家伙纠缠。
于是,连襟二人结伴而行,踏上了回门之旅。
到了之后,却是荀爽亲自在门前等候。张恒当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他主要是为了迎接刘备。
“拜见使君!”
见刘备到了,荀府一众人赶紧躬身行礼。
刘备顾不上理会他们,而是赶紧冲上前将荀爽搀扶了起来。
“岳丈大人怎可如此,该是小婿向您行礼才是。”
荀璐的父亲荀肃早亡,在去年和刘备定下婚约之后,荀爽便把荀璐过继了过来,以此来抬高荀璐的身份。
荀爽却摇了摇头道:“礼不可废,先有君臣而后有父子!”
这番话说得刘备极为满意,心中那点虚荣心彻底得到满足,而后才拉着张恒一起向荀爽行礼。
这次荀爽没有拒绝,而是坦然受了二人这一礼,之后才将二人请入府中。
相比于成亲来说,回门的礼节就简单多了。
一番欢闹之后,宾客也已到齐,荀爽随即宣布开宴。
倒是蔡邕,听说张恒先来的荀氏这边后,气得不愿前来赴宴。
幸亏堂弟蔡睦苦苦相劝,蔡邕才极不情愿地赶了过来。
然后……宴会过后,张温脸上就多了两个熊猫眼。
出完这口恶气之后,蔡邕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终于舒坦了。
哼,昨日指使你侄儿先去荀氏迎亲,今日又指使你侄儿先来荀府回门,真当老夫是泥捏的啊!
就算是泥捏的,也有几分火气!
张温自知理亏,心中再怎么愤怒,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又是一日欢闹过后,第二天便到了除夕。
张恒心知蔡邕心中有怒气,所以带着蔡琰回门的时候,便多带了些礼物。
入府见礼之后,蔡母将女儿带到后院,在得知成婚当晚张恒是宿在自家女儿房中时,蔡邕才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于是,这场回门礼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下午张恒带着蔡琰返回家中后,空中却是又飘起了小雪。
这场雪来势汹汹,看上去非得下个几天不可。
伴随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初平元年进入尾声,如白驹过隙一般令人不可追寻。
回顾往事,自己正是初平元年的雪后,从南阳踏上了进京之路。却不料半路遭遇了盗匪,原主身亡,自己才侥幸穿了过来。
这一年来,的确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除夕夜当晚,张恒坐在厅堂外的台阶上,望着雪花纷纷落下,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不多时,荀采和蔡琰从后面走过,发现了正在发呆的张恒。
“子毅,你坐在地上作甚?”
“没什么,发呆罢了。”张恒头也不回地答道。
荀采一时没能理解这个词儿的意思,不过也看得出张恒心有感慨,便对蔡琰使了个眼色。
当下二女一左一右陪他坐了下来,倒是把张恒看得有些愕然。
都说大户人家的后宅喜欢勾心斗角,一个人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你俩怎么这么和谐?
“夫君在想什么?”蔡琰低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政务上的事罢了。”张恒笑道。
一听说是政事,二女立刻不说话了,静静地在旁陪坐着。
这倒不是张恒的推脱之言,他刚才除了回顾这一年发生的事之外,也在思索明年的局势。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虽多,但大体还算平和,除了与董卓的数场恶战之外,其他基本上都在布局阶段。
但明年嘛……不用想也会激烈很多。
董卓与皇甫嵩对峙关中,明年定然会分出个胜负。
兖州那边,刘岱和张邈的大战一触即发。
冀州,韩馥与袁绍的明争暗斗也不停歇。
幽州,公孙瓒早已对刘虞的怀柔政策不耐烦了。
荆州,蜜浆爱好者袁术和老坐谈客刘表也在虚与委蛇。
除了偏安一隅的益州、交州等地,整个大汉都处在动乱的边缘。
可以预见的是,初平二年,将会是争斗最激烈的一年。
让张恒庆幸的是,徐州已经完成了整合,就算面对再大的风雨,也能从容应对。
嗯,先定个小目标,争取明年干掉一批诸侯。
一阵沉思之后,张恒回过神来,望着院中越积越多的雪花,又看了看身旁的美人佳偶,不禁露出了笑容。
“李叔,拿酒来!”
张恒向里面喊了一声。
“子毅,你不是不饮酒的吗?”荀采好奇道。
“今晚却忽然有了兴致,不知二位娘子可愿相陪?”张恒笑道。
见张恒油嘴滑舌的模样,荀采不禁白了他一眼。
蔡琰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李叔便端了一壶美酒。
张恒伸手,将三个酒杯分别倒满。
“来,在下敬二位娘子一杯!”
见张恒还是没个正形,荀采忽然笑着眨了眨眼睛,揶揄道:“敢问子毅世兄,今日怎有如此雅兴?”
“得佳人相伴月下,如何不高兴?”
荀采看了看院中的落雪,不禁乐道:“子毅又胡说,这哪有月亮?”
“我没胡说,若无月光,谁能将雪花染得这般清白?”
“这……”
荀采一时语塞,这已经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见诡辩得逞,张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开口吟诵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东坡这首《赤壁赋》磅礴大气,极尽豪迈,可谓诗中绝品,二女皆是识货之人,一时听得如痴如醉。
可张恒吟诵完这四句之后,却没了下文。
蔡琰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道:“夫君此赋虽说不上应景,却是绝佳上品,后面呢?”
“没了。”张恒耸了耸肩笑道。
“没了?”荀采满脸不信道,“哪有这么短的赋,子毅莫非嫌弃妾身与昭姬是女流之辈,不肯将大作诵出。”
“女荀可别乱说,我绝无此意。再者,此赋也非我所作,乃是一卷古籍上看来的。”
张恒还是要脸的,并不敢将这首诗据为己有。
“是何古籍?”
蔡琰倒是个向学之人,赶紧追问道。
“忘了,多年前看到的,如今能记得这几句已是不易。”
“此话当真?”荀采还是不信。
“那是自然,为夫读的书多,不会骗你们。”
二女:……
张恒又倒了一杯酒,这次没有喝,而是尽情倾倒在雪中。
如此大争之世,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日,却也是万千无辜百姓的遭难之时。
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
只有如此,乱世才能尽早结束。
这一杯薄酒,就算提前为你们送终了。
天下群雄,张某在此……先干为敬!
两杯酒饮尽,张恒却拉着两位娇妻进了房间。
“久闻昭姬琴艺超凡脱俗,纵是余音也可绕梁三日,不知我可有幸一听?”
听到张恒的夸奖,蔡琰笑着点了点头。
“夫君想听,妾身岂敢拒绝。”
说罢蔡琰转身回房,取出了一张古琴,正是蔡邕视若珍宝的焦尾琴。
这几年蔡邕日渐老迈,肢体自然不如以前灵活,而女儿蔡琰日渐长大,单说琴技方面,却是已经超过了蔡邕。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蔡邕便忍痛把焦尾琴给女儿做了陪嫁。
没想到今日能一听焦尾琴的仙乐,张恒赶紧给蔡琰收拾了桌案,然后才扭头向荀采笑道。
“女荀,舞一曲如何?”
荀采自然不会拒绝张恒的邀请。
于是片刻之后,张恒半躺在地毯上,口中品着美酒,欣赏着荀采的舞姿,耳中还听着蔡琰的琴声,享尽了齐人之福。
乐舞声中,初平元年的最后时光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