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大开的那一刻,严纲笑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管结果如何,能入城就是好征兆。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出来迎接他的人正是臧霸,这个上次战场上追着他砍了好几条街的人。
居然派此人前来迎接,张子毅莫不是故意羞辱于我?
严纲有如此想法,就纯属是自己给自己加戏了。以他的身份,张恒压根不会记得,又何谈故意针对。
但架不住臧霸是个记仇的人,见到严纲之后,嘴角的笑容就没停过。
“严将军,久仰久仰!”
由于之前已经互通过姓名,臧霸很是轻松愉快的行礼道,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见过臧将军!”严纲拱手回礼,皮笑肉不笑道。
“不必多礼。”臧霸摆了摆手道,“上次城外一战,将军走得甚是匆忙,终究未能讨教一番,倒是颇为遗憾。只盼下次再有机会,能让我见识见识严将军的武艺。”
上次算你小子跑得快,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顿嘲讽,输出拉满,喷得严纲脸色铁青,再也笑不出来了。
“哼,迟早会有机会的。”严纲立刻反唇相讥道,“上次城外一战,臧将军倒是勇武绝伦,居然能从我家将军手中逃生,倒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被一枪秒的货色,你神气什么?
臧霸闻言,却是不以为耻,反倒大笑道:“严将军谬赞了,在下惭愧,惭愧!”
我虽然落败,但也得看对手是谁。
那可是公孙瓒啊!
输给公孙瓒丢人吗!
输给公孙瓒,那能叫输吗?
那叫惜败好吧!
见臧霸笑得跟个一百七十多斤的孩子,严纲顿时无语。
我夸你了是吧?
此人脸皮之厚,怕是足可比肩这信都城墙。
罢了,且不与这无耻之徒计较。
“臧将军,未知张长史可愿拨冗召见?”
“既是严将军前来,长史岂有不见之理,请!”
臧霸挥手笑道,刚才的口舌之争占了便宜,让他十分开心。
“多谢臧将军引路。”
二人当即入城,在臧霸的引路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州府。
只是进入厅堂之后,严纲见到分坐两排的众人,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人?
难不成张子毅看破了我的计划,为了避嫌,所以才要公开接见自己?
而且……主位上只有两个年轻人,张子毅在哪?
虽然前面已经有过一场激战,但张恒却始终没露面。再加上张恒在徐州的地位,严纲将其脑补成了一个稳重的中年形象也很合理。
至于知情者臧霸,也乐得看严纲的笑话,并没有主动介绍。
见严纲就这么杵在原地,也不行礼,审配当场就忍不住了,起身怒斥道:“既来拜会,为何不行礼?难不成公孙瓒手下,都是你这等无礼之徒!”
严纲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礼了,但他此行毕竟代表着公孙瓒,自然不能服软,当场冷笑道:“阁下此言差矣,我身为公孙将军属吏,又非你冀州官吏,为何要行礼?再者,阁下身居何职,却敢来质问于我?”
审配怒极而笑,“原来是恶客登门,既如此,阁下还是请回吧。若非念在同为汉臣的份上,今日定当杀你以祭战死将士!”
“怎么,这就要逐客了?”严纲冷笑道,“久闻冀州人杰地灵,能人辈出,不想却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砰!
审配拍案而起,指着严纲大骂道:“匹夫,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既然敢只身前来,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阁下若要杀我,便请动手,也好让世人看清楚尔等冀州官吏的嘴脸。”
“匹夫休得放肆,今日定要杀你!”
严纲犹如一坨滚刀肉,竟让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审配反吃一瘪,气的当场拔剑而起,幸亏沮授眼疾手快给拦了下来。
主位上,张恒看着严纲的表现,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之色。
这家伙倒是牙尖嘴利,只可惜荀谌不在,不然指定喷得他找不着东西南北。
想着,张恒笑道:“严将军今日前来,难不成只是为逞口舌之快?”
眼看张恒发话了,臧霸连忙介绍道:“严将军,此乃我家长史。”
此人便是张子毅!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等到确认之时,严纲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张子毅……居然这般年幼!
既然见到了正主,严纲也不好再装矜持,拱手行礼道:“末将严纲,拜见长史!”
“不必多礼。”张恒随意地挥了挥袖,向严纲介绍道,“这位是韩使君长子,亦是大军都督。”
韩馥的儿子?
严纲又对韩茂拱手道:“见过公子。”
“将军不必客气,且入座吧。”韩茂指着旁边的座位道。
“谢公子。”
等到严纲入座之后,张恒这才拿着手中的书信笑问道:“如今你我两家还在交战之中,严将军竟敢只身前来,倒是好胆气。”
“长史谬赞了,末将听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长史素有君子之风,玄德公更是仁德之主,想来不至于对末将下毒手。”
不得不说,严纲是有两把刷子的。
从进门开始,他先是和审配对喷了一顿,现在又对张恒极尽谦卑,前后反差之剧烈,已经让韩茂等冀州将领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张恒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不过这等阳谋他也没什么应对的办法,便只好挥了挥手,打断了严纲的继续吹捧。
“严将军此来必有要事,我也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少TM废话,赶紧上干货。
严纲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拱手笑道:“不瞒长史,在下此来,乃是为了两家罢兵言和,重归于好。”
“哦,公孙将军欲请降?”张恒满脸好奇道。
严纲:……
张子毅,你什么脑回路,我说罢兵言和你听不懂吗!
见严纲被张恒一句话堵了回去,脸色犹如便秘一般,审配倒是十分开心,当即大笑道:“公孙瓒不问情由便率军侵我疆界,杀我百姓,所作所为与盗贼寇匪无异,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我大军驻屯在此,不日便主动进攻,届时必杀得公孙瓒片甲不留。
将军若识相,还是赶紧回去劝公孙瓒叩首乞降,速速退出冀州,如此兴许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这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听得严纲眉头紧锁,心中烦躁不已。
这厮好生烦人!
若不是有徐州军在此,就凭你们冀州的那点人马,我早就攻进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是谁叩首乞降,还敢大言不惭!
不过严纲今日的目标是张恒,自然不会与审配辩论胜负问题。
“长史容禀。”严纲向张恒拱手道,“前番激战之后,我家将军得知是与贵军厮杀之后,不禁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又想起与玄德公昔年的同窗之谊,更是忍不住伤心落泪。”
“此事我自然知晓,昔年公孙将军与我主同在子干公处求学,朝夕相处,情同手足。”张恒点了点头道。
“正是如此!”严纲赶紧继续说道,“昔日手足兄弟,今日却要兵戎相见,我主自是痛不能眠。还望长史顾念玄德公与我家将军之手足情谊,速速罢兵退去,免得亲者痛,仇者快!”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有些傻眼。
啥意思,公孙瓒和刘备关系这么好的嘛!
而且听这狗东西的意思,并不是要与冀州言和,而是单纯想让徐州军退出战场……
挑拨离间的狗东西,这能忍他?
审配手中佩剑再次握紧,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哪怕拼着名声不要,也要将这家伙斩杀当场。
正要动手的时候,沮授却按住了他,同时对他摇了摇头。
不急着动手,且看张子毅如何回答。
张恒见严纲这一番卖力的表演,不禁摇头一笑。
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不过这种手段,终究太低级了一些。